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啥啊?你到底做了啥啊?”江奶奶急了。
见她真急了,赵桂枝忙安抚道:“奶奶忘了先前我拜托您帮我弄点儿春笋来?”
“哦,笋子呐。”江奶奶突然就淡定了,舒舒服服的靠坐在椅背上,又摸了一颗花生剥开塞进嘴里,“笋子那玩意儿有啥吃头?桂枝你的手艺再好,那还能比红烧肉更好吃?”
“是素红烧肉。”赵桂枝纠正道,“并不是用真的五花肉做的。”
江奶奶才不管那么多,对她来说,好吃就成,至于到底是用什么做的、怎么做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只在乎,什么时候才能再吃一顿。
“您要是想吃,干脆我就在这里做一锅。正好,我也想答谢三堂哥帮着接送我们家虎头上村学。”赵桂枝是去大伯家的灶屋的,前后两顿席面呢,她做了不少菜,因此她清楚的知道灶屋里的佐料食材都是齐全的。
最重要的是,江大伯是个大孝子,江奶奶在家里是说一不二的。
“就这么办!”江奶奶一锤定音。
只是这么一来,她对泡椒春笋更没兴趣了。
赵桂枝也没在意,眼下天气还不算特别热,况且这还是她先做出来的一批,本着好吃的应该先给长辈尝尝的想法,她才急急的先送过来一小坛。等后面一批都入味了,她还得喊上几个堂侄儿帮着搬呢,一大坛子还挺重的。
“那我先把这个放到灶屋去,再看看材料齐不齐。万一缺了啥,也好回家去拿。”
跟江奶奶打过招呼后,赵桂枝就抱着小坛子进了灶屋。
灶屋是在院坝的另一边,跟江奶奶的屋子隔了一整个院子。而院坝上,那群大娘婶子还未离开,一面搓着麻绳,一面闲聊着。
大堂嫂也在其中,见赵桂枝走过来,她招了招手:“奶可真喜欢你,连吃食都愿意分给你。咱们家啊,除了几岁大的孩子外,谁也别想从奶奶手里要到吃的。”
不光是这样,假如孩子长大了,那完了,也一样有的看没的吃了。
赵桂枝这才知道,原来她已经被江奶奶列入了特别关注列表里。
她笑了笑:“奶奶说她想吃我做的菜,我想着等下我提前做好了,到时候让大堂嫂端上桌?放在锅里温着的话,不会影响口感的。”
回想起赵桂枝的手艺,大堂嫂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忙点头:“你去啊,多做点儿啊,咱们家人多不怕吃不完放坏了。”
多做点儿倒是没啥,可赵桂枝这不是还没学会怎么使用打火石吗?
想想上辈子那么方便的打火机,赵桂枝就想问问那石头,你怎么就不能跟你孙砸学一学呢?
——你已经是成熟的打火石了,应该学着自己打火。
前面的食材准备都没有任何问题,赵桂枝依旧卡在了点火上。
“婶儿?”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大小的小姑娘走进了灶屋,“你是打不着火吗?”
本能的,赵桂枝想让这孩子赶紧出去,像厨房这种地方,本来就不适合孩子进来,而灶屋的危险程度更是远超现代化的厨房。
谁知,那小姑娘蹲下来在灶膛前扒拉了几下,很快就点着了火,并引燃了灶膛。
赵桂枝:……
噢,我承认我是小菜鸡。
在小姑娘的帮助下,她终于可以做饭了。
她过来时已经是上午时分了,折腾了这么久,也快到晌午了。因为没打算留在大伯家吃饭,她加快的动作,麻利的做起了素红烧肉。
一大锅,特别大的一口大铁锅,全是满满的“红烧肉”。
当然,这也是因为食材够的缘故。大伯家的条件显然要比赵桂枝他们家更好,除了应季的蔬菜瓜果外,还有不少豆制品、鱼,她还发现了一大块的烟熏腊肉。
反正也是顺手的事儿,赵桂枝不光做了一锅子的“红烧肉”,还煮了一锅鱼汤。
本来,那只是小小的一条鱼,还不到半斤重。被赵桂枝一插手,奶白色的鱼汤配上切成小块的嫩豆腐,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对了,你们中午吃啥?主食是啥?”赵桂枝低头询问一直在帮她看着火的小姑娘。
“吃饼子。”那小姑娘指了指搁在墙脚的缸子。
赵桂枝过去一看,才发现那是满满一水缸的干饼子。想起幼娘就很喜欢把干饼子贴着铁锅壁热一下,她也打算这么干。唯一的问题是,她不知道要贴多少。
“你知道你们家一顿要吃多少饼子不?”她又问那小姑娘。
小姑娘显然还不会数数,只冲着她摇了摇头。
末了,赵桂枝又喊了大堂嫂过来。
“溪娘你出去玩吧,娘来帮忙。”大堂嫂一进来就打发走了女儿,又看了眼赵桂枝做的菜,顿时惊为天人,“我的乖乖,你咋就那么能耐呢?桂枝啊,嫂子求你一个事儿!”
