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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上有着努力掩藏的忧伤,温梨笙看了有些心疼。
她爹就是典型的读书人,有一副菩萨心肠,最看不得别人受苦,否则也不会在大年夜的时候把贺祝元带到家里来。
如今奚京出了这样的事,他连现场都没去看,可见是有多不忍心。
谢潇南沉一口气,缓缓道:“不过是故技重施罢了,当初先帝驾崩之际,他便是如此伙同山匪对百里之外的丰城屠杀,当时死了上千之人,整座城池险些沦陷,是慎王自请带兵前去剿匪,耗时半年才回京,回来之时大局已定。”
温梨笙在一旁听着,默不作声。
当初帝位之争,大部分朝臣都向着慎王,可偏偏重要关头丰城发生山匪进城大肆屠杀百姓的事,先帝病重,昏在床榻上不省人事,朝政无人把持,慎王便在时候自请前去剿匪,耗时半年的时间清剿山匪,再回京时先帝驾崩,他兄长便拿着传位遗诏继位。
即便是朝臣再反对,遗诏却是实打实的,登基大典过后,慎王就陆续上交了所有权利,做了个闲散王爷。
这王位该是谁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如今梁帝故技重施想将谢潇南外调,恐怕是想暂时缓解京城中的压力,且想在柳镇对谢潇南下手,此程一去必是凶险万分。
但圣旨已经降下,谢潇南在计划动手之前,必须遵旨,不能给梁帝任何降罪谢家的理由。
谢潇南便说道:“明日我便带兵出城,谢府会加一层侍卫防守,在我没有回城之前,你们千万不要出谢府一步。”
温梨笙没忍住道:“你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吧。”
谢潇南偏头,冲她微微笑了一下,“无须担心我。”
温梨笙叹一口气,怎么可能不担心呢?莫说是他此去柳镇前路凶险,极有可能面临生命危险,即便是他手上划伤一道,她心里都是很难受的。
但这场博弈已经开始,参与其中的人哪有能全身而退的,谢潇南从始至终终都目标明确,谢岑不在,他也能独挑大梁。
不管前世的那些事会不会发生,谢潇南都会从一个众星捧月的少年世子,成长为顶天立地铁骨铮铮的男人。
温浦长一向对谢潇南恭敬有加,眼下却露出长辈的一丝慈爱来,拍了拍谢潇南的肩膀,“好样的。”
这声夸赞让谢潇南唇角染上笑意。
温浦长接着道:“世子且放心去,我定会看管着他们在府中好生待着,不让你有后顾之忧。”
谢潇南道:“那便再好不过了。”
温梨笙转头看了一眼院子,疑惑问:“沈嘉清和霍阳呢?”
“他两个一大早就在院中吵闹,我将他们赶回房间习字念书去了。”温浦长道。
谢潇南就道:“我此番来,是想借用一下沈嘉清。”
温梨笙听到这话忍不住想笑,什么时候沈嘉清也能被“借用”了?
不过他思虑也算周到,沈嘉清空有一身剑术,整日却只在府上爬树翻墙,着实浪费了,如今出城剿匪正可以发挥沈嘉清拿手本领。
温浦长听后当即起身将埋头苦读的沈嘉清喊出来。
沈嘉清一听说要随谢潇南一同出城,当即高兴得恨不得当场后空翻,在府中闲了那么多日子,他只觉得浑身都不舒坦,哪哪都是痒的,老早就想大干一场了。
且还是能跟谢潇南一起出城,在他看来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砸在脸上的好事,恨不得像个尾巴似的黏在他身后。
谢潇南叮嘱了两句,而后带着沈嘉清离开。
温梨笙就留在温浦长的庭院中吃了午饭,还与霍阳在院中耍了会儿剑,才回了自己的住处。
临近傍晚,她坐在高高的墙头上,春风清凉温和,卷着谢潇南院前的杏花飘到她面前来,被她一把抓住,然后又挥手扬出去,细碎的花瓣重新卷入风中。
残阳悬挂与西边天际,将天空染红了一片,这种场景在沂关郡随处可见,到了奚京却只能站得高高的才能瞧见。
先前她爹在温家祠堂痛哭流涕的时候,温梨笙曾拍胸脯保证日后绝对会寻个顶顶有出息的女婿,让温家倍有面子,也在与她爹斗嘴的时候曾说:“爹你若是争气些,挣个一品的朝廷大官当,说不定也有机会与景安侯结交呢!”
