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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投过三支贯耳,今日如此即可。”
见到小姑娘似乎有点儿不甘心,少年捏捏她的耳朵,无奈道,
“真那样,我会被抓起来的。”
好吧,满脑子都是花样跳水的姜小圆耷拉下了脑袋,老实了。
众目睽睽之下,少年推着轮椅来到了箭壶前面,也取出来了三支。
他也要和金世子一样三支齐发?
众人如此想着,但是出人意料的是,少年取了三支之后,竟然转动轮椅,背对着壶。
周围一片惊呼之声。
三声之后,背后投壶,三支全中。
很快就有人叫了起来,“三支贯耳!”
贯耳就是指,将箭矢投进壶身的双耳里,三支都穿进了壶耳这么小的孔里,可以说是十分难得了。
金世子那种三支齐中已经是很不错了,而三支贯耳难度却又跨了一个等级。
金世子不过是一支箭投入壶耳中就引得满堂喝彩,更不用说少年三支都稳稳地插进了壶耳里。
偏偏少年姿态轻松随意,一副没有用全力的样子。
鹤望台上,大臣们也被废太子这一手惊讶了一瞬,忍不住交口称赞,永嘉帝的面色也和缓了许多。
唯有陈端皱着眉头,目光注意到了自己的亲弟弟陈源。
却见到五皇子的脸色在看到了少年三支贯耳之后,瞬间变得非常难看,要不是边上容妃派来的太监拦着他,恐怕当场就要失礼了。
但是这表现也太明显了,纵然陈源骄纵,也不至于这么分不清场合吧?
五皇子被太监拦着,强压下了怒意,又看向了小世子,“听说世子文武双全,三支贯耳应该也不在话下吧?不如再试试看?”
世子这次却没有配合他,而是诚实地摇了摇头,“三殿下高艺,某甘拜下风。”
袖子里面的小姑娘得意洋洋,忍不住笑出声来,幸好声音小,并没有被人发现。
少年嘴角微微翘起。
接下来的一局,比的是诗词歌赋。
金国世子苦笑道,
“我不过是学习了一些大庆的皮毛,怎么比得上三殿下名师教导?”
他就是个半桶水,对面的少年好歹当了多年太子,就算被废了,在诗词上怎么可能输给他这个半吊子?
五皇子却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哪有不战而败的?”
世子闭嘴了。
五皇子寸步不让,就算是他心生退意了,对方坚持,这事儿也轮不到他拒绝,他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下一局自然是诗词歌赋,因为园子里面的景没有太平湖好看,众人便随着五皇子移步到了太平湖边。
自从上次落水之后,五皇子便不肯靠近太平湖了,此时便在距离太平湖好几米远的地方就停住了。
这地界如今确实好看,今儿宫宴请的人多,边上还挂了许多的花灯,这是上元节灯会留下来的,大庆有这个传统,灯会的灯笼要留上一个月,便一直挂在这里当做景观。
五皇子眼珠子一转,笑嘻嘻道,
“既然今天良辰美景,咱们就不如作诗、对对子吧?孤记得灯笼上有猜谜,还有对对子的,一会儿孤找人取下一个灯笼,二位只要对出合适的下联,叫人品评一二即可。”
五皇子记得,南书房是不会给学生们太早学诗,都是先简单地学一遍四书,才开始教诗的。
陈秋只学到了八岁,肯定是没有学过对对子的。
至于之所以不猜谜而对对子,完全是为了照顾金世子。
五皇子和世子早就认识了,也清楚这位世子前段时间对对子很感兴趣,上元节还与他出去赢了不少的灯笼回来。
水平就算是不怎么样,那应该也能应付一二。
鹤望台上,永嘉帝心中倒是满意,虽然他厌恶陈秋,但是他给他长脸的话,倒也不坏。
五皇子提出来的赛制明显偏向了小世子,但是碍于提出来的人是五皇子,其他人也不敢说什么。
果然,五皇子派了个太监摘了个灯笼下来,就看见那太监灯笼下面一抽,就抽出来了一条对联,上书:宫廷玉液酒。
不过是看了一眼,在场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很简单的对子嘛,看来二位不管是谁来答,应该都不会太丢脸。
金世子沉思了一会儿,他确实对中原文化有些了解,说是喜欢对对子吧,其实也是自己瞎对的,也没有仔细了解过如何对对子的要求,很快便答道,
“天上神仙酿。”
这个对子说不上好,只能说勉勉强,算是有点文雅。
有人在人群里面摇摇头,鹤望台上的饱学之士们也微微皱眉,显然是觉得这个对的不咋地。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少年。
几乎是那个上联一出来,躲在陈秋大大的袖子里的小家伙就立马接道,“一百八一杯。”
少年本来还在思索,到底要对出个什么样的对子才能够达到预期的目的,结果就听到了这神来之笔。
少年:……
不得不说,还挺合适的。
鹤望台上,诸位大臣还有使者,齐齐望向了少年。
永嘉帝对这个儿子的文采还是相信的,眼神倒是很平静。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少年捏紧了轮椅,仿佛是很窘迫一般,手指捏紧了又放松,许久之后才低声吐出了一句,
“一百八一杯。”
袖子里的姜小圆:……
她真的是随口一说啊!