赵桂枝:……
完了,肯定又是为她大儿子介绍对象。
“你得空了,也教教溪娘好不好?不求得了你的真传,就教她两三道菜,好叫她嫁个好人家。”
赵桂枝:……
那孩子才五六岁吧?比虎头也大不了多少吧?
含含糊糊的点了点头,赵桂枝趁机跑路了,把灶屋留给了大堂嫂。
待到吃午饭时,大伯家的人差点儿没为了最后一块“红烧肉”打起来,最终江奶奶做主,把最后一块连带汤汁都扒拉到了自己的碗里。
江奶奶边吃边告诉家里人,这是赵桂枝为了答谢扁担爹帮着接送虎头的,叮嘱孙子要好好照顾两个小的,以后家里能不能隔三差五的改善下伙食,就看他的了。
刚才就没抢到几块“红烧肉”的扁担爹:……
中午吃得太好了,以至于到了吃晚饭时,大家还在惦记着中午的饭菜,然后对着一大锅的稀粥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家里条件再好,也不可能每顿饭都炒菜的。反正晚上这一顿,多半都是为了糊弄肚子的,只要半夜里不会因为饿肚子而睡不着就行了,吃啥压根就不重要。
因此,看着眼前的杂粮稀粥,大家齐齐的叹气。
……早知道就留一半晚上吃了。
“我的笋子!”江奶奶终于想起了被她遗忘了的泡椒春笋,毕竟那玩意儿才是赵桂枝今天上门的真正原因。
想起之后,她就使唤儿媳妇去帮她盛一碟笋子来。
大伯娘起身去了灶屋,本来就想给婆婆挑一些出来的,因为她自个儿也不爱吃那玩意儿。结果等她掀开盖子后,扑面而来一股子又酸又辣的气味,她口水都差点儿流出来,不是她不争气,而是这味儿太开胃了。
临时把小碟子换成了大海碗,装了满满一碗的泡椒春笋,她小心翼翼的端着去了灶屋。
江奶奶眼睛都直了。
“你这是舀了半坛子吧?”她抢先挟了一筷子,尝过之后,就后悔上了,“你干啥要挟那么多出来?咋地放那儿碍你眼了?”
大伯娘忙解释:“还有不少呢,起码还能再盛这样的三碗。”
江奶奶一算,今晚吃一碗,明早吃一碗,明晚再吃一碗……
两天就全吃光了!!
“你个败家媳妇!”江奶奶好气啊,更气的是,儿孙们就很不给面子,见她已经挟了一筷子了,立马争先恐后的先挟为妙,几乎一瞬间,一大碗的泡椒春笋就去了一大半。
江奶奶闭嘴了,她决定先吃完再收拾倒霉儿媳妇。
第二天,吃过早饭,江奶奶先是在家里磨蹭了好半天,终于在半上午的时候,特别难得的出了门。
她也没往旁的地方去,就是径直去了她三儿子家,一上院坝就看到了她另外一个倒霉儿媳妇。
“娘你咋来了?”江母正在院坝上剁猪食呢,见婆婆过来,顿时瞪圆了眼睛,“这是干嘛来了?”
