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夏,你去吗?咱们一起去吃火锅,犒劳自己,难得大家一起吃饭。”同事看着她问道。
林微夏神色犹豫,夜晚的风出来,来了一丝凉气,蒋珩站在一边,看见她柔软的长发间夹了块白色的纸片,抬手自然而然地伸手帮忙摘去,笑着说:
“一起去吧。”
一行人哦了起来,暧昧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眼看他们就要起哄,林微夏正要开口解释时——
一道类似于冰块且低沉的嗓音传了过来,占有欲极强:
“老婆。”
心口一窒,林微夏转身,看见班盛那辆招摇得不行的GTR停在众人身后。
众人看到的是一位身材高挺,头颈笔直的男生朝他们缓缓走来,他的五官立体,脸部线条流畅分明,透着一股混不吝的气息,越走近,看清他锁骨处文了一只黑色的燕尾蝶。
他像是把蝴蝶养在了身上。
突起来的一侧锁骨纹了三个骨钉。
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这骨钉位置和小林同事打的骨钉位置一模一样。
班盛走了过来,自然而然地牵起林微夏的手同他们打招呼。
蒋珩的脸色极其僵硬。
最先起哄的人有些不好意思了,说道:“小林啊,你们年轻人谈恋爱这么直接的吗?真是甜死人哦。”
林微夏红了脸,想挣开他牵着的手没挣掉,说道:“他乱喊的,这是我男朋友,班盛。”
班盛一一同他们打招呼,寒暄了几句后,他牵着林微夏离开。开车回家的路上,林微夏瞥了一眼正在开车的班盛,见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不斜视地看向正前方开着车。
想也不用想他生气了。
林微夏扯了一下他的衣摆,故意装可怜搭话:“我还没吃饭。”
班盛骨节清晰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漫不经心地接话:
“回去给你煮。”
除此之外不再搭她任何腔。
车子一路疾速飞驰,开到家里的地下车库,车停好后,两人坐在车内,气氛仍在僵持着。班盛坐在主驾驶,抬手随意地解了安全带,抬手揉搓了一下脖颈,没有说话。
还在吃闷醋。
林微夏“哒”的一声解开安全带,觉得这人有些好笑,见车上有听可乐,拿了过来,费力拧开,“嘭”的一声,气泡喷涌出来,一点液体溅到了手上。
但她开可乐的技术比以前好多了。
一罐可乐递到眼前,班盛掀了掀眼皮,看见一张简约的脸,语气温和:
“不要生气了,我本来想告诉你,我跟蒋珩在同一家机构工作的,但是忙忘了。”
其实班盛没有生林微夏的气,他眯眼回想起蒋珩伸手碰她的头发,心里的火气就上来了,要不是碍于林微夏同事在,他肯定把这人的手给卸了。
林微夏以为他还在生气,俯身凑过去,水润的嘴唇碰了一下他的薄唇。
“啵”的一下。
触碰的时候,肾上腺激素涌上来,像过了一下电。
刚要撤回,男人的眼睛变沉,伸手揽住她的脖颈,倾身吻了过来,另一只宽大的手掌托住她的臀部,边亲边把人重重一带。
林微夏直接跨坐在了他的大腿上,越吻到后面越意乱情迷,他的唇舌缠了进来,无法呼吸,林微夏试探性地吮吸了一下。
班盛身体一僵。
紧接着是密密麻麻的侵占,林微夏双手搂着他的脖颈,拇指下意识地抚着他冷白后脖颈的那一块棘突,整个人时不时地抖一下。
冰火两重天。
整个停车场空荡荡的,时不时有车进来,发出“滴”的一声,让林微夏整个人的心都悬着,然后又被他重重一弄。
车内的空间密闭,防窥的车窗紧闭,没有人知道他们在里面在干什么。
林微夏坐在班盛大腿上,手指由脖颈插入他的发间,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的棉衬衫,男人掌心带着粗粝的茧覆了上去,一阵战栗。
两人不停地吻着,低喘气加重,到最后班盛的眼尾溢出一点难耐的红色,林微夏浑身被弄得燥热,嘴唇还汪着一层分不清是谁的水渍。
“回去。”班盛哑声说。
