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卫枝咬了咬下唇,“明天见?”
她正巧站在走廊的一盏灯下,于是男人可以清楚地看见她炸毛的头顶毛茸茸的,说话的时候,淡粉色的唇瓣被她自己咬成了深一些的蔷薇色。
昏沉的灯光下,下唇带着一丝丝残留的水光。
像个小孩似的。
……
但也不是完全像。
得出这个矛盾的结论,男人微黑沉的目光不动声色从她唇上拿开,算是好脾气地“嗯”了声,看着她明显是如释重负地舒出一口气,转身小跑离开,上电梯,电梯门关上……
他才转身,关上门。
回到床边,背刺裹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打了个呵欠:“你对小师妹做什么了,还个钥匙而已,怎么像你趁机摸了人家的手……人都被你吓对面房间去了。”
男人没回答。
只是面无表情地弯腰捡起枕头。
在手上掂了掂。
然后拧腰,回身,结结实实拍在背刺的脸上。
“睡觉。”
顺手关灯,他躺回床上。
……
卫枝到房间的时候,姜南风在卸妆。
卸妆油还糊在脸上,就看见小姑娘一阵风似的冲进来,“啪”地关上门,整个人靠在门背上,以一种世界末日来了的语气绝望道:“你说得对,我喜欢他。”
姜南风眉毛都没抖一下,甚至没想通这件事有哪儿值得再郑重宣布一遍的。
“喜欢就上,冲鸭。”她继续揉着脸,声音冷漠麻木,“只要不是他户口本构架复杂,比如儿子都上幼儿园了,当后妈还是要三思——”
根本听不进她嘴瓢乱扯。
“冲不动。”靠在门上的人哭丧着脸,一点点滑落,最后瘫软坐在地上,“我现在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得……而且你觉得这人轻易那么好冲还轮得到我吗?这些年他得帮多少小姐姐上过课?长得帅,技术好,你以为只有我长了眼睛吗!那些小姐姐都干嘛去了!”
“乐观点,手拉手推坡的就你一个。”
“手拉手推坡算什么,你那是没看到,跳公园还得扶腰呢!”
“……”
“我上辈子拯救银河系了这种人能留给我冲鸭?”
“说不定哦?”姜南风不负责任地说,“那他确实单身啊。”
“可能是有感情障碍症。”
“那你就当他的药。”姜南风面无表情,把卸妆油乳化,洗干净,盯着镜子检查鼻翼有没有黑头,一边头也不回地教育她,“怂什么,按照你说的,总有一个人要上位当师娘,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你?”
“怎么才能是我?”
“……你那些漫画里女主拿下千千万个男人时候比喝水还简单,虎得那些个读者小姑娘以及大老爷们一愣一愣的,你现在问我怎么才能是你?所以你是梦游的时候想到那些情节的?”
“那是小黄书!能一样吗!”
“艺术来源于生活。”
“虽然这个屁听上去好像有点道理,”卫枝捂着脸,“你变了,上个月你还严格的像个教导主任,现在你却怂恿起我来了……”
“没错。”
姜南风慢悠悠地洗着手,“当我在登机前,看到最新的1P更新,戴着面具的侍卫阿墨长着一张单板跳台冠军的脸……那时候我就觉得,要么是作者疯了,要么是作者恋爱了,总而言之就是你完了。”
卫枝“哦”了声——
被提醒到了。
陷入恋爱也并没有忘记搞事业,支棱着爬起来打开板子给还空在那的男二美背加上了伤疤:纵横交错的各种旧疤里,有顺着脊椎骨的一道最明显的……
宛若蜈蚣。
也真的用刺青做成了蜈蚣的模样覆盖掉了。
放下压感笔,卫枝犹豫了下,又把后面男二和女主滚床单的草稿全部改掉了,改成了回忆部分,阿墨的蜈蚣刺青是女主给他刺的。
姜南风爬上去就看见她趴在电脑前面涂涂改改,看了一会儿惊讶道:“这刺青情节是怎么回事?男二不和女主上床了吗?”
