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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
虽然英雄救美惨变碰瓷,但为了完成任务,还有什么不能豁出去。
月梵从善如流:“怎么办?我们的钱,只够给温师兄买一个躺进去的小木盒了。”
昙光终于找到可乘之机,横眉立目,颇为嫌弃地后退几步,转身离开:“怎么碰上这么几个玩意儿,晦气。走了走了。”
躺在地上的那人一动不动,之前毫不犹豫跃下高楼的姿势也不像有假。
小丫鬟被唬得发懵,低声道:“小姐,我们怎么办?”
另一边,月梵亦是心有困惑。
[这样能行吗?我记得在原著里,沈惜霜之所以选中温泊雪去献祭,是因为亲眼见他破开心魔,觉得他是天赋异禀之材。]
她底气不足,语意飘忽:[但现在……]
话音未落,身侧传来一道从未听闻过的陌生女音:“附近有个医馆,不妨将这位道长送去看看。”
心下猛地一动,月梵抬头。
看人果然不能只看表面,无论男人女人,越漂亮就越会骗人。
沈惜霜的声线清婉柔和,配上一张人畜无害、白净秀美的脸,很难让人联想到杀人如麻的凶残反派。
许是见谢星摇欲言又止,沈惜霜温和一笑:“诸位不必担心,既然萍水相逢,那便是有缘,更何况幸有小道长们及时现身,才帮我们逼退了那魔修。今日疗伤看病的灵石,全由我所出。”
[沈小姐,]温泊雪动了动指尖,[人真好。]
孩子不成器,有奶就是娘。
月梵忍住轻敲他脑袋的冲动:[笨,人家那是馋你身子。]
*
古往今来,碰瓷果然是屡试不爽的套路。
温泊雪被安置在医馆的病床,为了不让大夫透露风声,谢星摇特意塞去不少灵石,确保计划万无一失。
“唉,真没想到,谢姑娘你们过得如此艰难。莫要难过,苦日子总会过去的。”
其他人守在房中,谢星摇则与小丫鬟外出抓药。
小丫鬟名叫阿椿,是由椿树化形的精怪,打小便生活在沈府之中,性子天真不谙世事。
谢星摇听她轻声安慰,勉强勾出笑意:“多谢阿椿姑娘。”
“第一眼见到你师兄,我还以为他是个纨绔子弟呢。”
阿椿叹气:“他生得好看,气质不错,就连身上的衣服也——”
等等。
小姑娘心觉不对:“谢姑娘,你们师门穷得治不了伤,为何个个衣着如此光鲜?”
……不好。
今日的戏码本是英雄救美,要想在第一时间抓住沈惜霜注意力,温泊雪特意穿上了花里胡哨的一件宝纱鲛衣。
“有吗?冒牌货而已。阿椿姑娘你也知道,现在除魔的生意不好做,倘若穿得破破烂烂,定然寻不到金主。”
谢星摇闻声笑笑,指尖灵力悄然散开,划破袖口一缕丝线:“你看,这儿已经开线了。”
阿椿眼中疑惑褪去:“那为何街坊邻居见你师兄从高楼跳下,要个个鼓掌叫好呢?”
“师兄曾对他们的一位亲朋出过手。”
谢星摇脑中飞速运转,曾经看过的小说影视剧逐一浮现:“那恶妖伤人无数,只为汲取人族骨血、助长己身修为。他们心知恶妖误入歧途,却不忍心对他下手——”
她咬牙长叹:“师兄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将其诛杀,自那以后,也就成了街坊邻居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阿椿一个单纯小姑娘,哪曾遇上过这种骗子,闻言面露不忍,握住她手心:“你们辛苦了!”
