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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楠看出他的疑虑:“不要多想,交给我,你只告诉我有没有?”
“应该有,但是我不记得了,薄先生请随我来。”李先生说道,这就把薄楠带向了地下仓库,那里是他的藏宝地,因着他父亲的身体他很早以前就开始收集法器了,数量太多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到底有没有。
“那就做两手准备,越快越好,越多越好。”薄楠边走边道,他是缺人脉缺法器来源,可李先生却不缺,他能找到这么多风水先生摒弃行规同时为他所用,人脉可见一般。
之所以要说越多越好是因为找过来的法器不一定就是最适合的,多几件也好有选择——当然要是只有一件,那硬着头皮用也行。
薄楠也没闲着,打电话给了老井,关键时候还要看欧皇的:“井哥……深夜打扰了,我这边想找一件和月亮有关的法器,你帮我注意一下可以吗?对,很急,钱不是问题。”
李先生在一旁连连点头:“对,钱不是问题。”
老井这头本来还纳闷薄楠怎么想起来找他,听他的口气后自然无所不应,当即就跑到自己的仓库里去翻找了起来——法器嘛!就是找那些让他感觉很奇怪的破烂!他懂的!
薄楠以为的地下室是那种摆满了博古架的仓库,结果一进门才发现是一个特别高科技的仓库,几排柜子顶天立地,每一组柜子上都有数百个方格,两面都是透明的,方便主人查看,上面带指纹锁,看柜子的材质应该也是那些特殊的能够封锁气场的金属,至少薄楠站在里头的时候几乎没有感觉到什么很强的气场。
李先生打开了地下室中的电脑,按照关键词搜索,没一会儿就跳出了七条相关的储藏信息,饶是薄楠就喜欢那种摆得满满当当的百宝阁,看到这么方便还是忍不住心动了一下。
目前还用不着,等到以后他的法器多了似乎也可以置办这么几排柜子,弄一个地下室来收藏他的宝贝法器们。
“薄先生,你来看看这几样适合吗?”李先生说着就把位置让给了薄楠,自己则是对着屏幕拍了张照,匆匆地往储物柜那边去了,薄楠坐下一条条点开,依次查看这七件法器。
这几件外形先不说,题材分别是玉兔捣药、霁月风光、壶天日月、花好月圆,还有三件则是一样的题材,都是蟾宫折桂。
薄楠先将蟾宫折桂给否了,这是学业的意头,他要的是续命长寿,这么一看其实只有两件符合要求:玉兔捣药、花好月圆。
玉兔捣药捣的是长生药,花好月圆后面跟的是人长久。
他这里还在看,李先生却已经匆匆回来了,他将手里提着的一溜儿盒子都放在了薄楠面前:“先生你看看,有哪些是适合的?”
李先生居然已经将这七件法器的实物找到了。
薄楠依次拆开来看,蟾宫折桂他直接无视,重点去看玉兔捣药和花好月圆这两件,可这一打开却失望至极。
玉兔捣药几乎称不上是法器,只是一块小小的玉佩,像是小时候给家里小孩子戴的玩意儿,憨态可掬,气场接近于无,而花好月圆那也是一块玉佩,气场倒是有,可是距离薄楠的要求离得太远了。
用这个他还不如直接回家捞一杆子玉心竹来当场做一个比较好。
薄楠暗骂了自己一句,早该想到的——对方有日精不代表对方其他东西也非常好,或许日精已经是他找到的最好的东西之一了,他觉着李先生气场收拢得圆转如意只能说明他对风水上有点门道,且对气场上有一定理解,就不代表他看法器的眼光也和自己一样,非绝世精品不屑于下手。
他既然想借月,那这法器就不能太普通,月亮不是凡物,就算它现在已经被科学认证是一颗地球的卫星它也不是什么普通的玩意儿,好歹是一颗星球呢,要是随意拿个什么法器都能把它借过来月亮岂不是太丢份子了!这法器必须要好。
不好的下场就是作为阵眼的法器当场碎裂,要是平时碎就碎了,气场混乱两天等平复下来照旧可以布局,可李老先生等不了那么久了!