“不上了,”卫枝说,“男二专心搞事业吧。”
……小黄漫里出现个倾国倾城的男二用来搞事业?
姜南风正听的一头雾水,就听见作者太太义正辞严:“否则我会吃醋的。”
姜南风:“?”
无语至极,姜南风掀开被子钻进床里,拿手机打开熟悉的网页,批好读者马甲,在成千上万等着男二和女主滚床单的评论里留下最新的一条——
【都散了吧,疯批作者已经在男色中迷失了自我,失去了本心。】
……
第二天,卫枝早上十点才睁眼,姜南风翻了个身还睡得很香。
迷迷瞪瞪抓过手机看了眼,从九点开始,每隔二十分钟单崇给她发一条信息,分别是——
“雪具大厅门口。”
“人呢。”
“人。”
最后一条是没接到的语音。
就像是被人从头顶扣了盆冰水,透心凉,小学迟到都没现在这么恐慌——卫枝摇醒姜南风,在对方抱怨连声中,她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洗漱。
冲到雪具大厅,买完雪票刷卡进去都快十点半了,她不抱希望地打了个电话给男人,意外的是,电话没响几声等待音,对面就接了电话。
“咖啡厅。”
没等卫枝开口,对面的人一如既往言简意赅,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
好歹没有接起电话就把她骂一顿,提到嗓子眼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卫枝拽着姜南风满世界找咖啡厅……然后在到咖啡厅的一瞬间,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她的心又他妈回到了嗓子眼——
单崇不是一个人。
他身边除了老烟、背刺之外,有个不认识的女生,女生又是个漂亮的小姐姐(仿佛全世界长得好看的妹子都她妈会滑雪),御姐系的,身材嘎嘎好,一看就很高,很苗条……
妆容齐全,很有攻击性的那种。
她身上穿着浅粉色的背带裤雪服,手里捧着个咖啡,这会儿正跟他们有说有笑的——
这女生卫枝之前确定自己没见过,但是总觉得眼熟。
在她手边的桌子上,放着个安全盔,安全盔上面还套了个独角兽造型的毛绒头套,白软软的看上去可爱极了。
卫枝靠过去的时候正好听见那女生说:“我这雪季别的什么都不想,就想把公园学个差不多,什么刻滑、平花我都腻了,晚上闭上眼就是个油桶,我就站在油桶这边想着怎么跳,走大马路上看见垃圾桶我都想跳!”
她说完这话,背刺和老烟就开始笑,老烟还说:“那完了,我还说今年给你把Drivespin720°(*平花动作,平衡转圈)的活给出了……你踏马不要我了啊!”
那女生就笑,说:“对,就不要你了……好不容易雪季刚开始就在新疆抓着崇神了,有好师父在,那我还不赶紧跳一个雪季的公园?”
听她说话这架势,应该是和老烟他们都还挺熟的……只是她说“要跳一个雪季的公园”时,眼睛是笑眯眯看着单崇的。
单崇没说话,倒是旁边背刺“哎哟”一声:“这师父不兴乱叫啊,你一叫崇神不好意思收你钱了。”
女生放下咖啡:“哦,你这么说了,那还不得赶紧叫!师父!师父!”
她这边一口一个师父叫的欢,卫枝的腰直接被姜南风掐了一把。
她“嘶”了声,踉跄着往前弓着腰躲一边回头瞪她,后者毫不犹豫地直望回来,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老娘有觉不睡是来陪你给眼看可能上位的新晋师娘候选人敬茶的吗?
