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大会结束后到这一次大会开启,我也不是什么努力都没有做过。”美神令子神皱眉道,“我去了一次大燕。”
“哦?”董慧神色一动。
“大燕很强。”美神令子轻吐口气,简洁地道,“如果要类比的话……大燕之于天都,就像是大唐之于李氏朝鲜。你们是唐人,会认为大唐忌惮李氏朝鲜是有可能发生的事吗?”
她这个举例浅显易懂得连只是自学过史书的燕红都能听懂,下意识呆呆地摇了摇脑袋。
“而事实就是,雄兵百万的大燕王朝,对邦土、人口都远远不如李氏朝鲜的天都城十分忌惮。”美神令子沉声道,“当我亲眼看见屯兵几十万的大燕边军,与只有区区数千兵力的天都边军隔江对峙却秋毫无犯时,我很难不这么想——天都城之主,究竟有多么可怕?”
董慧眉头皱起,燕赤霞面色深沉,燕红和陈艺郎额头渐见汗意。
沉吟了会儿,董慧又道:“但你……在发现了这些事实后,仍然想探究天都城城主的秘密。”
美神令子冷笑一声,自信地抬起下巴:“任何事,未试过是无法知道结果的。我不相信一位毫无破绽、无懈可击的神祗,会像只老鼠一样躲在巢穴里不敢见光。”
燕赤霞面现惊诧,对美神令子观感极差的燕红看她的眼色也变了。
虽然很没下限,但这个女人倒确实是很有几分英雄……不,枭雄气概。
董慧微微一笑,道:“你上来就告诉我们这些,难道就不怕我们畏惧天都城城主,不仅不再跟你合作,还会去告你的密吗?”
“如果你们这些没通过‘天堑关’就记得自己来历的人愿意永远被困在这个异度空间,那我也没有办法呢。”美神令子耸肩道,“再说了——今天你们混进崇兴坊的时候,我可是趁机去拿到了‘寻武令’哦。连冒犯过城主府的赛亚人都还逍遥自在,只是有想法却还没动手的我又能有什么事?”
董慧&陈艺郎:“……”
好吧……这女人真不愧是有自信全世界都死光了也仍然能活下来的美神令子。
“我已经展现诚意了,到你们了吧?”美神令子催促道。


第163章 驱魔大作战【新增1600】
进入B级任务位面第三日,距离比武大会开始还有两天。
用过朝食,燕红和陈艺郎便来到了天堑关所在地:武德坊。
武德坊与崇兴坊一左一右包夹着城主府,崇兴在右,而武德在左。
这座坊里素日里也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出,到天堑关开启之时,闯关者欲入武德坊,亦要先通过门禁考验。
燕红从租来的驴车上下来,便看见武德坊南门外一侧已经集聚了几十个人,正松散围站在一处用青石垒就的简易擂台附近;有围在擂台近前观战的,也有远远站着交头接耳的。
擂台右侧约三十几步外、南门大门下,又摆了条长桌,桌旁守着十来个看守门禁的全甲兵丁,桌后坐着个文士模样的中年人。
中年文士望见新来的两人,目光略过东张西望的燕红,在颇有些剑客卖相的陈艺郎身上停下,懒洋洋地出声招呼:“义士可是来闯关的?先来领个号牌。”
陈艺郎拉了把踮脚朝擂台方向张望的燕红,往长桌方向走来。
文士轻车熟路地从桌上铁盒里取出个巴掌大的铁牌、随手甩给陈艺郎:“这是乙字号牌,想进武德坊,须得战胜三人凑齐四枚乙字号牌,到我这里来换个甲字牌,就能进去了。”
陈艺郎接住铁牌:“战胜谁?”
