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林微夏跟便利店老板借了两个竹篮,同方加蓓一起去灯塔那边赶海去了。柳思嘉自作主张提议要帮男生们搭租来的帐篷。
宁朝耳边别着一根烟,利落地穿杆拧螺丝,动作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他干起这种活来还挺顺手的,无奈旁边站了个大小姐,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戳到她。
柳思嘉站在那里就是给他帮倒忙。
“算我求你,跟林微夏他们去赶海吧,捉螃蟹捡贝壳不香吗?非得搁我身上凑。”宁朝抬了抬下巴。
柳思嘉不自在地揉了一下耳朵,抬起下巴:“谁往你身上凑了,少自恋了。”
天色暗沉下来,管理员不停地吹着口哨驱逐着还待着深水域的游客,以及还在灯塔那里打卡的人。
马上要涨潮了。
林微夏她们去赶海的那块地方来回并不好走,途径很多礁石,班盛怕人摔着,嘴唇里咬着一根烟过去接人了。
赶了小半天的海,林微夏只捡到了两只小螃蟹,三个贝壳,眉眼漾着愉悦的神色。
好不容易拾到的螃蟹,林微夏又拉着同伴去放生。
班盛站在一旁,抬起眼注视着前侧正在放生螃蟹的林微夏。她正弯着腰,神情认真专注,额前不断有碎发掉下来,月牙白的光落在她耳朵上,呈现一种淡淡的温柔。
一切都弄好之后,一行人吃了附近的餐厅吃饭,清一色的海鲜,林微夏吃了小半碗饭。
宁朝正和班盛说着话,见他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一边自然而然地把林微夏刚想喝的汤移自己面前,后者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你不是海蛎过敏?”班盛看着她。
林微夏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笑:“对,我忘了。”
班盛捏着汤匙的手柄,慢条斯理地喝着林微夏的汤,听见声音,他抬了一下眉骨,问:
“怎么不说了?”
“……我还说个屁啊。”宁朝一脸的无语,吃了一嘴的狗粮。
轮到柳思嘉吃饭的时候,大家一致地盯着她。
“凶死了。”柳思嘉抱怨道,却还是乖乖把饭塞进嘴里。
夜幕降临得很快,五个少年少女坐在沙滩上一边喝酒一边唱歌。班盛拿手机放了一首歌,林微夏瞥了一眼,叫《乐园》,一道空灵的女声响起,主唱唱得很有腔调,粤语发音迷人:
人人寻找快乐园
无烦无忧的乐园
人人向往快乐园
制造美梦的乐园
一行人互相靠在一起,很快被这首歌轻盈迷离的氛围包裹,他们看着不远处起伏的大海发呆,每个人都想起了自己藏着的心事,一些迷茫或痛苦被这沉醉的歌声勾了出来。
气氛忽然感伤起来,柳思嘉最见不得这样,提议道:“来玩抽卡游戏怎么样?”
“可以啊。”林微夏抱着膝盖说道。
柳思嘉拿着一把卡片呈扇形状打开,宁朝抽之前不停地作法念着“天灵灵地灵灵,可别我让我抽到不该抽的牌,”,前者看着他翻了个白眼。
宁朝抽出一张卡,看见是一张骑士牌,上面写着——你的梦想是什么?
他松了一口气,一低头对上一双双好奇的眼睛,宁朝不自在地摸了一下头:“坦白说,没有。”
几个人神色惊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相信这么漂亮的年纪会没有梦想。
“其实,上高三了大家都变了样,都很努力,就连我的球友没多大希望考大学的人,都说不打球了,想拼搏一把。我呢——”宁朝自嘲笑笑,语气透着一丝迷茫,“还是那个懒样,因为我没有动力,也不知道我这种人以后会是什么样的?社会的败类?还是金鱼街的大排档老板?”
