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坐。”
漂亮小姐姐十分自然地挪了挪自己的屁股和餐盘,把自己和背刺中间那个位置空了出来,并冲卫枝招招手,像是在喊什么毛茸茸的小宠物……
还记得昨天人家的投喂之恩,卫枝咧嘴冲她“嘿嘿”乐了乐,转身拿了点吃的,便捧着盘子硬着头皮坐过。
她坐下之前和所有人打了招呼,大家都一副没怎么睡醒的样子,但也都勉强提起精神跟她寒暄,无非就是“昨晚那么晚到你一个女生也太乱来”之类的——
其中,烟算是跟卫枝熟的,也比较有话说,此时此刻他歪着脑袋,笑的奶兮兮的问卫枝:“wuli南风姐姐呢?我听崇哥说她过几天也来是吗?我都想她了!”
这一问,卫枝peace&love的笑容差点没挂住,心想nili南风姐姐已经把你删掉了——
但是转念一想,这孩子笑的那么开心,明显就是压根还没发现自己被删掉了……
这又说明什么呢?
说明这些天,他压根没有找过姜南风说话,没有点进过她的头像或者是朋友圈看一眼。
甚至包括昨天从单崇那听到姜南风也要来的消息之后……
他也没有做以上任何一种操作。
………………………………………………然后搁这跟她说,他想tali南风姐姐了。
可以,这就是成年人(渣男和渣女)之间的社交(胡说八道)吗?
牛批。
见识到了。
卫枝一阵颅内风暴,顿时看向烟的眼神就有点儿肃然起敬的味道。
风中凌乱,还要忙不瑕应对其他同桌人亲切的问候……
全程只有坐在她对面、身着黑色毛衣的男人,一只手撑着脑袋,撇开脸冲另一边,闷不吭声。
“嘿,崇爷,醒醒!”背刺摇晃了下他,“小师妹来了!”
男人被他摇晃一下,差点打翻面前的牛奶,缓慢地坐起来,那双黑漆漆的眼无神且朦胧地望过来,带着还没驱散的睡意。
感情是在餐桌上撑着头,直接睡着了。
男人呵欠连天,背刺还在催他:“打个招呼!打个招呼!有没有礼貌!”
“我昨晚有觉不睡,冰天雪地开车俩小时机场接人,再开车一个多小时回来,跑上跑下,送吃的送屁垫,快四点才睡下。”单崇木着脸,难得话多,“整个过程中,您出现了一秒吗?”
背刺:“……”
单崇:“花花好歹都出现过在台词里……哦,你也出现过,我告诉她有事儿可以打电话找人,最好是找你,因为你闲。”
背刺:“……”
单崇:“现在再说一遍,谁没有礼貌?”
背刺:“你。”
单崇冷笑一声,捧起那杯被放置了一会儿牛奶,喝了一口,蹙眉放下,然后在众目之下拿过颜颜咖啡旁边的三包白砂糖,全部撕开,倒进牛奶里,摇晃了下。
除了卫枝,大家好像都习以为常,名叫颜颜的短发女生甚至眼皮子都没抬一下,随口问:“你还把那个王八屁垫带过来了?”
单崇睫毛颤了颤,说:“嗯。”
“哦哟!”颜颜一脸感慨地望着卫枝,“到底还是幺招亲爹疼,像我们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有时候都怕爸爸哪天起床不开心了问,你是谁你为什么在这里。”
这话大家都没什么意见,就是背刺听了不咋服气。
他后不着店但是他前着村啊——
想当年,单崇还是个行动上的巨人、教学上的哑巴,那会儿背刺就跟着他练公园了……
那时候的单崇哪懂什么分解动作,上来就是现在被大家群嘲的“你就这么滴,看我做”式教学,往往学一个新动作,他为了让背刺看明白,能把那个动作跳到出PTSD。
一般到最后,他自己都快不知道那个动作到底是怎么做的……
你看,就这样,他也没感受过师父哪怕一天的慈爱。
所以这会儿,他心气不顺,突然就憋了点坏水——
也不是暴跳如雷,总之就是不想干人事。
他悄咪咪手肘捅了捅身边正跟炒蛋较劲的小姑娘,在她茫然地抬起头望向他时,他用“我不是来找事就是提醒你一下”的标准绿茶语气说:“你说崇爷,没事儿带王八屁垫来干嘛,你又没说一定来一定不来的,是不?”
