这胖子嘴里就没几句能听的,所有人一阵无语,干脆无视他,开始商量今晚应对恐怖的手段。
今晚是第三个夜晚,恐怖肯定会来得更凶猛,为了不被恐怖源头逐个击破,叶末流让红围巾帮忙做一个记号,就算分散,也能第一时间知道大家的位置。
红围巾没有拒绝,从绑在腿侧的刀袋中勾出一把十公分长的弯刀,没有刀鞘,乌黑的刀身像侵染在黑夜里的一轮弯月,泛着一道冰蓝色的冷光,如同冬日里凝结的絮絮寒霜,又薄又冷。
他半垂眼帘,用刀尖在每个人手背上轻划了一刀,饮血的弯刀顿时多了一丝诡异不祥的血红。几人都好奇的端量手背上的刀口,细得像一条红丝线,不细看根本就发觉不到。
红围巾对上几人的目光,淡淡道:“队友在身边刀口会发烫,一旦分散,你们可以靠它的灼热程度跟队友会合,距离越近刀口越烫。”
大家点点头。
除此之外,他们都有保命手段,应该可以撑过今晚,前提是能使用出来,像叶末流说的那样,一旦被这里的怪物完全克制,无法使用诡异之物的情况,那还是会死。而宁音是他们之中手无寸铁的新人,背上还趴着一个时刻准备阴她的诅咒娃娃,可以说倒霉透顶,安静见状,从背包里翻出一颗骰子给她。
“这是?”宁音奇怪地问。
“是随机骰子,我在一个密室中捡到的诡异之物,摇到1、3、5会触发厄运事件,会出现恐怖叠加的情况,如果你正在逃跑,那么恭喜你,你逃不掉了。摇到2、4、6则是幸运事件,那么恐怖消减,甚至可以逃过必死的一劫。不管摇到哪个数字,事件都是随机的,好坏各一半,我拿着比较鸡肋,给你的话也许它能帮你。”
宁音接过玲珑小巧的金色骰子,举到眼前,在光线穿透下,这骰子是呈半透明玻璃质地,每一个面的数字如同纸上的小绢花,细巧细巧的,转动之间流着微光,金光闪闪,像一颗精致雕琢而成的工艺品,格外可爱。
密室中出现的诡异之物有两种,一种是像诅咒娃娃的物品,充满恶意,是恐怖的存在。另一种是解密者可以使用的物品,一定程度可以规避密室中的凶险,甚至能逃过必死的一劫,这些在理论课上也有提及。
厉害的诡异之物不仅能替死,还能时间回溯,这些涉及规则的诡异之物都极少,也只掌握在资深解密者手上,或是存放在分部、总部中。
虽然理论课本上有介绍诡异之物,还有附图,但宁音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诡异之物,一时间觉得稀奇。
胖子也凑过来,仔细看了眼:“有次数限制?”