“我都不知道。你们听过毛驴拉磨,农夫在它头上拴了根胡萝卜的寓言故事吧。我现在感觉自己像那头驴,按部就班地上课,回家干活帮忙,掀开蒙眼的布,其实什么也没有,连前进的动力都没有,我连我的梦想是什么都不知道。”
同伴想出声安慰,宁朝大手一挥,脸上又会恢复了无赖的模样,催促下一个人,说道:“你——赶紧抽。”
众人屏息,柳思嘉抽到的是女巫牌——说一说你最近的情况。
气氛一致沉默下来,班盛坐在一边,手肘抵在膝盖上,单手擒着一罐啤酒,出声:
“不想说可以不用说。”
“没事,”柳思嘉摇摇头,她伸手擦掉嘴唇上过艳的口红,开始说话,“我爸妈很早的时候就离婚了,我跟着我爸长大,他对我很好,但不怎么管我。我妈呢,是个自我要求高,对自己亲生女儿也是高要到变态的人,我每次都是逼自己努力让她满意,好像这样才能换取一点她的爱。”
“我已经忘了我什么时候开始节食的。好像是妈妈不再参加我的家长会,搬家后离我越来越远,爸爸有了新女朋友,……这一切让我感觉到失控,后来发现控制热量摄入,看着体重称的数字在自己预定的数字内,一切都在预期内,那种感觉好像我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不会再有变故了。节食到一定的地步,就患上厌食症了,我确实很偏激,自我失控感也很重。”
宁朝沉默半晌忽然问她:“你有试着跟你妈沟通过吗?试着表达过吗?”
“什么?”柳思嘉睁大眼睛,表情错愕。
她和温黎艳都是激烈的性格,双方都要强,每次说了不到两句就会吵起来,最后不欢而散。
看柳思嘉的表情林微夏就知道她们母女间没有沟通过,温声开口:
“你可以试着跟你妈妈沟通,说我需要你。但这些的前提是你要先爱自己,不要再让自己的身体遭罪了。给她一次机会,如果不行,那就算了,有的父母是讲究缘分的。”
“对,你的人生还很长,先和自己和解吧。”宁朝接话。
柳思嘉抱着膝盖低头一直没有说话,一滴泪砸在沙滩上旋即又融化在细沙中,她把是手里的啤酒一饮而尽,吸了一下鼻子:
“好。”
轮到班盛抽牌,他随手抽了一张左手边的第三张牌,众人纷纷期待着,掌心摊开,是一张鲨鱼卡,上面写道——如果你爱的人离开你,你会怎么做?
一群人哦来哦去得起哄,眼神揶揄地看向两人,班盛一拿就拿了个大的,这要是没答好的话,这两人不得闹矛盾。
林微夏看向班盛,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冷淡,一时也拿捏不住他愿不愿意在人前说这些私人情绪的话,想出来打圆场——
班盛忽然出声:“唱首歌吧。”
同伴们一愣随即说好啊,都在想没想到班盛这么拽酷的一个人还会唱歌,不过现场没有吉他也没有伴奏,能唱出什么花来。
而且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吗?“上帝为你打开一扇门,肯定会关上一扇窗”,帅哥唱歌都不好听。
班盛手里还拿着烟,侧着脸,开口:
突如其来的美梦
是你离去时卷起的泡沫
正在打闹的一帮人动作忽然顿住,操,开口跪啊。越往后唱,他们脸上玩闹的表情敛住,受他声音带出来的情绪,开始认真听歌。
林微夏把脸侧埋在膝盖上,睁眼看着班盛,认真听他唱歌。
班盛的声音略带着抽烟过后的沙哑,他的姿态闲散,发音清晰,低沉又好听,唱得极有感情,语气缱绻到了极点。
踢着石头默默的走
公车从旁擦身而过
突如其来的念头
幻想化成流星的你我
明亮的夜 漆黑的宇宙
通通来自夜空
林微夏正听着他唱歌,忽然班盛转过头看着她唱,一双漆黑的眼睛牢牢地钉住她,一字一句深情到了极点:
我会披星戴月地想你
我会奋不顾身地前进
远方烟火越来越唏嘘
凝视前方身后的距离
每一句歌词和班盛的眼神都在讲——这个你,是林微夏。
夜晚的海风吹过来,夜晚总是容易放大人的情绪,林微夏的心里酸酸胀胀的,像一根细线缠住,她怔怔地看着班盛,黑漆漆的睫毛似乎有一点湿。
“亲一个,亲一个!”宁朝他们起哄道。
“不亲一个说不过去了啊。”
“来吧,别害羞了。”
班盛斜过头,抬手拉起把自己脑袋埋在膝盖的林微夏,看着她,周围的尖叫和起哄声连连。
林微夏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睛,心一颤,班盛单手捧着她的脸,轻笑一声,低下脖颈,与她额头贴,亲昵地碰着额头。
既没有为难她,也再次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林微夏看着这个看似混不吝眼里却只有自己的男孩。
他永远是那么周全,妥当。
温柔也只给她一个人。
林微夏一阵眼酸,一滴剔透的眼泪落下来。班盛睇见她眼睛红红,心跟着像被烫了一下,轻声问:
“怎么了?”
