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枝咬了咬下唇,说:“我妈到我家找我了,问我怎么不在家。”
“你没跟她说你来张家口了?”
卫枝摇摇头,感觉到旁边驾驶座的人目光轻描淡写扫过来,她说:“没。”
“也是,你妈平时也不怎么找你,怎么这会儿直接杀你家里去了?”
姜南风有点百思不得其解在后面碎碎念,而这次卫枝干脆没有搭腔,抬手把微信设置了消息免打扰,世界就清净了。
大概也是不太想聊这个话题,她索性没有放下手机,而是点进相册乱看——
手机里最近存的照片颜色都很统一,到处都是冰天雪地的……
有蹲在树枝上的小松鼠,还有空无一人的酒店空中走廊,外面是冰雪覆盖的一切,窗外是落雪,还有她们山上挖坑埋可乐的视频……
卫枝有些心不在焉,把视频点开,静音取消,剪辑过后欢快的背景音乐成了车内唯一的声音。
这个视频播完,指尖在其他照片一一划过,最后滑开某个视频的时候,她根本没反应过来,非常正式的央视腔的体育解说员声音传来——
【现在开始的是男子单板滑雪八米台的比赛,我们可以看到正在准备台就位的是一名中国选手。】
卫枝猛地一愣。
然后感觉到气血全部冲上脑部,一瞬间灵魂归位,她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想要关掉视频。
“你还看这个,”单崇的声音已经飘来,“别关,继续。”
嗓音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就随便网上看到不小心下下来忘记删了……”卫枝在口罩后面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继续什么啊,没什么好看的。”
“没事,”单崇说,“跳台子我还是懂一点的。”
“……”
“放。”
不知道为什么,卫枝有种出轨被抓包的尴尬——当着新鲜热乎的师父的面,播放别的滑雪大佬的比赛视频,这踏马不是找事儿吗?
光那一个“放”字就很有杀气了,嘤。
卫枝无力地动了动唇,最终还没能做出抵抗。含泪摁下播放键,解说员淡定的声音继续在不淡定的空气中响起——
【据我所知,这是目前唯一进入预选赛的男子单板滑雪项目的选手……毕竟单板滑雪这个项目在国内起步比较晚,不是传统强项。
好,他出发了,是正脚出发,一个正脚内转1620°再接,哦,再接Methodgrab(*双腿后勾,前手反弓抓后刃),落地!站住!很稳!现在我们可以听到现场的掌声非常热烈,因为这是一个深受大家喜爱的单板跳台招牌亮板底动作。】
……
【也顺便给大家看看板底的赞助商标志,一块来自Burton的custom小黑板。】
……
【好,这个稳当落地我们可以确定本轮分数是有效的,虽然比不上前面的选手难度系数,但是精神气是跳出来了。】
……
【说来也奇怪,相比起其他雪上或者冰上项目,自由式大跳台这边的气氛显然比较轻松一些,运动员们会自发地加入一些难度不计算在内花式动作,表达自己对这个项运动的喜爱,观众台的掌声也不吝啬只给予高分参赛选手……
现在是等待评审打分时间。
先让我们看看,现在准备台的是加拿大选手比尔森,上一届冬奥单板八米跳台的银牌获得者——】
视频戛然而止。
卫枝露在口罩外面那半张脸都红透了。
一扫方才用手机回亲妈微信有气无力的模样,整个人支棱起来了,这会儿正拼命拿眼睛去偷偷瞟在开车的男人……
单崇倒是没多大反应,还在开车,平静地目视前方:“看得懂吗?”
卫枝就想死。
“你觉得我像是能看懂的吗?”
“不像。”
“我连他上台子之前,放直板冲坡那段都学不会,”卫枝非常诚实地说,“好看就行了,从冰箱里拿东西我也不必学会制冷。”
“以后可以学。”
“哪个以后,下辈子吗?”
“别顶嘴,”男人几乎就把这三个字当口头禅了,脱口而出的时候语气特别自然,“以后你想学也能学会。八米台跳不了,飞个雪包总不成问题……所以你觉得这视频好看吗?”
“……挺好看的。”
“知道他是谁?你挺崇拜他啊?”
“就是看了他的比赛视频才来崇礼的。”
卫枝很有分寸地拿捏怎么委婉地跟“朱砂痣”解释“白月光”的问题。
可惜她忘记后面还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什么,”姜南风说,“你不是为了雪道上的小哥哥们才来崇礼的?”
卫枝:“……”
我刀呢?
