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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转。”
“转。”
“预转不够,核心散了,你这样上雪包必摔。”
”核心。”
“你知道核心在哪吗?”
男人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小小的公园上空。
此时小姐姐是否还像方才在缆车上一样觉得这趟崇礼之旅非常香甜,人们不得而知。
好在狐狐本来就有一点平花基础,所以平地转的时候还可以,稍微纠结了下预转角度和核心紧绷问题,就顺利做出了180°,180°练完就360°,单崇这才重新穿上自己的板……
然后找个小雪包,让她飞小雪包,加入以上动作。
小雪包真就是一个堆起来的小包。
但也就是上了雪包(甚至不是小跳台),狐狐基础滑行不过关这件事就暴露无遗——
前面放直板就滑的就不稳,重心根本没踩在两脚中间,到了雪包跟前,她盯着脚下,着急忙慌起跳,腾空。
一腾空脑子就有点慌,一时间居然忘记了起跳以后到底是先舒展,还是先预转……
人一慌,两个动作就一起出了。
然后两个动作都是变形的。
当时心里“咯噔”一下,她就感觉到自己是跳起来了,但是落地的时候,整个人是斜着出去的,半空中恐惧地尖叫一声,她干脆闭上眼——
落地的时候,想象中整个右胳膊先落地的惨痛并没有出现。
身后及时出现了一双强而有力地手,一把握住了她的腰,带着整个人都已经倾斜的她顺着力道往前滑动卸力!
两个雪板在雪面上重重划过发出“唰”的巨响!
狐狐闭着眼,腰间一阵被抓住的疼痛,只感觉到自己好像是被人握着腰直接抡了大半个圆弧,雪板后刃死死地卡在雪中,强烈的离心力袭来,最后稳稳停住!
陌生男人身上的气息混杂着雪板呲出的雪墙冰冷气味钻入鼻中,心脏“呯呯”地狠狠跳了几下,她睁开眼,下意识回头望——
如同天神降临护住她的英俊男人在近在咫尺的距离,高挺的鼻尖,鼻梁上那颗单色的痣就在眼前。
狐狐动了动唇,心跳得甚至比刚才更快,惊魂未定之中,面部也迅速升温……
与此同时。
单崇毫不犹豫地放开了她的腰,放直板,往下滑了几米,远离她。
“一个忠告,回炉一个雪季基础滑行再进公园,”他毫无情绪地说,“一会儿钱退你,你去找个能教基础课的。”
“……”
“下课。”
*
与此同时,山腰雪场。
卫枝并不知道她的宝贝师父已经派出一群猎犬在山上抓她。
山腰雪场的高级道比山上雪场的窄很多,而且因为温度比较高,大早上的,雪道上已经有了不少雪块,很不平整……
所以卫枝连推坡都推得不是很稳。
从高级道最上面下来,只敢试试前后刃的落叶飘——放直板练C弯根本不可能,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试过一次,结果完全不行——
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哪怕是雪道上一颗小石子,她就能摔个狗啃粑粑……
从头至尾,那叫个连滚带爬,前面半段雪道,她可以说是脸着地一路滚下来的。
然而单崇不在。
她摔了也没地方矫情,只能“呸呸”吐了嘴里的雪,默默拍拍屁股爬起来,继续捣鼓,再摔,就再爬。
就这么磕磕巴巴的滑到雪道一半,到了岔路口,随便选了个看着稍微平坦一些的雪道就下去了……
此时的卫枝还不知道,这条雪道正通往山腰雪场的公园。
她磕磕巴巴地练习后刃C弯时,眼睁睁看着几个大佬以各式各样不明觉厉地姿势从她身边滑开,有个把可能是看她一个女生又背着小乌龟,在雪道旁边滑的歪歪栽栽的,还特地给她露了两手——
无非就是陡坡刻滑摸雪,缓坡的时候转两个平花。
说实话,卫枝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她菜是菜,不代表她没见过大佬……这些人花样百出,在她看来就滑的还没那天那个没素质的白雪服呲雪墙的神经病厉害。
所以她看了两三个人表演就没什么兴趣了。
雪镜一戴,谁也不爱,继续磕磕巴巴练她的C弯——
推坡,落叶飘,拧板,放直板。
卫枝认真重复这些动作,每次都努力想要把板放直得久一些,但是但凡直板时间一长,她的滑行速度就会迅速地超过她可以接受的范围!