少年的声音并不大,其他人听得不清楚,鹤望台上的大臣们离得远,更是没听见。
五皇子没听清,便朝少年身后的太监道,“他说什么?”
太监显然听到了的,面露难色,但是还是硬着头皮大声回答道,“三殿下的对子是:一百八一杯。”
太监那种独特地尖锐嗓音十分响亮,不仅下面的人听到了,鹤望台上的人更是听得一清二楚。
全场安静了。
也不知道人群中是谁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了,稀稀拉拉的笑声此起彼伏,要不是顾及着这是宫宴,恐怕笑得会更加大声了。
一百八一杯?
倒也不能说用得不对,只是……太大白话,也太直白了。
其实金世子的对子对得也是不咋地,奈何有陈秋的来做对比,突然间就显得文雅多了。
尤其是少年在回答完之后就不说话了,垂着眸子虽然看不清表情,但是那个样子,大家下意识都觉得少年现在肯定是窘迫不已。
他这个表现一出来,谁都不会觉得这位三殿下是在故意逗趣……只怕是,这几年来真的不学无术到了一个地步,勉强只能对出这么个对子来。
袖子里的姜小圆目瞪口呆,狂戳少年,
“你这样合适么?”
长发的漂亮少年垂着长长的睫毛,实际上在给袖子里小姑娘顺毛,直到引起了小姑娘不满的抗议,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道,“大家都笑了,可见是很好的。”
姜小圆心中想,可不是么,春晚经典曲目呢。
鹤望台上,大臣们倒是端得住,并不像下面那群笑得东倒西歪的小子们,但是却憋笑憋得各个肚子都痛了。
永嘉帝本来是多少存了点想给金国使者炫耀一番的心思,却没料到有这一出,顿时脸黑得如同锅底一般。
众人看不清站在最前面的永嘉帝神色如何,只是从他身边侍候的太监们吓得两股战战的样子,就能够猜到估计是很不好的。
毕竟金国使者就在边上看着呢,还是金世子和前太子的比试,竟然出了一个这么大的洋相,还是在大庆人一直洋洋得意的诗词歌赋上。
别说皇帝了,就连大臣们偷笑完都有点脸上发烧了。
他们都忍不住纳闷了:
重光太子被废之前可是天纵奇才,怎么现在……
联系一下前段时间南书房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大臣们都是人精,纳闷一下,也就释然了。
也是,八岁开始就不读书了,被关在建章宫里整整七年有余,不说伤仲永,恐怕人都要给关傻了。
这对子别说,还别有一番风趣。
不断有人去瞟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永嘉帝,果不其然,感受到其他人若有似无的眼神,永嘉帝的脸色更黑了。
第24章 明君系统的问题
在场的文官们面色都不是很好看, 看向废太子的目光更是充满了痛心。
对于当朝学子文人来说,江太傅就是他们心中的高山。
他的弟子不说是博古通今,也不能是现在这个样子, 江太傅临终之前还对这个小徒弟惦记不已,这如何让人不痛心?