姜南风:“不过也对啊,说是为了他来也没毛病……这大佬不也在崇礼咱们一个雪场吗,那天你还跟他偶遇了。”
卫枝窒息了三秒。
卫枝:“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姜南风:“被个破水龙头呲一脸水,被人英雄救美,拿了人家眼镜布,没要到联系方式,嘤嘤嘤地抱着眼镜布蜷缩在床上哭泣一宿……”
“姜南风女士!”
卫枝整个蹿起来!
因为太激动撞着车顶,惨叫一声捂着头落回位置上!
而单崇像是完全不被身边的鸡飞狗跳侵扰,暼了眼窘迫得想跳窗的卫枝,声音淡然:“怎么连个联系方式都要不到,你这么没用啊?”
卫枝“呜”了声,一边揉脑袋,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
姜南风:“没用的登西。”
单崇:“没用的登西。”
老烟看看单崇,又看看满脸小心翼翼一个劲儿暼单崇的卫枝,清了清嗓子,半个身子往下一滑,把半张快要忍不住嘴咧耳后根的脸藏进了卫衣的领子里。
被两人双重否定,卫枝相当不服气:“要联系方式有什么用!反正他也喜欢男人!”
正好过一个红绿灯。
前方绿灯倒数,单崇一脚油门,差点把油门踩断。
卫枝头发竖起来,惊叫着拉紧安全带,嘴巴里重复三个单词——
“刹车片”。
“温柔点”。
以及“二豪米”。
过了红绿灯,男人把车速降下来。
“谁告诉你的?”
“你还不知道吧?”
卫枝一边惊魂未定地看着前方以及主驾驶前方的仪表盘,还要硬着头皮诉说自己尚未开始就结束的情殇,“老烟发那个视频里也是他。”
“怎么?”
“他给另一个白雪服的男的摘雪镜那样子你看见了吗?”
“……”
“同样的动作,人家也就比您摘我雪镜时候温柔十倍。”
卫枝含泪补充,“甜得我都有磕到,我明明是有那么三五年不爱看纯爱向的人了。”
单崇这辈子没被人家说过“温柔”。
头一回说,动作的对象是“戴铎”……………………
这他妈不值得找个垃圾桶扶着吐一吐?
还纯爱向。
他一脚踩下刹车,“吱呀”一声车子发出要把那最后二豪米刹车片彻底报废的刺耳声响,在车子里的所有人都在满地随机找着身边牢固的东西抱住保命时,男人挂下手刹。
“那人性取向正常得很。”
他声音冷清。
抱着安全带的卫枝眨眨眼,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看向驾驶座的男人,后者垂着眼,长而浓密的睫毛耷拉下来。
“……您怎么知道,”卫枝颤颤悠悠地问,“您认识?”
单崇不带情绪地“嗯”了一声。
可能这会儿已经脑子短路了,卫枝下意识脱口而出:“那引荐下?”
单崇暼了她一眼。
卫枝一秒人间清醒。
“算了,不用了。”小姑娘双手合十,“拥有您的我已经拥有全世界,别的人我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
“真的,在温柔也不看。看一眼我就自行把眼珠子挖出来。”
“呵。”
“师父父万岁。”
单崇解开安全带:“到了,下车。”
卫枝如获大赦,屁滚尿流去摸车门。
……
卫枝夹着尾巴走在前面了。
剩下单崇停车,老烟随便找了个理由留下来,看着两个小姑娘走了,壁虎似的趴在驾驶座靠背上。
“刚才她放的视频我看见了,”老烟说,“是你以前比赛的视频啊。”
男人看着后视镜打方向盘,没吭声。
“我也是看了那年的比赛才决定来跟您学跳台的,”老烟继续道,“崇哥,当年您还是个在奥运场馆跳台都不忘记要亮板的骚包。”
闻言,始终不置可否的人终于说话了——
“赞助商给了赞助的,不带货怎么行?”
“……”
这清奇的理解方式。老烟嗤笑一声。
“我还以为你准备沉默到底,不承认那个视频是你……人家小姑娘多珍惜啊,特地上网去找了你当年比赛的视频,存在手机里,没事深夜藏在被窝里拿出来看看。”
“我是正经比赛,不是下海拍片。”
“那你怎么不告诉她那个就是你,眼镜布大佬也是你?”
单崇认真想了想,开口反问:“你看她非要从心中的大佬和面前的师父中比个高低二选一时惊慌失措的样子没?”
老烟:“嗯?”