安静点头:“一天只能摇三次。”
“要是倒霉体质,摇出来的事件没准出现一坨翔,然后摔个狗屎啃。”胖子吐槽了句。
宁音笑了笑,心说她应该不是倒霉的体质,一边收起骰子,一边跟安静道了声谢。安静摆摆手,这颗骰子对她来说确实鸡肋,正好宁音除了个手电筒有点用处之外,也没有别的物品了,给她也能多一点活命的机会。
之后几人休整了一番,外面的天色又渐渐暗沉了下来。
今晚他们都没有急着离开房间,而是屏着呼吸一直等到深夜时分的到来,知道444号会出现在深夜走廊,他们都在等待。
此时没有人出声,在安静的环境下,能听见彼此沉重的呼吸声,还有心脏每一下有力的跳动,如同擂鼓,就连血液在身体里的流动都能清楚的感受到,宁音紧张到脖子上的一片寒毛都竖起。
叶末流看了眼时间,深夜十二点了。
他握上门把手,回头看向身后的几人,提醒他们:“我开门了,一旦出现凶险,先保证自己活下来。”
这话无疑让几人心头沉重。
叶末流不再多说,转头回去,缓缓打开房门,走廊上的黑暗顷刻涌进来,原本明亮的房间瞬间被黑暗笼罩,空气变得阴冷起来,爬在皮肤上只觉得粘稠潮湿。
手电筒光在这浓稠的黑暗中显得格外微弱。
宁音深吸一口气,随即跟着安静他们一起往外走,走出房间的刹那,身后的房间顿时消失,而他们也已经来到深夜走廊。
几人并没有往走廊深处走去,而是在原地等444号房间出现。
“我们再确认一次计划,怪物出来猎物后,由我和红围巾吸引它到走廊的另一边,你们四个就从它来的方向过去,黑房间肯定在那里,你们就将房间烧毁,结束这个密室。”叶末流在这个时候声音很低沉。
这是他们商量对付444号房间的办法,大家都点头。
空气又安静了下来,在等待的同时,几人都望向走廊深处。
此刻的走廊比前两晚更加诡异,尽头黑不见影,手电筒光也只能勉强照明一点距离,而两边墙壁的旅馆房间已经不见。
红围巾忽然走到墙壁前,盯着墙面看了起来,几人好奇地走过去,用手电筒往墙上照去。
墙面斑驳,石灰皮掉落了一块又一块,看上去坑坑洼洼。
墙壁上还多了一些从未见过的怪异涂鸦——一条昏暗的走廊上,有无数扇白色的房门,而一只东拼西凑出来的巨大丑陋怪物笨重地走在走廊上,追着一群慌不择路的小矮人,怪物伸出手去抓他们,小矮人们神色慌张地躲进白色房间,然后纷纷从门缝中往外偷看走廊,他们见到一个小矮人跑慢了一步,便被怪物拧起来丢进嘴里,咀嚼完就吐出一地骨头。
只是看着这画面,也能感到深深的恐惧。
安静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这就是怪物猎杀食物的场景吗……在我们进来之前应该发生过很多次。”
“这么说来白房间是避难所?”胖子喃喃自语。
这时,白午握着手电筒转身,然后蹲在地上,叫他们:“你们看,这些黑鞋印。”
几人闻声低头,地面上有很多凌乱的黑鞋印,一直向走廊的尽头延伸,似乎是慌张逃跑的痕迹。
宁音吸了口凉气,不由回想起来:“第一个晚上我来过这里,当时身后有脚步声追着我,我就跟着这些鞋印跑,然后见到简叶行的房间——”
白午突然“嘘”了一声,宁音没有再说话,大家都竖起耳朵。
身后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声音,沉闷又笨重的样子,一下一下地响起,仿佛一记铁锤砸在心脏上,让人压抑无比。
随着声音逐渐靠近,几人脸色一变,是脚步声!
“它来了,快跑!”
不用叶末流提醒,几人拔腿就跑。胖子虽然胖,还背着个沉甸甸的背包,但跑起来居然比他们还快,像一个烧红屁股的猴子,身手十分灵活,眼看他就要跑没了影,身后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宁音几人不敢停下,撒腿往走廊深处跑去。
安静忍不住骂:“这个死胖子!”
左穿右拐后,走廊突然出现了岔道,叶末流让他们往另一边躲着,等他和红围巾引走怪物,再原路返回。四人顿时绕到走廊的另一个方向,然后停下,后背贴紧墙壁,屏着呼吸,此刻四人紧张到浑身冒出冷汗。
宁音侧头盯着转角位置。
脚步声近了……
这脚步声怪异至极,像是喝醉酒后的醉汉,歪歪扭扭的,却带给人一种想逃的恐惧。宁音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感觉它好像往这里走来,就在它快要发现他们的时候,脚步声忽然顿了一下。
这一刻,几人额头的汗一颗颗往下落,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从胸腔跳出来,脑海中都闪过一个念头:是不是要被发现了,叶末流和红围巾呢?
脚步声忽然往另一个方向远去。
又等了一会,四周重新安静下来,白午先探头望向转角外面,表示安全后,宁音紧绷着的神经才放松一点,这时才发觉自己后背都被汗沾湿了,刚才实在太惊险了,她无法想象被怪物发现后他们会是什么下场。
安静捂着狂跳的胸口,吐了一气,然后转过身,看着身旁的两人,脸色一白,惊疑地问:“……胖子人呢?”


