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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此时外面传来了动静,终于打破了这危险的独处。
——是谢俊带着小少爷来了。
院落太小,难免有些住不开,索性隔壁也是个空院子,谢俊就将小孩带去了隔壁,连同请来的徐大夫一起。
过了好一会儿,小姑娘才推着已经重新换好了装束、又带上了那张面具的青年一起进来了。
姜小圆一眼就看见了床上的小孩。
燕晋的这个小弟弟叫做燕良时,良是因为过继到了二房下,才加了一个“良”字的。
小孩才六七岁的样子,双眼紧闭、浑身发热。
药已经煎上了,徐老大夫一边念叨着自己的口头禅“造孽啊造孽”,一边给小孩换湿帕子。
姜小圆叫了一声师父,就走了过去接过了帕子。
小孩迷迷蒙蒙地睁开了眼睛,就抓住了姜小圆的手指,胡乱叫着“姐姐”。
她连忙坐在了他的身边,低声地哄着小孩儿睡过去。
坐在轮椅上的青年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试图缓解了一下那混乱记忆,像是在头疼似的。
他知道自己可能短时间没有办法克服这种大量记忆带来的错乱,他只能皱着眉,克制着自己的思绪,将精力集中到了眼前的事务上去。
“谢俊。”
谢俊会意,推着陈秋走远了一些,不让说话声传到小孩儿那里去。
谢俊先将燕家的要事都和陈秋汇报了一遍,终于说到了燕良时。
“我找人打听过了,小孩儿是早上被叫去跪祠堂的,外面冷就着凉了。”
短短的时间里,谢俊已经将小孩燕良时的消息打探得七七八八了。
“按理说,二房没有男孩儿,过继了燕良时过去,应该会好好待他的,奈何前年二房又生了一个男孩。”
“自从主子的消息传回了洪洲府,燕良时的待遇也好了不少,只是一时半会儿身体养不回来,这不是今天早上……”
姜小圆出来给小孩去拿药,就听到了这句话,闻言也是一愣。
青年敲了敲扶手。
燕家当然不是傻,只是燕晋的消息传来得晚了一些。
他们也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给小孩提高了待遇,还没有来得及见到什么成效,就传来了燕晋全军覆没的消息。
这不是,早上本来燕四伯还想亲自去压着姜小圆来一起去跪祠堂来着的。
不敢想象,燕晋离家的几年里,这留下来的弟弟妹妹,究竟过着怎么样的生活。
可是真的燕晋已经死在了北边。
就算他没死,一个毫无根基的小子,也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里成长到让燕家畏惧的地步,所以,若是按照原来的命运轨迹,这就是一个无解的悲剧。
“听说燕良时,在学问上有些天赋?”青年问道。
谢俊点了点头,青年就睁开了眼睛,看向了他,
“你是两榜进士,学问不错,愿意多一个徒弟么?”
谢俊一愣,就听见了青年道,“等到他醒来了,问问他,愿不愿意离开燕家。若是愿意,他以后就是我的义弟了,还请谢兄仔细教诲。”
谢俊拱手,忙道不敢,到底还是应下了这个差事。
心底却是有些欣慰的,他很清楚,青年说的“义弟”,不是燕晋的义弟,而是陈秋的义弟。
——这是送了一场富贵给这个孩子。
但是拜谢俊为师,又是栽培的意思,富贵在手,前程却要自己挣。
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姜小圆伸出了手,摸了摸小孩热乎乎的额头,叹息了一声。
当初她让秋秋去救燕晋的时候,燕晋一直惦记着自己的妹妹和弟弟。
妹妹来不及了,至少这个弟弟,他们会尽力保护好他的。
想到了青年对小良时的安排,她捧着脸看着小孩儿出神。
要是从前的陈秋,他大概并不会这么做。
可是现在看来,她却只觉得他越来越接近系统所说的明君了。
所以说,其实她的努力确实是有用的吧?