单崇面无表情,从唇边挤出两个字:“好玩。”
老烟:“……”
渣男这种东西是天生的。
跟感情史丰不丰富一点关系都没有。
以前老烟不相信这话,现在他信了。


第24章 Deeluxe雪鞋
单崇停好车时,卫枝她们已经在雪具店里转了一圈了,这会儿正对着个浅紫色拼粉色的背带裤雪服小声讨论研究。
小姑娘踮着脚,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扯出价码牌看了眼,又微微偏头对姜南风说了什么,好像挺满意。
“这种背带裤是低腰设计,宽松款,这意味着你在雪道上打滚的时候所有的雪都会从腰部缝隙落入裤子,轻则感冒,重则老寒腿。”
平静的男声从脑袋后面响起。
卫枝回过头,看着立在自己身后的男人,正低头望着她,两人对视,他不急不慢说完最后的结论——
“不适合你。”
“乱讲,”她一只手还拽着背带裤的裤脚,软软地反抗,“照你这么说,那这种会漏雪的背带裤设计出来是给谁穿的!”
单崇瞟了她一眼,冷漠答:“不摔跤的人。”
“……”
在口罩后面做了个鬼脸,卫枝恶狠狠地放开了手边差点儿就想刷卡付款的背带裤。
无视了她的愤怒,单崇抬头望向店铺里面,此时老板迎声而出——
两人一个照面,后者脸上就亮起了阳光。
“哟,咱们店最近是拜了哪路神仙哈?这大神接二连三的来,刚送走戴铎,他来买雪镜,说之前的在山上被狗叼走了……”
还在嘟囔“嗨这山上哪来的狗”的雪具店老板,没注意看单崇脸上的表情,一个音量拔高——
“现在看看这吹的什么风呐又把咱们崇爷都送来了……您舍得下山了哈?油价可是又涨了。”
“不白来。”
单崇懒得计较戴铎叭叭什么,抬了抬眼皮子,言简意赅。
“手套,护脸,速干衣……有吗?”
他是来进货来了。
像个讨债鬼。
好在店老板也习惯了——
单崇么。
雪圈带货第一人。
品牌赞助商们的金饽饽,但凡他穿点儿什么用点儿什么,莫名其妙就能成当季爆款……最狠的大概是那年此人刚刚回归雪圈,因为腰还在康复不好随便跳台子于是决定玩玩刻滑,然后凭一己之力在雪季初就把一块Gray的mach刻滑板带到涨价翻一倍。
其实人们也懂,你跟大佬用一样的板不代表你就能和大佬滑的一样好,大佬脚下就是踩块木头他也能起飞……
但是单崇啊,不说技术,人家身高身材在那,穿什么、用什么都特有范儿。
和街边的gai溜子不一样,滑雪这运动本来就挺骚包,爱玩这运动的男人多少都有点审美,而一旦男人决定开始打扮自己,那购买力……女人都得望尘莫及(这可能也是雪服好多品牌的男款比女款好看一万倍的主要原因)。
于是单崇这样的带货王,身上从头到脚,恨不得连内裤都有人抢着赞助……
他身上的赞助要是跟那些短视频媒体里滑手一样一个个往外写,那恐怕一个页面都放不完。
从大品牌到现在他们所在这家大型综合雪具店,都是他的金主爸爸。
眼下他开口,店老板就开始琢磨最近有什么新到的手套、护脸需要宣传宣传的……一拍脑门正想说要去找,又见男人摆摆手,说不急。
他说着,抬手一把捉住旁边一团白色雪球似的小姑娘羽绒外套外面的帽子,将她拖到自己身边——
“先给她弄双鞋……你穿多少号?”
他声音懒散,没忘记这趟下山主要目的。
“36。”被他拽着帽子的人乖乖回答。
学具店老板看着男人身边就到他肩膀过点点儿的小姑娘,愣了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这谁,你妹啊?”店老板问。
“你怎么骂人?”单崇随口答,放开卫枝,“是徒弟。”
“徒弟?”店老板更蒙了,“你哪个徒弟还得劳烦你亲自带着来选鞋?花宴今年搁我这进了三块板三双鞋四个固定器没提你半个字还是我主动说可以用你的折扣——”
那边,老烟正在看新款的安全头盔。
正拿着个鲨鱼盔研究,闻言头也不抬地插话:“三块板三双鞋?花大姐是跳公园还是跳大神呐,搁这买法器呢?”