“我上我儿子家来都不成?咋你不欢迎我这个老婆子啊?”江奶奶一面骂着一面拿眼飞快的扫视了一圈,然而家里好像只有江母一人。
她凶巴巴的问:“人呢?家里其他人上哪儿去了?”
江母一脸的莫名其妙:“老大媳妇在后院,幼娘去河边洗衣裳了。”
“桂枝呢?我孙媳妇儿呢?”
“娘你找她有事儿啊?她不是昨个儿才去找过你吗?”
“我问你她上哪儿去了!”
“出门了啊,她去镇上了。”江母擦了擦手,站起身好声好气的解释着,“她前个儿做了不少泡椒春笋,想叫她姨也尝尝,还有二郎三郎他们,还说要给大郎和他爹也送一些。她也不怕麻烦亲戚,昨个儿下午就往豆腐坊跑了一趟,今个儿天不亮,豆腐张就赶着牛车来接她去镇上了。”
江奶奶:……………………
+
此时的赵桂枝已经在孝义镇了。
她对于刚刚开辟的新地图特别感兴趣。
孝义镇挺大的,一条长街贯穿了南北,中间还有一个牌坊,却不是赵桂枝以前看古装电视剧时的那种贞节牌坊,而是孝义牌坊。
这里头似乎还有一个传说故事,豆腐张也解释不清楚,建议她有空可以去茶馆坐坐,那边常年有说书人在说故事。
赵桂枝对牌坊的兴趣倒是不大,她对吃瓜比较热衷。
因为不认识路,加上坛子罐子又特别重,她让豆腐张直接送她去了陈家肉铺。至于后面的事儿,她觉得可以让真表哥假舅舅帮忙送货。
豆腐张没有异议,他特别信赖自家这个表弟,杀猪匠陈屠夫那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耿直仗义,把媳妇的外甥女交给表弟,他还是很放心的。
于是,陈家肉铺门前,豆腐张的牛车缓缓的停了下来。
赵桂枝没等车停稳就跳了下来,高声喊道:“舅舅啊!!”
陈屠夫就在肉铺,不过因为最忙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他这会儿正咕咚咕咚的灌水呢,面前的大案板上也只剩下了零星的一些肉,以及几块大骨头。
听到那一声热情洋溢的“舅舅”,他直接喷了。
“咳咳……大外甥女啊,你咋来了?”
“所以舅舅你之前说的让我有事儿尽管来找你,是哄我玩儿的?”赵桂枝一脸的嫌弃,“有你这样当舅舅的吗?”
“没有,没有。噢,表哥也来了,要卸啥东西?我来帮你。”
卸东西没费啥劲儿,豆腐张也急着去送豆腐,很快就赶着牛车走了,只剩下好几个坛子罐子,以及已经在肉铺里转了一圈的赵桂枝。
“其他人呢?你兄弟呢?”
“下乡收肉去了。”陈屠夫解释道,“这儿的人都习惯了早起买东西,忙过了早间那阵子,他们就都散了。只留我一个人,把剩下的这些边边角角……行了,都送你了。”
“你不问问我来干嘛?”
“给你男人送吃的吧?这些是啥?你做的酱肉?泡菜?有我的份儿吗?”陈屠夫很快就猜出来了那几个坛子的作用,就是很纳闷,这要是江二郎一个人吃的话,得吃到猴年马月去。
“你一份,另一份留给小姨父晚上过来拿。还有二郎和三郎一份,我公爹和我大伯子一份。所以,你要送我去学堂,还有码头那边,我公爹在码头上给人扛大包呢。”
肉铺里也有牛车,不过被他兄弟赶着走了,好在还剩了一辆平板车,陈屠夫二话不说,就将车子拉了出来,顺手将铺子关了,又把几个坛子搬上车:“走!舅舅领你逛镇子去。”
陈家肉铺、二郎三郎所在的学堂,以及码头,正好是处于三个角。其中,码头还要走出不少路,因此陈屠夫说的是逛镇子也没错了。
镇上跟村子里到底是不同的,哪怕是有不少人相识,但却不像村里那般,人人都格外熟悉,有点事情就凑上来问个究竟。
赵桂枝跟陈屠夫错身走着,路过的人虽有些诧异,却很快都匆忙走了。
这倒是挺好的,不妨碍她说事儿。
“舅啊,我听说咱们镇上出了一桩新鲜事儿。”
“啥事儿啊?”