本是父女俩之间斗嘴的玩笑话,却没想到后来她爹真的官拜丞相,成为居于万人之上的一品大官,而她也成为后宫唯一的娘娘,给温家找了个皇帝女婿,倍有面子。
但也因为此,她后来再没有机会回过那个让她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北境,也不知道沂关郡的那些经常咒骂她爹大贪官大昏官,官路走不远的人得知她爹成为当朝丞相后会有如何反应,背地里编排她行如恶霸,将来定无人敢娶的人得知她成为当朝贵妃后又有何说法。
她愿意为了谢潇南留在这处处高墙的繁华奚京,但她心中还是选择自小长大的沂关郡。
“温梨笙。”
底下传来一声轻唤,打断她的思绪,温梨笙低头看去,就见谢潇南站在墙边仰头看她,“下来。”
温梨笙就顺着墙边的树爬下来,整了整衣裙站到他面前,“世子手上的事都忙完了吗?明日出城的话,有很多东西需要准备吧。”
谢潇南道:“忙里偷闲,来看看你。”
温梨笙一下扑到他怀里,却因为有些用力从而脑袋撞到他的胸膛上,只听“铛”地一声,她脑门上顿时传来剧痛,忍不住惊呼出声,往后退了一步捂着脑门,小脸都皱成一团。
谢潇南没忍住笑了,抬手按在她脑门上轻揉着。
温梨笙就摸上他的心口,“什么东西啊?那么硬。”
结果摸出一块铁制令牌。
温梨笙大为吃惊,“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谋杀我的?”
谢潇南压不下嘴角的笑,只道:“我也没想到你会一头撞进我怀中。”
像一只被激怒的牛崽,直直地冲过来,而他也一时忘记怀中装的有东西。
揉过之后一松手,她脑门上就红了一片,在白色的肌肤上极为明显,谢潇南有些心疼地俯头亲了两口,低声安慰道:“没事没事,过会儿就不痛了。”
温梨笙将手中的铁令牌翻看,见上面刻着一个谢字,猜想这东西应该是进宫所用的,就问:“你是刚从皇宫出来吗?”
谢潇南点头,“皇帝又催了我一道,要我明日一早就要出城。”
温梨笙叹口气,“他真是急得不行了。”
谢潇南揉揉她的发,墨染的眼眸仿佛印着天际的无边红霞,静静看了她许久,而后才说:“我最放不下的还是你。”
温梨笙心头一跳,见他目光直白,不由耳根染上红意,“我哪都不会去的。”
谢潇南没应声,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有一瞬的犹豫,最后没说。
只是用手指捏了捏她有些红的耳垂,叮嘱道:“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这话是我对你说才对吧?”温梨笙反问。
现在真正面临着危险的人,是谢潇南才对,也不知道侯爷如今在什么位置,几天的路程只怕也到了几百里之外了。
谢潇南低声笑了下,而后手指勾着她脖子上的线,将那个白玉小虎勾出来,捏在指尖凝眸看了一会儿,最后道:“我也会保护好我自己。”
温梨笙点头。
两人都没再说话,这仿佛是一场离别,但又不算,在这大片的沉静之中,温梨笙感受到了谢潇南隐晦的担心与不舍。
正如他所说,他着实是放不下她。
但温梨笙不想成为他的牵绊和拖累,让他在行事上束手束脚,她拍拍胸脯道:“世子爷,你这是什么表情?你这就是对我莫大的不信任,我是什么人啊?嗯?”
谢潇南看着她,想了想说:“你是沂关郡头号不学无术,招猫逗狗的闲人。”
温梨笙也阴阳起来,鼓掌道:“谢公子说话可真中听呢!简直就是对我最高的赞誉。”
谢潇南笑出了声,捏了捏她的脸,“那你说你是什么人?”
