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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们这些微不足道的进攻改变了战局。
我们就要赢了！
洛萨如此喊道。
艾谢尔亲王如此喊道。
他的父亲喊道。
无数个记忆中的游魂如此喊道。
但顷刻间，它突然发出了一声足以撕裂穹宇的怒吼。
围在它身侧的战士们被全部吹飞。那狂野的能量在空间内暴走膨胀。
所有人都被这疾走的能量气流抛离了原有位置。
一阵阵冲击卷起了宛如超新星爆炸般的热浪。
唯有小真依然稳稳地立于虚空。
它骤然大笑了起来。
它大笑着说道：“现在你们是觉得你们占了优势吗？”
小真说：“你是指你从刚才一直被暴揍到现在吗？”
殁世龙说道，“你觉得你们赢了吗？但你有没有想过，外界又是什么情景？”
小真没有说话。
“哨兵已经尽归我掌握。它们正在吞噬西宜奇。”殁世龙微笑道，“真可惜啊，就算你们在这里与我僵持，对外界局势的发展也根本无济于事。”
“更重要的是，你与我彼此相连，你与我就像是镜子，我是无法战胜你，但你也永远无法战胜我。”殁世龙说道，“同样，我的消亡也意味着你的消亡。”它嘲讽地看向趴在地上的刘星泉，“接下来，你还要全力进攻吗？”
他在说什么？心跳在那一刻骤停。
“颜真，他说的是真的吗？”刘星泉大喊道。
“该退场的人都该退场，这才是你们应该做的事。”
“所以这才是烦人的地方。”小真低声道。
“颜真？”
小真看向他，他打了一个手势。
刘星泉感到自己被一阵柔和的微风所卷起。
“谢谢你。但下面该去你该去的地方了。”小真说道，“我将与殁世龙一对一解决剩下的一些事。”
“颜真？”
刘星泉惊恐地发现自己正在被推离这个异境。
在他被推离的瞬间，小真的身上燃起了灿烂的光华，他的身形就如斗篷一般徐徐展开。瞬息之间，少年成长为一位挺拔的黑发青年。他的头发微卷，眼睛犹如黑玉。那是在幻境中才得以窥见的自进化。
“那只猫虽然是很混账，有些事相信它还是没错的。”小真，成年形态的颜真对他微笑道：“放心，我会很快回来。”
“颜真——”
视界化为白光，刘星泉被推离了异境。
第443章 死光闪烁
【地点：西宜奇, 时间：当下】
原本退却的哨兵像是被黑墨给浸润。
炽热的能量从理那鲁身后冲击而来，融化的碎片飞溅到他的盔甲上。这没有给他造成致命的伤害，但他身前的一个王家侍卫被那黑色的哨兵给吞噬了, 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殿下！快走！！”
从刚才开始他就在一路狼狈地逃跑, 那些战士们已经在他眼前死了一个又一个。我又能逃到何处, 他不由得暗嘲道。
第二防御要塞已经失守。接下来也不过苟延残喘。可女王陛下已经回来了，他们已经度过了最绝望的时刻。理那鲁坚信这一定象征着什么特殊意义，西宜奇绝不会就此毁灭。
他们撤退进了指挥所的通道。一个黑色之影俯身从天而降, 它快得超出想象。战士们的炮火像雨点一样对着泼洒，漆黑的块状物质上出现了一个个小漩涡，随后猛烈地抽动起来。
能量炮弹能够减缓它们的速度，但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理那鲁转身踏入主信息指挥室, 却看见了意外的情景。
他能感觉到一种并非来自听觉系统的震动, 而是一种更微妙的电流频率。上百条缆线错综复杂地与一个六边形的银色装置平台相连。一个像是黑色玻璃的方块悬浮在平台之上，鲨牙正在几个漂浮的信息屏幕上来回移动地操作。
鲨牙的眼睛微微抬起，他们的目光相碰了。
“啧。”这个危险的阴暗男人发出了嫌弃的声音。
“你在这里干什么？”理那鲁亲王喊道。