文士用下巴往擂台方向一点:“诺,那边都是。想跟谁打就与谁下场。一场比试各押几个号牌你们自行商定,若别人输了不认账,要不过来号牌也是你自个儿的事。”
说着这人便打了个哈欠,像是没睡饱一般:“一人一日只能领一次乙字牌,若是今日领的输了,便请明日再来。”
“是这样……淘汰三人才能进吗?”陈艺郎把玩了下铁牌,饶有兴致地扭头望向另一侧擂台。
擂台旁的那几十个人中,也有数人往他这边看过来。
有人紧盯着陈艺郎手上的乙字牌,更多人目光扫过陈艺郎背上那把古朴的宝剑后面现迟疑,或别开视线,或与附近人窃窃私语。
在场这些人不认得陈艺郎、拿不准他有多少水平,但显然都是识货的,看得出他兵器厉害;虽然想要他手里的号牌,却也没人愿意来当出头鸟。
燕红见文士给了陈艺郎乙字牌后就不理会他们了,连忙伸手:“大叔,还有我呀,我的呢?”
已经开始闭目养神的文士睁开眼睛,皱眉扫向燕红,又严厉地看向陈艺郎:“义士须知,让小丫头领了号牌再佯败这种下三滥路数还是莫要使出来的好,这种乙字牌拿来了也是不作数的!”
燕红:“??”
陈艺郎:“?!”
燕红一脑门黑线地伸出双手,抓起她与文士之间搁着的那条长桌,将这张至少有百十斤的实木桌子平平稳稳地抬起,原地转了一圈,又分毫不差地放回原地。
平举百十斤重的桌子倒不算得什么本事,但能将桌子举得这般平稳是很考验下盘功夫的,不是有力气就行。
放好桌子,燕红又认真地指着陈艺郎对文士道:“我不会和他打的,我们各打各的。”
文士默默伸手从桌上铁盒里取出个乙字牌,递给燕小红。
“多谢。”燕红礼貌地双手接过。
“嘿,那小孩倒是有趣。”
不等拿到乙字牌的燕红和陈艺郎走过去,人群中已急匆匆走出来个穿着身武馆练功服、两条精装胳臂皆露出来的壮汉,迫不及待地朝燕红道:“我看你炼的也是拳脚上功夫,不妨与某家过几招?”
说话间这人就掏了块铁牌出来,朝燕红一晃:“某也跟你一样只有一块号牌,输赢都公平,不占你便宜。”
“好啊,不过我不是空手的,我要用武器的,没关系吧?”燕红爽快应声,并用手拍了拍腰带上插着的斧头。
这壮汉动作极快,燕红应下得也极快,另外几个也想赶紧逮住燕红这个“软柿子”、偏偏却慢了一步的人纷纷面露懊恼。
“没问题!”壮汉貌似爽朗地大笑出声,积极地招呼燕红上擂台,“来来,这场比试快完了,可不要耽误了好时辰!”
“那陈哥我先去了啊。”燕红招呼一声,大步走过去。
“去吧去吧。”陈艺郎无所谓地挥了下手,目光炯炯地打量起一众竞争者。
他这边不急,围观的人反倒是急起来了,等壮汉与燕红走远了些,就有名老者凑到陈艺郎旁边来,低声道:“后生,趁你带来的小丫头还未上台,早早阻止的好,那汉子可不是好相与的。”
陈艺郎“啊”了一声,连忙客气地道:“多谢老丈关心,不碍事的,如果那小鬼输了,我再找那汉子把号牌赢回来就行。”
老者:“??”
老者下意识打量了眼陈艺郎背上那把宝剑,嘴唇动了动,没再出声相劝。
这边才刚闲话两句,擂台赛酣战双方中果然有一方败落,悻悻地交出乙字牌,在嘲笑声中埋头就走。
主动约战燕红的壮汉等不及赢下比试的人下场,便招呼一声燕红、当先跳上台去。
燕红自然也不会客气,轻轻松松跳到高度跟她差不多的擂台上,客气地朝对方一抱拳,立即抽出腰带上别着的手斧,斧背向前、二话不说发起进攻。
“来得好!”