卫枝:“啊?”
背刺:“你有没有想过在这种你不确定行程的情况下,他为什么要带乌龟,真的是特别给你带的吗?还是给谁带的?”
卫枝:“……”
背刺:“新疆这边新手少,也不是完全没有啊!”
卫枝:“……”
隔着一整张餐桌,单崇面无表情地望着背刺。
安静地看他作妖。
剩下的人乐得东倒西歪,花宴抓了鸡蛋壳扔他:“还好你不是女的,否则可能早就被人挠花那张本来就不咋滴的脸了!”
“嘶,”背刺把黏嘴皮子上的鸡蛋皮拍开,“怎么说话的!我就是合理提问,又不是挑拨离间,噫,我这么问师父父不会生气吧?我又不是故意要这么问,就是有点担心小师妹误会,啊,师父父,你不会生气吧?心疼小师妹——”
混乱之中,卫枝放下手里的餐具,突然说:“你们听过加菲猫的故事吗?”
背刺“啊”了声,大家好奇地望过来。
就看见坐在餐桌边的小姑娘,半张脸照在窗外的阳光下……她笑眯眯的,阳光下,深棕色的浓密睫毛在轻轻颤抖,声音很轻,看上讨人喜欢又有一点儿不知名的小可怜。
就那什么——
明媚忧伤。
“我曾经在网上看过这样一个故事,加菲猫走丢之后很久,大家都放弃了寻找的希望,终于有一天,它突然被主人乔恩在宠物店找到,一人一猫相拥而泣,终于换得了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卫枝停顿了下,幽幽道,“而那之后,加菲猫回到了家里,过着和从前一样幸福快乐的生活……而它永远也不会问乔恩,那天他为什么走进了一家宠物店。”
众人愣神之间。
餐桌上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背刺脸上的乐观逐渐退散,正心惊胆战自己是不是真的说了不该说的话——
单崇一口气喝光那杯牛奶,“啪”地放下杯子,把桌子上所有人都吓得一哆嗦。
“因为他家还有条名叫欧迪的狗要吃狗粮,宠物店才有得卖……”男人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冷酷无情,“你有什么毛病,我身边除了你谁还要用那只绿毛王八?”
论明媚忧伤的一秒垮掉。
新疆的阳光都被这人凶的不灿烂了。
卫枝:“……”
卫枝:“对不起。”
卫枝:“那我不是看气氛到了就顺杆子往上爬一爬——”
单崇:“爬个屁。”
卫枝:“……”
卫枝:“好的,这就下来,马上过年了要不顺便提前给您磕个头算拜年?”