说完后班盛吐了一口气,喉结滚动,又抬手将林微夏被剥开的衬衫穿好,一个扣子一个扣子稳稳当当地系上。
又把人重新抱回副驾驶。
她再坐下去,班盛觉得自己要爆炸了。
班盛坐在车里,降下车窗,抽了好几根烟才把涌起的欲望给压了下去。
回到家后,班盛做了林微夏爱吃的菜,吃完后,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周末两人待在同一空间,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忙完之后便是傍晚,两人一起出去遛狗,盛夏最近被班盛养得越来越肥,结果就是它越来越黏他。
吃完饭回到家,大概十点多的样子,林微夏去浴室洗澡。
中途,班盛懒散地窝在沙发里看电视,放在一边的手机发出“叮”“叮”的信息声。
是林微夏的手机。
班盛拿着遥控器换台的手一顿,睇了一眼旁边的亮起屏幕的手机,眯了一下眼。
消息栏不断跳出微信息消息。
一共三条。
都来自蒋珩。
十分钟后,林微夏穿着一件米色的吊带睡裙出来,用毛巾擦着脑后的湿发,后肩那一块衣料被染成深色。
“有人发消息给你。”班盛冲她抬了抬下巴。
林微夏坐在班盛旁边,拔了正在充电的手机,一看来信息的人,偏头看向班盛,试探性地说:
“你没看我手机?”
“为什么要看,那是你的隐私。”班盛自然而然地说。
林微夏忽然想起之前也是,无论谁打电话过来,班盛征询了她的同意才会帮忙接电话,更别说翻她手机了,在这一面,他又很尊重她的隐私。
“但你可以看我的。”班盛把手机递了过去。
既然班盛主动上交,林微夏也没假客气,她想起什么,走马观花似的翻了一下他的微信列表,确实没有什么,他的微信最近联系人很少,以前生病时结交的那些狐朋狗友班盛全给删了。
但林微夏想起什么开玩笑道:
“你前几天还吃醋,那你想想以前你跟多少女的暧昧?”
班盛“啪”的一声关了电视,转过头来看着她,喉结滚了滚,眼睛对上她的视线:
“我以前的性格一直都要死不活,也不在乎别人懒得管别人凑不凑前来,我没碰过谁,也没有跟谁单独出去过。”
“那两年……包括在我们关系完全没有确定之前,我一直以为你喜欢梁嘉树,”班盛扯了一下唇角,下颚紧绷,语气正经,“但我确实混蛋,跟我们夏夏道个歉,”
班盛难得地把自己的内心毫无保留剖开来给她看,林微夏怔仲在原地,她看着他,觉得有些话一定要和他说清楚,两人之间不要有误会和猜忌了。
“阿盛,那我也跟你交代一下,我跟嘉树从初中认识,一直相依为命,他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但那时年纪太小了,我没去想过那方面的事,”林微夏认真看着他,有点难为情还是说道,“我的学生时代活得比较沉,心思不在感情上,也一直不知道什么心动,直到遇见了你。”
高中转学到深高,林微夏性格冷得像块冰,对谁都一样,也不在乎,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一个人。是一个叫班盛的男生,强行闯入她的世界,她第一次产生嫉妒,喜欢,吃醋,心痛的情绪全是因为他。
班盛的下鄂不再绷紧,而是敛成一个放松的弧度,低声说:“那我还挺幸运。”
蒋珩约林微夏吃饭,说是有话跟她说,林微夏思索再三,还是答应了。她打算趁这次机会跟他讲清楚,毕竟两人还要以同事的身份在同一家机构相处。
周日晚上七点,林微夏来到蒋珩说的一家新加坡餐厅。饭吃到一半,蒋珩放下叉子,似乎按耐不住,看着一脸淡定的林微夏说道:
“微夏,你怎么还跟他搅在一起,我觉得你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林微夏也放下叉子。
蒋珩犹豫了一下,说道:“他不是精神有点问题吗?而且我听说他——”
林微夏原本还和气的脸此刻挂上疏离的神色,她看着蒋珩一针见血地问道:
“蒋珩,那次民宿之后,我们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联系了,如果不是这次实习偶然遇见,你是不是不会再联系我?”