“镇上是不是有一户姓周的人家?他们家的大姑娘跟人跑了?”
陈屠夫惊讶的看了看赵桂枝:“你咋知道的?这事儿已经闹得那么大了?”顿了顿,他又道,“我倒是听来买肉的老主顾提过一嘴,咋了?你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你那个老主顾有没有跟你说,周家的大姑娘大概在一个月前魇着了?整个人就跟鬼上身了一样,性情大变不说,还说自己有个儿子,要去找儿子……以及最近的私奔。”
陈屠夫傻了。
很多事情,不往那方面去想也就算了,一旦深入去想,答案就太明显了。
他认真的回想了一番:“还真是!好像就是我刚来那几天,听说周家出了事儿。好像他们家还请了道士和神婆,驱鬼辟邪来着。可我以为……唉,谁能往那方面去想呢!”
“那私奔呢?舅啊,你妈还真是牢记使命,不忘初心啊!”
“啥意思?”陈屠夫扭头问道。
“你不知道你爸妈上辈子就是私奔的?”赵桂枝奇了,连她都知道的事情,没道理她哥不知道吧?
陈屠夫沉默了。
往前走了好长一段路,他这才瓮声瓮气的道:“我当然知道!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这俩不靠谱的玩意儿……不过你是咋知道的?我爸妈私奔的时候,你还没投胎吧?”
赵桂枝也沉默了。
片刻后,她语气沉痛的道:“怪只怪我妈她长了嘴。”
啊这……
“所以现在要咋办呢?我倒是知道周家在哪儿,可他们家的大小姐都已经跟人私奔好多天了。”陈屠夫叹着气,要是早两天,兴许还能追一下,可都这会儿了,别那两人已经跑出几十里地了。
“那你知道她跟谁私奔了吗?叫花子?”
陈屠夫斜眼看她:“我听说是一个小货郎。”
赵桂枝恍然大悟:“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偶然间瞥见了上门推销的小货郎,一见钟情,一眼万年……有那味儿了!”
想起自家老妈爱看的八点档狗血电视剧,赵桂枝可来劲儿了:“像这种情况,一般会有两个剧情走向。”
“第一种,大小姐所遇非人,被渣男抛弃了,却因为面子不愿意回娘家低头,最终被生活所困含恨而终,等再过个十几二十年的,她的孩子就回来了,正片从这里开始。”
“还有第二种,小货郎后来发达了,衣锦还乡,对当年瞧不起自己的岳父说一声,莫欺少年穷!那就是一个基本上没你啥事儿的爱情故事。”
陈屠夫把斜眼改成了瞪眼。
过路人吓得宁可绕道走,也绝不往他跟前凑,毕竟他那副样子,何止是凶神恶煞,简直就是一副择人而噬的凶狠表情。
赵桂枝不怕的。
她继续逼逼着从老妈那里学来的各种狗血电视剧套路。
“至于是哪种剧情走向,就要看到底谁才是男主了。如果你是男主,那就是第一种了。如果你爸是男主,那必须是第二种了。你觉得会是哪种?”
没等陈屠夫开口回答,赵桂枝就飞快的道:“光看你这个长相就知道你绝对不可能是男主了。你死心吧,不管是男频还是女频,男主角都不可能是个满脸横肉的杀猪匠!”
陈屠夫:……
扎心了老妹儿!


第20章
陈屠夫神情复杂的看着他老妹儿。
他妹啊,永远有办法让他心梗。
“先去镇上的学堂对吧?往前头走,第二个巷子拐进去就是了。”陈屠夫加快了脚步,希望能让这倒霉妹子转移下注意力。
赵桂枝倒是真的上当了,她特别心甘情愿的上了当,跟着陈屠夫一起去了镇上的学堂,见到了江二郎。
“二郎,我给你带了些下饭菜。”赵桂枝特别直接的表明了来意,没等二郎感动,她就又道,“前些天让你带到学堂里的零嘴吃完了吗?你有分给其他同窗吃过吗?他们有说啥吗?”