终于在一个直板过后,她着急地双手扑腾,狼狈地抓着道边的网子屁股着地往下挫了四五米,勉强停下来,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是被自己溅一脸雪。
她慢吞吞爬起来,摘了头盔和雪镜,小姑娘脸上全是雪,本来就白,这会儿雪掉进护脸里,脸蛋又冻得红扑扑的,取了头盔,半长的卷发拍拍雪……
她还戴着手套。
雪服穿的很厚,租来的板也有点长,于是远远看去,就是一团小小的玩意儿躲在雪道旁边的网子上,认认真真的在清理刚摔的自己。
其实路过的不少人都忍不住看,偏偏小姑娘浑然不觉,好在他们也就是看一眼,犹豫了下就走了。
但也有那么个把自信炸裂的。
这会儿卫枝踩着雪板,清理完头发上的雪,又有了新的犯愁项目:这不休息还好,一停下来,脚后跟那股火辣辣的疼痛就出现了,连带着那一大块皮肉“突突”跳着疼……
现在不用脱雪鞋她也知道,应该是磨破了皮。
也不知道这条雪道还有多长。
她拍拍手,正唉声叹气,伸长了脖子试图看看能不能看到山下的雪具大厅,突然就听见身后有个年轻的男声传来——
“放直板的时候,要往前压,你越恐惧速度往后躲重心,力道都压在后脚,反而速度会越快。”
卫枝愣了愣,回过头。
于是站在她身后的男生,就看见这么一幕:坐在雪道边的小姑娘满脸茫然地回头,唇红齿白,一头黑卷发像是海藻似的扑在浅色的雪服上……
眼睛很大,脸上肉嘟嘟的,可爱的很。
他停顿了下,之后才一本正经似的说:“你要是不知道什么叫躲重心,可以试试,放直板的时候,手往你主动脚膝盖往下一下的地方摸……这样重心自然而然就过去了。”
卫枝直愣愣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突然教学的男生——
他身上穿着宽容的卫衣,裤子上挂着几根五颜六色的彩带,脑袋上戴的还不是正经的头盔,是那种软壳的渔夫帽。
戴着雪镜,护脸卡在下巴上。
然后她就认出来了,他是刚才和断手滑手A聊天的滑手B,好像是什么万通堂俱乐部的,她听见他们提起过时,还感慨这是真的大佬——
有俱乐部头衔=大佬。
这就是萌新卫枝的逻辑。
“我不敢往前压,前面路很不平,”卫枝说,“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飞出去了。”
那上来搭讪的男生听她老老实实回应了,且语气不怎么抗拒,冲她笑了笑。
“我叫K,刚在咖啡厅你在我们隔壁桌坐着是吧,我看你雪服和小乌龟就有印象。”
他说,“走,带你滑两趟?”
……
等卫枝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人已经被带进公园了。
——其实如果她早二十分钟到,就能看见背刺带着一些她的同门师兄弟搁这玩,只是阴错阳差的,这会儿师父父一声令下,大家离开了公园,分散在各个高级道。
……要是他们知道他们要找的人已经被万通堂俱乐部野狗叼走,可能会被气死。
“今天人好少。”
带卫枝进公园那人环绕一下四周,又冲卫枝笑,“玩公园道具,一般前面很长一段都是放直板,你多试试,再飞一下小雪包,习惯了雪包,那正常雪道上的小石子就可以习惯性无视了。”
卫枝将信将疑。
但是第一,她到底是个新手,再加上眼前的人之前那一套“躲重心”的说法有条有理,她就觉得眼前的人是有点东西。
以及第二,虽然是公园道具之一,但是眼前的人口中的“雪包”,真的不太高,就小小的一点儿隆起在那。
带她进公园的大佬告诉了她一点飞包的要领,无非就是放直板,注意重心压在雪板中央,然后直接过——和外面雪道上的雪包不一样,公园的雪包,腾空时候她能看得到,就能克服恐惧心理,对落地做出准备,然后有准备地落地。
等飞公园的包熟悉了,雪道上的偶然遇见,也不会再害怕。
……这话听上去好像哪里不太对,但是仔细琢磨下好像又有点道理。
站在出发点,卫枝还有点犹豫:“我还不会换刃,真的能飞包吗?”
“又没让你跳着技巧180°换脚下,”K说,“会不会换刃有什么关系,就是直板——飞,拉重心——落地。”
卫枝信了他放的屁。
真也就放了直板,出发了。
板放直奔着雪包而去,速度越来越快,她条件反射地想要用后刃刹车,摇晃了下,耳边传来K的声音:“忍住!别刹!克服速度,习惯就好了!”
于是人员稀少的公园,连换刃都还没学会的小姑娘踩着雪板就上了雪包——那雪包看着不是很起眼的高,但是真的雪板从它上面飞出去的时候,腾空的感觉特别真实和恐怖。
卫枝那一秒心里“咯噔”一下就品出不对,但是此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她整个人冲出滑道,向前扑倒!