卫枝懂了。
于是在咖啡厅众人欢声笑语中,在单崇来得及开口回应那个女生前,她加快了步伐,上去,戳了戳男人的肩膀。
笑声小了下来。
伴随着单崇回头,坐在桌边的剩下两人也双双回头,背刺“哟”了一声说“正经小师妹来了”,老烟没说话,目光轻飘飘地扫过卫枝身边的姜南风,收回了目光。
讲真,这孩子一直挺有礼貌的,平时笑眯眯“姐姐”“姐姐”的叫,今天突然闭麦,傻子也知道他这是发现什么了。
然而这个烦恼是姜南风的,卫枝这会儿才顾不上吃这些个过期馊瓜,她盯着回头无声望着她的男人都脸,乖糯糯地说:“睡过头了。”
单崇:“……”
单崇都不记得上次听她用这种嗓音说话时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可能是上辈子。
或者从来没有……
毕竟天天不是抬杠就是满脸不耐烦地写着“哎呀我的腿不听使唤我有什么办法你别叨逼叨叨逼叨它也不听我使唤”。
挺新鲜地抬抬眉,他倒是宽容地给了她个面子,没揭穿她做错事才知道装乖,问:“吃早餐没?”
卫枝点点头,又摇摇头,这才说:“不饿,一会儿直接吃午餐好了。”
他们俩日常对话的同时,姜南风挨着老烟坐下来,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自然得像是从没有奇怪的事发生。
心理素质一流。
显然把老烟都搞懵了,当下都没回应姜南风,就望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了,与众人笑着闲聊。
加入了卫枝和姜南风,桌边一下子就挤满了人,原本就在的那个女生愣了愣,目光在新来的两人身上扫了一圈——
明显是在卫枝的身上多逗留了一会儿。
不怪她少见多怪或者是别的怎么,她早就知道单崇这种厉害的滑手身边肯定总是围绕很多人,有点本事的女滑手也必然不会少,但是她万万没想到,这其中还能包括拎着小乌龟的……
还是打了补丁的小乌龟。
这谁?
疑问不过夜。
停顿了下,她主动询问:“崇神,这就是你早上约了课给我拒了的小姐姐啊……你刚才是在等她?我就说么,大清早的怎么能在咖啡厅遇见你。”
“嗯,”单崇打刚才开始,第一次搭她的腔,“是等她。”
“教跳台?”
就有点莫名其妙,男人看了坐在对面笑眯眯的人一眼,心想眼神不好?没见到挂她身上的绿毛王八?你见过几个背着乌龟跳台的?
“不是,”他薄唇微启,“挫雪换刃选手。”
“啊?那不是放放多滑就能会的东西吗?”
“我不在下个缆车都够呛,放不了。”
他语气挺冷的,没别的想法,就觉得她有点聒噪……
管的也略宽。
“没想到啊,你还教这个,他们不说你不教基础?你看我都滑什么样了才敢找你约课,你这就不公平了!”
这女生说着说着,在桌子下面撒娇似的轻轻踢了单崇一脚。
他愣了下,抬头看了她一眼,但是没给反应。
只是绅士地把脚往回收了收。
卫枝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眼珠子都要掉下来,视线忍不住就在这漂亮女生脸上拿不下来——越看越眼熟,直到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她才反应过来她是谁。
就那个网红。
短视频账号叫“加勒比海盗熊”,圈内人称“小熊”的雪圈名人,这女生常年混迹在新疆这边,社交软件上点进去,基本不是乌鲁木齐的丝绸之路滑雪场就是阿勒泰那边的将军山滑雪场——
冬天全部都是运动内衣加雪板性感照。
夏天全部都是比基尼加冲浪照。
中间夹杂着几张健身房为背景的晒马甲线……
之前因为穿着清凉加喜欢晒照,被雪圈的人群嘲“雪圈名媛”,她直接发话自己能端着咖啡刻平下艾文一滴不撒,引来更大一波群嘲。
没想到这人早早就认识老烟了,今儿又顺着老烟的路子搭上了单崇,约到了课。
听他们的对话,她好像真的滑的还不错,没有网上那些人嘲的那么差。
——女人的第六感挺强的。
和之前在雪具店偶遇花宴、后者把单崇抓去帮自己看装备不一样的气氛,卫枝能明显的感觉到,虽然这个小熊刚开始礼貌地把话题往她和姜南风身上转了下,但是那叫个蜻蜓点水——
很快就转到自己身上。
比如此时此刻,当小熊笑眯眯地对单崇说“明天咱们上全天你给打折不”,莫名其妙眼看着就要全天失去上课机会的卫枝屁股火烧似的没坐几秒就站起来,问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走吗?”