第38章 《健身房日记》
卫枝很认真地干早餐,昨天晚上就吃了点花宴赏的羊肉,后果就是大清早她就被饿醒了——否则美少女肯定是要睡够八个小时的,但她实实在在地饿醒了。
缺少碳水是不行的,会变老变笨。
于是整个早餐过程中,除了偶尔抬头跟人说话,她的进食快速且低调,全程无声,但从坐下开始就没停下来过,一共吃了两个包子一颗鸡蛋一碗粥一盘炒蛋佛手瓜一截红薯和半根玉米……
她自己当然是没算过。
都是坐在她对面的单崇给她记着的。
就好像搁这现场看了一出免费的大胃王吃播录像,在她认认真真啃玉米的时候,盯着她鼓起来、迅速且安静咀嚼的腮帮,单崇想到了长毛侏儒垂耳兔这种生物。
连咸菜都没用,男人光盯着她干下了一碗粥。
等他喝完粥,放下粥碗,旁边的颜颜还觉得挺神奇:“看来昨天是真的累着了,我记得你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男人眼睫毛轻颤,“嗯”了声,没解释。
此时,对面的小姑娘啃掉玉米棒子上最后一颗玉米,心满意足地捧起杯子把里面的牛奶一饮而尽——
单崇沉默了下,真的有点担心她放下杯子的那一秒,就会被撑得吐出来。
但她没有。
美少女的胃都是无底洞。
卫枝心满意足地摸着肚子,准备回房睡个回笼觉再起来更新,画个几P线稿就出门去租板……这时候,同桌的人都陆陆续续站起来了,老烟和背刺先出去抽烟,单崇是倒数几个站起来的。
拉开椅子往外走了两步,男人又退回来,对抬着下巴望着自己的人,淡道:“要么魔毯区要么酒店床,别让我抓着你自己上高级道。”
卫枝唇角一翘,正想反抗。
单崇看她就是准备抬杠,下一秒都有点惊讶于他对她也属实算是了解,于是在她开口前,先一步道:“人和动物的区别是人有脑子,不会记吃不记打……我还没找着这雪场的轮椅从哪租,别给我找事。”
语气相当刻薄与冷酷。
卫枝:“……”
猝不及防被提起当年她在山腰雪场干的那些丢人丢到姥姥家的事故,卫枝的脸上有三秒放空——
伤害很高,侮辱性也很大。
“我哪也不去,”她气哼哼撇开头,“最多去附近雪具店租个板。”
单崇闻言,觉得也不是不行。
然后就想问她会不会看雪板,正弓反弓,硬度要求,是否合适新手……比如因为新疆地理位置特殊,这边雪具店还有很多野雪板,新手用了就是个摔——
然而一堆的问题到了嘴边,他自己都有了答案。
也就懒得跟她废话。
“房间待着吧,别乱跑,让狼叼了。”他随口说,“午饭时间我替你带一块板回来。”
“……啊?哦,也行,那什么,要好看的。”
她做了个无谓的挣扎。
对于她的请求,他转身离开前轻飘飘地“嗯”了一声,就是用脚趾头猜都知道压根就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的那种敷衍。
……
四个小时后,中午午饭时间比想象中来的快。
吃饱了的阿宅太太工作效率很高,不仅搞了几P线稿,还把之前画好的1P上课色——
正好画到女主身负重伤,逃回寝宫,正衣衫不整濒临昏迷地躺在床上……
此时从房梁上落下一抹黑影,正是前面的更新里一直带着面具、只在几格存在感不强的格子出现过的暗卫阿墨,站在衣衫不整的女主床前,阿墨沉默许久,摘下了面具……
竟是个倾国倾城美男子。
此P结束。
坐在电脑前,卫枝盯着倾国倾城美男子阿墨看了一会儿……视线没有办法从他鼻梁上那一颗浅色的痣上挪开,想半天也没想明白这痣是怎么鬼使神差弄上去的,犹豫了起码三分钟,她没舍得把它抹掉。
画完,直接就把这1P更新上传了。
成功炸飞了读者沉寂平和的鱼塘。
粉丝1:忠犬万岁给我冲!卡在这?!!
粉丝2:我从来没见过哪个画手1P的更新也敢往上上传的!!
粉丝3:卡在这?!!你还不如不更!
粉丝4:啊啊啊啊啊啊我就知道这个暗卫有戏份,崽啊看个屁脱裤给我冲!男主先闪一边——不对你也是男主!!!
粉丝5:那颗痣,长得好色气哦嘤嘤嘤!