这也是他一开始没有想直接以玉心竹做一个法器的原因之一。玉心竹是个好东西,经他制作的法器也不会不好,可就不是那么那么好!他手边没有合适的法阵去养那些法器,只能靠后院那个局临时润养一下,自己手动开光的甚至还不如后院里养着的,没开光的更别说了。
且他后院引得是天地雷雨之气,跟长寿更是八竿子打不上一个边儿来,谁家弄长寿还弄出个风雷之力的?又不是家里出了邪祟阴煞,更不是犯了小人,要那有什么用?
“只有这些了吗?”薄楠平淡的语气中蕴含着清淡的失望,李先生低下了头:“薄先生再给我两天,我抓紧去找。”
做风水需要法器,法器需要事主去找已经是常识了。
薄楠突然灵光一闪,问道:“我能随便用吗?”
“当然,薄先生请便,需要什么只管让我去取。”
薄楠点了点头,手中飞速地打了好几个关键词,让李先生去取,自己则是又一行一行的开始看李先生的所有库藏,希望能从中找出点什么来。
薄楠看到一半时老井的电话来了:“喂,薄楠?”
“井哥,你说。”
“我找过了我这边没有关于月亮的法器,要不你再等等,我帮你去市场上找一找。”老井道。
薄楠应道:“好,不过要快,最多就只有一天的时间。”
“这么紧张?”
“嗯,多的不方便说。”薄楠道:“回头我做东请井哥你吃顿好的。”
“你这不就是见外了?”
“你才见外。”薄楠说罢:“行了那我先挂了,有消息通知我。”
话是这么说,实则薄楠已经不寄希望于老井了,今天已经晚了,马上李老先生就要渡一个死劫,再往后说不定就越来越密集,实在是不能等。
李先生又抱了一堆法器回来了,薄楠粗略地看了一眼,这次拿过来的更离谱了,虽然数量多,却都是气场极其微弱甚至可以说是没有气场的玩意儿,纯工艺品摆件,李先生见薄楠的目光就不知为何脸上起了一股羞赧之感,他明白这些薄楠一个都看不上。
薄楠最终还是拿了那一件花好月圆,没办法,有总比没有好。
“行了,我们先上去吧,再问问别人有没有。”薄楠道。
李先生点了点头:“好……抱歉,薄先生。”
薄楠提醒了一句:“如果真的找不到,那就是命数了。”
“……我知道的,薄先生。”李先生闭了闭眼睛,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匆匆地道:“要不您再在这儿看看有没有适合的,我把权限都给您,您觉得什么时候就先取出来再说,我去联系一下我大伯,看看他是什么意思。”
“也好。”薄楠颔首。
李先生就先上去了,薄楠干脆摒弃了电脑,在储物柜旁行走着,一件件看过去——他就不信李先生运气这么差,能找到日精这样的天材地宝却找不到一件合适的法器,再者他说得对,有什么合适的就先拿出来,万一有什么变数也好顶上去用。
这几个柜子其实并没有被装满,至少最顶上两层基本都是空的,大多数法器都放在人眼能够轻易看见的位置,薄楠一个柜子一个柜子的打开来,等到一个小时后才不得不承认人的运气就是这么糟糕,李先生还真就没有合适的法器。
但是他有不少原材料都是好东西,如果给薄楠足够的时间,他自己大可以用这些原材料做一件。
可惜时间就是不够。
薄楠把玩着一块玉石,这件是他看中的,实在不行他就强行取件开光,大不了就只保李老先生十天的时间。
他正准备离开,刚走了两步突然脚步一顿,他发现自己的脚上有一块模糊的光斑。
那光斑柔和轻薄,如果不是薄楠眼力好又恰巧低头看了一眼根本就不会注意到。他神色有些复杂,转而就俯身下看,只见在门边上的储物柜的最下方安静的躺着一面镜子,那是一面铜镜,圆形,周围雕花复杂,一眼看上去他也没看清楚。
因着铜镜摆放的角度关系,只有在出门的这一刹那才能被镜子的反光所笼罩。
