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嘉理直气壮地说:“我没开车来。”
马静静站在贺明涔身后撇了撇嘴,心想这招自己以前钓男人的时候也使过,虽然有些冒进,但是很管用。
“……去我车上等我,”贺明涔淡淡说,“你进不去里面,等我出来再送你回去。”
席嘉学着电视剧给他敬了个礼:“Yes sir!”
她认识贺明涔的车,直接就朝车子走过去,然后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原来贺警官的副驾驶是有人坐的啊。
马静静又想起喻检察官,这俩人一个有男朋友,一个有即将上岗的女朋友,看来还真的是她拉郎配瞎凑对了。
-
办公室里,喻幼知打了个喷嚏。
老沈问:“怎么了?感冒了?”
“没,”她吸了吸鼻子,“就鼻子突然痒了下。”
“是不是鼻炎犯了?”老沈说,“家里还有药没有?回头我让小语去买点拿给你。”
喻幼知摇摇头:“不是鼻炎,别麻烦小语了。”
老沈边整理手头资料边说:“有什么麻烦的,她巴不得找个理由去你那儿呢,而且她跟你在一块儿我也放心,这不是要法考了吗?你也帮我多督促一下她,别到时候连法考都没考过,说出去都丢我这个爸爸的脸。”
喻幼知帮忙说话:“法考每年的通过率那么低,师父你别太勉强她了。”
“我哪儿勉强她了?要进公检法工作,这可是基本条件啊,通过率再低,我们办公室的大部分人不都是一次过的吗?说白了她就是不肯下功夫认真学,太不自觉了,”老沈重重叹气,“早知道当初让她学个别的专业算了,衣钵没继承到尽给我丢脸。”
“没那么严重,”喻幼知安慰道,“师父你要给她点时间。”
老沈看着喻幼知,摇摇头,轻声抱怨道:“你还年轻,没结婚没孩子,所以是不会懂我这种心情的。”
喻幼知确实不懂,干脆闭嘴不说话了。
“欸,小喻,你和你男朋友打算什么时候办好事啊?”老沈问,“你都为了他考到栌城来了?他就没点表示吗?”
话题转得如此之快,喻幼知差点没反应过来,语气有点懵:“什么表示?”
老沈啧了声:“认定你,以后跟你过日子的表示啊,你们就没考虑过这个吗?”
“哦,”喻幼知犹豫道,“暂时,还没考虑吧。”
“我说你上下班从来没接送过你这也就算了,他工作忙可以理解,你们俩恋爱现在就这么不温不火地谈着,他总要给你个承诺吧,姑娘家的青春就这么几年,你听师父说——”
接着老沈凑近了点,用长辈的口吻对她掏心窝子般地说道:“一个男人如果真的爱你,他比谁都想早点娶你进门,那种什么七八年甚至十多年的恋爱长跑都是听着浪漫,其实就是不够爱,小喻你可要擦亮眼,别被人平白耗费了青春。”
师父语气诚恳,喻幼知也不好反驳师父好意,只得点头:“明白,明白。”
“你父母走得早,你要愿意的话,到时候婚礼上师父牵着你,”老沈拍拍她的肩,“你早点定下来,他们在天上看到了也欣慰。”
喻幼知垂眼,神色温柔:“好,谢谢师父。”
师徒俩凑在一块儿悄悄说体己话,直到被人打断。
科长走过来,冲他俩招了招手:“老沈,小喻,你俩过来下。”
师徒俩急忙起身。
“周云良的律师已经到了,大概率是为了马静静怀孕的事来的,周云良挺想要那个孩子的,”科长说,“现在周云良俩口子都进去了,外面的事做不了主,如果马静静要生下那个孩子的话,周云良应该就是让律师过来帮忙跟他儿子转达让他儿子出面安排照顾马静静,你们做好准备,去见见他儿子,看他儿子什么态度。”
周云良儿子的态度,喻幼知中午的时候已经从马静静那儿听说了,直接汇报给了科长。
“……那他儿子肯定不想他爸的情人给他生个弟弟,”科长皱眉道,“麻烦了,偏偏周云良又拿着这孩子来当他认罪的筹码。”
喻幼知对周云良这种行为有些不耻,问道:“那马静静还能做人流吗?”