在整个人狠狠往前搓在雪道上往前滑的同时,她的后脚根可能本来就破皮的地方也跟着在雪鞋内部惊天动地地摩擦而过——
活生生往身上用赤红的钢刷往下刷肉这等古代十大酷刑,大概也就是同等的疼痛了。
一瞬间大脑都是空白的。
忘了自己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做了什么所以才能这么痛……
卫枝摔在地上,前所未有地摔重了。
除了胸砸冰冷坚硬的雪面上砸得快要凹进去似的那么疼,后脚跟更像是直接被人用刀挖了一大块肉似的……
眼泪根本不受控制,生理性地哗哗往外冒,她趴在雪里好一会儿都爬不起来,满脑子就仨字:艹,废了。
眼泪朦胧中,她浑身要散了架似的趴在雪地上,看着有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公园入口。
那人看过来的瞬间,愣了下。
然后摘板,扔板,冲过来。
把她从地上拖起来。
动作一气喝成。
于是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脸埋在背刺的怀里,双腿发软被他架着腋下从冰冷的雪地上拖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
那软绵绵的一团雌性状物,一边喊着“痛痛痛”“我的脚”“别别别拽我脚好疼”,一边拽着抱着她的年轻男人胸前的衣服,上气不接下气地哽咽抽泣着。
哭到牙齿都在哆嗦,还不忘记强调——
“你要是敢和那谁告状,我现在就一头撞死在前面那个铁桶上,我认真的,听见没!”
第28章 事故之后
背刺这辈子教过无数女生呲杆杆、跳桶子,虽然没有被担架抬走的,但是在跳道具的时候摔伤、磕碰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摔疼了哭鼻子的当然也有。
但是这种哭的喘不上气了,一边喊疼,还一边人间清醒地知道自己大概是干了会挨骂的事儿并十分恐惧挨骂的,他第一次见。
他架着卫枝,试图拖她到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但是稍微一挪动她,她就喊脚疼……背刺低头看了眼,她脚上穿的不是雪场租的鞋子,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师父就管让你买鞋,创可贴没让你带个啊?”
他问这话当然没得到回应,现在他怀里的小姑娘听见“师父”两字都连带着要哆嗦了,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背刺一边说着“好好好不动你啊”哄人,一边抬起头扫了眼不远处的K,目光在他雪板上的万通堂俱乐部标识贴纸上略过时,原本充满无奈的眼闪烁了下,变得冰冷了一些。
此时此刻的卫枝耳朵贴在背刺胸膛上。
也看不见他的情绪变化,就是小动物敏锐地感觉到周围气氛不太对,等她懵逼地抬头看向背刺时,就来得及看到,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和老烟讲相声的大师兄,这会儿不笑了——
他下颚紧绷,目光冰冷。
“带换刃都不会的新手进公园飞包,摔了就在旁边看着……雪场泡妞没毛病,但是干这种事就未免是有点下三滥了,你说是不?”
胸腔震动,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卫枝都看懵了:什么意思?认识啊?
她想回头去看那个K。
动作刚做一半就被面前的人摁住脑袋不让她转头,她只等盯着面前人身上穿的暴走服胸前的一排复古做旧款金属扣子……
“你等着,这事儿没完,一会儿再跟你们算账。”
背刺扔下这句话,下一秒,就弯腰把卫枝的固定器解了。
卫枝脱了固定器,踉跄着脱离雪板。
他弯腰把她雪板捡起来,往胳膊肘上一挂,他抱着她的板,让她等会儿。
“我想把鞋脱了,”卫枝小声地说,“后脚跟磨破了。”
其实现在她全身都疼,但是她穿的不少,其他地方最多就是擦伤淤青,后脚跟那块她都感觉到湿漉漉的了……
应该是出血了。
碰一碰都疼,哪怕是袜子的布料轻柔摩擦,都很疼。
“不行,山上多冷,你鞋脱了得冻感冒。”
比起之前同K的冰冷,背刺换了个语调和她说话,弯腰看了看她的脚,“能感觉到破了?出血了吗?”
“嗯。”
”那更不能脱了,一会儿冻粘了你袜子贴伤口上,要脱下来时候你还不得直接昏过去。”
背刺说完,掉头回去捡了自己的板,穿上,滑到卫枝跟前,在她面前蹦跶了几个Ollie,像只躁动的蚂蚱,半天才停下来,说:“上来。”
卫枝:“什么?”