“是。”蒋珩脸色是一闪而过的狼狈。
滑雪行那次之后蒋珩看到他俩纠缠在一起后,就已经放弃了,可这次在普阳又遇到了林微夏。蒋珩在想,这是不是冥冥之中老天给他的机会,所以他想争取一下。
“你可以追我很久吗?高中的时候我拒绝了他三次,还骗过他。”
“他为我改了专业,放弃了自己的喜欢天文物理专业,而且,我们都为彼此做了很多事,”林微夏的语气冷静,看着他,语气真诚,“我们会好好在一起,希望你能找到那个相伴一生的女孩。”
吃完饭后,林微夏和蒋珩在门口友好分别,夜幕降临,不远处停靠在路边的一辆黑色的车正打着双闪。
林微夏走了过去,打开车门,班盛坐在车里,酷着一张脸,说出来的话相当吃味:
“啧,爷在外面等了一个小时。”
他又慢悠悠地补了句:
“一个人,还没吃饭。”
“那你想吃什么,我请你。”林微夏笑着说。
班盛偏头想了一下,笑:“回家吧。”


第89章 重构
和蒋珩讲清楚后, 他没再打扰过林微夏,两人又变成了同事关系。
在普阳工作没多久,林微夏就被派去了沪城出差, 同行的还有两位年长的同事,一路上对她颇为照顾,出差之行倒也还顺利。
抵达沪城后, 他们先是和合作伙伴进行了会面,然后一起开了一个冗长又枯燥的会议,主要的探讨方向是关于患有心理抑郁患者采用电针治疗的一些支持数据和临床试验。
开完会后, 合作方请他们在沪江边上的一家星级餐厅请他们吃饭,过程还算愉快, 结束完一天的工作回到酒店后,林微夏洗漱完直接累倒在床上。
舟车劳顿, 又开了一天的会,林微夏实在太累了, 困倦的眼皮阖上,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手里握着的手机屏幕亮了好几次,显示班盛来电。
她最后也没接上。
次日早上八点, 林微夏醒来,她站在洗手台前刷牙的时候, 外面的同事喊她:“微夏,你电话响。”
“来了。”
林微夏把嘴里含着的牙膏泡沫往外吐,又从水龙头里接了一点水擦嘴, 放下玻璃杯往外走。
捞起枕边的手机一看, 是姑妈来电, 林微夏点了接听, 下一秒,姑妈那嘹亮的声音钻进听筒里:“哎哟,我打你半天电话,怎么现在才接?”
“刚在刷牙,姑妈。”林微夏回道。
“哦,今天是你生日晓得吧,我发了个红包给你,记得领了下了班出去和同事吃顿好的。”姑妈在那边嚎着嗓子说道。
今天是她生日,4月25,前一周林微夏还一直记着,真到了今天又给忙忘了。
林微夏把举着的手机放到眼前,点开微信一看,姑妈还真给她发了红包,唇角弯起淡淡的弧度:
“谢谢姑妈。”
难为姑妈今年记得她的生日。
林微夏坐在床边和姑妈聊了一会儿家常便挂了。同事瑞姐正拿着粉扑往脸上扑,笑着说:“今天是你生日啊,生日快乐。”
“谢谢,”林微夏想起什么,冲她说道,“瑞姐,你今天没什么事吧,不如下班后我请你去码头那边吃饭?刚好我在网上看到那边有一家餐厅挺有名的。”
瑞姐把粉饼盖子,笑起来眼角有两道温柔的细纹:“好啊,多亏你生日让我沾光。”
上午林微夏他们则是一家一家地访问精神病院并对其进行调研,走了一上午,脚后跟磨出了细细的血泡。
几个同事在中途休息的时候,走到大楼天台开始吸烟。
红唇里含着一根白色的女士香烟,林微夏熟练地打火,点燃,然后把火机递给一旁的同事,丝丝的烟雾绕在她身上,更显清冷迷离的气质。
林微夏找了个石块坐下,左手拿着烟,另一只拿出手机拨通了班盛的号码。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接,班盛好像处在一个人声鼎沸的环境,他那边声音嘈杂,冷冽的声音像是玻璃杯里的冰块:
“喂。”
“是我。”林微夏下意识地回。
班盛松散地笑了一下,喉结上下滑动,问道:
“在干什么?”