把燕红“骗”上擂台的壮汉此时再懒得假装和谐友善,狞笑一声、砂锅大的拳头便携着劲风往燕红挥来。
擂台下,围观众人中有数人皱眉摇头,这记老拳若是中招,只怕得把体重不过百的小丫头直砸到擂台下去。
但是吧……在教学梦境中不知道被慈眉善目胖和尚吊起来打了多少回、吃了多少撩阴脚插目指的燕红,还真不太可能被这种直来直去大开大合的招式命中。
只见她略略放低重心、小腿几乎与地面平行,便在避过拳风同时抢进对方怀中;朝前的右脚脚底板往斜前方踹出,便踹到了壮汉的小腿外侧面上。
以燕红的力道,这一脚约莫能踹断普通人成年人的小腿胫骨,但用来踹长期打磨筋骨的练家子就不见得能建功。
但这一踹还是建了大功——收回拳头正要往下砸的壮汉脸色骤变、居然重心不稳了!
而燕红的进攻并没有停歇,踹出的右脚尚未收回,没拿斧头的左臂已经打出一道肘击,正正命中壮汉胸口位置。
贯以防身术之名、实则在贴身缠斗中招招致命的少林拳法可没有中途停顿的说法,只要沾上便是不制敌不停休;一记肘击把壮汉打得面色发青、呼吸暂止,燕红右手拎着的斧头也跟了上来,斧背结结实实砸到壮汉侧腹上。
清脆的、让人头皮发麻的肋骨断裂声响起,壮汉眼睛上翻,两百斤重的庞大身躯踉跄后倒,躺在地上抽搐两下,口中吐出白沫来。
“承让。”
燕红收招站定,朝躺平的壮汉一拱手,上前摸出他揣在怀里的乙字牌。
擂台下,先前懊恼没有“抢”到燕红这个大便宜的几人,皆张大了嘴巴。
略远一些,还想劝陈艺郎把燕红叫回来的老者擦了把冷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后生可畏,老夫倒是走了眼。”
所谓一力降十会,只到壮汉胸口高、估计还没壮汉一半重的燕红,不是李寻欢那种浸淫已久的江湖老手,确实难以从她那扎实的下盘功夫看出她的力道与对方比起来并不逊色。
凑到两块乙字牌的燕红喜滋滋地走下台来,再左右四顾,就没多少人像之前那样把她当成块肥肉、肆无忌惮地盯着她打量了。
同一时刻,美神令子与燕赤霞两人,来到了与崇兴坊相邻的太平坊。
太平坊倒不像崇兴坊和武德坊那样有着森严的门禁,但也是闲人莫入之地——这处坊里居住的都是崇兴坊各衙门的官吏家眷,四条大街皆有城管司人员稽查巡逻,一般人误闯进来,走不出几步就得被拦下问话。
在平时,天都城中有名的“神婆”美神令子,和尚且“没来历”的燕赤霞两个进来太平坊也是要被盘问一番的,但今日他俩进来,却是一路畅通无阻。
原因么……是因为他俩是被太平坊的官员派了管家马车、恭恭敬敬地请进来的。
两匹驽马拉的马车在一座低调大宅前停下,赶车的管家便忙不迭跳下车来拉开车厢门,请两人下车。
美神令子抬头挺胸跟着管家迈进宅院大门,口中道:“周老爷在何处,还能清醒说话吗?”
管家脑门上都是汗,一面小跑在前面领路,一面紧张地回头回话:“老爷醒来的时候还是能吩咐人的,过了辰时才渐渐……含糊起来,这会、这会儿还在房中。”
这管家说得有些颠三倒四,美神令子皱眉道:“先看一眼再说吧。”
管家连连点头,脚下速度又不自觉快了几分,和跑起来差不多了。
一路穿门过廊,走了半分多钟有余,两人才被领到主人家居住的正院。
还是早上,这家人的正院却像是打仗一般,院内挤挤挨挨站了二三十个健壮的仆妇小厮,还有几名华装打扮的妇人、男子焦急地站在院中。
“神婆来了吗?”守在周老爷卧室前的华服男子看见管家领着人进来,一迭声地催促,“快快,快来看看我爹是怎么了!”