……
以下省略几百个催更评论。
卫枝这个人,三次元很怂,二次元却是个贱嗖嗖的键盘王者,没事干就喜欢挑衅读者……在新更新评论一片横尸遍野的凌乱,于会客室“吧唧”发了个定位,配字:新疆下雪了。
下面的粉丝反应也很快——
粉丝1:可以,昨天还搁那发南城秋景,今天就北疆冬雪……你最好带了吃饭工具出门的。
粉丝2:也不知道顺丰收不收寄去新疆的刀片,听说那边查的严。
粉丝3:我在乌鲁木齐,断更就杀你。
粉丝4:我在乌鲁木齐,断更就杀你。
粉丝5:我在去乌鲁木齐的路上,断更就杀你。
……
以下省略几十个不友善评论。
疑似患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阿宅太太正双眼笑眯成彩虹,乐呵呵,刚抓起笔准备再涂几P——
房门被敲响了。
她愣了愣,条件反射地退出会客室回到网站首页,最小化窗口,应了声“来啦”慢吞吞站起来,踢踏着拖鞋去开门。
“这么快就回来了,你们吃饭了没——”
门打开的一瞬,伴随着一阵带着冰雪湿润气的寒气扑面而来,她停下絮絮叨叨的寒暄,视线定格在门外站着还穿着雪服的男人身上——
黑白相间的雪服她没见过,标志是thenorthface,相比起专业滑雪品牌来说相对知名度广一些的轻奢品牌。
挺好看的。
他穿衣服真的挺有品味。
门外,单崇把拎在手里的板递给卫枝。
“啊,我的板,辛苦辛苦!”
卫枝双手接过。
外面大概是下小雪呢,雪板上还有没融完的雪花,板子湿漉漉的……
她接过来的时候只看见了固定器的那边,纯黑的,还可以。
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这人居然听进了她的需求,再一翻过来,看见板底就差点直接昏过去——
从白色到浅草绿再到黑色的诡异配色渐变,渐变上面还有几朵妈妈微信头像同款滴水百合……就像是嫌这样丑得不够彻底,百合旁边有一点用橙色线描的五线谱乐符,乐符旁边同款颜色字体写着:彩虹学具店。
“如果店家没有审美,可以考虑给板弄成全白或者全黑,而不是搁那从妈妈群随便找个头像做成雪板的图糊上去……”
卫枝扶着那块板,绝望地问门边站着的人,“就不能给我选个稍微正常的吗?”
“选过了,”单崇说,“合适新手的板都这样。”
选了个屁。
卫枝根本不想听他胡扯,如果这是专门选过的,那挑选的前提只能是——把板掏出来的一瞬间就能第一时间气死看到它的人。
扶着板,再也不想多看它一眼嫌弃往衣橱里一放,她回头发现送雪板来的男人抱臂斜靠在门边没走,两人四目相对几秒,他说:“下午没课。”
很含蓄的说法,意思就是这丑陋的雪板,她下午就可以利用起来。
卫枝第一次发现自己对滑雪也不是那么有热情(……)。
“那下午——”
“先学下缆车。”
男人站直腰,径直走进屋,扫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回头看了她一眼:“我手机没电了……这个能用吗,下缆车很简单,我搜个别人做的教学视频你看眼就能学会。”
望着站在电脑旁边的男人,还沉浸在“雪板这么丑怎么办”里无法自拔的卫枝茫然地点点头。
然后就看着他弯下腰握住她的鼠标。
等他把鼠标挪向浏览器标志的时候,她猛然惊醒了,然而这时候已经来不及,眼睁睁看着男人把她刚才最小化的网页点开——
这期网站主推的漫画叫《健身房日记》,封面就是健身房浴室,满是水蒸气,里面两个模糊交叠的身影……
后面那人扶着前面那人的腰;
前面那个人影弓着腰,只能勉强看到她拥有的篮球同款尺寸轮廓阴影;
唯一清晰的,是浴室玻璃上支撑着、半握拳的女人的手,她的手因为某种不可描述的原因在玻璃上拖拽过,在水蒸气上留下长长一道拖痕。