鹤望台上的气氛微妙, 人人都口观鼻鼻观心, 悄悄观察着永嘉帝黑沉沉的脸色, 然而台下还有人在继续作死。
在一片的笑声中, 五皇子笑得几乎快要直不起腰来, 好一会儿他才止住了笑,拍了拍身边太监问, “这酒到底多少钱?”
太监十分机灵地回道,
“回殿下,咱们这玉液酒要是卖到外头去, 确实要一百八十两一杯。”
五皇子抚掌大笑, 声音刺儿得很,
“看来皇兄还是很体察民情的, 这事儿都清楚。”
废太子没有说话, 径自沉默着,却听到了五皇子得意洋洋地笑道,
“啧,皇兄怎么连小世子都没有赢呀?既然如此, 愿赌服输, 孤也不为难你,将几杯一百八十两的酒喝了。”
他的话音落下, 鹤望台上, 陪着永嘉帝的陈端表情都变了, 下意识的去看一眼永嘉帝,果然看到了永嘉帝面露愠色,看着五皇子的目光当中都带上了怒火。
要不是碍于使者在场,恐怕当即就要发作了。
眼见着皇帝越看脸越黑,陈端叹息了一声,主动道,
“小孩儿玩闹,儿臣下去看看。”
永嘉帝颔首,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陈端知道,皇帝这是真的动怒了。
其实金国世子的表现也不过尔尔,出的上联也不算是什么难对的对子,要是对上了场上的哪一位进士,恐怕都能够被怼得哑口无言。
奈何他的对手并不是什么进士,而是八岁之后就再也没有读过书的废太子。
对出了这么个对子就已经足够丢人了,陈源还要给别人表演兄弟阋墙的大戏给别国使者看,皇帝能不生气么?
永嘉帝一开始还不知道是五皇子主动挑事的,但现在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么不分场合地挑起陈秋和金世子的比赛,若是赢了还好,一句玩闹就能揭过去,偏生还叫大庆的皇子输给了金人的世子……
这丢的脸不陈秋一个人的,丢的是大庆皇室的脸,丢的是皇帝的脸。
陈端要是再不下去阻止,恐怕今天的事情要一发不可收拾了。
五皇子才话音落下,正想要叫人拿酒来,就听到外面有人通传,
“太子殿下到!”
一溜烟的人齐齐下跪行礼,陈端等到了众人都起来了,方才对陈源道,
“此事到此为止,不过是玩闹,何必动真格让你皇兄喝酒?”
五皇子心有不甘,还想要狡辩,
“皇兄也说了,不过是玩闹而已,愿赌服输喝几杯酒而已……”
他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还想要示意身边的太监们去拿酒,却被陈端喝止了。
五皇子一愣,一抬头,却被陈端一个眼神给定在了原地,陈端冷冷道,
“你可抬头看看,再决定要不要再闹事。”
五皇子一抬头,就看到了永嘉帝正在鹤望台上,冷冷地看着他。
陈源吓得一个激灵。
陈端冷冷道,
“父皇已经看了半个时辰了,你若是不想死,就给孤老老实实的。”
陈源一直到这个时候,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今天到底干了什么,脑子清醒了过来,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他本意不过是欺负一下陈秋,却拉了一个不合适的人来使唤。
被永嘉帝看到欺负废太子并不是什么大事,奈何那场他以为是玩闹的比试,在金世子加入后,已经具有了政治意义。
他这是帮着金人的世子,赢了本国的皇子……
五皇子终于安静了,接下来一言不发,坐在席面上老实地喝酒,只是他心慌得要命,回想今天的行为,脑门上面冒出涔涔冷汗来。
他生怕皇帝找他算账,让太监赶紧去找容妃。
太监也急得要命。
他从刚刚比试的走向渐渐奇怪,就一直想要跑出去禀报娘娘,谁知道因为皇帝在鹤望台上,附近都有皇帝的侍卫守着,压根就出不去。
此时五皇子被太子训斥,闹出了大乱子,眼见得就要被皇帝责罚,太监却不能传话给容妃……
等到了此间宴会散去,太监才终于有机会去禀报容妃,谁料他前脚刚刚走,三皇子和五皇子就一齐被传唤去了勤政殿。
*
皇帝回到勤政殿没有多久,便大发雷霆,处置了这一回负责宫宴的掌事太监,就连苏公公这种皇帝面前的红人儿,都因为茶水这等小事吃了一顿挂落。
饶是如此,皇帝还是不解气。
永嘉帝将茶杯往地上一砸,怒喝道,“这种场合是给他们胡闹的么?”