江二郎倒还好,他属于那种比较能绷得住的人,虽然心里有些郁闷,但还是一五一十的回答了赵桂枝的话。
一旁的陈屠夫就觉得他老妹这话听得格外耳熟,这不就是产品调研吗?咋地她还打算重操旧业,继续搞她那朋友圈减肥小零食?
再看江二郎,说完了产品调研后,正打算表达一下思念之情时,他家那倒霉弟弟江三郎也跑了出来。
三郎啊,他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刚被陈屠夫搬下车来的两个坛子,那眼神仿佛在看自己的梦中情人。
得了,前有表舅挡道,后有傻弟搞事,二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彻底放弃了跟小媳妇谈心的打算:“三郎你别光看着,快把东西搬到学舍里去。”
“好嘞!”三郎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开始干活。
看他那架势,估计以前就没少被人使唤。
“那你们忙着,我还要去给爹和大哥送吃的。哦对了!”赵桂枝一拍脑门,想起来了,“二郎你还不知道吧?虎头已经上学了,跟扁担一起每天早出晚归的去石坪村的村学里念书,扁担爹负责接送他们。”
二郎奇道:“为何突然提前了?原不是说明年开春再送去吗?”
“是扁担娘提议的,大概是担心夜长梦多?反正他们已经去了,娘没反对,还有大嫂啊,她刚查出有孕了,觉得虎头待在家里挺碍事儿的,索性给他找了点儿事做。”
这么一说倒是合理了,只是二郎还是有些欲言又止,瞧了陈屠夫一眼。本以为以陈屠夫的性子肯定看不懂他的意思,没想到这人居然看明白了,转身推着车往巷子口去:“桂枝,我在巷口等你。”
见陈屠夫走了,二郎略一迟疑,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原来,薛氏在生下了虎头后,又曾经怀过两次身孕,但都没能平安生下来。江大郎也曾带她去看过大夫,可大夫只说她身子有些亏损,让好生养着,既然已经平安生下过一个孩子,按理说应该是没太大问题的。
也因此这个缘故,家里平常还是挺小心的,就连江母,平日里骂骂咧咧的,可唯独对这个事儿却是绝口不提。碰上外头有人说闲话,江母还能骂回去,她素日里彪悍得很,江家人口又多,时间一久也就没人说闲话了。
“天……”赵桂枝先前还想着,为啥江家只有虎头一个娃儿,可她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
二郎面带愧疚的道:“咱们几个都不在家,娘这人心又粗,幼娘又是个小孩子家家的,大嫂有了身孕,怕是还得劳烦你了。”
“没事儿,倒是大夫有没有说具体的缘由?是因为吃的不够好?还是别个?”
“这我就不清楚了,当初陪着大嫂去看大夫的人是大哥。”
赵桂枝寻思着等下反正是要去码头的,倒不如直接问江大郎好了,当下她便道:“那我等下看到大哥再问。对了,你要我带什么话吗?”
“你要去码头?那你不一定能碰上爹和大哥。”
在二郎的解释下,赵桂枝才知道,江父和江大郎除了在码头上扛大包外,偶尔也会跟船出去。对他们来说,跟船出去更划算一些,因为船老大会包吃包住,赚的钱就能都攒下来了。只是这种活儿不太多,一般是凑巧缺了船工才会临时招人。但假如还是这样的话,赵桂枝就找不到人了。
“我去碰碰运气,实在不行回头让我舅再跑一趟。”
二郎一言难尽的看着巷子口那几乎能堵住出口的魁梧身影,不明白他家小媳妇的胆子怎么就那么大,使唤起陈屠夫来,就跟他使唤三郎似的。
……呃,从某种程度来说,他确实是真相了。
赵桂枝没在学堂这边待太久,就很快跑了出来,一拍陈屠夫的胳膊:“走!”末了还嫌弃,“我以后能拍你肩膀、摸你头的,怎么现在沦落到拍胳膊了?”