单崇:“人家努力。”
想了想又低头对卫枝说:“和你完全不一样。”
卫枝“哦”了声,毫无竞争意识,根本懒得理他。
老烟笑了笑,继续跟店老板闲聊:“听见没,偷懒也合法了,甚至不动手,就念两句,慈祥得堪比佛祖……这会儿崇哥就可着这小姐姐呢,刚学换刃的选手,那手把手从穿板开始教的能一样嘛——”
老烟把头盔戴上,左右照镜子:“宝贝得很。”
单崇懒洋洋扫了他一眼,评价:“像台南人。”
烟黑着脸默默把头盔取下来,放回货架上。
店老板正沉浸在“单崇收了个萌新徒弟,还亲自带她来买鞋,并且对于老烟说她是个宝贝徒弟一个字一个标点符号都没反驳”这件事里……
那边单崇催着卫枝别看衣服了,赶紧该干嘛就干嘛。
雪鞋一般就是Burton、Deelux、Thirtytwo、DC、nitro五大传统滑雪品牌旗下产品,像Adidas、Nike、vans也出过,但是买的人少,一般雪具店也不会进货。
不同品牌的雪鞋主打的特点也不一样,穿法也不怎么统一——而其中,卖的多的都是Burton,作为老资历专业滑雪品牌,它一直都是各种装备里的扛旗老大。
可惜就是滑雪鞋款式太少,不是黑的就是深蓝色的,至多拼接一点白色……而其他牌子的雪鞋也多是深棕色、猪肝红等,雪上一穿,千篇一律。
“不好看。”卫枝说。
“比雪场的好看点。”单崇接话。
卫枝又被说服了。
她随手从货架上拿下来一双,正拿在手里翻看,雪鞋被拿走,她看着男人随手压了压鞋舌部分,又伸手进去摸了摸鞋跟部位,然后把鞋子还给她。
“太软,”他说,“换双。”
不同雪鞋品牌、型号,硬度各不相同,对应不同的分支玩法,卫枝手上拿的软,活动性强,鞋垫弹力也大,是一双标准的平花鞋——不合适正在学习滑行阶段的新手。
卫枝看了眼男人手里的鞋,刚想说换不出来了,这一货架的鞋都长一样。
这时候,雪具店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老于,我来拿东西了!”
下午的夕阳倾泻而入,伴随着清脆的声音,从外面晃进来个纤细的身影——
进来的是个年轻女生,个子很高,身上穿着浅粉色的卫衣,里面白色高领毛衣打底,脚上踩着AJ,扎着高高的马尾,干净利落。
她没戴口罩,妆容精致,长得特别好看。
这女生一阵风似的刮进来,动静那么大,容不得卫枝和单崇不双双转过身看向门外。
而前一秒,卫枝还在想这是哪个大佬小姐姐,一看就滑的很厉害,下一秒,就听见单崇用那种睡不醒的腔调,不高不低地叫了人家的名字。
“花花。”
……
花宴原本是风风火火冲进雪具店。
脚跟还没站稳呢,就听见角落里有人拖着嗓子叫她,店里暖气这么足,听着这声音她寒毛却立起来了一大半。
脚下一个刹车,就看见不远处她师父立在那,手里还捏着一只明显是女码的Burton雪鞋,这会儿正定定地望着她。
整个人紧绷了,头顶上的马尾辫感觉都耷拉下来了三毫米。
“崇哥,”漂亮小姐姐眨眨眼,“你搁这干嘛呢?”
“手套坏了,下山来进货。”
单崇把手里的鞋随手往货架上一放,顺便暼了一眼身边的小姑娘,慢吞吞补充道,“还有带人下来买双鞋。”
顺着她的目光,花宴看见站在单崇身边的人了——小小的一只,就到单崇肩膀,到她下巴,往那一站,白色团团,这会儿正眨巴着眼,一脸好奇地眼巴巴望着她。
哟。
花宴乐了:“哦,就是她啊!传说中的小师妹嘿!我刚刚还听那群人说了,那个戴铎的雪镜啊——”
单崇:“咳。”
花宴:“…………那个戴铎的新雪镜啊,买到了吗?”
单崇一脸冷漠:“我怎么知道。”
花宴凑过来,绕着卫枝转了一圈,想了想说:“嗯呐,是个滑雪的好苗子哦。”
卫枝好奇地望着她,直到单崇在旁边翻译:“说你矮。”
卫枝:“……”
花宴:“……”
花宴:“这位师父大人,请问您能不随便发表影响团结的发言吗?”
单崇:“你不就这意思?”
“不是这意思,别理他。”花宴跟卫枝说完,翻着白眼问在场唯一一位该死的直男,“……我们都听说你新收个萌新小姐姐当徒弟的事儿,你怎么不把人家拉群里?推坡换刃嘛谁不能教,那群里那些个闲出蛋来的单身狗还不得狼刨地疯了似的给您磕头三鞠躬?”
