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现在她又惹到他一次……
姜小圆很想问问秋秋,他为什么,七年之后会变得这么小心眼啊!!!
她揉揉眼睛,从小睡袋里面蔫巴巴地爬出来,却见到外面天边还是一片漆黑,距离太阳出来还有一段时间,她转过头一看,果然,少年秋秋仍然睡得安稳。
姜小圆再也睡不着了,盯着少年秋发呆。
比起凶巴巴的暴君来,他真的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好少年,姜小圆内心还有点骄傲自豪,这可是她辛辛苦苦、潜移默化,善心值都快要到正的……品学兼优的未来明君呀。
主要是给他扎头发,他肯定不会生她的气,更加不会咬她、凶她,把她当抱枕!
少年沉浸在梦境当中,微微皱了皱眉,仿佛是梦境里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他仍然沉浸在那个梦中,没有办法醒过来。
*
暴君悠悠转醒的时候,第一次听见了窗外的鸟鸣声。
曾经有段时间,他听不得这些吵闹的声音,一点的动静都让他头疼欲裂、暴躁不已,于是他让人把附近的鸟都赶走、连泉水都撤下去,在这一片了无生机地死寂当中,度过了三年。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有些不习惯地眯了眯眼睛,好一会儿才睁开来,空气中还仿佛弥漫着那股香甜的桃子气味。
尽管在发病的时候,很多事情他都会印象很淡,但是他仍然清晰地记得上一次那个莫名其妙出现了又消失的小骗子,这一次又出现了,包括她圆圆的猫眼、卷卷头发的触感,都十分清晰。
和上一次一样,他发病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多么痛苦,反而陷入了沉沉的梦境里,仿佛里面只有甜甜的桃子香,再也没有那些诡谲的画面、不甘的眼睛。
小姑娘在他清醒之后又消失了,只留下了空气里淡淡的桃子香,证明着她来过的痕迹。


第38章 最后一天
他高大的身子靠在床边, 手搭在膝盖上,墨发垂下,半明半暗的光照在他俊秀异常的面容上, 让人看不清神色。
此人不知道来历,却几次三番出现, 他不喜欢事情超过掌控的感觉,但是最近这样的情况却屡次发生。
他用雷霆手段排查过寝宫附近, 但是总是杳无音信;他有着最严密的守卫, 对方却仿佛来去无影;他找过安插在皇城司的搜查行家, 但是对方出现时, 好像真的是从天而降,没有任何痕迹。
他不信有什么来无踪去无影, 只是寝宫外的禁军都远远地守着,要不要调近一些?
修长的手指微微的在床沿上敲打了一下,只是他这个想法才刚起, 就像是泡泡一样,马上就消失了。
他不喜欢有人打扰, 二来……纵然有千百种理由, 如果她因为这个不再出现的话,他竟心底还有一抹遗憾。
是了,她身上还有很多的谜团没有解开。
他其实是一个掌控欲很强的人,不喜欢有任何超过他掌控的事情发生, 但是她的出现和消失都像是一场梦一样。
这种捉摸不定, 有种事情渐渐失去掌控的感觉, 但是……他似乎并不讨厌。
也许是刺客、也许是派来的间谍, 大概就是裹着蜜糖的毒药。
不过他也见识得够多了, 多一个少一个也没有什么大碍。
这是一种强者的傲慢, 纵然全天下都知道他是个魔星,无数人喊打喊杀,也没人真的战胜过他。
他再往下想,头疼又开始了。
病发的时候,记忆总是有些错乱的。
俊秀的长发青年很快就发现,往日若是没有链子锁着,身上必然会有严重的外伤;就算是锁着了,多少会出现一些血痕的,是不断挣扎制造出来的。
偶尔的时候,还会有一些自残过的痕迹。
但是这一次什么都没有,身上没有出现任何伤痕,仿佛昨夜只是陷入了一个沉沉的桃子味的梦境里睡了一觉似的。
青年抿唇,掀开了帘子,终于注意到了寝殿的变化。
本来空空荡荡、阴阴沉沉的寝殿里阳光肆意。
窗户和门都是开着的,早晨的风吹进来,吹来了外面的花香,还有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以前他总是嫌太吵。鸟声吵、风声吵、流水声也吵,阳光喧闹、月色也喧哗。
只是此时此刻,这些“喧闹”随着风灌进来,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的阳光,听过这样的声音了。
也只有此时,他才真切地感受到了四季的变化、日夜的转换,也感受到了,自己原来还是活着的啊。
长发披散的青年脸上的纹路已经完全褪去了,被风吹拂,宽袍大袖,翩然似仙。
他在熹微的晨光里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在原地定定地待了好一会儿,
只是……到底也没有走过去把门关上。
也许是嫌麻烦,也许是别的什么。
他转了转轮椅,却在床头发现了那盆小粉花。
按理说这样的东西应该被丢出去的——极可能带毒的。
他已经被这样下过很多次药了,对这样的事司空见惯。只不过他只是看了那盆小粉花一眼,并没有把它丢掉的意思。
世间还能有什么奇毒,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毒死他?