美神令子可不是会急人之所急的人,一脸严肃地打量了下大门紧闭的房门,又拿出个古古怪怪的眼罩状面具举在眼前观察了会儿什么,便面色凝重地——与周少爷谈起了价钱。
默不吭声跟在美神令子身后的燕赤霞:“……”
狠狠宰了周家少爷一笔,美神令子才亮出驱魔道具,带着“助手”燕赤霞杀进正房内。
焦急地等在院内的周家众人,很快便看见房内妖风大作、连家具摆设都被挂得哐哐撞墙,更明明白白听见美神令子的呵斥声:“何方恶灵作祟!速来受死!”
“虽然黑心黑肺了点,但这个神婆确实是有几分本事的。”周少爷一面咬牙切齿,一面还要压抑着怒气安抚惶惶不安的周夫人,“莫要忧心了,母亲,父亲一定会没事的。”
周老爷卧房内。
美神令子手里拎着神通棍四下抽打、制造出大战恶灵的热闹动静。
跟她进来的“助手”燕赤霞,以及……前一晚便潜进周府寻机“作祟”的恶灵董慧,则抓紧时间翻箱倒柜。
“动作快点,要是这里搜不到,咱们再赶紧找个借口转战书房。”一个人扮演了三人恶斗戏份的美神令子,还有余力低声催促。
董慧的实力被压制得厉害,别说像是在燕红老家那样飞来飞去,便是搬运、附身、诅咒、制造鬼蜮等理论上厉鬼就能做到的鬼祟伎俩也做不出来。
不过悄没声息地潜入某户人家、托梦弄鬼吓唬凡人还是能做到的……此时仍旧昏睡在床、时不时发出痛苦哼哼声的周老爷,就是她的功绩。
当然,在天都城中公然对官员作祟仍旧是冒险之举,别说城主府方面的威胁,就是城里那些参加大会的强者们来上那么几个“见义勇为”,董慧都得喝一壶。
这个关键时候,美神令子的黑心神婆名气,和董慧前一日在城务司听的那满耳朵的官僚八卦就至关重要了——前者能让作为“外应”的美神令子与董慧接上头,后者则便于挑选下手目标。
不多久,燕赤霞从立柜暗格里抽出来本族谱,翻开浏览了下确认无误,扔给美神令子。
美神令子单手接过族谱,精神一振:“很好!准备撤!”
将族谱揣进怀内,美神令子冲燕赤霞和董慧打了个眼色,忽然踉跄着往大门处撞去。
听上去绝无半分作假的“哎耶”惊呼声中,美神令子撞碎了门板、倒摔到门外走廊上,把围在门外的周府众人惊得齐齐后退。
“快散开!”
美神令子焦灼地冲众人大吼一声,周府众人便见到个披头散发的女鬼从房内扑了出来。
乱哄哄的惊叫声中,周府老小皆仓惶地退出去老远。
燕赤霞面无表情地追着“女鬼”杀将出门,与抄着神通棍的美神令子一前一后包夹女鬼,在卧室门前好一阵酣战。
足足“恶斗”了半刻钟,那女鬼才终于不敌,被美神令子收进了个小巧瓷瓶中。
辞别千恩万谢的周府众人返回升平坊,刚被收进小瓷瓶里的董慧就坐到了美神令子和燕赤霞的对面……
“你坚持一定要拿到的这个族谱究竟是什么?藏着什么秘密吗?”翻开周家族谱,一页页的周氏族人名字看得董慧满脸困惑。
“不是藏着什么秘密,而是这个族谱本身就代表着某个秘密。”
美神令子抽出个自己裁剪好的一叠白纸,又拿出自制的炭笔,专注地将周家族谱上一列列名字挨个抄录下来。
见她抄写得十分认真,董慧和燕赤霞虽然有些莫名其妙倒也没有打搅她,一左一右凑到美神令子旁边,尝试着理解她这番作为意图。
美神令子显然不是在盲目地抄录,而是将周氏一族同一个字辈的人名抄录到同一张纸上,下一辈的人又换一张纸。
周家族谱才刚翻了数页、抄下来三张纸,凑在旁边观看的董慧与燕赤霞就变了脸色。
“这、这怎么会……?!”