那幽暗的不规则方块上散发着妖异的光芒。在鲨牙的六面显现出了数个镜面的悬浮图像, 数道光芒在其之上反复折回。
鲨牙正在操作着什么东西。理那鲁能感觉到空气中能量的涌动，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变化。
他的口器中萌生了一种异样的酸涩感，他的感官系统仿佛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就像是陷入了粘腻的酸糖浆, 周围的场景逐渐开始变形。这个可疑的男人到底在干什么？
但鲨牙却在无视他, 继续着他的操作, 仿佛突然闯入的理那鲁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爬虫。
这个人, 他杀害了我们的第一亲王艾谢尔。我必须要为艾谢尔复仇。
他曾经救过我, 他是我的恩人。可他杀了艾谢尔。
他杀了艾谢尔。
千万种情绪在他的胸膛内翻滚。他无从判断他到底是敌还是友。
他一定是在密谋着什么，那些突然变化的漆黑哨兵与他有关吗？理那鲁想，问清楚之前我必须要阻止他。
理那鲁亲王举起了枪。方块在诡谲的光芒中旋转, 能量场交叠着互相波动，繁复难懂的符文犹如舞动的卷须彼此纠缠。
他的枪瞄准了鲨牙，他的胸膛内的器官不断鼓动。
“你到底在——”
话说尚未说完，一个形体从黑暗中显现，它一边延展一边膨胀。哨兵。
他能闻到空气中灰烬与铁锈的腥味。
漆黑暗沉的鬼魅之影朝他扑来。
他按下了扳机，枪火在大厅闪烁，但这该死东西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理那鲁感觉到他的外壳正被那哨兵吞噬，恐惧在他的脑内回荡。还未等他尖叫出声，他身后的鲨牙化作了一道残影。就像是他们短暂相处时看到的那样，他无法捕捉到鲨牙的动作。他的利爪切割开了漆黑哨兵光滑的胶质质地。他将它切得如此之碎，转瞬间这些黑色的碎块就泼散到地板各处。
鲨牙微微转过身望着他。
他又救了我。“你在干什么？”理那鲁喘息地问道。
黑色的碎片扭动抽搐地再度聚合，漆黑的哨兵将再度袭来。
悬浮的方块蔓延出了朦胧的光晕，高昂的音频在空间内同时震荡，电线的火光照亮了鲨牙的脸庞。
他的神态冷淡，凝视着突然高速旋转的方块。
破碎的哨兵如浓重的黑墨般向延展爬行。
一个裂缝，一个超乎常理的空洞正在被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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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阴影正在涌动。
女王厌恶地瞧着眼前的情形。
它们的声音就像是齿轮交互摩擦时的嘶嘶声响。它们正在侵入物质，分解光线，吞噬着不同形态的物质。黑暗的形体一刻不停地流淌着，玷污着冰冷的现实。
叶脉城在燃烧。白雾城在燃烧。铜林城在燃烧。
她的西宜奇，银河中的璀璨明珠，正在被毁灭，也许在以后都不复存在。
从初代女王开始的使命，就要这么结束吗？
她已经做好了牺牲一切的准备，但在此刻，那不愿放弃的心情又是什么呢？
一艘艘星际飞行器从天空中掠过，尾部拖曳着乌黑的浓烟。遭遇哨兵袭击后，它们正如流星一般陨落。无论是地面还是空中，那些入侵的哨兵们无处不在。人们仍旧奋战不息，但天空与大地都已被这污秽的黑墨所侵染。
她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
“陛下！！”
女王转过身，她看见了它。
那漆黑的源自于先古诸神的遗物，犹如溶化的阴影一般飘荡在控制台前，那是被污染的哨兵，带着毁灭的气息，带着污秽的毒素，侵入进了舰桥。