修长白皙的手指正夹着一根香烟,烟丝在静静燃烧,不知道为什么,林微夏有一丝心虚,将燃着的烟头摁灭在石头上,发出“滋”的一声火星无声熄灭,接话:
“在休息。”
“你今天都没有打电话给我。”林微夏控诉道。
班盛笑了一声,低低沉沉的声音沿着不平稳的电流声震在耳边:
“自个翻翻,昨天你手机有多少未接来电?”
她一个都没接。
说起这个林微夏不好意思来,今天是她生日,不知道班盛还记不记得,于是开口问道:
“我跟你说,今天是——”
电话那头似乎有人喊他,班盛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缓缓出声:
“有点事,先挂了。”
没一会儿,电话传来嘟嘟的声音,把“我生日”三个字给阻隔掉,心落霎时涌上心头。
林微夏打这通电话只是想班盛说一句生日快乐,他好像不记得她生日了。不记得就算了,她想向他讨句生日快乐也匆匆被挂断。
同事刚好喊林微夏下去,回神,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将地上的烟头捡起,在下楼的时候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忙完一天之后,林微夏打来手机小程序搜索到那家码头餐厅取了号。夜色浮沉,沪城的繁华与嚣张交闪在霓虹之中,晚上的风比白天凉快许多。
林微夏同瑞姐从咨询中心出来,正要挥手打车,瑞姐手机发出叮叮的信息提醒声,点开查看后一脸歉意地冲她说道:
“小夏,不好意思啊,我老公在隔壁市出差,他提前结束了现在坐动车过来了,我得去接他。生日快乐!”
林微夏抬了一下嘴角:“没事,路上注意安全啊,瑞姐。”
人走后,林微夏站在大街上反倒不知道该去哪了,拿出手机把刚取的餐号给取消了。马路上,车水马龙,不断有行人与她擦肩而过,热闹得不行。
莫名有些孤寂,很奇怪,可能是因为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她百无聊赖地走在福安街上,看见有卖冰激凌甜品店,林微夏立刻买了一盒柠檬味的冰激凌。还报复性地拿了冰柜里面最冷的那层雪糕。
反正现在他不在身边,她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林微夏抱着一盒冰淇凌一边吃一边过马路,她沿着江边往前走看到一对年轻的情侣从对面走过来,男生摘掉头顶的鸭舌帽扣在女生头上,还故意使坏地往下压,让她看不见,女生气得追着他打。
林微夏一下子觉得嘴巴里的冰激凌没了味道。
忽然好想班盛。
要是他在就好了。
可林微夏现在不想主动打电话给他,他连她的生日都不记得了。
林微夏暗自沮丧着一直往前走,来到了沪城最繁华的京百广场。
她刚好正在十字中心路段,商场上有一块超大屏的LED 正在放蝴蝶的纪录片,逼真又动人,像是要从屏幕里钻出来翩跹起舞。
因为没事干林微夏干脆停了下来,认真看着LED 屏幕,身后不断有行人经过。
忽然,“啪”的一声,LED 屏幕黑了下来,这样反倒吸引了部分行人的注意,他们停了下来仰头驻足观看。
不到三十秒,LED 重新被点亮,出现在视线内的是一处空荡荡的大礼堂前,四处黑漆漆的,台下空无一人。
“啪”的一声一束追光灯打在台上,镜头缓慢拉近,一位头颈笔直个子很高的男生抱着吉他出现,略微弓着腰,后脊骨清晰地突显出来,
心猛地一缩。
班盛穿着黑色的衣服坐在空旷的台阶上,一只脚随意地踩着下一级台阶,另一条长腿往搭着。他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只露出一半弧度流畅又凌厉的侧脸,随意又散漫。