美神令子抄完四张纸,将笔一扔,长出口气,道:“不用继续抄了,你们也看出问题来了吧。”
燕赤霞伸手将抄好的四张纸排成一排,视线扫过写满四张白纸的名字,额头上缓缓滑下一滴汗。
“……美神小姐,你是怎么发现这种——这种现象的?”董慧凝重地道。
“我说过的吧,我是上一次比武大会开始前的半年来到这个异度空间的。那时我就用身上带来的首饰换了些银子,租下了这座院子。”
美神令子侧过半身,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让她说出来的话显得更加诡异:“我住进来没多久,附近那家小饭馆的老婆婆就去世了,遗族在路口那儿办了场丧事。”
“当时我一心只想着找到回去的办法,并没有关注太多他们家的事,只知道老婆婆去世没几天,他们家就出生了一名女婴。”
顿了下,美神令子的声音越发幽深起来:“这两天他们家的主妇来送三餐时,你们也看见她背着的那个小孩了吧?那孩子……眉眼越是长开,就越像是我刚来时看见过的那个老婆婆。”
“竟有——这样的事!”燕赤霞忍不住道。
“老实说,这种事到底是不是巧合我也没有把握。但我毕竟只来到这个异度空间一年多,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观察更多的人家,借阅有家谱传承的大户人家族谱就成了唯一证实猜想的办法了。”
“我本来以为想做到这一点并不难……但显然,我轻视了那些高门大户的傲慢。”说到此处,美神令子做了个摊手动作:“所以我才会想尽办法去寻找一个能交流沟通、实力也不能太弱的恶灵助手。虽然因此与你们产生了一些误会,但能够达成目的还算是不错的结果吧。”
董慧默默拿起周家族谱,翻到美神令子还没抄录到的页面。
记录了周家一代人姓氏的两张半书页上,书写着六十七个名字。
美神令子抄下来的、分别列在四张纸上的前四代周氏族人,每一张纸上抄写的名字……也都是六十七个。
“难道说,天都城……又或者,天都境的住民,无论生或死,都只能在天都境内循环?!”


第164章 闯关
天都城北面,武德坊。
燕红、陈艺郎二人在披甲士兵引领下垮进武德坊正门,迎面便看到……一面只比坊里隔墙略矮一些的砖墙。
砖墙上刷着朱砂色的彩泥,墙头上有青瓦飞檐;墙面上的彩泥有些褪色,青瓦飞檐也能用肉眼看出岁月痕迹。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吱声,只默默跟着领路甲兵转向,沿着狭长的、铺着方砖的甬道朝西面走。
如是走了百几十步(约百米距离),两人才看到了青瓦红墙建筑的原貌——竟然是一座颇具规模的佛寺。
佛寺大门与普通庙宇并无太大区别,漆成深红色的门前有两排石头台阶。
唯一比较稀罕的,是这座没有挂牌匾的无名佛寺,竟然有四面一模一样的圆拱形大门。
领路的甲兵在一字排开的四面大门前停步,抬手道:“两位义士,请了,任选一门入关,半个时辰内出来便算通关。”
“那要是没能在时限内出来呢?”陈艺郎多嘴问了句。
甲兵无所谓地一笑,道:“若未能过关,守关护法自会将关内人员送出。”
陈艺郎耸耸肩,朝燕红道:“燕小红,你选哪扇门?”
“呃……第一扇吧,反正都是——”燕红下意识道。
“行,那我第一扇。”陈艺郎截住话头,并立即抬脚往第一扇门大步走去。
燕红:“??”