单崇:“……”
卫枝:“……”
那一秒,海水倒灌,天地合一,万古归墟,洪荒重启回归冰河时代,一万只猛犸象叫嚣着于卫枝意识海中狂奔而过……
朝着电脑方向,她一只手无力地在半空抓了抓。
然而男人的心理素质是真的好,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盯着那个图看了几秒后,转头,深深看了卫枝一眼——
在那一眼万年的一眼中,卫枝正琢磨要不买机票回南城结婚吧反正怎么着也不比在这更令人绝望……
他就把目光收回去了。
脸上的表情甚至都没发生过什么变化,他直接鼠标“咔嚓”一点在浏览器书签栏新建了个标签,灵活修长的指尖在网址上输入一串地址,搜索视频网站,找了个下缆车的视频。
放开鼠标。
然后把电脑转向她,说:“就这。”
声音平静得仿佛是刚才他什么都没看见,也没有看见小姑娘这会儿红到了脖子根、耳朵里都快喷出蒸汽来的大红脸。
迈着僵硬的步伐慢慢挪过去,卫枝蹲在电脑前,忽略了他身上夹杂着冰雪气息的熟悉味道将她笼罩……
她强壮镇定、面无表情地点开视频播放。
下缆车真的很简单——
就是缆车快到的时候先挪挪屁股斜着坐,双腿能落地的高度时,没有穿固定器的后脚顶着后脚固定器边缘,站起来。
然后让缆车推着自己到下坡的边缘,撒手。
单脚直滑一小段,就到平地了。
是不难。
卫枝看的认真,好不容易分散了一点点注意力正想着单脚直滑降呀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行,这时候听见男人声音从头顶传来:“网址存一下,这网站很多基础教程,没事的时候可以看看。”
卫枝“哦”了声,刚抓过鼠标刚准备保存网址,又听见他轻飘飘补了句:“少看那些没用的,你也不怕网警找上门。”
正握着鼠标的卫枝:“…………………………………”
默默放开鼠标转向男人,对视上他漆黑瞳眸的卫枝:“…………………………我这是工作。”
在男人默默挑眉看着她的一瞬间,干脆完全放弃治疗的卫枝:“………………………………算了,和你说不清。”
工作也真的是工作。
不继续挣扎只是因为她突然意识到,相比起打开网页看别人GHS,亲自成为GHS产粮人……
好像也并没有光荣到哪里去。
……
下午,吃了饭,卫枝抱着她丑陋的雪板跟着单崇他们到了雪场。
从弄雪票到穿乌龟准备出发,卫枝和单崇双双默契地保持了应有的沉默,沉默到老烟都莫名其妙:“你俩吵架啦?”
暼了一眼不远处慢吞吞戴头盔的男人,卫枝收回目光,含蓄地说:“那倒没有。”
穿上板熟悉了下单脚平地滑行,然后磕磕绊绊地上缆车,在等缆车的地方站好,等缆车过来一屁股坐上去……
到底业务不熟练,她一屁股坐下去没坐稳,差点掉缆车下面去。
好在旁边的男人眼疾手快一把拎住她,半抱半端地把她弄起来顺手摁自己身边的位置上……还是一个字没说,只是警告似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挪开视线,沉默抬手拉下护栏。
卫枝怀疑那一眼警告是在暗示她看多了不该看的东西所以才腿软的上缆车都上不好。
正风中凌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在旁边目睹了一切,老烟斩钉截铁:“你们就是吵架了。”
卫枝无力摆摆手:“真的没有……”
想了想,自暴自弃补充:“吵架什么的,我倒是想。”
旁边的人目视前方,余光都没给他们一个。
然后缆车到了山顶,山顶的人多了起来,卫枝虚荣的自尊心作祟,愣是支棱起来安安稳稳地下了个缆车,没摔,就是单脚不会转弯了,直板下去,到了平地等它自己停下来才停。
可惜都没人给她学会的新技能鼓掌。