“怪我喽?怪我长太高喽?”陈屠夫大步流星的往前走着,从背影上就能看出来满满的嘚瑟。
跟就在镇上巷子里的学堂不同,码头其实压根就不在孝义镇范围内,得出了镇子走上好长一段路。
赵桂枝走累了就爬上平板车,让陈屠夫推着她往码头去。
然后,她又旧事重提。
“你想明白了没?就是你爸妈私奔以后的剧情走向。对了,你对周家那头有多少了解?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啊,这得有多想不开。真没想到,大舅妈对大舅居然是真爱。”
陈屠夫翻着白眼说:“周家是有钱,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有钱人。”
“啥意思?”
“周家是孝义镇上数一数二的富裕人家,地位就差不多相当于你夫家在大坳子村那样的。但其实非要说的话,也没多富贵,大概也就是家有良田百来亩……”
“哇!”赵桂枝惊呆了,江家有十来亩地,就算得上是殷实人家了,果然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
“你哇个屁!”陈屠夫嫌弃极了,“周家不光有百来亩良田,镇上起码有三分之一的铺面都是他们家的,另外他们还开了酒楼饭馆。我记得镇上唯一的一家酒庄也是他们家的,就是那个周家酒庄。”
赵桂枝更惊讶了:“你外婆家好有钱啊!不像我外婆……”
“怎么你对我奶有意见?”
意见倒是没有的,但确实穷啊!
但凡要有点儿家底,上辈子她大舅妈也不用跟她大舅私奔了,私奔的前提不就是因为门不当户不对吗?不然还能是因为好玩?
赵桂枝就纳闷了:“都这么富贵了,她还能跟小货郎见面?”
“没那么富贵。”陈屠夫头疼了,“这年头又没有杂交水稻之父,田里的出产不多的,周家又不可能自己种地,都是赁出去叫别人种的,只收一些地租罢了。铺面也没你想象中的有钱,租金也不会高到哪里去的,这只是个小镇子。至于酒庄,估计也就是供应几个酒楼饭馆的。这年头的酒几乎都是粮食酒,肚子都吃不饱,有几个人会去买酒喝?”
“那你爹呢?小货郎?”
陈屠夫沉默了。
甭管周家究竟是个什么水平,可以肯定的是,他爹这辈子又是个穷小子,搞不好还没他这个儿子有钱。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吐槽:“你说这是什么世道?我上辈子是医学院的高材生,结果没女朋友。女孩子一听说我学的是法医,就跟只兔子一样的窜出去了。咋地?我还能当场把她给分尸了?这辈子就更离谱了,父母双亡有田有房,这不是非常好的配置吗?为什么我还是没有女朋友?”
赵桂枝惊呆了:“啥?你没媳妇儿?不是你多大了?”
“二十八。”陈屠夫瞪眼,“只有你变了年纪,我和小姑变了样子没变年纪!”
“天呐!你都二十八了,你还没媳妇啊?”赵桂枝压根就没在意他后头补充的那句话,只做呐喊状,“我真不敢相信,居然还有人二十八了还没对象啊!”
“咋地,要决斗吗?”陈屠夫气死了,凭啥上辈子家里三只单身狗,这辈子一下子就只剩下他一只了。
这合理吗?!
见妹子一副震惊到了极点的模样,他气道:“你比我好在哪里?你上辈子二十六不也一样没对象?”
赵桂枝觉得这是两码事儿。
她大学毕业都老大一只了,更别提她哥念的还是医科。别说二十几岁了,三十多四十了还单身,那都是正常的。
然而放在这个年代……
“舅啊!你放心吧,虽然我也不知道我妈到底过来没有,但我一定会继承我妈的事业!对了,我本来就想问问你,镇上有没有什么出名的媒婆,我怀疑我妈要是过来了,特别适合当媒婆。她没来也不要紧,我会帮你的!”
赵桂枝满腔的雄心壮志,全然忘了先前被大堂嫂支配的恐惧。
陈屠夫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那我真是要谢谢你全家!”
“不谢。”赵桂枝就很同情这哥们,“你说你也有家底,个头高身材魁梧,还有一门手艺傍身,怎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