薄楠从中取了出来,仔细地在手中翻看着,铜镜凝润,带着一种被人长久使用过的气韵。周围的雕花是满牡丹,映着中间圆形的铜镜,正应了花好月圆四个字。
他再看铜镜,却只能照出一个模糊的影子——倒不是被电视剧洗脑了,铜镜本是可以将人照得分毫毕现的,只不过这面铜镜可能时间太过久远,就显得不是那么光滑了,需要找一个磨镜人将铜镜重新打磨,就能展现它原有的风采了。
最难得的是这面铜镜的气场也很好,非常柔和,不带一丝攻击性,柔和得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它带着气场,可事实上它的气场非常的大,几乎是一取出来就迅速笼罩了整个地下室。
它的气场还有一点好,应该是它经历过不同年代的不同主人所造就的,观它的特征就知道只有那些非富即贵的人家才用得起,或许它曾经妆点过少女的绣楼,也曾映亮过少妇的闺阁,曾在老妪的房内照着她满头华发,便有了一种莹然之感。
很难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薄楠想不出来应该怎么去描述,只觉得它很合适。它不需要被重新打磨,也不需要被重新洗刷,这样就很好了。
他有些模糊的感觉,这样才是最好的。
薄楠眉宇之间不由流露出一丝满足的笑意,他此前一直担心李老先生没有这个命和运,寻遍了几百个法器都没有适合的更是加重了这一点,只是没想到峰回路转,不必再担忧了。
他想也是,人家虽说是铸剑的,剑是杀器,却也要看怎么用,一柄锐不可当的宝剑出鞘自然是要见血的,可当它隐而不出的时候,就成了一柄君子之剑,有它在,别人就不敢出手,不也免了杀伐?
话说这么多没用,有了这面镜子,薄楠有信心能成。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试一试了。
薄楠出来时李先生刚好挂断电话,他什么也没有和薄楠交代,只是说:“薄先生还请等两日,我们一定能找到的。”
薄楠摇了摇头,李先生心凉了半截,他小心翼翼的道:“薄先生的意思是……?”
薄楠示意了一下手中铜镜:“不必再找了,我找到了。”
李先生这才注意到薄楠抱着一面铜镜,那铜镜不大不小,极其不引人注意,他一时也没注意到,他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惊讶的说:“您怎么找到这个了?”
“怎么说?”薄楠饶有兴趣的问道。
李先生道:“这是我母亲的陪嫁……听说曾经是我家老太太的陪嫁,传给了我奶奶,然后又传给了我母亲……后来我母亲去世后我整理遗物的时候干脆就把遗物全部放进地下室保存了起来——地下室比较安全。”
“那令尊令堂感情很不错吧?”薄楠问道。
李先生不禁微笑了下:“我父亲当年在……工作的时候,五年只回来一次,他一到家就先问我母亲在哪,知道我母亲在上班就去公司门口等她,等到晚上他该回去了,才发现家里多了一个五岁的孩子,然后才想到要问一问是谁,是不是隔壁来玩的孩子,想要顺手把他送回家。”
“……那个孩子就是我。”
薄楠不知为何感觉自己仿佛被塞了一口狗粮,不过这种狗粮他吃得多了,他爹妈也是这样的,他拍了拍李先生的肩膀,深有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
李先生笑了笑,连带着眼尾的都起了些笑纹:“他们两恩爱一世,也是很圆满了,我母亲去的时候还说要在下面等我父亲,让他别急,他不来她就一直等。”
“那可能……”薄楠顿了顿:“或许你母亲还需要再等一段时间了。”
“要不你回头给你母亲烧个纸钱让她别心急?”
李先生一愣:“薄先生的意思是?”