他没有刻意看镜头,甚至是侧对着镜头,很符合本人的作风,冷淡,嚣张,不把他人放在眼里。
班盛咬着吉他拨片,利落的下颚线往下,一截喉骨透着冷感的欲,抬手翻了一下前面的琴谱。
班盛没有看镜头,抬手拨了一下吉他,缓缓出声:
“一首歌送给我喜欢的女孩,《燕尾蝶》,今天是她生日。”
修长且指骨分明的手指拨动吉他,响起一阵轻快的声音,随即慢慢压低,好像一封来自黑暗的告白。
班盛的喉结缓缓滚动,他的声音散漫又透着撩人的意味,是娓娓道来的低吟,唱道:
当我从高空坠落
世界是倒过来的模样。
我仍跪倒在你脚边。
当黑夜吞噬瞳孔,
我被困于无尽的海底。
请让我做你忠实的囚徒。
赐我你的仁慈吻
赐我你的无意清香
赐我你的白日梦呓
林微夏手里端着的冰激凌在纸盒里啪嗒一声融化,变成了一摊水。他的歌声牵动着她的呼吸,然而下一秒,歌里竟然出现了她低哼的声音,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La la la la la la ~~
l have a hidden star
那是林微夏在家时自哼自唱的调子,她无意哼的一两句英文,竟然被班盛记录了下来,还放进了他的歌里。
一颗心怦怦直跳,林微夏怔怔地看着在大屏幕里的男生,胸腔似有千万只白鸽扑腾着翅膀争相钻出来。
班盛继续拨动琴弦,深情款款唱着:
当燕尾蝶落入掌心
你重构了我的昨日之死。
给你我的呼吸
给你我的意志
给你我的自由
我心如此
只此一夏
围观群众越来越多,有人纷纷感叹这生日礼物好用心,也有人感叹这男生长得帅唱歌还这么好听。
“这歌应该是他自己创作的吧,好像没听过,好好听啊,我是他女朋友我得幸福死!”有观众感叹道。
“真的好听,操,我为什么听哭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那个男生唱得好动人。”
一曲完毕,收完音后,班盛还侧对着镜头,半晌,他终于施舍性地转过头,想起什么,认真地看着镜头,低低淡淡的声音很抓人:
“林微夏,谢谢你爱我。”
“生日快乐,夏。”
而男人口中的女孩站在大街上拿着一盒快融化的冰激凌,她被人群簇拥着,鼻尖发红,琥珀色的眸子蒙了一层湿意,既惊喜又感动。
他竟然为她写了一首歌。
口袋里的手机发出嗡嗡的响声,林微夏拿出来点了接听,开口:
“喂。”
男人在电话那边的呼吸声勾着她的心绪,问:“喜欢吗?生日礼物。”
“喜欢,要是你在就好了。”林微夏吸了一下鼻子。
早知道她不出这个差了。
“你回头。”班盛在电话那边开口。
林微夏猛然回头,遥遥看过去,班盛痞里痞气地站那里,比人群高出一个头,他戴着那顶鸭舌帽,高挺的鼻梁如柱,锁骨的纹身明显,一只手举着手机贴在耳边,另一只手拎着一个樱桃蛋糕。
男人长得一向招摇又打眼,不断有路人频频看向班盛,他眼里只有她。
他在她身后站了很久。
身后不断有行人,车辆从两人身后经过,交闪的霓虹将此刻的画面定格。
林微夏拿着冰激凌一路小跑到他面前,不好意思地擦了一下鼻子,低声问道:
“这首歌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三个月前。”班盛回。
“中午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哪儿?”林微夏继续问。
“机场。”班盛哼笑了一声,抬手捏她的鼻子,看了一眼她手里拿着的冰激凌,脸色有点沉,“又吃?”