温梨笙仰起头,颇是骄傲道:“我乃是沂关郡第一小恶霸是也,上到八十岁老头,下到三岁的孩童,没有不怕我的,我这种人还能遭人欺负?”
谢潇南就捏着她的脸晃起来,“欺负人就这么骄傲吗?”
“这世道不就是你欺负我,我欺负你吗?”温梨笙被捏着脸,说话游戏含糊不清,但气势却丝毫不减,“只要我够凶够横,就不会有人敢欺负我。”
谢潇南:“对,你说得对。”
说话时是满脸的纵容。
两人说着,天色就暗下来,谢潇南明日一早就要离开,是以要准备的事很多,最多也就偷闲与她说一会儿话,最后叮嘱了她两句才离开。
温梨笙看着他的背影,笑容渐敛,叹出一口气来。
前世的谢潇南用鲜血白骨筑成长阶,几乎失去了所有东西,拼得一身伤痕才将皇帝落下龙椅,那胜利来之极其不易。
今世所有的事都还没发生,结局犹未可知。
温梨笙回去洗漱之后,辗转到半夜都未睡着,本想等着早起去送一送谢潇南出城的,但却因为睡得晚第二日没能起来,等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谢潇南带着沈嘉清已经出城去,谢府一下走了两个男主人,顿时变得空荡安静起来。
鱼桂说道:“世子今早来过。”
温梨笙诧异道:“你知道,为何不叫醒我?”
“世子不让,想要小姐多睡一会儿。”鱼桂指了指窗子道:“他在此处站了好一会儿,就走了。”
温梨笙走到他站的位置,发现窗扣上别了一束淡黄色的杏花枝,绽放得极其美丽,彰显着春日里的蓬勃气息。
温梨笙将杏花枝拿下放在掌心中,就好像牵着谢潇南的手一样,心中荡开一层层涟漪。
这个平日里正正经经不苟言笑的少年,也会在朝阳初升之时折下初开的杏花,静静地站在她窗前许久,最后留下沾染着春天气息的花枝。
那是独属于谢潇南的温柔。
她鼻子一酸,竟突然想落泪,于是转身进了房中去洗了把脸。
沈嘉清也走了,景安侯府一下就冷清很多,温梨笙闲着无事除了找霍阳玩之外,还要去找唐妍,陪她说说话聊聊天,或者拿沂关郡的事吹牛,一晃就三四天过去。
本以为剩下的日子,只要他们老老实实地待在谢府中,等着谢潇南回来就好,不会有什么麻烦,却不想在第五日的午后,宫中来了人,要传唤温浦长进宫。
温梨笙当时正在院中与温浦长聊天,消息传来的时候,温浦长脸色一变,她心中也咯噔一下。
温浦长要她留在院中,自己跟着下人前往前院的大门处,但温梨笙怎么可能就这样待着,自然要跟着过去。
就见门口站着宫里的掌事太监,正带着一群人候在门口处,面上带着假模假样的笑。
温梨笙一见是太监来宣她爹进宫,就知道这事不简单。
太监是皇帝的亲信,这就表明宣她爹进宫这道旨意未经任何人之手,直接宣下来,也就是说若她爹现在进宫,是没有人知道的。
温梨笙终于想明白此前谢潇南说放不下她时脸上那股犹豫的神色是为什么了,他担心的正是皇帝对谢府里的他们下手。
正如他所担心的,皇帝派人来宣她爹进宫,肯定别有它意。
谢潇南在府中也留了人,见状纷纷围上来,若是这太监下令抢人,他们就会动手。
但眼下正是博弈的关键时刻,决不能给皇帝任何降罪谢家的机会,温梨笙知道,温浦长自然也心知肚明,于是打算虽太监进宫。
温梨笙道:“我也要去!”
温浦长瞪她一眼,怒道:“胡闹!这里哪有你的事,回去!”
温梨笙却不理他,对掌事太监道:“公公,把我也带进宫去吧。”
那公公撩起眼皮,一副极为怠慢的样子,上下瞅了瞅温梨笙道:“小丫头,你当皇宫是你家后院,想进就进?”
