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长一猝不及防,乐了。
“喜不喜欢不知道,但他喜欢把自己的工作强加给别人。”
纪长一虽然跟父亲闹翻了,但跟擅长快刀斩乱麻断了就不念的父亲不同,他性格佛系,偶尔会回想起这件事。
他一度怀疑父亲是想逼他继承纪氏,自己去养老。
不然怎么理解,活得拧巴?
四十岁事业如日中天,却非要急着培养继承人。
他爸这样的人,估计临老都要找神棍续命,期盼自己能为了纪氏江山再战五百年。
纪长一摇头:“不提他了。”
纪天铭在一旁听着,想问大哥什么时候回家,但忍了又忍,没吭声。
收拾完行李,花啾去跟其他小朋友告别。
朵朵和涵涵很舍不得她,一人拉着她的一只手,眼泪汪汪的,都快哭了。
花啾被他们的情绪感染到,也想哭,但刚一瘪嘴,大哥就开口了。
“啾啾是老大,不安慰一下两个小朋友吗?”
团子闻言硬生生地把眼泪憋了回去。
——为了维持住老大的尊严。
“你们……”她嘴唇颤颤,小脸上扯出一个安慰的笑,“你们不要哭啦,我们只是暂时分开……”
朵朵和涵涵哭得更厉害了。
花啾安慰不下去了:QAQ
明明只是分开几天,三只小团子却搞得像生离死别,哥哥姐姐们都被逗乐了,但怕伤害他们的自尊心,也没敢笑,努力憋着。
纪天铭却没忍住,差点没笑出鹅叫:“哈哈哈嗝——”
哭得很认真的团子发现自己竟然被笑话了,抹抹眼泪,立刻生气又伤心地回头。
“哥哥你太坏啦!不准笑。”
“我没笑。”纪天铭一脸无辜,举双手否认,“而且你们真的不用哭,几天后就能再见,是吧。”
对节目安排完全不知情的三只小团子懵逼地看着他:“?”
“忘了吗,小傻蛋……”
“下周要去纪天钰的学校拍摄啊。”
被他这么一提醒,花啾才想起二哥哥好像确实说过有这回事。
当时她还为二哥哥不能跟自己一起旅游而伤心,但他很温柔地抱了抱她,欢迎她去他的学校参观。
回想起下期拍摄的团子很快就不哭了,反而有点兴奋。
她眼睛亮亮的,安慰两个小朋友:
“不要哭啦,下周我们就能见面……”
“……而且下次的拍摄是在我二哥哥学校呦~”
“他可厉害了,是个大学霸!大大大学霸!!”
两个小朋友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
“学霸是什么呀。”
“就是全世界最聪明的人。”
花啾用自己能想到最厉害的话答道。
不料这话捅了马蜂窝。
朵朵和涵涵分别认为他们的哥哥姐姐才是最厉害的,别的事情可以听老大的,但这件事——绝对不行!
眼看着三只小团子要就这件事辩论起来,嘉宾们赶紧哭笑不得地上前把孩子分开,强行代他们说了再见。
花啾在哥哥怀里扑腾扑腾。
“别闹了,还想不想回家?”
纪天铭打了下她的小屁股。
“不是,我我……”花啾着急地探出脑袋,跟小朋友们挥挥手。
“朵朵涵涵再见!小裴哥哥再见!”
“老大你也再见呜呜!!”
两分钟的功夫,团子们就尽释前嫌了,哥哥姐姐们在旁边看着,哭笑不得。
跟嘉宾们告别后,兄妹三人乘车前往机场。
机场在郊区,坐车过去要两个多小时,中间还要经过一段偏僻的荒野田地。
开车的是节目组安排的司机。
司机对这段路很熟,边开车边跟后座的小明星唠闲嗑。
因为开车开得不认真,荒无人烟的路中间跳出来一个人影时,差点没把他吓得惊出一身冷汗。
司机急踩刹车,车子稳稳停下。
他见人还不走,忍不住降下车窗朝外骂道:“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故意找死?!”