“连个对子都对不上来,这个不学无术的东西!另外一个也是,朕宠得他要无法无天了,今次是何等场地,竟敢联合金世子一起排挤他皇兄!”
永嘉帝确实不待见三皇子,只是五皇子整出来的这一出更是让他失望至极。
苏公公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那……要不要召两位殿下进来?”
永嘉帝冷笑道,“进来做什么,气死朕么?给朕跪着!”
好一会儿,永嘉帝仿佛才想起了什么,“算了,三皇子便不必了。”
苏公公一愣,还以为陛下对三皇子的态度松动了,却听到皇帝冷笑道,
“要是让他跪了,恐怕明天又要多几个江太傅的高徒来折磨朕的耳朵。”
陈端往勤政殿走的时候,就看到了外面等着的两个人。
一个坐在轮椅上,一个跪在地上神色惶恐。
陈端没有看他不成器的弟弟,脚步一顿,在少年的面前停了停,径自朝勤政殿内走去。
陈端自然是来为五皇子说话的,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弟弟,就算是再不成器,陈端也不可能真的放弃他。
只是显然,陈端的求情在盛怒的皇帝面前压根起不到任何作用,甚至因为他来求情,也被永嘉帝骂了一顿。
饶是陈端脾气还算不错,因为弟弟被骂成这样,出来的时候也没有给陈源任何好脸色看。
五皇子真的被吓到了,连身边的陈秋都顾不得理会了,就想要叫住他的皇兄问问,谁成想苏公公出来了,在他们背后咳嗽了一声。
皇帝给五皇子的责罚格外重一些,罚了杖责十下,禁足两个月,还让他罚抄经书,好好地修身养性。
听到杖责,五皇子吓得脸色都白了。
只是还不等他哭天喊地,他身边那几个平日里跟着五皇子的贴身太监们,就直接被拖下去扔进了慎刑司,惨叫声传来,吓得五皇子也不敢喊了。
皇帝这一次的雷霆之怒,让守在清勤政殿的太监们都觉得两股战战。
五皇子也被吓到了,他从小受尽宠爱,还是第一次被杖责,直接被吓得哭嚎起来。
奈何皇帝这一次动了真格,哪里还管五皇子怎么哭?
皇帝就连最娇惯五皇子的容妃都一块儿迁怒了,要不是看在陈端新封太子的份儿上,恐怕禁足的人得多带带上一个容妃娘娘。
反倒是,这一次,少年的责罚是看起来最轻的,仅仅只是罚抄四书五经五十遍,限期一个月交上来。
抄书看起来是个轻松的活计,不过五十遍,却也足够少年日夜不休地抄写了。
皇帝对五皇子大发雷霆,到底还是留了情面的,区区十杖而已,且不用说太监们必然会放水,就算是不放水,和上一次少年三十杖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姜小圆偷偷飘出去看了看五皇子被打板子的场面,十分扫兴地回到了少年的袖子里,嘀咕道,“就是在放水嘛。”
就是轻轻打了一下,五皇子就叫得比杀猪还惨,和上次打少年的力度想比,简直是可以算作挠痒痒了。
少年笑了笑,推着轮椅朝建章宫前去,“圣旨应该快到了,目的达成就好。”
他并没有告诉小姑娘,五皇子的麻烦还在后面——红鸠毒再次被勾起,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五皇子应该会很难过,他很快就知道,比起那种头疼欲裂的滋味,十板子又算的了什么呢?