温浦长也将她往后推了推,站在她身前笑道:“公公,我这女儿不懂事,你不用搭理她,我随你进宫就是。”
温梨笙却道:“多带一个人又没什么!我与我爹感情深厚密不可分,他去哪我就去哪!”
掌事公公轻哼一声,眼珠子在她身上打转,“温大人确实不大会教育孩子呢,真是空有一副好皮囊了,倒连路边的小狗教养好都没有。”
温梨笙一听,当即炸毛,抡起拳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在老太监的脸上,骂骂咧咧,“你个没脸没皮的老东西,吃我一拳!”
这一拳出得又快又狠,连温浦长都没来得及阻拦,老太监也压根躲闪不开,硬生生接了这一下,当即哎哟一声惨嚎,往后退了好几下,被他身后的人匆忙扶住。
“你、你!”老太监捂着脸,只觉得左脸颊到鼻子那一处疼得厉害,脸上的肉都止不住的抽搐,差点让她这一拳给当场打晕,气得连话都说不好。
“笙儿!”温浦长责怪地低喝她一声,“快回后院去。”
温梨笙却指着老太监,龇牙咧嘴的威胁道:“我说了我也要去皇宫,你个老不死的东西,你不带着我,我今儿就在谢府门口把你打死!”
打小就跟着梁帝,在宫中呼风喝雨的掌事太监何时受过这般威胁,眼看着面前这个娇俏的姑娘一下化身地痞恶霸似的,那小小的白嫩拳头,打出来的力道也极是惊人,当即就把老太监给震住了。
“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老太监尖声叫道。
温梨笙冷哼一声,“你跑到谢府门口来辱骂我,我打你怎么了?”
“我何时辱骂你了?”
“你说我连路边的狗都不如,这不是辱骂?”
老太监被一噎,想到他方才的确说过这样的话,顿时觉得有些不妙。
虽说他在宫中地位高,极得皇帝的倚仗,但到底也是奴才,眼前这姑娘虽是几品小官的郡守之女,却堂而皇之地住在谢府中,听说前段时间还把上官家的商铺给砸了,想来也是个不得了的主子,若真是如此计较起来,再厉害的奴才也是奴才,再小的主子也是主子。
老太监忍了忍怒气,说道:“既然温小姐想要进宫,那边一同进去吧,届时若是皇上怪罪下来,也别怪奴才没提醒。”
“不需要你这老东西提醒。”温梨笙不屑道。
温浦长有些着急,对太监道:“公公,皇上宣的是我,我一人进宫便可,与我女儿有何干系?”
老太监气道:“你们父女俩到底想怎么样?”
温梨笙却拉了一下温浦长的衣袖,“爹,你不必担心,我自有方法。”
温浦长哪能信她的话,沉着脸对老太监道:“公公莫搭理她,我们走就是。”
温梨笙一见她爹那里完全劝不通,眼下看他们要走,当即也急了,撸起袖子一下蹦得老高,“老东西,站住!”
大喊之后,抓着老太监的头发就揍起来,挥舞着拳头往他脸上打,片刻工夫几圈就落在脸上身上,老太监大声哀嚎起来。
温浦长吓了个魂飞魄散,连忙上前去拉,等拉开的时候,老太监已经挨了好几拳,鼻子流出两条温热的鼻血,温梨笙见状心说这下你还能不带我进宫?
老太监用手一抹登时尖叫起来,披头散发气到癫狂,彻底撕破脸,指着温梨笙道:“把这个煞星死丫头给我一同带进宫,我定要她好看!”
温浦长哎哎喊了两声,老太监身后的侍卫却上前,左右架着父女俩上了马车。
温浦长又气又急,责怪她,“你跟来做什么!”