林微夏抽了一记鼻子,笑着摇头,瓮声瓮气地答:“风沙太大了,迷眼睛了。”
所有人只当林微夏是感动到一个点,情绪上来了就哭了。班盛也以为。
抽卡轮到林微夏,她抽的是双面卡,要身边的人互问一个问题。林微夏拿着卡片抬眼问班盛:
“你想成为什么?”
“鲨鱼,”班盛缓缓出声,反问道,“你呢?”
有风吹来将林微夏的长发扬起,她抬手理了一下头发,一直都没有出声,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不会回答时。
林微夏看向远方的海,手指揪着衣服的一角,用力到指尖泛白,出声:
“鱼缸。”
世界轰然安静下来,连风声也停止。
林微夏感受到了身边男生的沉默,以及他身上的低气压。
谁都知道,鲨鱼不能和鱼缸待一起,鲨鱼属于大海,而碰上鱼缸,它是玻璃,两人相撞在一起,硬碰硬的话——
鱼缸会变成碎片,鲨鱼也带着一身伤逃出去。
宁朝听不懂他们说的弯弯绕绕,只觉得气氛变得诡异起来,出声打圆场:“什么鲨鱼鱼缸,鲨鱼本来就在海里,鱼缸是玻璃制造。这俩根本不是同类好吧。”


第52章 烟花
一说完, 宁朝就抽自己一个嘴巴,自觉说错了。
空气一下子沉寂下来,气氛比之前更糟糕了。沙滩其他地方热闹得不行, 只有他们这块地方安静得不行。
没想到打破僵局的是方加蓓。
“诶, 是不是轮到我抽卡了。”方加蓓在人多的地方说话总是不自在地摸鼻子。
“对,”柳思嘉重新拿出卡,说道, “你抽吧。”
方加蓓抽到的卡片跟宁朝是差不多类型,卡片上面是一只绵羊,上面写着——你的愿望是什么?
大家一看心下了然,她这张卡的问题挺好答的,这个年纪的愿望无非是高考金榜题名,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云云。
方加蓓吸了一口气, 在同伴稀松寻常的表情中开口:
“我希望快点长大,好好高考, 离开深高,再也不要遇见郑照行那群人。”
一群人愣住,随即又一致地想到什么, 比起方蓓理长时间受到的心理加生理欺凌, 他们这些人的烦恼又算得上什么。
“没事啊, 有哥罩着你。”宁朝拍了拍她的肩膀。
“谢谢。”方加蓓吸了一下鼻子。
她重新抬起头, 认真地看着这群人说话:“谢谢你林微夏,班盛, 谢谢你们,我从来没想到A生可以跟F做朋友, 更谢谢你们在我黯淡的青春里留了精彩的一笔。”
可以一起逃学, 一起去海边, 坐在一起玩游戏分享自己最隐秘的心事和烦恼。
“我也没想到,说真的,你们A生多高傲啊,一个个拽上了天了。”宁朝毫不客气地说道。
打从他进这个学校第一天起,宁朝就知道跟这些A生不是一路人,他从骨子里看不起这些人,但没想到可以一起经历这么多事,还可以一起聊未来。
“电视剧看多了吧。”柳思嘉斜了他一眼。
班盛淡淡一笑,若有所思道:“我也没想到。”
他手里拿着一罐啤酒,慢悠悠地抬手敲了敲易拉罐,常年混迹宁记大排档的宁朝秒懂,拿起酒跟就班盛碰杯。
其他人纷纷举杯,啤酒罐碰撞在一起,飞溅出白色的啤酒花,泡沫洒在每个人的手上,凉凉的。林微夏盯着白皙手背上的一滴泡沫,低头舔了一口,略苦又冰凉。
宁朝谁起了个头:“哎,一人说一句敬酒词啊,不准是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那种俗的啊,来整点儿高雅的。”
“致十七。”林微夏拿起啤酒罐再次碰了一下杯。
“致乐园。”班盛出声。
“敬你们每一个人。”柳思嘉看着他们每个人。
“十年后,希望大家都可以过得好,都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来个约定吧,十年后我们还要来这片海。”方加蓓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出口。