时近黄昏,那人蓬头垢面的看不清脸。
纪长一眯眼瞧了瞧,实在瞧不清,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准备让司机绕路。
结果对方突然神神叨叨地开口了:“这位兄弟,我观你印堂发黑元神涣散,不出一刻必有血光之灾——”
“若想渡过此劫,须得多行善事!破财消灾,钱财一到,灾厄自然消除。”
声音竟然还很年轻。
司机头一次碰上这种蹩脚的打劫,以为是个神经病:“拿钱给你吗?”
“既然行善,自然要捐给动物保护组织。”
对方说得一本正经,好像在他看来,动物保护组织是什么官方的行善渠道,保护动物就能破除灾厄,有了正当的要钱理由……
司机:“神经病吧。”
他怕耽误兄妹三人的航班,也没继续纠缠,油门一踩就从旁边绕了过去。
还安抚后座的小明星:“你们别怕,他肯定是故弄玄虚拦路骗钱的,运气好,撞上个好说话的就给了,没瞅他连个脸都没露……”
司机以前是开大货车的,见识丰富,滔滔不绝地说起自己这些年的被拦经历。
车子行驶在乡道上,只能听见司机的声音。
路两旁的田地也寂静无声。
纪长一抱着妹妹,突然觉得不安,他手指烦躁地在车窗边叩了叩,往外一扫,突然看见几乎静止的玉米地里晃了晃,有几道暗光闪过,幽幽的。
暗光还在不断靠近。
纪长一眼皮一跳:“野兽?!”
这里地处平原,连个山都没有,顶多能逮着个兔子,哪来的野兽。
司机心想这大明星怎么一惊一乍的,正准备摇头,突然看见有什么东西从田地里扑出来——
“熊熊!”团子轻呼。
她从哥哥怀里挣扎过去,努力往前看。
“哥哥,是熊熊。”
纪长一当然看到了。
他抿紧唇,捂住妹妹的嘴,拨打报警电话。
那头大黑熊扑出来之后,并没有靠近,而是气势汹汹地拦在路上。
它身后还有动物出来,一只老虎,两只猴,一头蟒蛇,还有十几条野狗……
司机吓得差点心跳骤停。
他开的是普通面包车,不是越野,没法从田地里逃命,路被堵死,熊瞎子一巴掌就能把车窗拍碎,两巴掌就能要了他的命。
明天说不定就能跟顶流一起上头版头条。
……他再也看不到的那种。
司机脑袋嗡嗡的,开始打哆嗦:“怎、怎么办啊!”
他突然想起刚才那个人的话。
刚才还觉得对方傻,这会儿他却想时光倒流,赶紧叩头喊大师——
“早知道就破财消灾了!”
花啾完全没察觉到哥哥们的害怕。
她闻到奇怪的味道,嗅嗅小鼻子,又捏住。
“叔叔,你尿裤子啦。”
“我没有。”
“你有!”
“我呜呜……”
花啾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刚才还口若悬河的叔叔哭了起来。
然而一分钟过去了,对面的动物还只是气势汹汹地拦着路,好像在等待什么。
纪长一附耳,压低声音:“啾啾,待会儿如果出事,你先……”
花啾:“熊熊过来了○o○”
“你先变回去!”
熊瞎子几步就跑过来,到了车跟前站起身,足有两个车叠起来还高,它没立刻挥爪,而是试探地在车窗外挥了挥。
然后轻轻一巴掌拍下来。
车窗碎成蜘蛛纹。
司机直接吓晕了过去。
花啾没想到大黑熊会干坏事,见状眼睛一瞪,正准备出言斥责,突然听见车子后面耳熟的叫喊声。
“别冲动!破财消灾,和气生财!!!”
竟然是刚才那个拦路的。
熊瞎子见他来了,按下爪子,似乎有点不忿,鼻子喷了声气。
年轻人见司机晕过去,哎呀一声,也不故弄玄虚了,赶紧拦住身后的大黑熊,去敲后车窗。
“掏钱保平安,快点快点!”