他其实并不想承认,小粉化歪着头在风中招展,像极了那只小姑娘。
他推着轮椅朝外面走,路过书房的时候,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往窗外看了过去——窗外生气勃勃的葡萄爬在架子上面,迎着风着展,似乎在跟他打招呼似的。
暴君:……
仿佛是那个小姑娘出现过的地方,每个角落里都要留下她存在过的痕迹。
葡萄和皇宫搭么?当然是不搭的了。
这东西只有他在边关打仗的时候,偶尔在农户的家中才能够看到,只不过比起农户家里面的那些,这株葡萄显然长得更加饱满有生机。
和她一样的生机勃勃,又存在感十足。
他修长的手指在轮椅上敲了敲,刚刚想要叫人进来,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都丢出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那甜甜的桃子香,他就顿住了。
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东西,既然她种在了这里,那就留着吧,左不过还要派人过来叨扰他……
他嫌烦的很。
他推着轮椅去了侧间洗漱。
他不喜欢人近身伺候,于是寝殿附近不仅没有侍卫、连太监宫女都没有,只是偶尔他不在的时候,太监宫女们才会过来打扫卫生。
长发青年解开外袍准备沐浴的时候,终于在这么久之后,低头发现了那些彩色的小皮筋。
暴君:……
他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一转头就看见了铜镜里面自己满头的小辫子。
从左到右,粗略一数都能有五十几个。各个编得十分精致细致,还是彩虹色的,简直是绚烂耀眼。
他盯着镜子看了好一会儿,气笑了。
是真的气笑了,而且是那种血压升高、怒到了极致想要杀人的时候,他才会这样笑。
这笑得让人毛骨悚然,恐怕如果有大臣站在那儿的话,听见这样的笑,都要腿软跪倒在地了。
毕竟,永嘉帝当年从后包抄、背信弃义的时候暴君没有这么笑过;当年贪污案暴君也没这么笑过;北征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笑过……
可见是姜小圆同志让人血压升高的本领可谓是天下一绝。
他面无表情的解开那些小彩色的小皮筋,一个一个地解下来。
最后一头丝滑的黑发,硬生生给弄成了和小骗子如出一辙的卷发。
他已经开始盘算了,下一次再见到那个小骗子的时候,直接把人拉下去砍头是不是太便宜她了?
*
圆圆此时哪里晓得自己已经上了暴君的暗鲨名单?只是有一点本能的心虚而已。
她更加不知道,自己一流作死小能手的本领,能够把人家一个几乎是躺在坟墓里等死的暴君,气得血压升高,恨不得从坟墓里爬出来重操暴君旧业,把某只作死小能手砍头一百遍。
姜小圆一无所知,甚至在一开始的心虚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嚣张的本性。
毕竟债多不压身嘛!而且触觉敏锐的小动物,隐隐约约觉得那只凶巴巴的大老虎其实本质上是只纸老虎,虽然吧多多少少有一点良心不安,但是莫名其妙的,就有一种有恃无恐的感觉。
毕竟世间万事万物都讲究一个,一物降一物嘛。
等到少年秋醒过来的时候,天终于亮了。
姜小圆多多少少有点心有余悸,从吃早饭起,就开始念念叨叨地跟他讲今天的美德小故事,刷日常任务。
美德小故事为少年秋善心值贡献了非常多的点数,今天圆圆的美德小故事的主题呢,就是——
做人大度一点,宰相肚里能撑船,千万不要斤斤计较!