几乎是在第一时间，费丽斯队长和刘备同时拔枪射击。
它的身形急速地扭动变化，一边移动一边延展，枪火就像是射在一滩粘稠的浆液上。它精准地向着女王扑了过去。
“陛下！！”
在众人惊惶的呼喊声中，舰桥的舷窗被轰成了碎片。
女王站在原地，玻璃碎片在她的周身飞舞，但她并未收到任何伤害。
尹染不见了。
在哨兵即将触碰到女王的最后一刻，尹染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冲了上去，她启动了力场转换器拖着哨兵一起消失在了舷窗外。
还尚未来得及确认尹染的生死，新的危机又接踵而来。
“报告！！推进器受损！”
“报告！！大批哨兵正向我方袭来！！”
“报告！！我舰防护盾引擎受损！！无法开启防护盾！！”
“部署登陆艇……”通讯员嘶吼道，“前方哨兵数量，难以计数！！”
女王看向前方。刚才单个哨兵的侵入是为了确认了她的位置，它们同时损坏了船舰的防御与机动力。她能看见远处的黑色之潮水铺天盖地，犹如尘云笼罩下沸腾奔涌的海啸。凡是它们所经之处，无论是石块，光线还是钢铁的船舰都在发出垂死挣扎般的惨叫后化为了乌有。
所有的监视屏幕晃动不休，舰桥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只有来自地面的阿尔吉公主急迫含糊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与你们一起战斗，是我的荣耀。”女王说道。
“也是我的荣耀，陛下。”费丽斯队长说道。
“也是我的荣耀！”瑞泰斯哽咽道。
“为了荣耀，为了泽金号。”刘备说道。
“为了荣耀，为了我们的船主与船长。”关羽与张飞说道。
“为了荣耀，为了已经逝去的人。”菲女士说道。
“为了荣耀！”船员们齐声喊道。
前方有的船舰正如黄油一般被扭曲撕裂，又有船舰像折纸般剥开。一个个被分解碾碎的物质落入了黑暗的深渊。一个个毁灭的场景在哨兵集群的吞噬下轮番上演，**迭起。不过那只是即将来临死亡的序幕。
就如这世界一般。
……
……
尹染正在急速下落。
在跃出舷窗的那一刻，她的战斗服自动覆盖了包括头部的全身。她的战斗服上因为摩擦而生成了橘色的火花。
她看见了漫天拖着明亮尾迹的光点。无数的尘埃正如轻烟般升腾。
我也变成了流星啊，小瑞。尹染想。
然后，她看见了天空的那个光点。
……
……
漆黑潮水正向着女王等人袭来，连绵不断的爆炸声正接踵而来，越来越快。
张飞喊道：“你们快看天空！！”
……
……
与飞艇群一起撒下星火弹雨的吉尔公爵抬起了头。
阿尔吉公主正拉起一个跌倒的战士。透过战士惊讶不已的眼瞳，她看见了天空。
正在战斗的赛狄战团长梅尔诺疑惑地看向舷窗外。
他听见了穆丁人战舰上爆发的欢呼。
……
……
理那鲁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方块，螺旋状的耀眼光芒将室内所有的阴暗一扫而空。
他说：“那是什么？”
阿尔吉公主说：“就像是星星的漩涡。”
最初是无声的哑然，然后是细碎的沙沙声，就如黑色穹宇中彗星之尾的碎冰融化，就如疾风拂过西宜奇最高建筑的塔尖。在那里，西宜奇初代女王的雕像正凝视着天空。
在那一刻，人们不约而同抬起了头。在那流动的云雾之中，一个令人目眩的光点骤然刺破了宇宙。
在如新星般的光芒下，一艘星舰显露了它的身形。荧蓝色的能量弧线在船的周身荡漾跳跃，犹如被星舰劈开的波浪。
每一个仰视天空的人都看到了那一幕。
一个身影正立于那星舰船体的高处。