她这才想起了被自己所遗忘的系统。
其实在剧情大量偏离主线之后,系统给的任务就越来越少越来越抽象了,姜小圆倒是忍不住好奇了起来,要是自己把那两个艰巨的任务完成,系统还会刷新出来什么样的任务来?
要知道,最多一个月,她就能够将所有的任务都做完了。
不过期待归期待,她也盘算起来了加快进度的事。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在燕家另外一边。
一直到饭点了,他们左等右等,都没等到燕晋带着燕媛媛来老太太这里请安。按理说,不管是哪家的小辈回来,简单地休整一下,都是要来见见长辈的。
就算是燕晋存了要和燕家闹翻的心,要来算账的话,也总要露面吧?
但是都快到了饭点,仍然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
坐在老太君那的各房的奶奶老爷们,都开始有些心慌了,府上的几位爷都被叫回来了,好大一家子人都在老太君这儿坐着,愣是没有几个人有功夫说闲话。
一片死寂当中,有个被老太君打发去买点儿馥芳斋的点心的丫鬟回来了。
听到了丫鬟说燕府现在出不去了,众人脸色骤变。
是的,燕府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就连被派去外面传消息的仆人们也都行色匆匆地回来了,他们不仅没有传出去任何消息,还被灰溜溜地赶回来了。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渐渐感到了害怕。
这个燕晋究竟要做什么?!
一开始大家都觉得,就算是燕晋回来了,顶多是因为弟弟妹妹的事和家里闹翻,到时候燕家沾不了光、还平白树了一个敌人,确实是让人头疼的。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燕晋一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围了全府上下,让他们和外界彻底断了联系,他这是要做什么?
饶是知道燕家有靠山,大家也忍不住心慌了。
偏偏他们此时还被晾着,完全不知道他究竟要从哪里下手,这种钝刀子割肉的感觉实在是让人难受得紧。
一直到了眼见得要天黑了,闭目养神许久的老太君才终于发话了,
“晋哥儿回来了,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也是要为他接接风、洗洗尘的。四儿派人去他院里通传一声,请他一块儿来吃个接风宴。”
这话一出,让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是老太太低了头,主动邀请燕晋,已经算是服软了。
燕家众人都生怕老太君真的就硬着头皮跟燕晋杠,要是这么僵持下去,吃亏的肯定是燕家呀。
实在是这位大少爷一出去就出去了几年,时间这么长,没有和他接触过,燕家人也都摸不准他的脾性了。
只是他今天这个作风,大家也都隐隐约约猜到了,这一位恐怕不是一个好相与的。
因为老太君在听到燕四伯的回禀后就吩咐过了,于是一个时辰后,接风宴就已经准备好了。
燕四伯也早就派人过去恭恭敬敬去请燕晋了。
然而一直等众人都坐上桌了,足足等了两刻钟,前门那儿才传来了动静。
这两刻钟的等待,就足以让燕家人的精神紧绷到了一个地步了。
他能来,就已经让燕家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了。
当那清晰的轮椅声传来的时候,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了那轮椅。
燕晋是坐在轮椅上的。
不管是燕管家,还是燕四伯,都只见过坐着的燕晋,并没有见他站起来过,当时没有人敢仔细打量他,所以他们并不知道,燕晋竟然在外面伤了腿。
绕是好奇燕晋的腿是怎么回事,也没有人敢在这个档口儿提,身份低一些的都纷纷起身。
然而在他进来后,黑甲卫就鱼贯而入,守住了门口。
这一举动几乎让燕家人全都猛然变色。
性格最急躁的燕三爷更是拍桌而起,怒斥道,“燕晋,你这是什么意思?”
“护卫而已,何必大惊小怪。”
有个清脆的声音道,正是青年身后围着毛茸茸的领子,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的小姑娘,白色的围领衬托得她像是一只兔子似的。
从前的燕媛媛可是从来不敢顶嘴的,燕三爷习惯性地正欲呵斥这个突然大胆起来的小姑娘,就听到了青年施施然地开口了,
“怎么?三叔是想要跟我刀剑相向吗?”