姜小圆却有些闷闷的,不怎么高兴得起来。
其实在原著里面,压根就没有金世子与少年比试的这一段,少年一出现就被污蔑偷了五皇子的东西,还闹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当即大怒,和五皇子洒洒水一般的惩罚不同,他一开口就是三十杖,要不是少年机智化解,洗脱了嫌疑,恐怕真的要被打死在勤政殿外了。饶是拦住了,少年也在混乱之中再次受伤,才刚刚养好的身体更加病重。
那一年,少年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五皇子这次闹得这么大,要是陈端不阻止,恐怕五皇子还会逼着大病初愈的少年喝酒,这件事都快上升成外交事件了,和原著里少年被污蔑偷东西完全是两个概念。
但是,一个人十板子轻飘飘揭过;
一个人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差点被打死在勤政殿外。
这样的对比太惨烈了。
想到原著剧情,姜小圆就忍不住万分庆幸,幸好她的蝴蝶翅膀那一下子扇得够给力,不然少年才好不容易养回来的身体,要是再被糟蹋的话,恐怕真的就要变成原著里面那个病恹恹的暴君了。
但是这也提醒了姜小圆。
永嘉帝今天的仁慈不过是碍于前朝文官们的口诛笔伐,此人压根对少年没有一星半点的仁慈之心。
少年的处境确实比原著当中好了不少,可仔细说起来,他仍然是永嘉帝和容妃的眼中钉肉中刺。
虽然现在少年因为在朝堂上有了存在感,永嘉帝和容妃有所顾忌,但是一旦少年重新沉寂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恐怕退一步,迎接他的就是死亡。
姜小圆也是此刻,才能深刻地理解少年为什么以前总是带着一种疯狂的赌徒气息。
因为天地茫茫,举目无亲。
所有的依仗,不过是这一具臭皮囊罢了。
不赌命,他还剩下什么呢?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抱紧了陈秋的手指,试图想要通过自己的体温,让他有些低的温度暖和起来。
*
在皇帝的示意下,容安宫这一次得到的消息慢了一步,容妃还在慢腾腾地问大太监,“那个狗崽子如何了?”
大太监连忙道,“听说比试输了,对了个狗屁不通的对子。”
容妃嗤笑一声,刚刚想要问问皇帝有没有责罚那建章宫的狗崽子,就听见外面一片喧哗,有人禀报五皇子被皇帝责罚了。
容妃失手打翻了杯子,花容失色,
“你说什么?小五被陛下打了?”
怎么可能?不应该是丢了人的狗崽子么?!
此时哭爹喊娘的五皇子已经被抬进了容安宫,容妃花容失色,看见五皇子被打得都出血了,有些眩晕。
要是搁在平时,容妃恐怕还会去向皇帝求求情,但是今天她迟迟没有得到消息,已经表明了皇帝的态度——如今皇帝连她都迁怒了,饶是多年受宠的容妃,也不敢去碰老虎须。
容妃气得牙痒痒,听完事情的始末后,连忙召了宋太医进来。
宋太医一看,果然,五皇子的红鸠复发了。
而且还来势汹汹,勾起了他身体的余毒,比前面几次都要凶猛。
果然,本来睡过去的五皇子呻吟了起来,开始不停地在床上翻滚,疼得冷汗直冒,却仍然沉浸在梦中醒不过来,他额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还痛得嘶喊。
容妃的担心确实成真了。
红鸠的解药吃下去了,余毒也没有那么快清理干净,要花很长一段时间调养生息,慢慢将余毒排出去。
平日里五皇子还不至于糊涂到这个地步,估计是红鸠复发,对神志影响极大,吃下去就容易亢奋,今日才把事情闹大了的。
只是容妃现在哪里还能责怪儿子?
宋太医叹息道,“殿下这次复发凶险无比……”
又给五皇子把了脉,宋太医有些艰难道,
“娘娘,您可将五殿下身边的人都排查干净了?”
容妃脸色一变,就听到宋太医道,“为何殿下体内的红鸠之毒……似乎变多了?”