“……嗯?”
单崇条件反射地反从鼻腔里应了一声。
当然不是他觉得她着急——甚至前一秒还在纳闷她坐下来是准备直接吃午餐还是怎么——现在好不容易等她主动站起来,他就是有点儿惊讶:你还知道自己来干嘛的??
也没犹豫,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介于有外人在,男人压下了想骂人的冲动,点点头,跟着站起来。
他拿过自己的头盔和手套,动作细慢地戴手套。
两人突然要走,给小熊也整得一愣。
当然不会就这么把人放走——
“这就走了?崇神,你先别走,看在下午咱们上课的份儿上,你先给我说说Boardslide(*公园基础动作:正面横呲过杆)的要领啊?上午你没空那我就自己先瞎练练呗,我总是没过完就往下掉……”
她说着,拿起自己的手机,点开一个视频就要递到单崇眼皮子底下请他看。
后者暼了她一眼,调整手套绑带动作停顿了下,想了下那顾客提问(而且是下午约了课的)他也得适当答疑,于是刚想凑过去看一眼她说的训练情况……
就在这时候,从身后传来一声小小的、细微的叹息。
愣了愣,男人要往小熊那边靠近的身形一顿。
条件反射地回头,就看见矮自己一个脑袋都小姑娘立在身后,脑袋上戴着安全盔,此时正一边手捏着个安全盔的扣绳儿,拼命跟那插口较劲……
扣不上。
仿佛是感觉到他目光正看过来,她抬了抬下巴,把那个折腾半天弄不上的扣绳暴露在他眼皮子底下,一双乌溜溜的圆眼望着他,半晌,茫然巴巴地说:“扣不上。”
单崇暼了她那绑带一眼。
都拧成麻花了。
也没想多,他低声说了声“过来”,小姑娘立刻挪着碎步往他这边靠。
他没怎么犹豫就摘了刚戴好的手套,修长的指尖随意勾了下她的下巴示意她抬头,带着薄茧的指腹扫过她白嫩的下颚,带来微微瘙痒。
卫枝微微眯起眼。
像只跟铲屎官讨摸的猫儿似的。
下一秒,只听见“啪”一声轻响,是卡扣插口契合锁死的声音。
卫枝抬起手摸摸安全盔的绳,一边摸还一边用眼睛瞅他:“好了?”
“好了,”单崇垂眼,一边重新戴手套,一边慢吞吞骂人,“给惯的,离了人彻底活不了了你。”
“嘿。”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咖啡厅,小熊还保持着手机屏幕朝上的姿势,屏幕里,那段她练习的视频正好播完。


第42章 上课吗
小姑娘出了咖啡厅就不说话了,像是被人剪了舌头似的,一扫在咖啡厅里面的活泼劲儿。
排队上缆车的时候她也安静如鸡,于是在快排到他们的时候单崇忽然回头,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一抬,把她雪镜的镜片取下来了。
吓了卫枝一跳。
“你干嘛?”