那个穿着白色披风的青年,任由小姑娘推着她,一直到了桌边,选了个离他们不远不近的位置。
闻言,老太君皱了皱眉,
“三儿,还不坐下来,都说了是给晋哥儿的接风宴,何必打打杀杀?”
燕三爷心有不甘,只好瞪了那个小姑娘一眼,换来了青年凉嗖嗖的视线,他便消音了,只好坐了下来。
这一顿饭,注定是的吃得人胃口全无、提心吊胆的一顿。
毕竟在虎视眈眈的黑甲卫的注视下,能够吃下去的,只有那个穿着毛茸茸围脖的小姑娘了。
姜小圆吃着青年给她夹的菜,突然间感觉到似乎有人在看她。
她抬起头来,就看见了一张和崔念念十分相似的容貌。
燕家这一辈儿,适龄的只有两个女孩子。姜小圆非常庆幸自己长得像燕媛媛,燕媛媛却和燕玲儿长得不像,不然八成就要被卷进原著那个替身怪圈里面去了。
姜小圆穿着打扮都很简单,还是徐老大夫为她准备的那两身,但是她年纪正好,人又好看,所以也是俏生生的。
毕竟燕媛媛自己,也就只有两身衣服来回换,姜小圆刚刚在寺庙里的时候,还不得不找小哑巴的衣服换着穿。
只是燕玲儿就不同了,她穿着时下最时兴的料子,织锦的缎面还有滚滚的镶边,衬得她人面桃花,很是娇艳。
表姐妹两个,在府里的待遇也很一目了然。
燕玲儿见她看过来,也不慌不忙地朝她笑了笑,她本以为这个妹妹会和以前一样露出羡慕又怯懦的表情,低下头去自惭形秽。
这一次,这个妹妹果然也底下头去了……
是的,她低下头去干饭了。
姜小圆被她笑得不明所以,她又不是陈端,朝她笑干啥子唷。
一只修长的手指剥了一只虾放在她的面前,小姑娘瞬间就不想这么多了,开始快快乐乐干饭。
盯着她的燕玲儿,表情差点儿没有维持住。
只不过……姜小圆也很快就知道为什么刚刚燕玲儿那样看着她笑了。
因为在其他人都食不下咽中,吃了这一顿之后,老太君终于开口了,
“晋哥儿,你不在的这些年,老身这个老骨头做的不够好。不管是媛媛,还是良时,没有好好照管。年纪大了,总是管不了小辈这么多事。”
“叔叔伯伯们到底不是亲生的,缺了些照料是他们的不是,要因此来怪,那也无话可说。你若要想如何,那便如何罢了。”
“只一件,老身觉得还是有商量的余地的。”
隔得远了,燕家人看不到此时的青年正在做什么——他正用手帕仔仔细细擦拭着她沾了点儿油渍的手指,她想缩回手,他又不让。
像是一个好兄长那样的,给妹妹擦着手。
闻言,青年绕有兴致地抬眸,那老太君便继续道,
“正是媛媛的婚事。”
这话音落下,姜小圆就觉得捏着自己爪子的手微微一紧。
第54章 作死猫猫头
小姑娘打了个哆嗦, 只觉得背后凉嗖嗖,开始佩服起来了老太太的勇气。
但是老太君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见到青年抬头看她, 只当是他有兴趣听下去, 便安抚地拍了拍身边燕玲儿的手, 继续开口道,
“在你们老祖父还没有过世之时, 和那宋大人关系甚好, 就约为儿女亲家,因为这一辈儿的孙辈宋家生的是个男孩儿,按照约定, 媛媛是要嫁给宋家那小子的。”
“咱们两家世代交好, 况且那宋家小子, 正是洪州府现任通判, 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 放眼洪州府, 算是顶好的青年才俊了。媛媛嫁过去, 怎么也不算是辱没了。”
老祖宗语重心长道,