就比方说未来的某个暴君。
姜小圆觉得暴君那样很不好,所以现在的少年暴君,最好从小就要培养那种大度的气量,千万不能够和暴君秋之后那样,亲他一口就要咬回来,这样斤斤计较是要不得的。
少年秋究竟有没有接受到圆圆美德小故事的熏陶呢?
姜小圆只知道自己的日常任务刷完了,少年秋的善心值还增加了一点呢!
就是今天早上的秋秋有点怪怪的,总是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眼神和表情,和暴君秋简直是一模一样,看得姜小圆莫名有点小心虚。
陈秋仍然不记得那个梦里发生了什么,只是他直觉那个梦肯定跟圆圆有关。
大概,每个梦里只能记得自己印象最深的东西,上一次他梦见了变成个小姑娘的圆圆;这一次印象最深的东西,则是铜镜里满头的彩色辫子。
梦里其余的,他全都不记得了。
本来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他并不会起疑心,只是一个梦而已。
奈何圆圆非要在他面前讲宰相肚里能撑船的故事。
论自己卖自己,姜小圆要说第二,那就没人敢称第一。
陈秋的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似笑非笑地眯起了眼睛,他已经察觉到了,圆圆肯定有事在瞒着他。
他并不着急,说不定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慢慢的他就会想起来呢?
姜小圆只觉得背后一凉,仿佛有一种被别人算计了的感觉,但是她又不知道是谁在算计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继续开开心心干饭。
太子昏迷后的第二天,陈秋仍然可以去南书房。
胡太医师父是容妃那边的人,他说是三天,那就一定是三天。
今天早上南书房的气氛更加古怪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收到了什么消息,南书房里一半的人都没有来。
南书房里空空荡荡的,只有几个皇子皇孙们还在上课。
这今天大概是在南书房待的最后一天了,陈秋倒也是不着急。
他唯一在意的,当然就是谢俊的反应了。
姜小圆也十分关心,直到看见了那个亮瞎人眼的脑门出现在了南书房的门口,她才眼前一亮。
谢俊今天来上课的时候,脚步虚浮,仿佛一夜未睡的样子。
当然了,不管是谁知道自己家即将面临抄家灭族的厄运,恐怕谁都不可能睡好。
尤其是在知道那个设计你的人,可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后……那种无力感,很容易就把一个人给压垮。
谢俊还算是冷静,仍然度过了夜不能寐、食不下咽的一天。
谢家的确不是太子党,在很多年之前,还是拥护秦皇后和重光太子的那一批人,只是等到秦家被灭族之后,他们就一直保持着中立的状态。
一直到了陈端登基之后也没有对陈端示好。谢家是想要做纯臣的,谢俊的叔父辈们早就被之前秦家的风波吓破了胆,不想再掺和进任何的储君之争,奈何就是有人容不下他们。
谢俊讲学的时候频频走神,目光总是忍不住朝角落帘帐后,那个镇定悠闲的人影看去。
他果然没有看错,当年近乎完美的储君、天生的帝王之相,怎么可能真的沦为一个泛泛之辈?
谢俊刻意等到人都走了之后,留在了南书房里。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陈秋没有伞,便在窗前等雨停。
不知不觉间,南书房里就剩下了两个人。
谢俊沉默了许久之后,问陈秋,“殿下,为什么帮我?”