曼斯菲尔德，监督之眼第一庭君主，先古诸神遗产的守望者，银河秩序的守护者，披风下的身影擎天立地。仿佛凝聚着所有天缝阳光的长发散落在他的战甲上，那燃烧般的光华让空气都随之晃动。亘古长夜化为朗朗白昼。漆黑的哨兵们紧盯着他，不安蜷缩起身形。
闪电般的气浪在星舰旁扩散，在那时空的裂隙深处，一艘又一艘星舰群跟着跳跃而出。无数细小的尘埃如粼粼水波般在星舰群旁荡漾。
一只又一只星舰跳出裂缝。他们曾经在过去与曼斯菲尔德一起在宇宙中消失了踪迹，但现在他们从时空裂缝中争相涌出，将世界阻挡于冥府大门之外。
所有的网络讯号被同一个沙沙的电流讯号覆盖，那是一个宣告，一个誓言，一个雷声。那是在这千万年以来，以雷霆之势扫灭宇宙不安定因素的维序者。于是，他们跨越了时间与空间，降临于此。
保持警惕，保持恐惧。
吾等即为监督之眼，吾等即为终末。
鲨牙抬头看着天空。他已完全明白了那个残留信息的用意。
这就是在风暴中失踪的曼斯菲尔德的去向。
在风暴中失踪的曼斯菲尔德发生在过去，实际上他却借由这混乱的风暴漩涡一起抵达了现在（未来）。时间穿越是不可控的，但既然已是（抵达这个未来）的既定事实，那就一定会发生。经历了这一切的曼斯菲尔德用信号给了鲨牙提示，利用时间工具阿卡特方块撕开裂口完成这既定事实的最后一块拼图。
殁世龙的超级意识为了它的目标计算着种种密谋与安排。
博弈与博弈，考量与考量。
但就算是殁世龙也是有限度的。它的密谋是基于当下的信息，未来对于它来说是算力无限延展的多种可能性。
所以隐藏风暴内失踪的真相。再度穿越并改变形态的猫先生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过去到现在它所有已知事件的走向，只为了让这个未来的既定事实一定成立。
不能再有更多的变数，殁世龙也许会起疑心，与黑盒会的暗中较量只能走在它所知道的道路上。
被感染的哨兵们闪烁般地扭动着，它们的身躯散发出了诡谲的光芒，不断嗡嗡作响。那是天然对天敌的恐惧，那是预感到自己的末日已至，那是无能无力的挣扎。
于是，它们喘息着，嚎叫着，颤抖着，试图将这一现实改写扭曲。
鲨牙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做一场不真实的迷梦。他甚至无法看清那位大人的面庞。所有的困惑与迷失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的胸膛充盈着激昂沸腾的热血。他跨步向前，高举起手中的武器。
在那通讯网络之中，监督之眼的舰队正在齐声颂唱。
保持警惕，保持恐惧。
吾等即为监督之眼，吾等即为终末。
……
……
曼斯菲尔德扫视着哨兵们。
长剑闪耀出了死星的光华。那正是先行者的协议终结武器——【阿斯特拉卡帕】。
诸神皆缄默不语。
死光闪烁，剑锋呼啸。
第444章 你干了什么
从空中落下了两个螺旋的光点。
地面轰然震动。
一侧是一位黑发青年, 另一侧则是喷吐着黑烟迷雾的殁世之龙。
在滚滚硝烟之下，他们一人一龙的落地姿势都称不上优雅，在落地后立刻弹起互相摆出了警戒敌对的姿态。
黑发青年的身上已是伤痕累累, 殁世龙的身上亦是一样的战损。
在方才的战斗中，又是一次不相上下。
刘星泉离开后，在这个模拟异境中，他们的主观战斗时间已经跨越了百年甚至千年之久，结果依然是无数次的平局。
他们彼此的权限互相交互, 无论进行多少个有效攻击，无论分支复制出多少个自己, 彼此较量的结局就是零。谁也不能多进一步，谁也不能更进一点。
他们的力量就是彼此的力量, 如同左手与右手互博, 如同互相折射的镜子。
“够了。”殁世龙说道。
周围的环境变幻, 金色的阳光洒满校园，茵茵绿草上欢笑连连。他们就像身处地球某处的一个平凡校园内。殁世龙变幻了一个与黑发青年一模一样的年轻人, 一样微卷的乌发, 一样黑玉般的眼眸。
“你又偷我的长相。”颜真说道。