她仰着脸问他,一双眼黑白分明地写着莫名其妙。
男人捏着她的雪镜把玩了几秒,期间视线没离开过她的眼睛,过了一会儿,确定她没悄咪咪哭唧唧什么的,“啪”地一下又把她的“心灵窗户”关上了,淡道:“没事。”
到他们上缆车,看她拖着板在前面磕磕巴巴地单脚往前蹭,他顺手扶了她一下——
上缆车时,又担心她腿太短够不着,亲手把她拎上去的。
只是坐上缆车的时候,她又不怎么配合了,刚刚坐稳就有点迫不及待地挣脱了他的手……他顿了下,但也没说什么,不着痕迹地缩回手,顺势抬手拉下保护杆。
余光看见旁边坐着的人脚一晃一晃的,她目视前方,好像看雪景看得很认真的样子——就在单崇以为她就准备这么当哑巴当一天赠予他难得的清净,她终于憋不住了,突然毫无征兆地冒出一句:“他们是不是其实都不太看得起我?”
卫枝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眼睛盯着山下雪道上的人,就仿佛雪道上有什么人滑出了花样。
单崇想问她这么盯着看不恐高么。
“什么?”他随口答了声,声音有点漫不经心。
“我觉得他们都不太看得起我。”卫枝重复,声音听上去毫无情绪起伏,甚至有点麻木,“每个人听见你在教我推坡和换刃的时候,都是一脸惊讶——有些人没有恶意,有些人好像不太看得起我,觉得我是在浪费你的时间……”
她转过头,隔着雪镜,望着男人:“教我推坡和换刃,给你丢人了吗?”
——她声音听上去很故作坚强。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她就差把“快安慰我”写在脸上了。
此时按照剧本,应当有男人宽容地笑一笑,告诉她任何人都是从零开始的,滑雪这玩意除了少数极其有天赋异禀或者是早先就接触过其他板类运动的人,大家刚开始都是磕磕巴巴、连滚带爬——
学的慢不要紧,慢慢学。
那些人其实也滑的不怎么样。
她早晚也会追上他们甚至是超过他们……
看,卫枝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一万种不太有创意的敷衍她的方式,所以她望着单崇,指望他说点儿什么另辟蹊径的好话——
鼓舞得她潸然泪下最好。
在她期望的目光中,男人沉默了下,然后说出来的话确实有点另辟蹊径。
“你什么时候突然有上进心了?”
“?”
“知道自己不行还不好好练?”他说,“技术都是雪道上刷出来的,要是你天天顶门进顶门出,我保证,在我的悉心教导下,今年雪季结束之前你也可以去嘲笑别人。”
“……”
卫枝猜测自己可能就是没吃早餐才导致饿出了幻觉,觉得狗嘴可以吐象牙,眼前这人能说点儿什么鼓舞人心的好话。
“你有没有悉心教导先不说——”
“我怎么没有悉心教导了?”
“我也想努力,”她一扫之前的委屈巴巴,说,“我还不够努力吗?”
“象征性的努力一下也好,明天起码先努力地定个闹钟怎么样?”单崇说,“靠自然醒还敢跟我约每天早上九点?我怀疑你在找骂。”
“……那明天你不要给人上课吗?”
“要。”
卫枝摊手。
单崇瞥了她一眼,就想给她扔缆车下面去。
他还没搭腔,旁边的人又有了新的主意:“你这么忙,要不你找个人教我,付费也行那种?这几天听那些人说什么‘换刃谁教不是教’我都听腻了……”
卫枝说这话也不是赌气。
在相对不那么熟悉的雪场,她是有点儿离不开人,单崇又那么忙,不能老看着她,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找个靠谱的能教基础课的——
“你给我找个靠谱的教我吧。”
她下定了决心。
这是真的要上进了。
因为她听着他“顶门进顶门出”这种言论突然意识到,至少在某项拥有专业性的圈子里,你不能靠菜征服一个站在此圈金字塔尖的男人——
就好像现在编故事都没人再敢写“犯错不断、愚蠢兮兮的女下属得到霸道总裁的青睐”这种情节一样……
要征服太阳,起码你也得当个能和太阳肩并肩的东西。
随便是什么,哪怕是一颗靠着太阳狐假虎威发光的星星也好。
她一脸认真。
单崇想了想,也没拒绝她,答应的那叫个干净利落:“行,我给你找个。”
然后他坐在缆车上,开始观察雪道上的人。
卫枝转头看了他一眼,把头转回去,想了想好像哪里不对劲,又把头转过来看着他,问低头盯着雪道的男人:“你在干嘛?”