透过车窗,蓬头垢面的年轻人露出一双清澈的狗狗眼。
兄弟俩疑惑又警惕地对视一眼。
纪长一:“你确定?”
年轻人:“当然!”
纪家兄弟没因为眼前戏剧化的一幕松懈,依旧肌肉紧绷,纪长一摁住怀里来回乱动的妹妹,正准备掏钱……发现没现金了。
“转账行吗?”
“行行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磨蹭得太久,熊瞎子不耐烦了,再次挥起熊掌——
它一巴掌就能把车顶拍平。
年轻人惊恐地大叫:“你别别别、乖!”
花啾突然挣脱了哥哥的怀抱,按开车门,试图爬出去。
纪长一却眼疾手快地伸手捞住她,牙痒痒。
“别动!”
花啾奋力挣扎:“哥哥我……”
就在此时,有什么东西咆哮一声,直接破空而来,把两米多高的大黑熊按在了地上。
一头威风凛凛的大老虎!
这头老虎的毛皮油光发亮,黄黑相间,身长足有三米——
还没算上尾巴。
拦路的动物里也有一只老虎,但那只又瘦又小,皮毛脏脏的,听见同类的虎啸声就吓趴了。
纪家兄弟也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呆了。
老虎往车内扫了一眼,见司机晕了,爪子在熊背上轻拍,口吐人言:“老实点。”
兄弟俩:“???”
花啾眨眨眼。
老虎一个头有她好几个那么大,它制服黑熊后,脑袋压低看向车里,脸上突然咧出一个渗人的笑。
“啾啾宝贝,又见面了。”
花啾:“!”
她想起来了,是那个高高大大的叔叔!
而刚刚醒转的司机看见这一幕,又吓得晕了过去。
孟冬用爪子摸摸鼻,变回人形,而后他的同事们也赶到了,立马接手了这些动物。
动物们被老虎妖的威压震得不敢动弹。
孟冬看向旁边早已安静如鸡的年轻人,眉眼凌厉:“最近宁市诈骗案多发,幕后主使就是你吧。”
“说,你一个妖怪骗钱干什么?!”
年轻人被他的威压震得一抖:“买、买狗粮,生骨肉QAQ”
孟冬:“……”
本来以为是件大案子,结果千里迢迢赶来,又是这?
就这!
孟冬头疼:“怎么还差点伤到人呢。”
年轻人赶紧跟他解释:“老黑第一次出来,您别怪它,它被盗猎的挖了熊胆,所以有那么一点点点……仇视人类……”
“不那么好控制。”
孟冬扫了眼黑熊,声音放缓,又问:“其他嫌疑动物呢,怎么回事。”
年轻人抹抹冷汗:“那些狗是流浪狗,生骨肉就是买给它们的,其他兄弟姐妹是从马戏团逃出来的,没地方去,我就收容了它们……”
孟冬:“然后就开始团伙作乱?”
年轻人一惊:“不乱,顶多吓吓人!您放心,它们很听话。”
而且很多人看见他就直接给钱了,需要它们出场的时间屈指可数。
孟冬却轻嗤一声:“听话到把马戏团洗劫了。”
年轻人:“……对不起QAQ”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种族天赋,年轻人一摆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就让人无法狠下心冷脸。
孟冬无奈地摆摆手:“行吧,这些动物会送去救治,你呢,跟我们走,接受改造。”
年轻人:“什、什么改造?”
孟冬:“话这么多干什么!”
一个犯罪分子,还想反了天了。
年轻人顿时害怕又委屈地闭上嘴。
不得不说,比起人类警局,负责妖怪违法犯罪的治安组轻松多了,随口一问,就能从单纯的妖怪们口中撬出真相。
孟冬几分钟断了案,拍拍车门。
“航班误了吧,跟叔叔一起回夏城?”