“是你先窃取了我的力量。”殁世龙说道。
“是谁被空气先生封印之时死死抓着我的碎片？”颜真嘲讽道。
“又是谁在被切成碎片的时候死缠着密匙不放？”
“那不是你的密匙！！”
他们互相忿忿地瞪视着对方, 表露出恨不得把对方碎尸万段的友好态度。
互瞪了数秒后，殁世龙摊开手, “你也已经注意到了，我们就算在此处再战斗数百个世纪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我觉得我们不妨好好谈谈。”
颜真的背后出现了一张椅子，他坐下翘起腿，“哦豁，现在是到了嘴炮的环节吗？”
“作为黑盒会的始祖之一，我的理想从来就没有变过。”殁世龙同样变出了一张椅子, 他稳稳地坐下，“那就是为了全世界生命的福祉。”
“哇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这个世界是恐怖无情的。”
颜真歪过脑袋，“由你来说这句话还真的很有说服力。”
“你觉得生命是什么？”
“就是我现在很想再多揍你几拳。”
无视颜真的不配合态度，殁世龙抬头说道：“生命只不过是宇宙中一闪而过的微芒，无论是什么种族，最后的命运终将是毁灭，一切都会归于虚无。”
“所以请问您什么时候死呢？”
殁世龙伸出手轻轻一挥。
颜真的视界出现了不同的影像，这应该是来自殁世龙的记忆，可能还有其他它复制来的数据，也有可能是它收集的亿万个意识的残余记忆。
他看见了一个陌生星球上的生命的兴起。
那并非是他所熟知的蛋白质生命。这个星球上布满了此起彼伏迸发的火山。当地壳与岩浆剧烈震动时，游离态的硫在空气中的氧触发了明亮的光与膨胀的热，原有的分子不复存在，硫原子和氧原子在异样的悸动中重新进行排列组合，就如蛋白质生命中的电子云，燃烧时的光华成为了新生命的热力，这便是思维单元所需的热量。
殁世龙将它们称之为硫星人。每成长到一定时候，小硫星人便会携带氧原子化作气体开始新的旅程。在经历一段时间后，部分硫星人会选择与水蒸气再度点亮了新思维的光辉，生命走向了另一种形式的旅程，分子的排序再次舞动，原子用能量记录着自己的经历，硫星人与氢原子结合拥抱了天空，然后化作酸雨重新返回大地。
至此，它们的生命巡礼完成。下一个轮回将属于新一代硫星人。
一次又一次生命巡礼中，它们记录下了自己的存在。在长达百万年的进化后，硫星人终于进入了繁荣稳定的社会发展时期。它们没有父母，亦没有伴侣这种概念，但它们有朋友与导师。新生的硫星人有专门的孕育地。年长的气态硫星人在一定年龄后皆要承担抚育幼崽的责任，当它们觉得时机已至，便会完成在友人的相送下完成最后的飞升化雨。新的生命在雨中再次酝酿。
数百个世代后，硫星人的科技水平已经和地球人大抵相差不多。虽然说很多科技树走的路线完全不同，在生活风俗上更是大相径庭。它们会饲养一种由金属元素构成的生物当做宠物，这种生物与颜真所知的机器人相似却又不似。它们并非是人造而成，而是天然形成的生物。在大部分时间内，它们都会不断进行摩擦这个动作来生成电流来维系自己的生命。硫星人很喜欢这种生物，并它们取名为擦擦。每当凝视擦擦摩擦时，硫星人便会萌生一种治愈般的释缓情感。
如此再继续发展数个世代下去，硫星人就会走出自己的星球探索宇宙吧。
但意外骤然发生了。
硫星人星系内的恒星突然爆发了超级耀斑，顷刻间给硫星人所在的行星带来了灭顶之灾。毁灭是如此的迅速，原本生机勃勃文明璀璨夺目的星球陷入了死寂。硫星人的世界化为了永恒的黑暗。
一个硫星人都没活下来。
再也没有生命巡礼的轮回。
“看到了吗？这个星球本来就像是你的那个萝拉一样。”殁世龙说道，“虽然生命形态完全不一样，谁又能否定它们曾经的文明？但它们因为恒星的一个喷嚏走到了末路，只留下了亘古不变的虚无。”