第12章 病房
听到这问话,宁音心里打了个突,立刻往旁边看去,哪里还有胖子的身影,刚刚还在的人就在他们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胖子应该不会有事,他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人,而且比起他,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一旦等那只怪物回头就来不及了。”白午握着手电筒走出转角口,温柔的眼眸深邃地凝望着漆黑的走廊。
宁音和安静对望了一眼,两人也知道事情的轻重,这会儿也顾不上胖子了,连忙跟白午原路返回。三人往怪物来的方向跑去,走廊越来越黑,此时连手电筒光都无法照明,眼前是一片黑,仿佛蒙上了一层黑绒幕布,要不是红围巾在他们手背上做了记号,刀口在发烫,都怀疑队友是不是又像胖子一样莫名消失了。
白午停下来,凭着敏锐的方位判断,看向两人:“我觉得黑房间就藏在这附近,这黑幕故意遮住我们的视线,我们最好探索一下。”
除了声音,根本看不见人,也不知道周围有什么。
不过大家都没有再多说,顿时往四周摸索,在浓浓的黑暗中,他们像瞎子一般,忽然之间,宁音摸到了门把手,而眼前是抹不开的漆黑。
但她肯定面前是一扇门。
“我这里。”宁音压低声音叫道,“我握到门把手……”
安静和白午当即循着她的声音靠过去,白午让她退开,自己握上门把手,轻轻地转动了一下,咯吱一声,门缓缓地打开了。
房间里也是漆黑一片,不知里面是什么情况,三人想对望一眼,用眼神交流,但实在太黑了,都看不见对方,不过有记号,他们互相靠拢,以三角队形往房间里走去——房间里的黑暗是短暂的,让人诧异的是眼前逐渐光亮了起来,三人眨了下眼,适应光线后,发现他们身处在一间陌生的医院走廊上。
三人看着周遭,都有点愣住。
这个时候是白天,走廊上有穿着白色蓝条纹病服的病人出入,而两边是病房,左边单号,右边双号,这病房号跟旅馆房间的布局一模一样。
安静喃喃:“这个密室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不过是进去黑房间,怎么来到医院里了?
“旅馆的前身是一间私人医院……”宁音咽了咽口水,“我们不会是回到医院还在的时间里了吧?
白午一言不发,转而大步走到报纸架前,宁音和安静跟过去,见他随手拿起一份最新的报纸,大家都凑上去看了眼日期,白午很严谨,又问了两个路人今天的日期后,他对两人点点头,已经肯定了——他们确实回到医院还在的时间里,回到过去了。
“看来第九密室不仅具有欺骗性,还具有时间、空间的能力,深夜走廊是空间变化,不管是突然出现的诡异房间,还是我们出现在这里,都似乎证明了它这些能力。”白午大胆推测。
这时,宁音抬头看向挂置在墙面上的医院分布图,叫道:“你们看,这里有平面图,还有医院介绍。”
两人循着她的目光仔细端量面前的地图。
这所私人医院叫南山综合医院,似乎什么病都能治好,而他们现在所在的楼栋是住院部,一共五楼层,一楼住院大厅,挂号和取药,还有一些科室诊室。二三四五楼层是病房,各楼层设置了护士站和医生办公室,其中手术室在五楼。
“要到四周看看吗?”安静问。
白午微微笑道:“既然进来这里,肯定跟444号房间有关,应该可以找到破解密室的关键线索。”
“那还等什么,来吧。”安静率先走在前面。
他们走在二楼病房的走廊上。
因为这里是白天,而且看上去没有什么危险,三人神情都有些放松,经过第一个病房的时候,往半开着的房门里张望了眼,宁音见到房里的一个男人时,脸色古怪了起来,继续往前走,第二个病房同样开着房门,见到里面坐在床边的憔悴女人后,宁音停了下来。
安静见她神色奇怪,问她:“发现什么了?”