“她自己的肚子,想怎么样都没人能拦着她,”科长顿了顿,为难地说,“但是周云良的罪证太多了,我们要搜集全得花不少时间,如果他愿意直接认罪的话,可以减轻我们不少工作,能早点结案早点完。”
老沈提议道:“先查着吧,用孩子走捷径也不是咱们的作风,谁知道周云良是不是缓兵之计?”
“说得对,人反正在我们这儿,送他上法庭也是迟早的事。”
科长也想通了,拍拍手扬声对办公室里的所有人说:“同志们连着加班好几周了,这周就别加班了,都好好享受周末吧。”
办公室里紧绷着的众人瞬间高兴起来。
“真的吗?我爱你科长!”
“我要在家睡两天两夜!”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正好周五,咱晚上要不要约一波啊?”
“约起来约起来。”
一帮年轻人闹腾,老沈也跟着笑起来,神色轻松地拍拍徒弟的肩膀说:“这周不加班,跟男朋友好好约会去吧,我刚跟你说的话别忘了啊。”
喻幼知点点头,等快下班的时候,趁着大家都在商量晚上去哪儿放松,她走到一旁去给贺明澜打了个电话。
虽然她和贺明澜的情况不像师父以为的那样,但连着加班几个周,贺明澜一直在等她空出时间来,现在好不容易不用加班了,她理所应当要给贺明澜说一声。
等了她好几周,贺明澜非但不耐烦,听她不用加班,反而还笑着说:“终于不用加班了?恭喜。”
贺明澜说话永远都是这样,分寸得当,让人如沐春风。
跟某个人真是天壤之别。
喻幼知说:“之前你跟我说去你家吃饭的事,我觉得可以安排了。”
“好,那就这周吧,”贺明澜语气温和,“我到时候去接你。”
喻幼知说:“不用麻烦了,我还记得地址。”
毕竟也在那个家住了那么久。
贺明澜在电话那头失笑,反问道:“我带女朋友回家吃饭,却让女朋友单独过去,你觉得合适吗?”
“……”
好像是不太合适。
贺明澜说:“还是我去接你吧。”
“好。”
挂掉电话,喻幼知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刚要回去和大家汇合,却发现丁哥和苗妙正一脸暧昧地偷偷躲在旁边听墙角。
喻幼知脸色一变,咬牙道:“喂,你们两个!”
“哎哟,我们小喻同志跟男朋友打电话被抓包害羞了,”丁哥立刻笑着跑开,边跑还边喊,“诶诶诶,我刚听到小喻说周末要去她男朋友家里吃饭,我们马上就有喜酒喝了。”
老沈最先有反应:“真的啊?那我是不是应该提前准备红包了?”
喻幼知:“……”
算了,解释也是白解释,不解释了。
她这头闹闹哄哄的,贺明澜那边刚接完电话,就已经开始在安排周末吃饭的事。
西装革履的男人暂时放下了工作,坐在办公桌前,头往后靠着椅子,神色松弛地给贺明涔拨过去了电话。
那边接得很快,低沉清冷的嗓音里没什么情绪:“有事吗?”
“明涔,”贺明澜听着那边有杂音,还有人说话的声音,问道,“你在忙吗?那我待会儿再打给你。”
“没有,在开车,说话的是席嘉,”贺明涔顿了顿,不耐烦地对他那边的席嘉说,“大小姐,你安静点会死吗?”
贺明澜挑眉:“你和席嘉在一起?”
没等贺明涔开口,席嘉先打了招呼:“对是我,你找明涔有事吗?”
“这周回家吃个饭,想问问他有时间吗?”贺明澜语气温和,“见见我的未婚妻。”
席嘉问:“就这周吗?我能凑个热闹吗?”