“友谊地久天长。”
方加蓓只觉得很快乐,所以一激动提了这个建议。
倏地,不远处传来砰砰作响的声音,惊扰正在举杯的年轻人,众人看过去。
原来是有人在海边放了烟花。
一连好几簇红红的火星蹿上天空汇成繁盛的棕榈树形状,长鼻子的大象……又飞速拖着长长的尾巴化作流星雨掉入一望无际的大海中。
“好啊。”
“我也想知道十年后我是什么样子。”
每个人都答应着方加蓓提议的那个约定。
“有机会的话。”柳思嘉笑道,她应该是没有机会了。
“地久天长。”班盛缓缓出声。
玩过游戏后,他们又跑去不远处凑其他游客的热闹玩烟花去了。林微夏和班盛仍坐沙滩边上,谁都没有先开口。
林微夏拣起地上的游戏卡,抖了一下地上的沙子,温声开口:“我们玩游戏吧,不玩这卡片了。”
“好。”
“I never 游戏玩过吗?”林微夏拂去卡片上的白色细沙把它塞回卡套里。
林微夏回想了一下游戏规则,介绍道:“就是我说一件我没有做过的事,你就过的话就得喝酒,没做过的就不用喝了,要是说谎了也得喝酒。”
等林微夏费尽唇舌介绍完游戏规则后,班盛轻笑一声,眼神戏谑:
“玩过。”
他每次去国外过年的时候会跟朋友在一块玩。
林微夏假装板起脸,没有说话,班盛抬手捏了一下她的脸,让着她:
“你先问。”
林微夏眼睛划过一丝狡黠:“我从来没有文过身。”
明显犯规。
“哒”地一声,林微夏拧开啤酒罐,气泡涌上来,一点白色的泡沫再次沾到手上,她递给他,挑眉示意,要愿赌服输。
班盛循声看过去,林微夏坐在他对面,乌黑的长发披肩,眼睛笑得向下弯,虽然竭力忍住脸上的表情,但眼底还是划过一丝得意。
她脸上很少有这么生动的表情。
像只猫。
心口被人轻轻搅动了一下,班盛盯着眼前那道樱红的嘴唇一度暗下去。
林微夏后知后觉,发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视线夹杂着欲望,太过直接炙热,一阵脸热,正要放下啤酒。
班盛忽然侧着一张漫不经心的脸猛然靠近,骨节分明的手搭在了啤酒罐上,拇指钳住了她的手,不让她有松手的机会。
喝完后,班盛直接靠在了她肩膀上,两人挨得近,他身上的气息入侵过来,呼吸错乱,班盛咽下最后一口啤酒的时候下颚敛紧,吞吐间,喉结缓缓滑动。
一抬眼,看见他冷白颈侧起伏的青筋,隐隐跳动着。
痞又透着一股欲。
林微夏的嗓子发干,溺在他的呼吸里,像是一条案板上的鱼,难熬,好不容易等他休息完后离开了她肩膀。
她松了一口气。
“到底谁犯规。”林微夏轻声说道。
班盛视线停在她脸上,因为刚喝了点酒,眼尾有点红,一开口,嗓子有哑了:
“我犯规。”
一碰到你,哪哪都想犯规。
轮到班盛了,他说话的语速慢,看着她说:
“我只追过一个人。”
心脏蜷缩了一下,林微夏打算把剩下半罐啤酒喝了,班盛只让她喝了一点,语气看似随意又不容置喙:
“女孩喝醉了不好。”
轮到林微夏提问,她故意使坏:“我没有抽过烟。”
“我没有喝过别人送我的牛奶。”班盛回敬。
两人之间的氛围越来越气松,林微夏进攻,似乎要从他嘴里撬出点什么来。但班盛从来都是懒洋洋的防守,还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心意拿出来给她看。
“我没有很后悔,不可挽回的事。”林微夏看着他说。
琥珀色的眼珠静静地看着班盛,甚至带了点审视的意味,她不想错过班盛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班盛正低头点着烟,虎口蹿出的一抹猩红的火,映着漆黑的眼睛,他的表情此刻有些冷厉,裂开了一道缝又急速消失。
他没有说话,持续点的火都被海风扑灭,视线顿了一下,班盛夹着烟的手拿起了地上的一罐啤酒。
他有。
林微夏也跟着喝酒,她也有,所以都说谎了。
林微夏喝了两口啤酒后,眼神似乎有些急促:“是什么?”