薄楠扬了扬铜镜:“不管事情成没成,你都给你母亲上个香吧。”
“好。”
薄楠笑道:“那就别等了,趁着今天月色好,就先开始吧。”
“……?”李先生一激灵:“我现在就去通知工程队!”
薄楠:“……?通知工程队干什么?”
李先生:“方便您一会儿炸个山堆个土什么的……”
薄楠:哦,确定了,野路子出来的,这么好的风水居然说还要炸山?夭寿了!
第56章
或许是薄楠的目光太过于奇异, 李先生顿时知道自己应该是误会了什么,见薄楠没有说话,便也当无事发生, 直接将这事儿略了过去, 只是接着道:“薄先生介意其他几位先生旁观吗?”
薄楠犹豫了一瞬, 还是摇了摇头:“无关人等最好还是避让吧。”
他还是不习惯出于人前, 尤其是同行的面前, 这种名头要也罢不要也罢, 于他都没有什么影响, 倒是个无所谓的东西。
“好的。”李先生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薄楠从网上搜了一下黄历,道:“晚上九点之前把地方清理出来, 十一点之前我们要结束。”
十一点就是子时,子时是月亮最甚的时候,可时间一过子时, 月亮阴气就有些重了,不如方入夜不久的时候适合用于活人身上。
现在已经八点半了,留给李先生的时间不多了。
李先生也下意识的跟着看了一眼表, 立刻点头道:“好的,我现在就去准备,地点就……”
薄楠看向了不远处的凉亭:“那里就很适合。”
“好。”
李先生动作很快, 薄楠落座于凉亭中, 听着外面不时响起的汽车远离的声响, 佣人们把供桌搬了上来, 各色香烛纸钱都准备妥当, 又迅速离开, 不多几时房子里的人就少了一半。
这很符合薄楠所说的闲杂人等退避。
天空中又下起了小雨, 绵绵的雨丝在供桌铺的丝织品上盖了一层密密地水珠子,叫光一照,还颇有些流光溢彩的味道。
等到水珠子浸下去,这块桌布也就湿了。
李先生手执着一把伞到了凉亭外,他身后还跟着两三个人,他们面容与李先生都有相似的地方,想来是血缘亲人:“薄先生,都准备好了。”
薄楠抚了抚手中的镜子,将它交给了李先生保管,他并不入伞下,而是径自走向了供桌。
雨幕如烟如雾,却硬是不近薄楠周身分毫。
“小叔叔,真能行吗?”一个年轻人小声问道。
“行。”李先生点了点头,又警告他们几个:“一会儿让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别多问也别犹豫,听到没有?”
另一个看着和薄楠年岁相近眉眼灵动的年轻人笑嘻嘻地问道:“那要是没让我们干什么呢?”
李先生瞪了他一眼:“少给我贫,那就给我站一旁等着!”
他预感薄楠可能会用到他们家里人,特意叫了家里几个晚辈过来一起看看。
薄楠走到了供桌前,其实供桌的意义不大,不过是走个仪式,但他仍旧是招了手示意李家的人过来,依次磕头上香化纸,又叫最小的那个拿着一麻袋纸钱去后门化了。
他感受着这天地间气息流动,有雨就是这点不好,水能聚气,化雨后便如同利刃裂帛,将气场割得杂乱无章,他如今不要散,要聚。
这雨实在是碍事。
“……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太对头?”有人小声说。
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薄楠,李先生伸出一手在空气中感受了一下,骤然发现周围的风向变了。
雨没有停,可它们不再落入他们的院子里了。
它们被风吹出了一个明显的倾斜角度,恰好避让了开庭院的位置,擦着墙壁出了去。举目而望后,便能明显看见那片笼着天地的薄纱唯独漏了他们这儿。
神了。
薄楠仍觉不足,太乱了,光这一片安静了又有何用,还是要更平和一点。
更平和一点……
他可以吗?
这片天地,是否还有这样的余地?
是否……愿意给他这样的余地?