贺明澜轻笑:“可以,人多热闹,欢迎。”
没等到另一个人的回答,他又耐心地问了句:“明涔?有时间吗?”
电话那头默了会儿,之后淡淡嗯了声。


第23章
答应贺明澜后,贺明涔挂了电话。
没多久车子开进一片高级住宅区,他没熄火,拉上手刹。
“下车。”
席嘉抓着安全带,抿抿唇问:“天气这么热,你要不要上去喝杯饮料?”
“车上有水。”贺明涔说。
席嘉失望地嘟囔道:“我就知道你会拒绝。”
“单身女性一个人住少让男人上门,”贺明涔挥挥手赶人,“下去,我得回局里了。”
席嘉绞着手指,暗示道:“那你什么时候让我结束单身?”
贺明涔正拿着手机给同事回消息,闻言手指稍顿了下,没抬头,语气很淡:“要结束单身,你要不就去找个新男朋友,要不就去找前一个复合,这种事儿不要问我。”
席嘉哑口,这些年她确实谈了不少男朋友,有家里给介绍的,也有自己出去玩认识的,她这个圈子所接触到的男人条件都不差,因而自己眼光也高,找男朋友高富帅是标配,可没有几个是谈得长久的。
她是喜欢贺明涔,而且是明目张胆的那种喜欢,周围人谁都知道。
这些年她自诩深情,一边等着贺明涔回头看她,一边和不同的人恋爱,有时她也在想是不是自己表现得太不够专一,所以贺明涔从未对她的单恋表现出半分的心疼或愧疚。
可是哪有那么多一生只等一个人的感人故事,她不可能为了等贺明涔而放弃所有,她也是人,有时也需要慰藉,贺明涔不能给她,她只能从别的男人那里得到。
但她心里很清楚,她最想要的只有贺明涔能给。
席嘉不甘心地问:“明涔,你就一点都不在乎我跟谁谈恋爱吗?”
哪怕是对她质问一句,你明明说喜欢我,为什么还能和别的男人谈恋爱。
贺明涔:“那是你自己的事儿。”
席嘉沉默片刻,低低说:“如果是那个人找了别的男人,你肯定不会是这个反应吧。”
贺明涔终于侧头看她,语气变冷:“你提她干什么?”
席嘉苦笑道:“我都没说是谁。”
上幼儿园的时候就认识,她是贺明涔唯一要好的异性朋友,她见过贺明涔学ABCD的样子,也和他一起看过动画片,两个人还一块儿玩过家家酒,贺明涔虽然很少表现出来,但她知道,自己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
所以她和别的女孩不一样,即使她对他的想法如此明目张胆,也依旧可以借着青梅竹马的这层特殊关系继续待在他身边,那么多年的相处都是抹不去的,起码他们之间还是朋友。
这份优越感一直是她独有的,直到那个人出现。
真正的天降打败青梅,而且青梅还输得特别惨,明明是她见证了贺明涔从小男孩长成少年,参与了他所有的成长岁月,为什么他唯独情窦初开的那一刻,不是由她来见证。
原来贺明涔也不一直是高傲的,他也会低下头去注视喜欢的人。
席嘉无法形容自己当时的感觉有多难受。
可人有时候就是犯贱,越得不到的越忘不掉,他越是对那个人喜欢得深,喜欢得眼里容不下任何人,席嘉就越是放下不他,喜欢他对那个人的深情,喜欢他对她的残忍。
他和那个人当初分得彻底又惨烈,可就连到现在,她甚至没有提那个人的名字,可他还是第一个就想到了那个人,变相承认了自己一直都没忘记过那个人。
这叫人如何能甘心,席嘉自己已经都有些分不清对贺明涔的感情究竟是爱,还是一种爱而不得的执念。
贺明涔也后悔自己刚刚的脱口而出,脸色阴沉,紧抿着唇不肯再说话。
席嘉叹气,松开安全带。
“老叫我死心,你自己有本事先给我做个榜样吧,走了,周末你家见。”
门被关上,车里只剩下贺明涔。
他疲倦地摁了摁眉心,下意识想要点根烟抽。