宁音对上两双探究的眼睛,喉咙干涩道:“病房里的人是住在兴盛旅馆的客人。”
“不是吧……”安静打了个冷颤。
白午拇指摩挲着下唇:“也许我们可以从这里入手。”
白午是个行动派,说完就推开第二个病房进去,宁音和安静愣了一下,连忙跟进去。
这里的病房都是单间,每个病房只收住一个病人,他们进到房里,目光顿时被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罩的病弱婴儿吸引。婴儿很瘦小,大概只有六七个月左右,面色青白,气息非常弱,仿佛随时会断气。
“婴儿的模样跟住在旅馆的女人抱在怀里的婴儿是一样,这所医院果然与旅馆有什么关系。”宁音想道。
安静突然用气音跟两人说:“我记起来了,第二晚就是这个女人挖我器官。”
三人对视一眼。
这时,坐在床边的女人也狐疑地看向他们:“你们是?”
“我们是保险公司的,需要买人身保险吗,无论是生病死亡还是意外身亡都可以获得一定的赔偿。”白午意有所指,刻意停顿了下,压低声音说,“这是你小孩吧?还这么小,是先天心脏病吗?”
“是我宝宝,他出世的时候就患有心脏病。”女人说,“不过我不买保险,院长答应我说宝宝的心脏病可以治好,今晚就安排手术……会好起来的。”
“是什么手术?”
“什么手术?我不知道是什么手术……不就是换心脏手术吗?”女人似是被问住了,愣了半会,转头望着生病的婴儿,不由多说了几句,“之前在别的医院,医生都说我宝宝没救了,后来找到这里,院长人很好,收治宝宝,已经给他做过两次手术了,宝宝做完手术之后就好很多。”
白午眼睛半眯,表情却又略浮夸的露出惊讶神色,一边胡说八道:“这么神奇?我家里也有一个亲人生病,如果真的能治好病,我也想让他来这里试试看。”
说到这个,女人眼神格外的热切,甚至有些狂热:“是真的,你亲人要是来看病,可以找院长和阮医生,他们做的手术是最好的。”
女人这个狂热的样子太过怪异,像是什么疯狂的信徒,眼睛炯亮,她也确实信任院长,在所有人都说她宝宝死了的时候,只有院长说她的宝宝还可以救活过来,只需要换一下心脏就可以了,她也只要帮院长找一具新鲜的身体就可以救活宝宝。
想到这里,女人看向这三人,手一下一下地挠着膝盖,这是新鲜的身体,她舔了舔干裂的唇。
白午盯着她:“这里的病人都是像你婴儿一样病重住院?”
“是啊,大家知道院长可以治好病,都来南山了。”女人想起什么,“我还记得隔壁李先生的妻子出了车祸,住院进来的时候都只剩下一口气,全身扎满玻璃,血淋淋的,都看不出什么样子了,但做完手术后,人不仅救回来,还能恢复原来样子。”
“医药费肯定很贵吧?”
“啊,这个啊——”女人眼珠转了转,见他们几个好奇的看着自己,沙哑的声音压低下来,小声说:“我们只要付出一点别的东西就可以了,还可以享受医院提供的高级待遇,免医药费,还有很好的护理。”
白午眉头轻挑,这世上真的有这么好的事情?他看未必。
“既然病治好了,为什么不出院?”
女人又舔了舔唇,搓着双手:“出院后宝宝的身体又差了,我只好让宝宝住回来……其实住院的病人进来后基本都不走了,而且这里什么都有,不用操心吃住,每天护工和护士都会送来吃用。”
“听上去这里真好,我回头问问亲人要不要来南山。”白午拍了下腿,露出神往的表情,女人见状,提醒他入院要准备的手续,他连连点头,一副要将亲人送进来的热切,演技可以说一流。
旁边的宁音和安静默默瞅着他。
白午无视两人的目光,又状若无意地询问了婴儿今晚的手术时间,然后朝宁音两人眨了一下眼睛,三人便迅速离开病房。
回到走廊上,白午后背轻靠墙壁,浅声问她们:“你们有什么想法?”