背刺扔了正抱着的卫枝的雪板,双手一伸,把她整个人端起来了——
不是抱。
就是把她拎起来,放到了自己的雪板上,让她的一只脚踩在右脚固定器的前面,另外一只脚踩在他两只固定器的中间空隙。
卫枝踩上去,懵懵懂懂地抓着他胸前的衣服,想了想又放开,改去抓他的胳膊。
背刺嗤笑:“你这样我没法滑啊,批准你抱我的腰……没事我单身,不会有人骂你的。”
想了想他建议的姿势,卫枝双手无力在空中抓了抓,最后小心翼翼地抓着背刺衣服两侧的布料,又抬起头看了看背刺,乌溜溜的双眼里写着五个字:我好了,走吧。
小姑娘刚才嗷嗷哭过,这会儿眼圈都是红的,加上本来就白,阳光之下,背刺一低头就能看见她白皙面颊上青色的细血管与绒毛……
她这么乖乖地仰头望着大师兄。
大师兄也是个男人。
心脏难免不可抑制地猛然骤停三秒,他愣了愣,念了声“阿弥陀佛”,扭开头,不再看她。
弯腰捡起卫枝的板,一只手拎着她的板,另外一只手礼貌地虚护在她腰间,胯部带动轴力,他踩着雪板,将她带离山腰雪场的公园是非之地。
……
山下医务室里,卫枝一瘸一拐地爬上铺着白色床单的担架,坐在床上松开了雪鞋的束缚,她先舒了一口气。
雪鞋还挂在脚上没拿下来,主要是鞋子太紧,她需要一点勇气才能把它摘下来。
背刺看着她爬上床,正想说什么,手机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人,跟卫枝打了个招呼,转身出了医务室。
到外面,刚“喂”了声,就听见电话那边响起低磁的声音,略微沙哑:“找到人没?”
背刺心想着这都什么事儿啊,跟装了监控似的,刚下山电话就来了……回过头同情地看了眼医务室里这会儿坐在床上对一切毫不知情的小姑娘,他停顿了下,收回目光,说:“嗯。”
电话那边停顿了下,显然没明白他这问题为什么可以用一个简单的单音节来回答。
“人在哪?”
“你今天不是上课吗,怎么还有闲情操心这啊那的——”
“退课了,那女的连基础滑行都没学好怎么跳公园,让她找人回炉去了,花花又是下午才有空,”男人停顿了下,“交代得够清楚不?您看我现在够不够闲?”
“……”
电话那边响起打火机的声音,“啪”地一声点火声音清楚地传进耳朵里,仿佛预示着此时此刻电话那边的人有那么一丝不耐烦。
“哑巴了?”
男人又问,大概是叼着烟,声音有点儿含糊。
背刺这周的叹气份额都在今天用完了:“我先说你别暴怒啊!人找着了,在医务室呢,没多大事,就是被个万通堂的傻逼玩意儿骗进公园里了,我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她道具上摔了一下——”
“……”
背刺话还没说完。
那边就扔下了两个字,“等着”,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听着对面传来的忙音,背刺难得露出个茫然的表情,拿下手机,看了眼手机,屏幕上闪烁了下光芒,然后就因为被挂断而熄灭了。
背刺看看手机,又回头看看此时此刻还仰着脸和医务室值班医生讲话,对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毫不知情的卫枝……
呃。
一个提问——
现在他直接闪人会不会显得很不仗义?
……
十五分钟后。
医务室里,就“什么时候咬牙脱鞋”这件事,大家陷入了一翻苦战与商讨。
“你这鞋得取下来啊,不然没办法看到伤口情况,你别害怕啊,万一流血破皮只是你的错觉,其实只是有点磨红了呢,那我保证你明天还能滑。”
医务室的值班医生小姐姐语气很温柔。
卫枝可怜巴巴:“我都来这边十天啦,明天的机票回家,好不好都滑不了。”
医生小姐姐:“……”
把卫枝祸害进医务室的K也跟着下来了,这会儿也跟着守在旁边。
不是他多有责任心,主要是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她要真摔出好歹他人在现场还能协商,不在的话估计就得背上“肇事逃逸”的锅。
更何况送她来的人是背刺,啧,CK的人。
也不知道这新手小姑娘是他们俱乐部里谁的熟人还是家属,希望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否则这事儿甚至可以上升到俱乐部之间的战争……
本来就关系不好,这次又是他理亏。
万通堂这边主理人还不得把他皮扒了?
“你除了鞋磨脚还哪疼?”K问。
卫枝抬头看了他一眼:“胸口。”
K:“……”
别是摔断肋骨了吧?