这些年已经养成了习惯,一觉得心烦就想抽两根,最近尤其,情绪常常不稳定。
嘴已经咬上烟,手中的火机也就位,又突然想起今天已经抽了好几根,犹豫几秒,还是放下了。
趴着方向盘闭眼发了会儿呆,黎队打来电话,叫他赶紧回局里。
贺明涔回过神,被情绪搅浑的黑眸恢复清明,拉下手刹,干脆利落地驶车离开。
-
贺明澜原本将这次难得的家庭聚会安排在了周六中午,但他白天临时有个应酬,所以推迟到了晚上。
喻幼知无所谓白天还是晚上,反正该来的迟早要来,既然晚上吃饭,白天没事干,那就干脆在家好好睡上一天,把这几周的觉一次性补回来。
计划是这样,可早上七八点因为生物钟的原因,没闹钟响她也准时睁开了眼,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喻幼知也不想起,就这么躺床上玩手机,刷了刷最近的新闻和网络热点,看了看短视频,一个上午就这么迅速过去。
师父老沈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点的外卖刚到。
刚接起,电话那头的老沈直奔主题:“我们想的没错,周云良那天要见律师就是为了马静静肚子的事儿,刚刚黎队给我打电话,周云良的儿子来警局了,应该也是为了马静静。”
喻幼知有些无语:“工作日不来非要挑周末来?”
他不过周末,别人也不用过?
“资本家眼里哪有什么周末,”老沈淡淡说,“听黎队说这人态度也不怎么样,说话喜欢绕弯,只能说不愧是周云良那俩口子生的。”
简单说明了情况后,老沈好商量地说:“其他人今天都有安排,小语她妈身体不太舒服在医院挂水,我得陪着,小喻你要是今天跟男朋友有约的话就算了,我让一科的人帮个忙过去一趟。”
“我晚上才有约,”喻幼知说,“就我去一趟吧。”
“行,辛苦了。”
不确定晚上那顿饭能不能吃得下,所以中午还是要吃饱,喻幼知给贺明澜发消息说自己要去趟警局,然后匆匆搞定外卖,起身换衣服出门。
警局周末人不多,没工作日的时候人群交错那么热闹,喻幼知走进警局大门,心里默默想那个姓贺的今天应该休假吧?
然而事与愿违,贺明涔今天也加班。
两个人是在电梯那儿撞上的。
她还是太乐观了,早该想到这案子他也是负责的刑警之一,怎么可能轻易休假。
贺明涔也是临时加班,他显然习惯了因为案子的事常常跟她见面,所以对于喻幼知来警局这事儿已经见怪不怪了。
因为喻幼知也不太清楚下午要在警局待多久,所以来之前提前打扮好了。
她长相显小,所以平时的打扮都根据长相穿得比较年轻,极少会有这么轻熟的打扮。
贺明涔定睛看了两眼,没什么表情地又转开了视线。
电梯里还有其他人,两个人站成最远的对角线,不说话,也不交流案子,像是陌生人。
和平时的随意打扮比起来,贺明涔今天穿得还挺正式,合身衬衫加身,背脊挺直,一双长腿包裹在西裤里,他比例极好,一米八七的个子腿长又有腰,腕线过裆,跟行走的衣架子似的,撇开那张英俊的脸,哪怕只看后脑勺也足够让人称叹。
这么好的外貌条件,居然长在了仇人般的前任身上,真是暴殄天物。
喻幼知在心里叹气。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电梯,到办公室的时候黎队不在,宋警官正好在和小沙辅警说话,两人同时侧头看过去,又同时一愣,然后惊叹地张大了嘴。
平时黎队讽刺副队态度牛逼的时候会故意叫他少爷,如今一看,少爷这称号还真跟贺明涔般配得很。
小沙辅警:“我靠,副队你改穿衣风格了?”