“你问题问完了。”班盛回。
林微夏还想再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不远处传来柳思嘉和方加蓓的声音:
“微夏,快过来玩。”
“好。”林微夏应道。
林微夏低声跟班盛说了一声就跑过去了,海边的风更大,吹得人心情很放松。几个人围在一起挡住风,终于点燃了仙女棒。
她分到了两根仙女棒,火星滋拉滋拉地燃烧着,火树银花。烟花很快燃完,林微夏盯着隔壁正在放万花筒的一家人。
一个十二岁的男生手里拿着的万花筒放出来的形状千变万化,林微夏被吸引,海水打在脚边,总忍不住靠近。
小男生见她好奇,热情地拿着一根万花筒:“玩不玩,你怕的话我放给你看。”
林微夏点点头。
小男生点燃万花筒,不到两秒钟, “咻”地一声流星飞向远方,烟花竟然炸成了小兔子模样的烟花。
林微夏离得近,渐渐不再害怕起来,小男生干脆伸到她眼前,没多久万花筒不再飞出烟花来。
大家都以为放完了,林微夏正要接过那根万花筒帮忙扔掉时,“砰”“砰”几声,火星“轰”的一下飞溅出来,就炸在眼前。
电光石火间,一道挺拔的身影压了下来,男生抬起左手拉开她与万花筒的距离,整个人横了进去,用身体将她护住。
林微夏人都是蒙的,在危险的情况下大脑缺氧,她甚至来不及任何反应,只知道她被班盛拉进怀里,闻到了熟悉的烟草味,侧脸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听到了强有力让人安全感的心跳声。
远处欢闹声热烈,小男生的惊叫声,意外炸向他们的烟花发出猛烈的响声,在混乱中,一只骨节清晰的手很轻地捂住了她的右耳。
须臾,一行人涌上来纷纷问道:“没事吧?”
班盛闻言松开护住女生的手,林微夏似乎被吓到了,抬起眼睫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生,只看到一截说话时吞咽的喉骨。
她听不太清同伴在说什么,耳朵嗡嗡的,倏忽,方加蓓眼尖地说道:“你受伤了。”
班盛右手半侧手臂被烟花烧到,肘骨下方一片通红,有的地方甚至被灼开加了皮肉,往外涌着血。
林微夏一个激灵回神。
“不打紧。”班盛语气不怎么在意,好像那个受伤的不是他。
班盛抬手揉了一下她薄薄的耳朵,反倒关心她:“你没事吧,耳朵有没伤到?”