他也有点慌。
动了动唇,正想说话,这时候,医务室的门被人从外面重重一把推开。
医务室众人吓了一跳,齐刷刷转过头去——
身形修长的男人出现在门外,逆着光,人们看不清楚他的长相。
K努力眯起眼,就来得及看见他那一身黑色的雪服,偏瘦的身材,还有雪服上,「AK」字样尤其显眼。
他当时就窒息晕眩了几秒。
男人从外面拖进来一把轮椅,那张英俊的脸上,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薄唇轻抿,一言不发。
鼻梁上那颗拥有标志性的痣伴随着他进入房间强光消失变得逐渐清晰,让人忍不住联想,是否地狱的恶鬼罗刹,在同等部位也该有那么一颗痣。
这是它们身份的象征。
终于,屋子里的人都看清楚了来人的脸。
卫枝看着从天而降的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眼镜布大佬,满脸茫然。
K则不同,他的脑瓜子“嗡”一下炸开了。
“单、单崇!”
他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没站稳,就被猛地推了一把,他连连后退几步,背部重重砸在墙上——
“带着换刃都不会的新手进公园飞包?新手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她摔了你就旁边看着?万通堂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一连几个发问。
K被摔这一下整个人都摔懵了,看看面前面色寒冷至极的男人,满脑子都是:艹,怎么是他!他怎么来了!这小姑娘他什么人啊!完了啊!
他脑子噼里啪啦炸成一片,吓尿了,当时也顾不上很多,指着身后床上一脸状况外的卫枝:“我是看她在高级道推坡,不敢放直板,那不是想着帮帮忙,教她一下……那公园也不是我绑她进去的!她自己跟着进去的!飞个包以后正常雪道就不害怕放直板了她也是自己信了这种说法想试试——”
说话已经语无伦次。
“她信你?我在的时候她都不敢放直板。”
男人用冰冷得仿佛从千年寒冰池里捞出来的嗓音,淡道——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第29章 我是谁
有那么两秒,整个医务室里那安静的好比淡季(?)的坟场。
那个叫K的人僵住不动了,有幸亲临大佬发火现场,对于对方亲切询问“你算个什么东西”他甚至没办法反驳……
毕竟除了他理亏之外,在单崇面前,他确实算不上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人家也没给他辩解的机会。
男人说完便不再理他,转身向着床边去了,来到小姑娘面前,上下飞快扫了她一圈确认情况——
还行,虽然头发有点儿乱,但是面色红润。
一双圆眼乌润润的。
就是唇瓣轻张,看着有点儿傻。
他差点以为自己过来是收尸的。
一秒判断出人没事,他的脾气就上来了,有点儿粗暴地将那把问人家借来的轮椅一把拎过来,扔卫枝面前,问:“摔哪了?这个用不用?”
卫枝有点傻眼。
她都没反应过来呢,就眼巴巴望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眼镜布大佬——
他的声音太耳熟。
尤其是骂人的时候。
等对方失去耐心,“啧”了一声伸手抓住她右脚的脚踝,准备亲自检查她到底摔哪了……那大手一握还没来得及鼓起勇气脱下来的雪鞋,痛感让卫枝回过神来。
她“哎”地痛呼一声,整个人条件反射地往后缩。
单崇立刻放开她:“摔着脚了?”
此时,男人一只手撑在病床边缘,稍稍往下压低了身子凑近她……卫枝死死地盯着那近在咫尺的高挺鼻梁,以及上面的那颗痣。
开口说话时,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可怕:“你是……谁啊?”
她慢吞吞地开口,哪怕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点逼数——
但是那点儿逼数涉及的真相着实过于惊人,她下意识地就想回避这个猜想。
而令人绝望的是,眼前的男人闻言,微微挑眉,安静地看着她……那表情,无论他想表达什么,大概都不会是“正义路人”这么一个令人安心的答案。
颤颤悠悠举起手,隔着空气,她用手虚晃一下,遮盖住她实现范围内男人的下半张脸……
微微眯起眼,伴随着白皙的手掌隔空远远滴遮住他的唇,他的鼻,再逐渐上移,直到露出一双眼——
那双沉默时,拥有盛气凌人气势的深色瞳眸。
“知道了?”
他沉声问。
“我是谁?”
………………………………………………你是我祖宗。
卫枝哆嗦了下,放下手,双手挪着屁股往后蹭了蹭,恨不得像只鸵鸟似的把自己的脑袋迈进枕头里……
眼镜布大佬就是师父——
她曾经把他当陌生人一脸娇羞地要微信。
她曾经当着他的面播放他的比赛视频并大放厥词“大佬滑的好滑的妙大佬帅的呱呱叫我为大佬来崇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