“爹,你且放心吧,我决不能让你自己进宫。”温梨笙道:“我有办法的。”
温浦长面上的担忧之色丝毫不减,路上几次试图与侍卫,却都没有得到回应,就这样一路被拉进了皇宫之中,通过层层城门护卫,往深宫之处而去。
这皇宫温梨笙也很熟悉,前世没少在这其中转着玩,确实是非常大的,要想从里到外都走一遍,要走上十天半个月的,富丽堂皇极尽奢靡。
马车一路行入深宫,停在一处高门大殿之外,老太监糊着一脸的鼻血沉着脸色在马车外头站着:“二位,请下来吧。”
温浦长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面色极为难看,下马车前叮嘱了一句让温梨笙紧紧跟着他,便下车带着她往大殿内去。
这大殿约莫是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刚进殿内就被金碧辉煌的柱子闪了眼睛,这里所有的建筑都比寻常百姓的要高大太多,头顶上是绚丽的壁画,一条遨游在云层中的神龙盘旋着,压迫感极强。
温浦长一进门就低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温梨笙却仰着头盯着壁画,一边往前走一边看。
皇宫中大部分常用的宫殿她都去过,有时候是自己去玩,有时候是谢潇南带着。
这个宫殿她有印象,后来被谢潇南下令翻新过,头顶上的这副神龙游云壁画全数被铲去,换成了奚京百景图,从屋顶一直延伸到两边的墙壁上,用时两个月才完工,绚丽至极。
跟着太监走到内殿时,就看到屋子的最里面垂着明黄色的帷帐,自顶上吊着垂下来,垂在地上,帷帐后头隐约看到一张案桌,一人坐在桌后,身影模糊。
殿中泛着阴冷的气息。
太监走到前面跪在地上,“皇上,人带进来了。”
温浦长也赶忙撩袍跪地,温梨笙也跟着她跪下,在地上磕了个头行礼。
须臾,死寂的大殿里传来咳嗽的声音,身旁的太监宫女连忙动身,奉上热茶。
那不是普通的咳嗽,好像是一种将胸腔里的东西全部都要咳出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吐出血的咳嗽声,带着濒死的气息。
正如外界传闻,皇帝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
这声咳嗽持续了很长时间,久到温梨笙都觉得那帷帐后的人随时都要驾崩的时候,才缓缓停下,尽显疲态的沙哑声音传来:“朕只让你带一人进来,你就是这般办的事?”
这声音没有什么欺负,却含着森冷的杀意,太监吓得当场磕头道:“皇上,不是奴才办事失利,是这丫头站在谢府门口大闹,非要跟着一起进宫来,若是奴才不带她,她就说要把奴才打死在谢府门口,奴才实在是害怕此事闹得别人也知,万般无奈之下才将人带进来的。”
皇帝又闷咳了两下,“当真如此?”
温浦长立即磕了一下头,高声道:“皇上,此乃下官教女无方,导致她性子跳脱,听闻下官要进宫来,她也想瞻仰一下皇宫的巍峨,并没有对掌事公公动手。”
这直接就是睁眼说瞎话了,太监鼻子边还糊着一圈血。
但眼下在皇帝面前,也不好争执,老太监只好先忍下一口气。
静了片刻,皇帝才道:“让着丫头抬起头我看看。”
温梨笙听闻便直起身,将脸扬起来。
“你就是先前砸了上官家铺子的那个丫头?”
“回皇上,正是民女。”
“此番进宫是为何?”皇帝的声音一直平缓,完全品不出喜怒。
温梨笙也面色如常,自看不出半分怯色,虽是跪着的,但腰身板正,甚至抬眼直直地看向帷帐之后的人,清脆的声音道:“民女自然是为了皇上而来。”
“为了朕?”
“不错。”温梨笙说:“那活人棺的黑粉菌入药,是不是对皇上的病症半点用处都没有?”
温浦长脸色剧变,吓得魂飞魄散,“笙儿,莫要胡言乱语。”
皇帝没有出声回应,也没有阻止她继续说。
她便接着道:“皇上想以大梁国土做五行献祭阵法,从各处暗布下活人棺获取黑粉菌,但从一开始这想法就是错的,所以那些黑粉菌毫无用处,对皇上的病情自然也不会有帮助。”
温浦长惊得拉了她一把,“还不住嘴!”