“我看那婴儿皮肤青黑,应该生下来就死掉的,但活下来了,我觉得这间医院做的所谓手术估计有问题。”安静说。
宁音点头,接着说:“旅馆的客人是之前医院的病人和家属,而且院长就是旅馆的老板,他肯定也有问题,收治病人的目的,免费给他们做手术,将死人救活的条件会不会就是让他们提供身体?”
“不错,现在我总结一下。”白午分析,“第一:旅馆的客人是医院废弃之前的病人和病人家属,院长是旅馆老板,他收容这些人应该是为了让他们每个月提供一具身体。第二:这所医院给病人做的手术可以让死人复活,用什么手段做到的,我觉得跟客人提供的那些身体有关。第三:院长要这些身体到底做什么,我很好奇。”
于是他冷静地做出一个决定:“今晚我们去手术室看看。”
这是最接近破解密室的机会,两人没有意见。
三人便去五楼手术室,打算先看一下周围的环境,却没想到这个手术室有房号——444号。
看到这个房号,他们一悚。
安静倒抽一口凉气:“444号房间不会就是一间手术室吧?”
“现在看来应该是这样。”白午神情凝重,“4代表死亡,如果在手术室故意弄这样的房号,那么手术室会很恐怖。”
“谁这么变态啊?”
宁音和白午异口同声:“院长。”
南山医院的院长为什么要在手术室弄这样的房号已经无从考究,他们也没有更多的时间调查院长。婴儿的手术时间就安排在今夜,三人在这之前扮成手术医生和护士的样子偷偷躲进手术室。
宽敞的手术室并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白午翻出一件斗篷披在三人身上,这是可以隐身的诡异之物。他们就靠在墙边,等待今晚的手术。
安静抱着双臂,吸着气说:“这里好阴冷。”
宁音也有这种感觉,颈上的汗毛都竖起了。
这手术室中流窜着的空气格外的阴冷,地上的青白瓷砖看上去有些暗红,隐隐的有一丝让人恶心的血腥味。四周也有种森寒的冰冷,一张手术台静静地立在正中,旁边摆着医疗器械,只是看着手术台,莫名的就感到毛骨悚然。
没多久,手术室大门推开,先进来两个男医生,因为戴着口罩,无法看清面目。很快女人的婴儿也送进来了,此刻就躺在手术台上,一直安静的婴儿忽然凄厉的嚎啕大哭。


第13章 地下室
婴儿的哭闹声十分尖利,几乎刺穿耳膜。
宁音三人听着,都感到一阵心惊,也不知婴儿为什么突然哭得这么厉害,他们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术台。
这台手术从婴儿送进来到现在为止,一直只有两个男医生,没有再另外安排别的助手和护士,从人员来看,这手术是不规范的。正常的手术不仅会安排主刀医生,还有助手和麻醉师,以及巡回护士和洗手护士,这是最基本的医护人员安排,尤其这是重要的心脏手术,不可能只由两名医生去完成,这实在是很诡异。
就在他们奇怪的时候,当中一个男医生握起了一把手术刀,吩咐另一人,声音沉厚沙哑,像滚着沙石:“你去下面拿一颗新鲜的心脏上来。”
那位医生点头,走到墙壁,曲指敲响一格小瓷砖,随即瓷砖往外上升,露出里面的按钮,他伸手按向一个红色按键,地上的暗格机关自动打开,出现一条暗道,他沿着楼梯走下去。
过了十几分钟后,男医生重新回到上面,而手里多了一个玻璃匣子,里面装着一颗还在跳动的新鲜心脏,心房血管清晰可见,密密麻麻,如同爬满一条条幼细的线虫,依附着心脏壁,缓缓蠕动着。
宁音看着那颗心脏,即使表面鲜红,是一颗完整无缺的新鲜心脏,还是本能的觉得恶心。
她下意识望向暗道的入口,一片幽黑,看不见尽头,在手术室里面设置了地下室,估计下面藏有什么。
正这样想着,那位医生关上暗道,走回手术台。他把玻璃匣子放在器械台上后,冷漠地将嚎啕大哭、试图从手术台上爬走的婴儿牢牢按住,然后把他的手脚都铐上,不让他动弹挣扎,这才给婴儿打上麻醉药。
婴儿的哭声戛然而止。
手术室瞬间陷入死寂,没有半点声息。
在压抑窒息的安静中,男医生对主刀医生说:“院长,可以动手术了。”
院长?