“错了错了。”林微夏立刻求饶。
最后班盛带林微夏去了江边,两人坐在沙滩上,远处有烟火燃起,五彩斑斓,好像也在为林微夏的生日而欢庆。
班盛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打火机,两人掌心拢起,挡住了江边吹来的晚风,三根蜡烛燃烧着,发出滋滋的火星,林微夏双手合十,认真地许了三个愿。
许完之后,林微夏把蜡烛拔掉,拿起奶油蛋糕里的一颗樱桃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她又拿起了一颗樱桃塞进班盛嘴里。
她把蜡烛,彩带放进了塑料袋里,想起什么说道:“我最近做梦,老梦见深高,一下子想起好多事。”
“阿盛,其实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嗯。”班盛接过她手里的塑料袋,散漫地接话。
“为什么选中我?”林微夏睁眼看着他。
高二那年,林微夏转学到深蓝一中,第一面就被身上藏着锋利危险感的班盛看上,他像是看到猎物一般,步步为营,靠近她,然后牢牢在她心中占据重要地位。
后来无论经历多少风浪,两人一直纠缠至今。
林微夏相信一见钟情,可班盛从见到她第一眼开始,他眼底的情绪就过于浓烈,透着过强的宿命感过强。
不像是第一次见面会有的眼神。
班盛嘴里懒散地咬着一根烟,低下笔直的脖颈,伸手拢火,闻言动作一顿,轻笑一声:
“看来你真的忘记了。”
“什么?”林微夏眼神茫然。
十岁那年,一起变态凶杀案发生后,班盛还躺在医院里治疗,妈妈被拉去殡仪馆那天,他拔掉了输液管偷跑了出去,只是晚了一步,宋知丽的尸体已经从太平间拉走了。
太平间里阴森又让人心底发凉,班盛却一点儿都不害怕。出来后,他在医院附近乱走,脑子里乱得很,更多的是手足无措,最后坐在住院部前的广场花坛上哭泣。
他是不是彻底没有妈妈了。
班盛坐在那里,幽长的眼睫低垂,双手搭在膝盖上紧握在成拳,攥成血色,晶莹的泪珠无声地往下掉,落在地上,随机又被融化蒸发掉。
胸腔剧烈地起伏着,班盛从口袋里拿出一支蓝色的水笔,伸出左手,眼睛觑着手腕处流动的血管,想试一试戳下去是什么感受,会不会减轻痛苦,思索了一会儿,扬手就要戳下来——
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你在干什么?”
班盛以为是大人,神色慌张地把那支笔扔进花坛里,一抬眼,结果是一位和他年龄相仿的女生。
女生眼尾下面脸颊那里有一个红色的小蝴蝶胎记,她穿着一条蓝色细格纹的裙子,白皙小腿的形状很好看,穿着的帆布鞋被刷成毛边。明明是小女孩,举动和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比较早熟。
女孩走了过来,也没有说话,坐在班盛旁边。
班盛心里压抑太久了,医院那些护士同情的眼神,爸爸从未出现在病房里,无声地责怪他,偶尔撞见其他病人的窃窃私语,说这个人把他妈害死了。
每一件事都像一条无形的绳子,在不断拴紧他的喉咙,让人无法呼吸。
可能是太需要人倾听了。
班盛开始将发生的那些事说出来,有的事情他隐瞒了,有的没隐瞒。说完之后,空气静默,女孩一直没有说话。
班盛低垂着眼,脸颊忽然被女孩掰了过来,她指着斜对面发烫的火红的太阳开始说话,语调没了刚才的冷漠:“这件事错不在你,它只是个意外。太阳是公平仁慈的,只是有时候会忘记照到我们。”
太阳有时会忘记照到善良的人。
“但太阳会一直在,”女孩仰头看着天边,眯着说,“你信不信,太阳一会儿就会过来。”
等了十五分钟以后,果然,太阳慢吞吞地移了过来,耀眼又温暖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一直无限包裹着班盛不安的,痛苦的一颗心,像妈妈的怀抱。
原本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的班盛眼睛忽然掉出大颗大颗的眼泪来,说话的声音抽噎:“我……我好想妈妈。”
女孩一瞬间表情无措,但还是伸手抱住了班盛,动作僵硬地拍着他的肩膀,说话的语气柔和起来:“不要哭了,送你我最喜欢吃的话梅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