不远处就是传说中的艾文大道。
艾文大道前面没几个人,就能娴熟穿板下缆车的背刺、老烟和单崇他们站在那,等着。
呼哧呼哧地拖着板单脚滑过去,气来不及喘匀,她刚伸脖子看了眼滑雪人必来朝圣地长什么样,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呢,雪服的帽子就被人从后面拽了一把——
“看够了没?走了。”
冰冰冷冷的声音十分冷酷。
艾文旁边还有其他相对合适新手练习的高级道,那才是卫枝今天下午的目的地,然而她……当然还没看够传说中的艾文。
站在这传说全国排名前三最陡雪道前面,她都觉得自己变厉害了一丢丢……
而此时她目光所及之处,没多少人,雪道很宽,在她看来根本没想象中那么陡,就和崇礼山顶雪场高级C道前半段差不多的坡度。
卫枝突然来了勇气。
拍掉拎着她帽子的大手,望着雪道:“我觉得我能下去,这不陡。”
单崇:“你下不去。”
声音毫无起伏,毫不犹豫的拒绝。
卫枝急了,要跺脚——发现自己还拖着死沉死沉的雪板——于是变成弱弱地踩了踩雪板:“怎么下不去?我推坡就能下!”
单崇:“推坡你也下不去。”
卫枝猛地回头,倔强地与身后男人对视了三秒,两人之间的气氛简直下一秒就要拔刀——
这时候背刺在旁边当和事佬:“没事,来都来了,艾文也不是说来就来的地方,网红打卡地,就让她推着玩一会儿呗……实在不行,咱们这么多人,抬也给她抬下去了。”
闻言,卫枝立刻往大师兄那边挪了挪。
阵营划分瞬间清晰。
单崇抬了抬眼皮子,无言扫了背刺一眼,后者成功被那无形的威压镇压了,立刻转头多恨不得贴他身上的小师妹说:“……当然我就提议,具体你还是得听师父的。”
卫枝:“……”
这个没骨气的登西。
为了表明自己坚定的决心,卫枝不再搭话,拉扯了下腰间的小乌龟,又调整了下头盔,然后在单崇眼皮子底下弯腰,坐下,穿板。
好在男人没有再阻止她。
也没有扔下她转头就走。
只是沉默盯着她穿板,等她穿好板扑腾着要爬起来时,才不急不慢动了下,弯腰去穿自己的板……
等他直起腰时,她正好也张牙舞爪地爬起来。
男人下巴点了点雪道的方向,唇角一掀,露出点森白的牙:“走啊。”
……………………………………卫枝怀疑他护脸卡在下巴没拉起来纯粹就是为了给她看清楚他的脸色。
她从把目光从阎王爷的脸上收回,扭头伸脖子看了眼雪道,再次确定了这坡度后刃落叶飘她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给自己鼓足勇气,她就踩着雪板往下去了。
时隔大半个月,再次踩在雪板上,可能是租来的板到底好用一些也可能是新疆雪软,她觉得自己比在崇礼时候娴熟很多……
甚至能抽空回头看一眼。
看阎王爷背着手,稳稳地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眼睛是看着她的——像极了看一岁女儿学走路时紧紧跟在后面、恨不得牵一根狗用牵引绳的老父亲。
虽然他目光不怎么和善。
但看到他跟在后面,莫名地,卫枝有些心安,对“全国前三陡雪道”的恐惧还是有莫名减小,那种紧张的感觉稍微退散了些,小姑娘仰着脑袋:“看,这不就下来了吗?”
单崇背着手,冷笑一声。
此时卫枝还不知道这个人在阴阳怪气什么。
直到继续往下推了百来米,她突然发现雪道的画风变得有点点不太对——就是她的雪板后刃和雪道的夹角越来越小,她开始逐渐有点儿卡不住刃,且整个人不由自主就要往前扑……
再一看脚下,原来在她没注意的时候,雪道的坡度已经变了,变成根本看不到山下的那种陡峭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