单崇:“……”
狼刨地发疯磕头什么的……
都有画面感了。
单崇徒弟群几百号人,女生就那么个把,除掉那些早就有男朋友或者干脆已经领证的,群里成分怕不是比男校还纯净——
里头的人天天泡雪场,从雪季初泡到雪季末,等雪季结束了,小姐姐跑光了才反应过来:今年的我,依然单身。
对同一屋檐下、同驻一个群的小师妹能是什么态度?
单崇听完花宴的话,都后悔把她叫过来。
眼皮子跳了跳,随便敷衍了句:“推坡是基础,重要的很,用你们瞎教?”
花宴也没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又笑眯眯跟卫枝打了个招呼,就拉着单崇去看她新买的装备。
——师父不在也就算了,正好人在这,那不是顺便让他研究研究先用哪块板、搭配哪个固定器、固定器的角度怎么才比较合适。
单崇平时给徒弟看这些看多了,这会儿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你先自己继续看鞋,选几双出来我来看。”
对为主扔下这句话,他就跟着花宴到柜台那边去了。
剩下卫枝站在一大面墙的雪鞋展示墙下面,她抬起手,挠挠头。
都没怎么反应过来就被撇下了。
……
单崇和老烟都去给花宴看装备了,卫枝就和姜南风一起东摸摸,西看看。
余光瞥见店老板从仓库里用拖车拖出来好多个箱子,长的应该是雪板,正方形的那些老烟打开一个掏出来是固定器,除此之外,还有几个鞋盒。
滑雪板是nitro,Burton还有Gray三个品牌各有一块,其中Gray是刻滑板,单崇拿起来看了看,掂了下:“转行?”
花宴把板子抢回来,生怕师父一个不高兴给她把新板撅了:“跳不出活的时候去瞎几把滑下放松心情不行吗!…………你自己不也有块mach!!!”
单崇保持着被抢走雪板的姿势,手反应迟钝地在空中抓了下,眼睛扫了一眼剩下的两块板,沉默了下,说:“紧张什么,我就问问。你这板可以啊,好久没滑Camber(*板型为正拱)板了,借我玩下?”
“新板!经得起您捣鼓吗!一趟回来就变八五新!”花宴死死搂着自己的板几乎是尖叫了,提高了嗓门,“你自己买!”
“没钱啊。”
“问赞助商爸爸要啊!!!”花宴爱怜地摸索着怀中的板,“你开口他们还能不给你么,我听说今年光BS家就给了你三套衣服!!!”
“留了一套,”单崇说,“剩下俩不喜欢,卖了。”
“……………………您还真会过日子。”花宴满脸一言难尽,“某短视频网站看你三套都拍上传视频了的啊。”
“拍完视频才卖的,折价了。”
“您还挺遗憾啊?”
“后来他们三款都卖的不错。”
“行,搁这当上模特了。你要以后不滑雪了考虑去当带货po主不?”花宴放下板子,转身去拆固定器,一边拆头也不抬地问,“对了,哥,你那块mach固定器装的什么角度?”
单崇琢磨了下,不假思索地说:“好像是34,26。”
“小角度一顺呐?”
“嗯。”
花宴闻言不搭话,拎着那块Gray刻滑板和新配套的固定器溜到旁边自己装固定器去了,应该也是按照单崇刚才说的数据。
雪具店里对话的声音短暂中止。
不远处的卫枝也默默收回了目光。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姜南风,后者正拿着一双深蓝色至白渐变的Burton捏来捏去,卫枝伸手戳戳她。
“嗯?”姜南风哼了声,“怎么?”
“她们说的我一个字都听不懂。”卫枝小声地说,“什么是马赫(mach)?雪板也有名字?什么是Camber?固定器的角度不都是外八字吗,小角度一顺又是什么?”
“你搁这唱歌呢?”姜南风一脸黑线,“听不懂还听的那么仔细?”
卫枝缩在袖子里面的手无力地抓了抓布料,“就,”她拖长了声音,“不小心听到了嘛,他们看上去好像很熟的样子。”
肆无忌惮的打闹。
随便的开玩笑。
拿着一块雪板就能说出很多人家听不懂的专业术语,深入讨论,而且好像彼此都很有话题。
和在雪场时冷言冷语的教练不一样。
他问她要新板试滑的时候,眉眼都是放松的。
“很熟不正常吗,”姜南风奇怪地问,“大佬肯定不止你一个徒弟,这些人应该都是跟他学了很久的,关系好很正常啊!”
一句击中什么不得了东西。
卫枝大脑放空了几秒,小心翼翼地暼了一眼不远处的男人,此时后者一只手撑在推拉板车的扶手上,一只手从那个小姐姐买的货物里捞出一个鞋盒,都不用问她“我看一眼你的东西”,直接就把盒子打开了,并从里面拎出一双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