宁音三人闻声,不由吸了一口凉气,他们实在没想到这个持着手术刀的医生就是这所南山医院的院长,还是负责这台手术的主刀医生。
他们互相对望一眼,又立刻转回去,想知道院长究竟做的是什么手术。
此时院长已经剖开婴儿的胸膛,用镊子伸进胸内,夹出一颗腐烂坏死、干瘪黑瘦的心脏,无影灯光下,清楚地照出心外膜上长满了细密的小孔洞,一只只像是蛆虫的白色虫子从小洞里爬来爬去,不停啃食心脏。
而婴儿的胸腔内溢出的血是黑红的,从身体中流淌到手术台上,一直淌到地上形成小血滩,那滩血像是活的,微微蠕动。
三人的视力都极好,能看见血滩中细微的白点,那些都是白色虫子。
它们不仅蛀蚀着婴儿的心脏,还有他的身体,即使打了麻醉药,婴儿还会动弹,但这并不是他的身体条件反射,而是他体内的虫子在蠕动,所以看上去才会觉得婴儿在动。
想到婴儿的体内长满虫子,宁音和安静两人都恶心得想吐,也就白午还好一点。
南山院长却早习以为常,平静地将腐烂的心脏搁到一旁,然后拿出玻璃匣子里的新鲜心脏放进到婴儿的胸腔内,随即怪异的一幕就发生了:婴儿原本流淌出来的黑红的血逐渐变得鲜红,慢慢地停止外溢;死青灰的肤色也渐渐红润起来;僵直惨白的身体也开始恢复柔软弹性。
这一切就是在婴儿换了心脏后出现的,像重新焕发了生命力,一点都不像一具死婴。
宁音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这堪称是一场复活,将死人复活的手术。
但这真的是复活吗?
从婴儿换出来的那颗腐烂的心脏和长满虫子的身体,以及之前定期安排的手术来看,这应该是有限制的。
这时,院长叫男医生:“缝合。”
男医生立刻拿起针线将婴儿剖开的胸膛缝上,缝针的手法十分熟练,宛如给一具玩偶缝补。
院长站在旁边,隔着口罩的沉闷声音响起:“提供这颗心脏的人体有多久了?”
“上个星期提供的。”
“那这颗心脏只有三周使用期限,下一次手术安排三周后。”院长说,“阮医生,你回头提醒婴儿家属,让她在下一次手术之前记得提供一具新鲜的身体。”
“好。”
谈话的功夫,阮医生已经缝合好手术切口,术后的婴儿皮肤顿时恢复得光滑白净,那道细长的缝口像是根本不存在,要不是亲眼所见,压根无法想象这个婴儿做过心脏手术。
麻醉药似乎也过了,婴儿缓缓睁开眼,黑亮的双眸望着头顶上方,举起手晃动着,求抱抱似的,一个人咿咿呀呀地笑了起来。
宁音几人见状,莫名的有种头皮发麻的寒意。
这婴儿已经不能说是正常活人了,他只是一具被维持短暂生命的腐烂躯体而已。
之后院长和阮医生打开手术室,让外面的医护人员将婴儿送回病房后,院长拍了拍阮医生的肩膀,又回头深深地看了眼手术室,不知道是不是宁音的错觉,有一瞬间她寒毛直竖,直觉得他发现了他们,就在她警惕地提醒白午和文静两人的时候,院长已经收回目光,先一步离开。
院长的离开并没有让他们放松警惕,他们盯着还在这里的阮医生,见他吩咐负责手术室术的人员后续清扫和消毒的工作,一边书写医嘱和手术记录。
这时,一个护士急忙跑来,叫住阮医生:“阮医生,雨雨的病情突然恶化,文医生让你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