纪长一确定他这话是对自己兄妹三人说的……应该没错。
“……多谢大哥。”
他不着痕迹地换了个称呼。
孟冬爽快地笑了一声。
司机还晕着,被送去了医院,坏掉的车窗也得赔,因为是妖怪造成的损失,全部都由妖管所负责。妖管所在全国各地都有分所,而只有牵扯到重案要案,治安组组长孟冬才会出马。
他解决了这桩诈骗案,就带着案犯和兄妹三人乘直升机回去。
案犯和老虎妖同乘一机,吓得气儿都喘不匀了。
花啾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
“哥哥,你真好看。”
“谢、谢谢。”
“你的眼睛最好看耶!”
“谢谢宝宝……”
纪天铭发现对方快吓哭了,把妹妹抱回来。
孟冬看对方这么胆小,纳闷:“你到底是什么妖怪?”
年轻人持续性发抖:“狗、狗。”
孟冬:“什么狗?”
年轻人:“金毛……”
孟冬:“真给你们金毛丢人。”
年轻人这就不愿意了,小声争辩:“金毛本来就胆小……!”
孟冬嗤笑一声。
反正作为万兽之王的他是不能理解这些小妖怪的。
成精了还这么胆小。
也不对……
孟冬:“胆小还策划诈骗!”
年轻人顿时被吓得一缩,再次道歉:“我我我、我错了QAQ”
怎么能这么胆小啊……
孟冬不忍直视。
这桩案子算是水落石出了。
闹腾这么久,奶团子有点累了,但她不愿意睡觉。
第一次晚上坐飞机,团子趴到窗边往外看。
一片安静中,身后那个胆小的哥哥突然主动说话了,像鼓足了勇气才开口。
“我、你们可以叫我阿金。”
孟叔叔挑眉等他说,没有回应。
花啾把脸蛋贴在窗子上,大眼睛往外看。
却奶声叫了句:“阿金哥哥。”
阿金松了口气,紧张地问:“请问您把那些……我的朋友们送到哪儿去了?”
孟冬听到他的话,态度还算和善。
“马戏团的那些送到动物园,流浪狗送到救助站,至于那只熊……”
阿金最担心的就是大黑熊。
“临省有专门的黑熊救护中心,配备了饲养员、医师甚至保安园林,你放心,它被送到救护中心,比在你身边好。”
阿金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
花啾看够星星了,就爬下座位,慢腾腾蹭到金毛哥哥身边。
阿金紧张地看着这个小家伙。
花啾歪头觑着他,突然努力踮起脚,伸手摸摸他的头。
她刚想问“哥哥你的头发怎么是漂亮的金色呀”。
就见这个哥哥突然享受地眯起眼,脸上浮起一个微笑,还想吐舌头——好像有什么大病。
花啾害怕地缩回小手。
而阿金也迅速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人形。
他睁开眼,见吓到了宝宝,尴尬地挠挠头:“别介意,我就是……还没改掉以前的习惯。”
金毛其实是一种很友好的狗狗。
还能照顾小朋友。
察觉到宝宝对他的好奇之后,阿金就一反常态,耐心又温顺地陪她玩耍。
还送了她一根自己的金色头发。
到达夏城时已经是半夜。
小家伙已经睡着了,精力旺盛的金毛欲哭无泪地跟着孟冬离开。
兄弟俩也抱着熟睡的妹妹回家。
纪长一进门,看见着急等待的妈妈,小心比了个嘘。
连秋芸探头看见小家伙乖软的睡容,放心了。
她没想到大儿子会直接回到这边,等他放完孩子下楼,复杂的情绪已经镇定下来。
连秋芸轻嘲了一声:“舍得回来啦。”
纪长一:“晚上还要找车,小铭带着行李不方便。”
连秋芸眼睛一瞪。
纪长一补充:“而且我也想您了。”
连秋芸这才满意。
“你今晚先住小钰的卧室,回头再让王婶收拾一间。”
“好。”
半夜的纪家别墅安安静静的。
兄弟俩吃了个夜宵,准备休息,恰巧碰见起夜的纪之霄,跟他打招呼。
“霄霄。”
纪之霄点点头嗯了一声,低着头去卫生间了,有点躲闪。
纪长一回头看着他。
连秋芸轻叹:“这孩子挺不容易的,你们先去睡觉吧。”
纪长一收回视线:“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颠簸一路,花啾昨晚睡得不太安稳。
她又做梦了。
醒来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可怜又好笑。
花啾对哥哥们的笑声充耳不闻。
她偷偷觑了一眼霄霄堂哥。
等吃完饭没人了,花啾小声问他:“哥哥,你去见爸爸了吗?”