陈秋道,“谢少傅对我有恩。”
“叔叔对您好,只不过是因为江太傅临终之前的嘱托罢,受人所托,实在承不起殿下这么大的情面。”
谢俊没有说出来的是:
曾经的谢家是重光太子一党,但是秦家倒了之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是“树倒猢狲散”中的猢狲之一。谢少傅所做的事情,未必没有一点弥补的意思。
以谢俊对重光太子的认知,他并不觉得对方会是个多么顾念这点小恩小惠的人,更加不会天真到以为他是个“好人”。
正因为如此,谢俊才好奇,纵然昨夜有担心家族的成分,他也有一定的自信;反倒大部分时间,他都在揣测这位曾经完美得不近人情的殿下,究竟是为什么才伸出了援手?
那个极为俊秀的少年只是顿了顿,视线穿过了雨幕,谢俊看过去的时候,竟然发现他在笑。
“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她曾经说过,希望我做一个善良的人。”
偷听的圆圆狂点头,心里赞美:瞧瞧这个觉悟,不愧是善心值接近0的人!
谢俊觉得不可思议,一脸仿佛见了鬼似的。
说句实话,他总觉得陈秋和他是一类人,都是冷血动物,而且陈秋还是心中只有仇恨的冷血动物,这样的人,怎么会想着去做一个善良的人?
谢俊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少年,终于发现了他身上的微妙的不同寻常,其实他见过曾经的他,就像是一个行走在人间的行尸走肉。
人生的境遇如此,三皇子现在还能够笑得出来,他直觉,也许这个人是真的存在的,并不是在忽悠他。
只是……谢俊忍不住脱口而出,
“殿下喜欢她?”
不得不说,谢俊真的是个人精,这句话其实不用回答,谢俊内心已经有了答案了。
果然,那个俊秀的少年不置可否。
谢俊只是遗憾道,“可惜了。”
可惜了陈秋处境如此,就算是有喜欢的人,能有什么样的好结局呢?
姜小圆听得云里雾里的,就听到少年的嗓音响起来,像是窗外的雨丝凉丝丝地,简短而坚定,像是某种承诺一般,
“不可惜。”
谢俊一愣倒也笑了,他问出了自己心里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
“您就不害怕我将此事告诉太子么?”
“你应该还没有蠢到这个地步。”
谢俊顿了顿,哑然失笑。
确实,明知道太子要对他们家下手,还要选择找太子投降的话,他的确是没有蠢到这个地步。
太子容不下他们了,他们跑去对他摇尾乞怜,又有什么用呢?太子很可能最后做的事情,是在假意答应他们之后转头又是一刀。
望着少年的背影渐渐的远去,谢俊终于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事到如今,他的叔父已经在去江南的路上了,就算是已经让人去追了,恐怕也来不及了。
谢俊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就是向皇帝请命,自己去代替叔父。
他比叔父圆滑的多,既然已经提前知道了太子的计划,在他的努力下,抄家灭族的结局是可以避免的。
只是说到底,谢俊自己的前途也要搭上去了。
看着少年的背影消失,其实就在昨天的时候,他还有一些可怜这位可能要面临的牢狱之灾,此时谢俊喃喃道,语气当中带着一点自嘲的味道,
“恐怕不用多久,您就能够在牢里看见我了。”
回去的路上,姜小圆叽叽喳喳地和陈秋聊天,两个人朝建章宫而去,谁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高高的轿辇上,云鬓步摇的容妃正看着他们,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比起半年前容光艳光四射,看上去十分年轻,只让人觉得盛气凌人的容妃,现在的她看上去面色有些憔悴,虽然抹了胭脂,也盖不住眉眼之间那股憔悴感。
五皇子彻底疯了,在她派去西域的人回来之前。
本来信心满满的容妃,被这个打击弄得措手不及,仿佛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老了十岁一样。
要说容妃最恨的是谁,那恐怕就是眼前这个坐着轮椅的人了。
她始终查不到是谁对五皇子下手的,但是某种直觉在告诉她,肯定是秦家人干的。
只不过,现在的容妃已经度过了那段歇斯底里的憔悴时光了。
她本来是想留着陈秋一命的,只要有他的命在,她还觉得可以慢慢收拢秦家的势力,事情也渐渐地有了一些眉目,但五皇子疯了……
这彻底成了压垮容妃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绕是已经忍了七年,在锥心之痛面前,容妃也忍不下去了终于爆发了,她一定要陈秋死。
只不过……幸好,她终于快要得偿所愿了。
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扶了扶自己的步摇,满含恶毒地喃喃道,
“等你到下地府的时候,记得替本宫对本宫的姐姐和嫡母、父亲道一声好呀。”
容妃身边的秦九,死死捏紧了自己的拳头,青筋都快要暴起,许久之后,他才恢复了镇定,深深地看了陈秋的背影一眼,跟上了容妃的轿子。
容妃的步辇很快的就消失在了尽头。
*
才刚刚回到了建章宫,姜小圆就听见了叮咚一声,果然,【帮助暴君结识谢俊(0/1)】这个任务完成了!