“若是晋儿觉得家里亏待了弟弟妹妹,要出气尽管出, 咱们也不会多说一句不是。只是这婚事确实是顶顶好的,媛媛不懂事,不知道良婿难觅。晋儿你作为哥哥, 也要为妹妹的未来考虑。”
见到青年久久不语, 老祖宗叹了一口气, 给身边的燕二爷使了个眼色。
燕二爷为人沉稳, 早就在来此之前就和老祖宗商量好了说辞。
他轻咳了一声, “晋儿啊,你有所不知。当初老爷子就觉得玲儿人机灵又漂亮,问了我这个父亲的意见,还想将玲儿留在汴京,先在郡王妃家中教养几年,到时候送入宫中来着。后来实在是舍不得骨肉分离,又将玲儿接了回来。”
燕二爷看着自己的女儿,得意地翘起了胡须,装腔作势道,
“咱们这才知道,当时的端王早就对媛媛有意,只是被陛下送去了漠北历练,这一阴差阳错的就错过了。但是事后端王派了帖子过来,一回来就封了太子,也没有忘记咱们玲儿现在逢年过节的,仍然给玲儿、给咱们府上送年礼,年年都不断,可见是记挂着的。”
“上月还来了信,最迟今年年底就会接玲儿入东宫。”
是的,这便是燕家的筹码,也正因为如此,燕家人事到如今仍然敢如此明晃晃地与燕晋叫板。
“晋儿你还在上升期,萧老将军却是年纪大了些,还不知道能扶持你到几时。现在你也回洪州府了,那宋家在洪洲府根基深厚,若是将媛媛嫁过去了,咱们燕家就彻底站稳了根基!”
“到时候你在朝中背靠太子、在洪州有姻亲帮衬、家族扶持,何愁以后不前程无量,前途似锦?况且那宋家小子也一表人才,绝对不会亏待了媛媛……”
这一番说出来,本来还紧张的燕家人都渐渐地舒展了眉眼,放下了心来。
他们本以为,只要拿出了太子这张王牌,就能够无往不利,燕晋不说是登时变色,态度应该也会客气许多。
却听见了那个青年听完了,笑了笑,“说完了么?”
燕二爷一愣,就见到青年帮小姑娘擦干净了最后一根手指,帮她把有些凉的小手放进了掌中暖着,慢条斯理地开口了,
“所以你们这是要我卖妹求荣,若是我不依,便拿太子来威胁我?”
这话实在是太难听了。
青年的话音才刚刚落下,燕家众人色变,就连老太君的表情都有些难看了。
“晋哥儿,那宋家又不是什么虎狼窝,本就有婚约在先……而且那宋家的现在可是洪州府的通判,若是得罪他……”
燕二爷还想要打圆场,却听见了青年叹息了一声,
声音轻飘飘的,却仿佛是千钧落地,让整个燕家鸦雀无声。
青年说的是,
“也不知,是太子来得快,还是我动手来得快?”
还没有等到燕家人有什么反应,青年便拍了拍小姑娘的手,姜小圆也早就不想再看这家人了,推着青年便往外走。
暴躁易怒的燕三爷就要叫住人,但是那背影才将将转过去,黑甲卫就齐齐守住了出口。
却听见一个谋士打扮的人还在黑甲卫边上没走呢,见燕家人此时的样子,笑呵呵地问道,“宋家,可是永嘉八年的进士宋景林?”
燕二爷闻言连忙道,“正是正是……的”
他知道这位谋士和燕晋关系极好,是为心腹,还想多说两句让他多多美言,就见那个谋士搔了搔鬓角,笑道,
“宋景林,一个小小的通判罢了,也配?”
此话一出,整个燕家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通判不是什么中央的大官,却是地方的二把手,洪州府知府以下就是通判了。但是知府是流水似的换,通判却是铁打的,更何况宋家在洪州府的势力盘根错节……燕家可以不给知府面子,却不敢不给宋家面子。
这样的庞然巨物,在一个小小的谋士嘴里,竟然只有一个评价——
“也配?”