她说的是纪之霄的爸爸。
梦里,哥哥的爸爸让他做坏事,害了啾啾爸爸,所以后来才会那么惨。
纪之霄闻言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后退了一步。
“我没有!”
然而小家伙目光锐利,好像在说“真的吗”。
“我真的没有……”
纪之霄小声说了一句,又噎住,不敢跟她对视。
他咬咬牙,转头跑掉。


第43章
妈妈去世之后, 爸爸就没怎么管过他。
但妈妈不在了,最亲近的人只剩下爸爸,纪之霄很孺慕他。
哪怕爸爸不管他, 纪之霄也在想,也许爸爸只是忙呢, 他对他没多坏,没像胡美美那样教训他, 甚至推搡冷待他……
他一定还是爱着自己的。
之前无数次难过时, 纪之霄都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但来到大伯家之后, 他就没怎么想过了。
直到上次爸爸接他出去, 带他去了游乐场吃了大餐,纪之霄开心得不得了, 以为爸爸现在不忙了,可以保护好自己了, 又重新燃起了回家的念头。
结果爸爸跟他出去玩了一趟, 根本没想带他回家,只是对他说了一些话。
纪之霄现在还记得。
“纪氏姓纪, 是纪家人的, 不单归你大伯家,你别见外,尽管在他家住。”
“你大伯孩子挺多, 也都算聪明,但聪明能顶什么用?老大当成继承人培养,结果混娱乐圈去了,还跟你大伯闹翻, 老二是个天才, 但根本没法跟正常人交流, 想也不用想,他管不了公司,老三呢,嗤,没比老大省心到哪儿,每次见着人都跟斗牛似的,小混球一个……”
“还有个领养的小女儿,就更不用提了。”
“霄霄,爸爸没出息,但你得努力啊,努力拿回纪家的继承权。”
……
六岁的纪之霄已经很懂事了。
特别是在妈妈去世之后,他整天把事情闷在心里,东想西想,比同龄的孩子成熟很多。
几乎刚听完爸爸的话,他就知道这些话不好了——伯母对他这么好,爸爸却早早就预谋了让他抢公司。
不对……
纪之霄赶紧闭上眼睛摇摇头,把这个念头甩出去,安慰自己。
爸爸说了,如果大伯的孩子不愿意继承公司,他还得另外培养继承人,说不定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
他努力学习,争取大伯喜欢,不算抢。
纪之霄这么安慰着自己,心里念叨着一定不能让爸爸失望,但念叨着念叨着……
但为什么还是心虚呢。
特别是早上被堂妹简问了一句之后。
纪之霄为难地抿抿唇。
她是怎么知道的呢……还用那样的目光看着他。
-
花啾问完之后,心里一直藏着这件事。
连做作业都噘着小嘴,做的抓耳挠腮,平静不下来。
纪长一把纸卷成桶,敲敲她脑壳:“干什么。”
“哥哥。”花啾犹豫一下,问,“要是有人做错事了,啾啾应该说吗?”
纪长一侧眸询问:“谁?”