奖励的16点明君值到账,姜小圆忍不住眉开眼笑,掰掰手指头算算,只要再攒个半个月的善心值,针灸术就可以到手了!
时间一晃而过。
第三天的时候,陈秋再想出门去南书房已经不可能了,禁卫军已经将建章宫围得团团转,像一个铁桶一般。
这是两个人留在建章宫的最后一天。
外面的局早就已经布下,陈秋也不着急,就在建章宫里陪着姜小圆一起收拾东西。
她收拾东西的架势堪比洗劫,所过之处,什么都席卷一空。
姜小圆已经开始打包到床单、被褥之类的东西了,还把自己喜欢的汤圆抱枕一起塞进了系统空间里面。
经过了两天的收拾,姜小圆已经把药、食品和水这些必需品都准备好了。
那些被子什么的都是姜小圆从系统空间里买回来的,新的很,她就一起塞进空间里了。
真不怪她杞人忧天——原著里面被发配皇陵的路上,少年就没少被刁难,只能说有备无患。
就算是逃出了皇陵,他还要隐姓埋名、一路往江南去,这其中的艰辛,姜小圆之前在暴君秋的回忆里看过了一遍,实在是不想再重演了。
虽说即将要坐牢和流放……但看起来,姜小圆更像是一个准备收拾东西去春游的小朋友,收拾东西的时候,竟然还欢乐的哼着歌。
陈秋的书也被她收了起来,还被她派发了一个任务。
静太妃大概是姜小圆来到这边之后交到的唯一一个朋友了,她还是蛮珍惜这份友谊的。
虽然人家可能把她当成了猫猫,把猫猫的主人当成了另外一个深宫里的太妃……这个误会姜小圆当然没有办法解释,只能够让静太妃继续误会下去。
根据静太妃和她的共同爱好,姜小圆从系统里面兑换出来了几本狗血言情,让秋秋帮她写上一些临别赠言。
花花绿绿的话本摆在桌子上,第一本是《将军宠妻99日》,少年还是不置可否,等到翻到了第二本《状元郎的诱惑》的时候……
长发的少年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姜小圆一眼,漂亮的丹凤眼扫过来,姜小圆有一瞬间心虚,总觉得少年秋这个时候的笑和暴君秋简直是一模一样——
毕竟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他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
“有没有关于和尚的?”
姜小圆刚刚想说有,突然间想起了什么,矢口否认,
“我从来不看那种书!”
前天因为她多看了谢俊那个“和尚”两眼,少年秋就在她面前若有若无地提了十次和尚不止。
姜小圆在和暴君秋的第二次相处中,神奇地摸到了一点陈秋的习惯——那就是隐藏在风光霁月外表下面的小心眼。
果然,在她矢口否认之后,少年秋就什么都不说了。
只是姜小圆以为这是小心眼满意了,却想不到的是,正在提笔写字的少年在想的其实是在煞有其事地思考着……
将军、状元,其实都可以办到,但是和尚?