黑甲卫如潮水退去,堂前只剩下了燕家人。
老太君这辈子都没有给人这么下过脸过,饶是涵养好也忍不住气得锤了锤拐杖,“他放肆!他怎么敢!”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在说那个狂妄的谋士,还是在说那个更加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燕晋。
燕玲儿连忙给老太太顺气。
但是其他人也都面色难看,心也渐渐地沉了下去。
他们以为抬出太子来,一定能够吓退燕晋,再以利诱之,定然妥协。
但是他们千算万算都没有料到,燕晋根本就连太子都没有放在眼里。
大庆以孝道治天下,在坐的除了几个小辈外,全是燕晋的长辈。
他们倒是不相信燕晋真的能够做出来什么不孝不悌的事来,只是心中下意识地,也因为他的话有了一些惶恐的不安。
这种渐渐升起的恐惧,因为黑甲卫撤走之后的一片死寂,慢慢地在众人心头放大。他们隐约意识到,燕晋不是几年前那个好糊弄的小子了,但是他到底要对他们做什么?
没有人知道。
*
姜小圆推着青年往院落里面走去。
她实在是搞不懂为什么燕家这么一心想要把燕媛媛嫁给那个姓宋的,还要在秋秋面前提,他连自己的醋都要吃,这不是专门来招惹人的么?
见青年蹙着眉,她嘿嘿一笑,把自己又被冻得冷了的小手往他的脸上一贴。
刚刚想要缩手,就被青年抓住了手,“怎么这么凉?”
其实这段路不远,但是这天儿实在是太冷了,待久了手炉也不暖了。
她干脆就把手放在他披风里,一路赶快回来了,她一进门就冻得忍不住跺脚,才一回来,就呼拉拉地招呼着小哑巴,一起去准备了泡脚水。
青年缩了缩自己放在扶手上的手指,竟也有些怀念她在他身上爬上爬下的时光了——
小点儿也是好的,可以时时刻刻揣在怀里带走。
他在书桌前看着密报的时候,小姑娘就光着脚丫子泡脚。
他在灯下的样子显得格外专注好看,黑发如墨,君子如玉。
她忍不住起了玩心,伸出湿漉漉的脚丫子去踩湿他的膝盖,她还想要多留几个湿漉漉的脚印的时候,就被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白白嫩嫩的脚丫。
他的手虽然好看,但是因为吃了不少苦,手指是粗糙且有力的,粗糙的掌心摩挲着她的脚丫,让她忍不住蜷起了脚趾,她踢了踢,也没有挣脱开来。
青年这才抬着眸子看着她,眼神晦涩得像是一片海,
小姑娘这才注意到,自己白白的脚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踩在了他的膝盖以上,在挣扎的时候还乱踢了两下,在他的衣服上留下了许多的湿漉漉脚印。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说不出来的性感,“别闹。”
小姑娘不作了,乖乖地把脚放回了盆里,然后埋头在了榻上的抱枕里,无声地在抱枕里啊啊啊,整个人红成了一只醉酒的桃子,内心的小人在狂打滚。
作死猫猫头不敢作了,接下来安静无比。
姜小圆还不困,本来想要给他针灸的,结果因为这一打岔,动作都磨磨蹭蹭了起来,愣是折腾了一个时辰。
“圆圆。”
听到这声,收针的小姑娘差点扎到了手指,她魂不附体地抬头,
“啊?啥?”
青年用手里的密信敲了敲她的脑袋,闲闲道,
“扎错了好几针,想什么呢?”
姜小圆:……
他将手中的密信递给了她,
“不是想知道燕媛媛的事么?都在这里了。”
这是新鲜出炉的密报,连宋家的祖宗十八代都查出来了,但是鉴于他不想给她看宋家的任何消息,所以这份里面,只有燕媛媛的所有事。
燕家也没有撒谎,婚约确有其事。
的确是当年的燕家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和宋家定下的婚约。
燕家没有说清楚的是,当初约定是长子和长女,也就是宋景林和燕玲儿的婚事。
什么放在郡王妃那里教养到时候送去宫里全是骗人的,燕家一开始就是想要让燕玲儿嫁给宋家,只是燕玲儿住在郡王妃那里的半年里,和太子一见钟情,等到事情要瞒不住了才和燕家人和盘托出。
宋家和端王当然不能比,更不用说前年端王成了太子,身份水涨船高。
但是到底是没嫁入东宫,燕家还不想得罪宋家,更加舍不得这个好助力,便想到了一个方法:让燕媛媛替嫁。
燕媛媛当时十分抗拒,毕竟她从小就知道宋景林是她姐夫,现在突然要她代替姐姐嫁过去,小姑娘怎么接受得了?