“怎么会不要紧。”林微夏仰头看他,眼眸里蓄着水光。
幸好,葵冲这边是个开发已久,设施各方面都完善的景区。林微夏陪着班盛来到24小时诊疗站。
一位护士过来检查班盛的伤口,并给他上药,笑着说:“幸好是皮肉伤,要是严重了就麻烦了。”
林微夏盯着冰凉的钳子扒开一小块翻开的皮肉,吸了一口气,不敢再看下去。反而是班盛从头到尾没吭过声。
护士处理完后,拿了一些消炎药和止痛药过来,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人走后,林微夏倒了一杯温水,从药板抠出两粒药递给他。
林微夏坐在他旁边,一直没有说过话,沉默得不行,低垂着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
班盛捏了一下她的手指,出声安慰:
“我没事。”
林微夏人还是游离的状态,脸色苍白,忽然说了句:“对不起。”
墙上的时钟发出嘀嗒的时间,班盛见小姑娘情绪不太好,抬了一下眉骨:
“哎,忽然想喝汤了。”
林微夏欣然起身,眼神乖得不像话,就想出去,问:
“你想喝什么汤?”
班盛失笑,这个点哪家餐厅还开着门啊,还真当真了。他喊住往外走的林微夏:
“回来,逗你的。”
林微夏坐回沙发上,失落的情绪多少被班盛冲淡了一些。她发现班盛左手食指戴了一个银色的素戒,低声说:
“这个可以送给我吗?”
除了那个班盛生日送给她的水晶八音盒,两人似乎没有互相送过东西。她存了一点私心的,想留点什么东西。
班盛掀起薄薄的眼皮看她,心里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似乎看穿了她的意图:“可以。”
“你下周亲自来找我要。”


第53章 热血
逃跑的这五个人在葵冲睡了一晚, 第二天刚好是周末,一行人吃完早餐后,各自分别。
柳思嘉打算先回一趟温黎艳嘉家, 而不是去疗养院。
她打算跟温女士心灵气和地谈一谈, 如果不行,那就算了……反正从现在开始,柳思嘉决定爱自己。
宁朝呢, 他习惯性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在想:我是不是应该找个梦想去努力一把。
刚好柳思嘉和宁朝顺路,两人一起打了一辆车。他们都坐在车后座上,车子往前开,宁朝抱着手臂,头仰靠车后座上, 在阖眼休憩。
柳思嘉抬眼看着他冷峻的侧脸,想起昨天微夏打趣两人, 眼神揶揄,又想起这段时间的种种。
宁朝一直对她很好。
而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会因为宁朝靠近她而心跳加快, 昨天他抓起自己手腕奔跑的那会儿, 被他碰过的皮肤发烫。
她想确认一下。
他是不是也喜欢自己。
宁朝抱着手臂, 眼睛也没睁,开口:“再偷看本帅哥收费了啊。”
柳思嘉立刻收回视线, 并翻了个白眼。
车子开了二十分钟后到达中谭路,宁朝下了车, 他想起什么, 手肘撑着车门, 脑袋钻进来,看着柳思嘉:
“一会儿直接到家就下车,别半路瞎跑。”
“噢。”
柳思嘉的手抵在车门把上,心里一直在想——要不要确认呢?她只犹豫了两秒,毅然跟着抬脚下了车。
身后传来“砰”的一道震天响的声音,弄得宁朝转过身来看,柳思嘉竟然站在了他跟前。
“宁朝,我有话跟你说。”柳思嘉犹豫半天,也没敢看她。
宁朝摸了摸脑袋,有点状况外:“说呗。”
“宁朝,我……我喜欢你。”柳思嘉感觉因为心跳过快,胸腔都快要爆炸了,表面却装得云淡风轻。
一秒
两秒
三秒。
直至一分半的时间,柳思嘉抬头看向宁朝,男生不自在地摸了摸寸头,犹豫了很久:
“谢谢啊……但是……我现在对你是朋友的喜欢。”
柳思嘉一脸的不可置信,眼睛开始泛热,觉得丢脸又难受,但还是问:“那你为什么来疗养院接我?这段时间对我这么好。”
问到了最直接的问题,宁朝叹了一口气。
“我想拉你一把,因为你本质并不坏,其实不止是我……你住院的时候林微夏也来偷偷看过你好几次。”宁朝说话开始结巴,没了之前的顺畅。
残忍的事实砸过来,柳思嘉整个人都蒙的。
是了,一切都说得通了。是她遇到的人都太善良纯粹了,只是作为朋友想拉她一把。
“那圣诞节,你为什么抽走我的打火机?”柳思嘉仍不死心,红着眼固执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