“是个小朋友……”
花啾低声说着,小圆脸压在作业本上。
她对纪之霄的感觉不一样,总觉得他像只小流浪狗,可怜兮兮的,又不敢跟人靠近,连说句话都会紧张。
所以她不想伤害霄霄哥哥。
“小朋友很容易做错事的。”纪长一揉揉她脑袋,手感毛茸茸的,搓了下指尖,“如果啾啾喜欢那个小朋友,可以引导他,帮助他。”
花啾彻底放弃了写作业,下巴蔫蔫地挤在作业本上,大黑眼珠觑向哥哥。
“真的吗?”
纪长一“嗯”了一声,给予她肯定。
“如果是啾啾喜欢的小朋友,肯定没问题。”
有了哥哥的这句话,花啾顿时由蔫嗒嗒变得鼓足了气,确定自己的心意。
肯定没问题的。
小裴哥哥在梦里更坏,害了三个哥哥,但是他前几天还主动道歉了,变得很有耐心,跟梦里冷冰冰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
霄霄哥哥应该也会的!
给自己洗脑成功的团子很快起身,噔噔噔跑去找纪之霄。
纪之霄也在写作业,他刚写完,但暑假作业老师要求家长检查签字,他有点犹豫,纠结要不要等晚上伯母回家请她签……
住在家里已经很打扰了,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麻烦。
门没关紧,忽然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声音很轻。
纪之霄回头,从拳头宽的门缝里看见一双黑乌乌的大眼睛,小嘴微微抿着,瞄他一眼,又礼貌地敲敲门。
笃笃笃——
纪之霄:“……”
纪之霄想起早上的对话,犹豫了下,出去。
“有什么事吗。”
“哥哥。”团子一本正经地跟他说,“啾啾也经常做坏事,但哥哥说了,小朋友知错就改就是乖的,不要怕。”
纪之霄没想到小家伙会跟他说这些话。
早上她也只是问了句有没有见面,现在直接指出做坏事了……
他紧张的抿紧唇,夸道:“那啾啾很乖。”
花啾礼尚往来:“哥哥也乖乖。”
纪之霄:“……”
他不确定小堂妹是不是知道爸爸的那些话了,抑或纪家其他人也知道,如果都知道……
那他就真的不在纪家待不下去了。
然而不待在纪家,他又能去哪里……回家?
念及此,纪之霄眸中闪过惊恐,轻轻摇了摇头:不,他不能回去。
如果爸爸还不管他……
花啾不知道霄霄哥哥的想法,也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因为她的手表嘀嘀嘀响起来了。
纪长一的声音响起:“啾啾喊霄霄哥哥过来。”
纪之霄忽地脸色煞白。
——难道堂哥他们真的知道了?
在小学生的眼里,说大人坏话被发现是一件很严重的事,足以被凌迟不知道多少次,更别提他现在寄人篱下……
纪之霄咬紧了唇,害怕极了。
花啾点了一下手表:“干嘛呀。”
纪长一:“带上作业,哥哥要检查。”
纪之霄一愣。
而花啾闻言,小脸蛋上闪过窃喜。
她忍住高兴,一本正经地传话:“霄霄哥哥,哥哥让你带上作业,他要检查的呦。”
纪之霄嘴唇嗫嚅了两下,低声颔首。
“好……”
-
纪之霄安静站在一旁,双手紧贴裤缝。
纪长一刚翻了一页作业,见他这样,忍不住打趣:“站军姿呢,坐下,轻松点。”
“哦、好……”
纪长一不冷脸的时候,有种很慵懒闲适的气质,他一张口,仿佛空气都变得轻松了。
纪之霄抿唇坐在沙发上,肩膀微微塌下,盯着他手里的作业。
花啾也盯着哥哥手里的作业,小眼神暗搓搓的,透露出欣喜与松快——
她终于不是唯一被大哥鞭笞的小朋友啦!
霄霄哥哥以后肯定也要被大哥逼着写作业!嘻嘻!!
花啾美滋滋地在沙发旁边扭来扭去。
纪长一假装看不见小家伙在作怪。
他检查完作业,点点头在上面签了个字:“不错。”
“应该已经自己检查过一遍了吧,错题还在旁边写了备注,习惯很好,也很有自制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