冰轮高悬云际,寒辉如沙,如瀑倾泻而下。
薄楠侧脸抽了一口卷云烟,轻薄的薄雾溢散了出去,融入了山峦,也融入了湖泊。那些云烟此时正如其名,卷云烟而起,充斥山河人间。
有点难,但是还是可以继续尝试一下。
薄楠冷冷清清地立着,说实话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样逆天的局了,不是不能,而是没有什么机会,总不能指着几个叫人发财阖家平安的局就说逆天,那丢不丢人?
久违的兴奋感自脊椎下方缓缓向上攀爬,让他不禁又抽了一口烟。
李先生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切,他比起他的子侄们对气场更加敏感一些,此时他距离薄楠还有五六米远,庭中花木不见摇动拂摆,池塘平滑如镜,可他却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压在他的身上,密密匝匝地包裹着他,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了起来。
“薄、薄先……”他下意识的跨出一步,刚出口两个字,便见薄楠的目光平静地自他身上掠过,虽未出声,李先生却明白了薄楠的意思,他顿时拉着自己的子侄向后退了几步,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果然再退了几步后,他便觉得呼吸顺畅了些。
不知何时起,眼前的青山隐没,绿湖隐没,放眼望去唯有一片浓白的雾气,如天河下坠,云蒸雾漫。
薄楠定定地看着远处的云雾,一手微拂,小半云雾便铺满了整个庭院,它们佁然不动,只是安静地伏在他的脚下,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薄楠在等一个时机——想要逆天而行,什么时候最好?
自然是日月无光的时候。
然而此时虽无阳光拂照,却有明月高悬。
天空中的云朵慢吞吞地漂移着,却总没有将月亮完全遮掩的时候,薄楠也不急,便慢慢地等,做局本就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能等到天和自然是好,等不到,那就用地利用人和,总是有法子的。
忽地,月色黯淡了一瞬,薄楠霎时看向了天空,一片云彩正在悄无声息的吞没月光,它已经距离月亮不远了。
会有风来吗?
薄楠在等。
月光依旧如纱如水,轻薄地拢在他的身上,点亮了他的眉眼。他与云烟化在一处,不太像人,更像是一只由雾气凝聚而成的精怪,似乎在下一瞬间他就会重新化作一捧烟雾,消散于人间。
“他究竟在干什么?”一个年轻人看得纳闷,小声地问道。
“他在等。”李先生低声道:“嘘——别问了,看着就是了。”
话音未落,院中突来了一袭凉风,而在此时,薄楠半身也被吞入了阴影之中。
他等到了。
薄楠一手向下压去,只见亭中云烟几乎凝成了实质,又在下一刻像是被高压的饼干一样层层碎裂剥落,徒留一地银辉,星星点点,好似繁星一般。
薄楠脚踏星辰而行,只七步便停了,
他脚尖前一厘米的地方有一块拳头大的空地,上面并未有闪亮的银粉,而是如同最普通的一片土地一样,得益于他率先控制了院子中的气场,寻找这个穴位并没有耗费太大的功夫。
可今天的重点却不是点穴,而是成局。
他不改周围环境,不变动家中格局,不喝形取像,只求这一轮辉月,将它自天上偷至人间。
他点了点脚尖,精雕细琢的卷云烟在手中转了一圈,随后成就一个烟嘴向下的模式,只待时机。
几乎是转瞬之间,薄楠身上的阴影又多了一分,容不得他再犹豫什么,抬手一指李先生怀抱的铜镜,那面铜镜就宛若被绳索牵引一般飞入了他的手中。
铜镜一入手,薄楠便低喝了一声,手中卷云烟猛然向下插去,定定地插=入了气穴之内,周围的泥土向四周炸开,露出一个小坑来。
正在此时,天地间突然一片昏暗,薄楠眉目不动,一手便欲将铜镜填入坑中!