有点难度,但是如果她喜欢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第39章 圆圆的床板
少年翻开了话本的里页, 模仿着姜小圆的字迹,在里面写上了祝福。
姜小圆凑过去一看,连她自己都看不出来是仿的, 只是比她自己发挥得要稳定得多,她眉开眼笑,连忙跑去找静太妃那边送礼物了。
从静太妃的宫里回来的时候,姜小圆还有点惆怅。
“秋秋……你说,我以后还能再见到静太妃吗?”
汴京又下起了倾盆大雨。
仿佛一到了夏天的时节, 汴京就成了蝉鸣与大雨的城。
穿着青衣的少年拿着匕首雕刻着一枚印章,闻言,停下了匕首。
陈秋的视线透过雨幕看下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轻声, 像是承诺一般道, “我会带你回来的。”
那时候,不再漂泊不定、不知道下一秒就要奔向何处, 他会让她坐享世间繁华,也会给她无上荣光。
而那些没法诉之于口、绵绵密密的情绪,等到他能够堂堂正正地站在她面前的时候,他全会告诉她。
只是前路漂泊无依, 他总怕风吹雨打,淋湿了她。
所以藏得深一点、再深一点, 就像是雕刻在猫爪印章里, 密密麻麻的印记。
他低头看着趴着看雨的小小一只。
是小猫的爪印, 在一下下地挠抓着他的心脏。
*
三天时间里,外面局势变幻、人心惶惶, 甚至有谣言说太子要醒不过来了。现在皇帝的儿子们, 一个疯了, 一个废了,还有一个平平无奇的四皇子。
若是国之储君真的出事了,那确实是要搅乱朝局、引发动荡的。
但是幸好在第三天,太子陈端终于醒了。
面色苍白的太子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对着皇帝潸然泪下,让他顾念三皇子年纪尚小,饶他一命。
太子的护卫们当即齐齐下跪,容妃更是梨花带雨,哭诉自己未曾好好教导三皇子,才让他酿成如此大错。
永嘉帝此时还被容安宫瞒着,并不知道五皇子已经确诊疯病之事,待容妃还有着几分的信任。
猎场之事,永嘉帝早就派人去查了,自然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的,闻言当即勃然大怒,下令查处建章宫,将三皇子陈秋关进皇城司大牢,严加审问。
刺杀储君之罪,仅仅次于谋杀皇帝。
这日早晨,皇帝前脚离开了东宫,后脚禁军便如同潮水一般朝建章宫涌去,将建章宫包围得如同一个铁桶一般。
谁又能想到,如此阵仗,对付的只是一个断了腿的皇子呢?
宫里人心惶惶,建章宫的太监们都缩在了太监处,早就失去了此前的气势。
禁军首领李长相已经是第二次来建章宫了,禁军涌入了建章宫,到处翻找,甚至连一块地皮都没有放过。
按理说,作为一位皇子,除非犯了造反的罪,是决计不可能被人如此搜查的,还是被当着满宫的面,将建章宫翻了一个底朝天。
只是大概没有想到一个皇子的居所能够穷酸成这样,禁军查得非常快,最后还是在某个角落里找到了一把弩弓。
这把弩弓就成了刺杀的“罪证”,建章宫太监处剩下的二十几个小太监,全部被当做陈秋联系乱党刺杀太子的证据,一起被抓进了大牢里。
大牢里一片哀嚎哭叫,鲜血把石板染得看不出颜色。
皇城司,其实和后世锦衣卫的诏狱差不多。这里并不是主持公正的大理寺,也没有什么青天老爷,这是皇帝的私狱。
官家让你生,你就生;官家让你死,你就活不过三更。
进去之后的人,很少有活着出来的。
李长相推着陈秋,走过了一溜哭喊的太监们,把他送进了最里边的牢房。
建章宫的二十几个太监,就在不远处被审问,惨叫声灌入耳中。奈何一个、两个……全都审不出什么。
皇帝下令一定要在三天内审出来,在这样的气氛下,整个大里仿佛笼罩着一片阴云。
这些恐怖的场景和哭声,陈秋连眉梢都不动一下,只是微凉的手指将小姑娘的耳朵堵住,一下又一下地安抚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