“……”颜真没有说话。
“在硫星人灭亡的同时，银河有千万个文明遭遇了与它同样的命运。但宇宙不会在意，银河不会在意。花费千百万个时间单位进化出的灿烂文明在宇宙中只是一粒毫无意义的尘埃。一切都将灭亡，一切都毫无意义，这就是黑暗的真实现实。”千万个文明灭亡的画面如纸牌般在半空闪过，殁世龙说，“在生命诞生的那一刻，就注定总有一天要走向终结。”
“你曾经和我说过类似的台词。”颜真说道。
“刚才硫星人的结局让你有点感触了是吗？再看看这个星球，啊，很熟悉不是吗？那正是你的萝拉，你的地球。没错，这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地球，看啊，它也变成了一个死星。人类的文明就这么烟消云散不复存在。哦，你现在终于有点情绪了是吗？你在后怕，你在庆幸。”
“我目睹过的那些毁灭不计其数。我在穹顶内监视着一次次文明的诞生与毁灭，无论是我喜欢的还是我讨厌的，无论是多么有趣还是枯燥的文明，最后的道路都是灭亡。在一次又一次的观察与计算中，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生命本就毫无意义，既然先行者留下了事相之理，那为何不由我来定义一切？”
“既然宇宙终将被熵吞噬，一切都将灭亡，为何不在灭亡之前由我来赋予生命诗意，为何不由我来创造更多的福祉？”殁世龙张开双臂，“这很快，一点也不可怕，比起恐怖无情的宇宙来说，我才是更加值得选择的对象，我会为生命献上一本更好的剧本。”
“别做梦了。”颜真说，“你只不过是在用漂亮话包装你的一己私欲。把西宜奇害成这样的人没资格说这种话。”
“西宜奇。”殁世龙回答道，“西宜奇虫群早就注定了灭亡。”
“是你们黑盒会散播了瘟疫。”
殁世龙摇摇头，“不，并非是我们散播了瘟疫。是西宜奇虫群女王在传承过程中发生了基因畸变。初代女王是完美的，但生物在世代交替中的畸变是无法控制的。一代代传承下畸变终于累积到了极限，就算没有我们黑盒会，西宜奇虫群也将会在三到四代内灭绝。我们只不过是稍微加速了这个过程。”
“哦，本来一个人能活到八十岁，你让他活到40岁升天并且杀了他全家，你还觉得挺心安理得是吗？”
“如果这个代价能实现生命的福祉。那一切都有了意义。”
“啊，我确定了，我生命的福祉就是必须把你揍到死。”颜真笑眯眯地点头。
“呵呵，那么我再问一个问题。”殁世龙说：“如果你亲眼目睹你的地球像刚才的硫星人的母亲一样毫无意义地毁灭，你的朋友，你的亲人无一幸存，你还会无动于衷吗？”
“没有如果。”颜真说，“我只知道你现在正在威胁这个世界，所以我必须要揍你到死。”
殁世龙突然大笑了起来。它的笑声是如此的诡异与残忍，颜真皱起了眉。
“你用我的脸笑成这样真的好恶心。”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和你再说一遍宇宙的恐怖与无情。”殁世龙微笑道，“你以为现在你的主观时间还是比外界慢一百万倍吗？在与你聊天的时候，我早就又重新加快了时间。看看外界吧。”
颜真的脸色一变。
异境的天空上正在燃烧，它正如电影幕布般展示着现实物理世界的惨状，到处都是铺天盖地的黑色之潮。建筑崩塌，星舰破碎。他看不见任何还活着的生灵。尘埃遮天蔽日，哨兵们覆盖了他所能看到的一切区域。
西宜奇女王的军队已经被屠戮殆尽。
一个生灵都看不到了。
画面里只有不断飘落的残骸，如无声冰冷的雨滴击打在颜真的脑内。
“你……”
“那么来做一个交换吧。”殁世龙微笑道，“用萝拉，你口中的地球来交换密匙。”
“……”
“如果你拒绝，地球就是哨兵的下一个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