这一段时间很短,对于薄楠来说又是如此漫长。
他的气机全数锁定于铜镜之上,无暇再顾忌外面风梳烟沐,细雨随风而入,淋了他满头满身,那些细雨如刀如剑,落于薄楠身上时就如同刀剑加身,他不动如初,仍然保持着那个下压的姿势,双肩却似乎有泰山压顶般的压迫着他。
而地下气场向上狂涌,二者一上一下汇集于他手中铜镜之上,几乎是瞬间他就听见了铜镜似乎发出了苦涩的哀嚎声,似乎下一秒就会碎裂开来。
它不能坏,坏了那么就前功尽弃。
薄楠五指按压于铜镜之上,看似轻描淡写,却五指指节发白,气场灌输于上,勉力自二者之间求一个平衡。
他还有一个目的,利用此刻为铜镜开光。此时天灵地气汇聚于此,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刻。
来,让他看看他到底有多少能耐,再让他看看李家、李老爷子到底有没有这个运数!
他虽吃力,却不禁在眼角眉梢之间透露出一丝笑意来。
几乎是顷刻之间,铜镜上宝光一闪,一股子氤氲的光由内而外的透了出来,仿佛它正沐浴于光下,而非天地昏晓之际,黯淡无光之时。
有了这一层宝光,薄楠压力大减,又将铜镜下压一尺。
薄楠身上的阴影挪动了一毫,他怀中的阎罗印烫得吓人,他却没有丝毫把他取出来的想法——他难道缺了几个法器就成不了事情了?
不可能。
这无疑是令人感到愉悦的。
与天斗其乐无穷。
再往下,铜镜猛地一颤,却在三股力道中纹丝不动了——这已经到铜镜的极限了。
云彩又挪动了一毫,薄楠已然在天空之上看见了清冷的月光,他眉梢微挑,到这里不下点血本那是不行了,他不再顾忌自身,以能调动的所有气场来帮助铜镜落入穴中,与此同时,薄楠胸口一凉,几缕暗红的血丝自他口鼻中淌出,却不滴落,只是附在了他的脸上。
可铜镜仍旧纹丝不动。
有问题,出在了哪里?
他的局不可能出问题,那么出问题的必然是作为阵眼的铜镜。
他凝目而望,不知怎的心下一动,伸手在铜镜的边缘屈指一弹,只听一声清脆的声响从铜镜上传来,坚硬铜胎居然被他硬生生的弹出了一丝裂缝来。
这一道裂缝毁了一朵花,一朵牡丹,它与另一朵牡丹为铜镜的主花。他该想到的,花好月圆人长久,也有主一道夫妻和美团圆之意,李老夫人已逝世,如果再要他们夫妻团圆,便是一个奈何桥上见,与他这一局向左,故而镜子不能入局。
再有一点,万事无十全十美,十全十美者必遭天妒,不如留下一抹遗憾才是上册。
薄楠灵思通透,低喝了一声:“下去——!”
铜镜终于落入了穴眼之中!
正在此时,天地大亮!
月华终于摆脱了云彩的遮掩,清冷的辉光再度遍洒人间。
此刻却又有不同。
只见铜镜光华一闪,天上那一抹圆月恰好映入了铜镜之中,此后便再无异样。
薄楠见状,低眉浅笑,意态疏懒,可谓是畅快至极。
——成了!
李家众人见他如此神态,也知道风水成了,李先生仔细打量了一下铜镜,可这铜镜亦无异样,也无气场变化,竟然不知道这局成在了哪里,又是如何成的!
薄楠慢慢地向后退了两步,满意地打量着眼前这一切。
李先生上前一步,问道:“……薄先生?”
“嗯?”薄楠笑吟吟地看向了他,却见李家众人都是一脸迷茫,反问道:“为什么不见你们开心?”
李先生想了想问道:“薄先生,这一局……能不能请您指点一下?”
薄楠微微愣了愣,倒是没想到这位李先生居然看不出来他的局,顿时有些锦衣夜行之感。只不过他现在刚成一局逆天局,心情好得出奇,颇有耐心的解释道:“把院子里的灯都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