宋刑警走过去上下打量男人,啧啧感叹道:“好家伙,少爷今天穿这么帅啊。”
贺明涔没理会他俩,他俩又看到了慢几步的喻幼知。
“今天什么节日吗?都穿这么好看。”
太巧了,巧得让人没法相信是巧合。
宋警官指着这两人,语气惊疑道:“喂,别告诉你俩有情况今天要约会啊?”
贺明涔:“想多了。”
喻幼知:“没有。”
宋警官也是随口猜的而已,两个人既然都否认了那他也没什么好问的,正经了语气道:“马静静取保候审的申请刚刚已经签字了,周云良儿子还没走呢,黎队在跟他谈话,你们过去呗。”
贺明涔嗯了声,问:“他儿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周斐啊。”
两个人进去谈话室的时候,黎队估计在这之前已经跟周斐谈过不少了,周斐不光长相继承了他父母,连生意人那精明又虚伪的性格也一并继承,黎队显然没从他嘴里套出什么,所以脸色不大好,坐在那儿不说话。
家境殷实的年轻富二代,看人喜欢用鼻孔看,见有人进来,他仰了仰头,狭长眼尾漫不经心上挑,起身,手系上西装纽扣,擅自主动结束了这次谈话。
“黎警官要是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就带人走了,失陪。”
说完掠过门口的两个人,直接出去了。
贺明涔蹙眉,走到黎队身边问:“我来晚了?”
“没有,你来不来都一样,这个周斐比他爸还难对付。”
接着黎队又对喻幼知说:“现在周斐要带马静静走,马静静最信任你,还得麻烦喻检你跟她解释几句。”
马静静知道自己因为怀孕的缘故所以可以暂时取保候审,但她还不知道等出去以后要怎么办。
见到喻幼知的时候,她心里松了一大口气,可还没等她向喻幼知询问出去以后要怎么办,这里除了熟悉的警官和检察官之外,她注意到了还有一个年轻的陌生男人。
马静静站在喻幼知身后悄声问:“这谁啊?”
喻幼知:“周云良的儿子。”
马静静突然睁大眼,退后两步,语气惊慌道:“他来干什么?抓我去浸猪笼?”
周斐显然也听到了这句话。
“我给你安排了医院,来接你过去的。”
“医院?”马静静问,“去做流产手术?”
周斐:“去养胎。”
马静静茫然道:“我又不生孩子,养什么胎啊?”
“生不生不由你说了算,”周斐语气平静,“走吧。”
马静静生怕周云良的儿子会抓她去浸猪笼,拉着喻幼知的手臂不愿意跟他走。
喻幼知安慰她:“现在是法治社会,放心吧。”
是法治社会也架不住有人违法犯罪啊,马静静自己就是个例子。
从警局出来,马静静蹑手蹑脚地坐上周斐的车。
她如坐针毡,浑身都不自在,不是因为没坐过好车,她坐过周云良的劳斯莱斯,周云良也给她买了辆保时捷,但是她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会跟周云良的儿子坐在同一辆车里。
他爸利用她洗钱,他妈骗她去卖身,这位儿子会怎么害她还不知道。
说不定手段更恶毒更违背人性。
一直沉默的周斐突然出声:“马小姐。”
马静静吓了一大跳,语气都哆嗦了:“你、你不用这么客气叫我马小姐。”
他越客气越是让她毛骨悚然,觉得下一秒自己就要死了。
“那你想我叫你什么?”
没等马静静回答,周斐讥讽道:“小妈?”