却听得皇帝咳嗽一声,疲惫的声音响起,“来人,将温大人带下去暂时歇息。”
第102章
前世谢潇南称帝之后, 将梁帝所留下的东西全部检查整理了一番,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摸清楚他整个计划的来龙去脉,以及启用活人棺的目的。
当初先帝派许清川前往北境取得秘术之后让人送回奚京, 先帝查阅之后却得知这样的阴邪之术会残害很多生人性命,便命人暗地里将记载此术的书籍销毁。
但当初负责销毁书籍的太监听说这秘术有起死回生,可令人长生不老之功效, 便动了贪心,将书藏了起来。
这太监,就是如今梁帝器重的那个,挨了温梨笙一顿痛揍的老太监, 名唤袁利。
后来梁帝长大, 因早产身子骨本就弱,加之打猎的时候曾跌落山崖九死一生, 虽后来被救回,但身子亏损得极为厉害, 落下了很严重的病根,只要天气稍稍一冷,就开始费命地咳嗽。
很多年来, 他一直寻求名医, 找寻治病的方法, 但仍没有什么成效, 直到他继位之后的第四年, 病症突然加重,犯病时只觉得生不如死, 躺在床榻上浑浑噩噩意识混沌, 感觉下一刻就要被阴兵勾了魂似的。
人对死亡的恐惧总是超出想象的, 那回病犯了之后, 梁帝意识到在这样下去,他真的活不长了,于是便翻出了那本邪术,开始钻研,按照上面所记录的方法派人去试验,结果真的从活人棺中得到了黑粉菌。
黑粉菌入药之后,经过三道试吃工序,确认无毒无害之后他才吃,吃完第二日就能够下榻了。
梁帝仿佛看到了再生的希望,若是真如传言中所说,这黑粉菌入药能够使人吃了之后百病皆除,长生不老,那他的江山与权利就能永固,面对如此大的诱惑,他再也等不及,派人前往各地暗处设下献祭阵法。
可想而知这些黑粉菌自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
梁帝的病情又开始加重,情急之下他苦心钻研,最终发现光是靠黑粉菌是不行的,要确认与之想搭配的药方正确,还要将献祭阵法完善,于是他将大梁国土作为地基,在其中推算了五行之地,东西南北各一处,当中便是奚京。
期间诸多医师也尝试过成百上千次的换药,但见效甚微,也因为梁帝屡屡吃这些药导致身体越发差了,直到建宁六年,他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大不如前,这才着急了些,加大了黑粉菌的获取量,导致这事一下子被捅了出来,频频有各地官员上奏,但全都被梁帝压了下来。
随后就是派谢潇南前往北境处理二十年前埋下的网,却在谢潇南呈上的信息中看到他已经得知北境的诺楼国有一种活人棺秘术,自请留在北境继续调查此事。
梁帝怕这件事被谢潇南顺藤摸瓜给查出来,且加上早有动谢家的心思,于是开始实施计划,先是委任谢岑出征,再安排人将他杀害于北境,谢潇南得到消息之后迅速赶回奚京,救父心切的他没搞清楚真相再次前往北境。
本来计划好的援兵因为梁帝的授意停留在距离北境百里之外的城池中,这才将谢潇南逼上了绝路。
其后就是谢庚察知这些事,开始计划谋反之事,但最后失败了,梁帝降罪谢家,将谢家一并革职抄斩,上上下下几十口人无一人存活,连带着慎王也被他所害。
这些事便是谢潇南未曾触摸的真相,在梁帝留下的记录中才全面得知,哪怕是谢潇南当初没有查到活人棺的事,谢家也没有存活的余地。
抄了谢家是迟早的事。
谢家世代忠国忠君,却被扣上反贼的帽子,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温梨笙当初也将这些梁帝亲手写下的书籍看了很多遍,书中寥寥几笔,就概括了谢家的落没,生命的消逝。
温梨笙知晓这些事,也清楚除了梁帝之外,没人能够清楚他的想法,所以她完全能够与皇帝对峙。
宫殿内依旧安静,梁帝似乎动了一下,喝了一口热茶,很久之后才出声,“你是如何得知这些事的?”
温梨笙便说道:“皇上可曾听过‘神明降世,普度众生’这一说法?”
“你觉得朕会相信那些鬼神之说?”梁帝的声音往下沉。
“皇上不信?”温梨笙疑惑道:“那素闻世人都说皇上乃是九五之尊,身上有龙气,可压一切邪祟,这说法皇上也不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