但是当时宋家已经有些不悦了,燕家急了,万般逼迫,让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于是当初小姑娘的三分倔强,就在他们的逼迫之下变成了七分。
后来燕玲儿的生日宴会上,宋景林出席了,宴后传出来事来,说是燕媛媛被宋景林从水里救了起来,这下子燕媛媛是非嫁不可了。
这事儿,多少是有燕玲儿的手笔在其中的。
就这么一场之后,小姑娘当天夜里就跳了河。
后来的事,姜小圆也都知道了。
因为此事涉及到了宋家,宋家和燕家联手将这件事瞒得死死的。以至于密探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查出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姜小圆皱起来了眉头,所以说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燕家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如果可以和燕晋谈妥,他们一来可以笼络太子,二来可以笼络宋家。这样他们不管在地方还是在汴京,都有了牢固的根基和依靠。
这实在是将算盘打得叮当响。
饶是她这种好脾气,都快要被气笑了。
燕媛媛当初的一跳,可是结结实实变成了植物人,脑死亡和真正的死亡又有什么区别?这是逼着人去死……
卖女求荣、捧高踩低,这一家子可真的是……一点底线都没有啊。
“千万别放过他们!”
小姑娘柳眉倒竖,难得这么生气的样子,他便笑着问她,
“圆圆想要他们怎么样?”
姜小圆一时卡住了,见到他含笑看着她,也真的思索了起来,
“才回来,打打杀杀不太好……不如就饿他们几顿。”
这一招还是和容妃学的。
她想了想,“我看良时弟弟的住的宅子很小,妹妹过得也不好,大概是父母的财产被吞了没有交给他们,要帮良时弟弟拿回来。”
“还要和宋家退婚,将他们逼妹替嫁的事情大白于天下……要给媛媛报仇。”
下这个决定的老太君、为了自己的幸福推波助澜的燕玲儿、其他的燕家人……全都是逼死燕媛媛的罪魁祸首。
但是具体要怎么报仇……
却听见了青年笑了笑,“其他的,就交给我吧。”
这种事,就不要脏了她的手了。
况且还牵扯到了太子,确实需要他好好筹谋筹谋。
*
陈秋言出必行,还真的听了小姑娘的话。
从那天的不欢而散之后,燕家人一直惴惴不安,但是倒也不觉得燕晋真的能够对他们做些什么……总不能真的动刀动枪吧?
确实,燕晋没有动手。
但是他们实在是太天真了。
整整三天,各房都被困在了自己的院落里,除了老太太的院子里,哪里都去不了。
一开始各房还能通过存下来的一点零嘴糕点度日,但是在两天之后,零食糕点也差不多吃光了,弹尽粮绝。他们都是一群养尊处优的主子爷,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楚呢?
才饿了一天的肚子就都不行了,各个眼冒金星的。
偏偏厨房天天炖着排骨好吃的,都西边的小院里面送过去,黑甲卫的伙食也一日比一日好,他们便一日日地闻着味道,饿得只能不停地喝冷水。
唯一还算良心的是,老太君那里是每天送碗粥过去的——怕她年纪太大,要是真的出事了,燕家连个话事人都没有。
这样才过了一天,他们就受不了了,聚在老太君那里想办法。
老太君是没有想到燕晋真的能这么狠,气得直锤桌子,差点儿就病倒了。
但是事实证明,青年言出必行,看着这个架势,他真的敢在太子来之前就把他们给饿死了。
他们肯定要想应对方法的,燕家人一直没有放弃暗中东西出去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