“找能教你的人。”
“哪找?”卫枝懵了,“从缆车上?低头往下望?雪道上找?”
“怎么了?”
“……………………捡破烂的都没你这么随便,”卫枝伸手拽着他的雪服拉扯了下,拉得懒懒散散坐在那的男人摇晃了下,“我说真的,要么你让背刺教我,或者那天那个穿白色雪服的!”
“……”
背刺就算了。
那天那个穿白色雪服的是谁?
单崇认真想了下“那天那个穿白色雪服的”是哪位,想了半天,好不容易把这个形容词和某个长相像个女人似的家伙联系起来了……
瞬间就收了不正经的懒散脸。
他还没忘记上回走之前,小姑娘盯着那人不舍得收眼,看完了拽着他说:教练,我想学刻滑。
现在他合理怀疑她铺垫那么久,又是生闷气又是突然求上进的,是蓄谋已久——
感情是在这等着?
呵呵。
“你才是什么猫狗都想跟着学,”男人拍开还拽在他衣服上的小爪子,面无表情道,“那人又不在新疆,教什么教——”
话还没落。
从缆车脚下雪道,一抹熟悉的身影远远而来。
滑得好的人总是非常显眼,于是那抹白色的身影在宽敞雪道上显得如此出类拔萃,修长的体型,灵活的平花技巧动作,脸上的雪镜在阳光下反射着苍蝇绿……
从雪道尽头极速而来,那人雪板斜切雪道,留下深深雪痕,每一次的跳刃,半刃起跳都带起雪尘一片——
到他们脚底下时,那人跳了个nollie360接板尾平衡,眼看着还以为他要摔了,人直接接了个Press再接个Ollie360,稳稳落地,卷起一片白色雪墙。
一片白色中,只有他腰间挂着的彩绳装饰是唯一的色彩。
卫枝扒在缆车栏杆上,低着头,脖子伸得跟屁股上的那只王八一样长,往下看得目不转睛。
单崇:“……”
他拽着她的雪服帽子,把人强行抓回缆车靠背上,摁住。
单崇:“坐好。”
卫枝还拼命想回头看:“刚才从我们脚下面滑过的那个白色雪服……”
有点眼熟啊。
单崇:“不认识。”
卫枝:“……”
卫枝:“哦。”
在男人冰冷的否认中,小姑娘默默把往后转的身体转回来,有气无力地坐在缆车上,叹了口气,好像有多遗憾似的。
……
单崇发信息给他的猎犬让他去山上扫雷看看有没有奇怪的东西出现时,他的猎犬并没有看见他的信息。
因为背刺正陷入一场奇妙的修罗场里。
事情起因是这样的,原本单崇带着卫枝走了,没多久小熊就也走了,背刺看见落单的老烟和姜南风,就琢磨他俩是不是也约好了要上课……
正想跟老烟打招呼那他自己上山找花花那些人玩算了。
这时候,老烟往座位上一靠,然后当着背刺和姜南风的面,找到姜南风微信头像,给她现场拨了个语音——
当然没拨出去,系统一个巨大的红色感叹号,提示“对方开启了朋友验证,尚未将您添加为好友,您可以按此先添加好友”等一长串字样。
一只手捏着手机,掂量着在女人面前晃了晃,三秒后,老烟将它往桌子上一扔。
平日里总是脸上带着笑的小奶狗此时唇角紧绷,眉头蹙着,就像是从来没有松开过……手机落地发出“啪”地一声,他也冷笑。
“昨天背刺来问我,卫枝管师父要车钥匙去机场接你,怎么是她去,大半夜的,再怎么着也应该是男生去接,”大男生声音有点儿冷,“你猜我该不该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