容妃摔了自己手里的茶杯,脑子里面一片嗡嗡作响。
刘奇已经死了,试探过狗崽子没有问题,还有谁?
还能有谁?
大太监送宋太医出门的时候,宋太医突然间问道,
“可否将殿下的药渣给宋某一看?”
大太监面露难色,
“这红鸠实在有些特殊,娘娘怕有心人利用,都是让咱家立时销毁的……若是宋太医想要,咱家下次叫人留着就是了。”
宋太医擦了擦头上的汗,苦笑了一声,“是我心急了。”
他之所以着急,还不是因为除了刘奇、废太子,只有他宋某手里有这红鸠,容妃娘娘已经开始怀疑他了么。
宋太医有些急于证明自己表忠心,但大太监是容妃身边跟了多年的心腹,他说没有,应该就没有了。
宋太医叹息了一声,跟着大太监离开了容安宫。
只是当宋太医想转身吩咐几句医嘱之时,突然间注意到了大太监的侧脸。
大太监长得倒是很好看,饶是三十好几了,仍然看不出一丝的老态,常年跟在容妃身边,更是四平八稳、顶顶拿得住的人物。
他恍惚间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幕——陛下还是亲王之时,他有幸见过秦皇后一次,秦皇后无疑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废太子长相肖似母亲,却比母亲多了一分英气。
就算是时间洗礼去当时的鲜明,当时的惊鸿一瞥,仍然深深烙印宋太医的心头上。
宋太医突然间觉得,这个大太监的侧脸,竟然颇有几分秦皇后的神韵,只是他脸上一道淡淡的疤痕横跨一边的面颊,不注意看或许很难注意到这点相似。
只是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秦家人都死光了,二百多人午门斩首,哪里还可能留下有活口?
更不用说,容妃娘娘怎么可能留一个秦家人在身边?还成了她多年心腹?
定然是自己看错了。
他转身离去,也就没有注意到大太监一直站在原地,平静地目送着他远去。
*
次日,皇帝的圣旨就很快地下来了。
堂堂三皇子,曾经还是大庆的太子,就算是被废了,也应该不会不学无术到了这个地步,实在是丢脸丢大发了。
永嘉帝这回都没有等到大臣们齐齐上书劝谏,第二日就先把圣旨给颁布了:等到三皇子将书抄完,就让他去南书房随着其他人一块儿念书。
永嘉帝终于意识到了,江太傅临终之前的举动,就决定了自己恐怕不能关这个废太子一辈子了。
圣旨一下,大臣们纷纷赞扬皇帝圣德仁慈,近日里让皇帝耳朵根子发麻谏臣们都消停了。
其实就连几位德高望重的内阁大学士们都猜不透皇帝为何如此对待三皇子。毕竟三皇子当年年纪尚小,谋反之事与他干系不大,且又断了腿,天然丧失了皇位继承权,也不会妨碍太子继位,这样的一个皇子,皇帝何必如此寡恩呢?
大臣们恐怕谁都想不到,皇帝对这个儿子有多么深恶痛绝,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要不是念及他的母亲让他尚存一点恻隐之心,又因为秦家血脉断绝,找不到合适的理由除掉最后一个嫡系……且,他多少留着这个“儿子”有些用处。
永嘉帝如何能留他到今日?
只是个中缘由,永嘉帝恐怕永远无法与其他人讲。
当年有舜帝之相的孩子出生的时候,永嘉帝有多么喜悦,在得知这个儿子并不是他亲生之后,他就有多么深恶痛绝。
永嘉帝想起昨日那个轮椅上的身影,目光里流露出来了一种深沉的厌恶。
所以当前几日宠幸过的侍婢怀孕之事通传的时候,永嘉帝毫不犹豫道,
“喂药,朕不缺孩子。”
他冷漠地开口,眼中是藏得极深的厌恶,
“卑贱之子,就不配来到这个世界上。”
唯有他自己才知道,他说的究竟是那个即将要被打掉的孩子,还是另外一个他深恶痛绝、恨之欲其死的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