马静静吓得连肩膀都缩了起来:“……”
周斐看着她那副胆小怕事的样子,语气鄙夷道:“年纪小倒挺有手段,我爸情人不少,你是唯一一个怀上的。”
马静静有些欲哭无泪,她和周云良一起的时候明明都有吃药,谁知道吃药也会中招。
她发誓自己只图周云良的钱,根本不想帮他生孩子。
“我可以打掉的,”马静静弱声说,“我之前都去咨询过人流手术了。”
周斐冷声道:“不急,你肚子里的这个脏东西暂时还有用,先留着吧。”
马静静问有什么用,周斐却不再理她,他像是突然看见了什么,吩咐司机道:“停车。”
司机停了车,周斐直接从他那边下车。
周斐走了,凝固的空气瞬间恢复了流通,马静静趴在车窗上往外看,发现周斐下车以后往另一辆高级商务车走了过去。
从那辆商务车上下来个长相斯文的男人,戴着副银框眼镜,和周斐差不多的打扮,一身价值不菲的西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周斐一改刚刚对她居高临下的态度,笑着跟男人握手,两个人站在车子边说话。
有钱人都喜欢跟有钱人玩,马静静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她撇撇嘴,收回目光。
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有的人一出生就在罗马,他们掌握着社会上大部分的财富,也掌握着社会上大部分普通人的命运。
马静静神色复杂地摸了摸肚子,就像她自己,想要流个产,都得看他们的脸色。
如果说之前因为女人的天性有些不忍心这个孩子,那现在她已经毫无留恋。
自己的肚子,凭什么要由这对父子做主?
而且喻检察官一定会帮她的。
-
“这个孩子要不要留,应该由马静静自己决定。”
马静静被带走后,喻幼知神色不虞地对刑侦队的这几个人说:“她自己的肚子,姓周的那对父子凭什么替她做决定?”
黎队说:“我明白喻检的意思,如果马静静坚持要打掉孩子,没人能阻止她。”
她皱眉:“可是周斐把她接走了。”
“马静静肚子里的是周云良的儿子,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黎队语气平静,”如果你是周斐,你会想这个弟弟出生跟自己争家产吗?”
喻幼知没说话。
贺明涔冷冷道:“傻子才想。”
兄弟姐妹,对普通家庭来说是陪伴,对家里有“皇位”要继承的豪门家庭来说,就是敌人。
“马静静的孕周期还小,现在做手术是对身体损害最小的,”喻幼知退了一步说,“如果到时候周斐不让她做流产手术,我会带她去。”
黎队点头同意了。
得到同意,喻幼知松了口气,稍稍缓和了语气:“那我就先走了。”
“嗯,麻烦过来一趟了,”黎队对其他人也挥了挥手,“今天没事了,你们也回去吧。”
几个人一同离开警局,喻幼知跟宋警官并排走,贺明涔走在后面,没跟他们并排。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宋警官礼貌问道:“喻检开车来的吗?没开车的话我送你。”
喻幼知说不用,这会儿包里的手机恰好响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她下意识往后看了眼贺明涔,犹豫了会儿才接起。
“看到你发消息说在警局,”贺明澜在电话里说,“正好我应酬完了经过这边,我现在就在大门口,你出来就能看见我的车。”
喻幼知愣了,眼神扫过警局大门口的广场,真的看到了贺明澜时常坐的商务轿车。
真的太显眼了。
电话里的贺明澜还在说话:“幼知?”
贺明涔发现喻幼知突然不走了,往她看的方向顺势瞥了一眼,结果也看到了那辆车。
他皱眉,大步迅速下了楼梯,走到车子旁边敲了敲后排的车窗。
贺明澜没有摇下车窗,而是直接下了车。
他挑了挑眉,语气有些惊讶:“你周六也加班?”
贺明涔没回答,直接问:“你怎么在这里?”
“来接人。”
贺明澜说完,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在看到那个人之后,笑着冲她招了招手:“幼知,过来。”
当刑警的要是连这点推理都做不了,那这几年也白干了。
贺明涔回头,看着那个今天有特意精心打扮过的人,一瞬间什么都猜到了。
他的脸几乎是以毫秒的速度迅速阴沉下来,眼里仿佛淬着尖刺冰刀,全身都在微微发颤,双唇几欲被抿得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