眼见陈艺郎二话不说推门进了离他们最近的那扇寺门,燕红气笑不得地摇摇头,走向旁边的第二扇门。
“吱呀——”声中,看似沉重的大门只轻轻推了一下便大大敞开。
燕红抬脚迈过门槛,身后大门便无风自动,“哐”地一下重重合上。
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大门,燕红先抬手尝试着拉了下门栓。
方才只碰到一下便活动起来的门板,这次竟纹丝不动。
“嗯……这门也有古怪呢。”
燕红没再浪费时间,转身打量门内情形。
眼前所见,是一处宽大的门厅。
正中间立着个高高大大、几乎顶到天花板的坐佛像,像前摆着三张桌子拼成的供桌,桌上积着厚厚的香灰,桌前摆着六个灯芯草编的蒲团,似乎是专门给游人烧香时磕头用的。
门厅两侧,靠墙摆着几套桌椅,像是给人歇脚休息所用。
燕红抬头看了眼慈眉善目的坐佛像,又奇怪地扭头四顾。
明明她进的这扇门和陈艺郎进的那扇门只隔着两丈左右距离,而这处门厅宽度远远不止两丈,但她却没有看见陈艺郎。
“……看来古怪的不止是大门呢。”
燕红嘀咕一句,抬脚往内走。
门厅两侧皆是墙壁,她理所当然想往佛像后面绕,看看后头是否有通往别处的门或路径。
但等她绕过了菩萨像,燕红便愣住了——佛像后面这道墙也全是封死了的,没见着门。
“……咦?”
燕红快步走到墙边,伸手去摸,入手全是结结实实的墙面。
她索性绕着门厅墙体转了一圈,边转边用手拍打墙面。
包括大门所在的四面墙,都平滑结实,没有哪一处有空响声。
燕红皱眉琢磨了下,想起李寻欢提过天堑关要考验的不止是身手,还有手、眼和胆魄,便又倒回佛像前,抬头凝目往那慈眉善目的佛陀望去。
这一望,燕红便觉心神一晃,潜意识内警铃大作。
眼皮眨动间,那泥塑的佛陀像好似在紧紧盯着她看,两人才能合抱住的佛头似乎离她越来越近。
慈悲的佛陀面容,也在恍惚间变作了怒目金刚。
燕红唬得身形急退,直贴到紧闭的大门上。
再定睛一看……佛陀像竟从盘腿坐姿变成了半蹲,硕大的佛头朝前倾、正正对着她!
“……!!”
燕红脑门上瞬间冒出冷汗,下意识往横里冲出,蹿到墙角里、离佛像最远的地方。
又眨了次眼,燕红更加惊悚地发现……那前伸的佛头又调转了方向,依旧瞪视着她。
“——这什么鬼东西?!”
燕红脑门上的冷汗更密了,耳边几乎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不等她多想,又一次眨眼后,半蹲的佛像……那条长大的胳膊,已经举到她近前,比她人还宽些的佛掌,正对着她头顶。
仿佛下一瞬间就要如拍打蚊子一般重重拍下。
顷刻间,燕红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覆顶之灾临近时,人们往往有两种表现。
一种生平习惯了逃避问题、依赖他人者,往往只呆若木鸡、惊恐失措。
另一种从来只面对问题、解决问题、从不将希望寄托于他人者,则会在瞬间冷静下来,本能地思索并采取对策。
而显然……在不受重视的环境下长大,遇到董慧前从来不知她也可以依赖大人、她也能被视为“孩子”的燕红——没有成为前一类人的资格。
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撒娇是不如燕家的长孙燕大宝有用的,燕大宝打滚撒泼能被大人“哄”,而她试图这么干只会招来老太太的扫帚,和活计繁重的娘亲张氏不耐烦的呵斥。
家里多出来的、能给他们这些非壮劳力吃的余粮,她若是不争不抢,就只能看着别人吃。
她若是不让大人们都省心,她爹燕老大连偶尔会塞给她的半个馒头都不会递过来。
头顶那支佛掌避无可避,危机之下,燕红骨子里挣命的狠劲儿被激发了出来,抽出插在腰带上的斧头,眼睛眨也不眨地便往佛手劈去。
斧刃裹着劲风落下,却劈了个空。
全力挥出这一斧的燕红定了定神,又抬头往佛像看去,却发现那座佛陀像压根没见有什么异常,仍旧盘腿坐在原地。
燕红盯着那泥塑佛陀看了会儿,眨了两次眼睛,佛像也仍旧安安分分。
“……这就是,考验胆魄了?”
燕红吐出口浊气,左手拍了拍胸口。
先前被佛像注视时那种毛骨悚然的危机感作不了假,燕红很难不怀疑……如果在眨了几次眼的功夫里没来得及做出应对、只一昧鼠窜,说不准真会被佛手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