等医馆煎好药,便由她们二人拿回厢房。
谢星摇推门而入,万幸眼前是片和睦景象。
“谢师妹,你回来了。”
温泊雪靠坐床沿,神情隐有悲伤:“劳烦你去拿药了。”
想来也是,正如昙光所言,人物设定最为重要。他从好端端的高岭之花摇身一变,成了走投无路自寻死路的丐帮种子选手,落差之大,的确叫人难以接受。
“我们在讨论温公子深入龙穴、以一己之力屠灭恶龙的那次经历。”
沈惜霜居然十分友好,颔首轻笑:“谢姑娘不妨来我身边坐下。”
演技真好。
原文里的“温泊雪”那样精明,起初都能被她耍得团团转。
想起她暗地里做过的事,谢星摇只觉如芒刺背,礼貌性笑了笑:“多谢沈小姐。”
身旁的阿椿好奇道:“温公子屠过龙?”
“两年前的事情了,不足挂齿。”
温泊雪不擅长说谎,将其一笔带过:“我们今日身上所穿的衣物,就是屠龙得来的谢礼。”
谢星摇笑意僵住。
阿椿茫然睁圆双眼:“谢礼?不是仿制的赝品吗?”
[紧急会议紧急会议!]
谢星摇飞快传音:[沈惜霜也问你们衣服的事儿了?]
[对啊!]
温泊雪立马接话:[幸亏昙光小师傅临时编了个屠龙故事,才让我们把话圆回来——阿椿也问你了?]
这运气真行。
他们不仅翻车,还能撞车。
[我告诉她,这些都是假货,不值钱。]
谢星摇轻抚额头:[等等……昙光小师傅?]
他应该不在医馆里啊。
她心中困惑方起,即刻听见一道回音:[我正趴在房顶。]
趴在房顶的昙光道:[放心,网文写手在编故事上绝不会翻——]
他说到这里,陡然停住。
包括晏寒来在内,几人皆是目露寒光。
昙光:[咳,应该能圆过去。温道友,你接下来复述我的话就好。]
因有传音,房中出现了短时间的凝滞。
沈惜霜抬眸:“小道长们,怎么了?”
像条伺机待发的毒蛇。
谢星摇心生冷意,耳边响起温泊雪的轻笑:“无碍,谢师妹太过惊讶罢了——关于我屠龙之事,她并不知晓。”
谢星摇猜出昙光的故事线,很是配合:“师兄,什么屠龙?”
“当年我们门派穷得揭不开锅,恰逢恶龙现世,官府张贴了通缉令。”
温泊雪面色苍白,笑容自带几分惹人怜惜的脆弱:“你还记得吗?我执意要去,你却觉得太过危险,将我留在门派中。”
“莫非——”
谢星摇讶然:“你瞒着我去了!”
“不去,我们都会饿死,去了,或许还能求得一丝生路。”
白衣青年含笑摇头:“我得来几件宝衣,不愿让你担心,便说是街头买来的便宜货。”
沈惜霜轻声开口:“……不错,我方才看过,温公子的衣物价值不菲,并非凡物。”
居然圆上了,顺便塑造一个有实力有担当的好男人形象。
月梵由衷感慨:[真牛。]
[这是我看过的一本小说剧情,叫《穿成偏执反派的咸鱼白月光》。]
昙光嘿嘿一笑,神识微动,自识海中传来文案片段。
[一朝穿越,她成了反派少年时的小师妹。只不过对他软言几句、助他屠灭恶龙、为他买了件护身法衣,为什么……反派却将她压在墙角,红着眼哑声道:既然招惹了我,那就别离开。]
月梵吸一口冷气:[怎么说呢,有某江文学城那味儿了。]
另一边,沈惜霜徐徐饮下一口热茶:“想来温公子修为不低,为何贵派会沦落至此?”
这人果然不好糊弄。
谢星摇长睫倏动,又听温泊雪道:“实不相瞒,那次屠灭恶龙的决战损伤了我的心脉,如今我已成废人,活着只能拖累师弟师妹……呵,生而为人,不过一个笑话。”
顺便还能圆上跳楼自尽的幌子。
绝了。
[这是《我心脉尽碎后全师门都火葬场了》。]
屋顶上的昙光适时道:[直到那个少女归来,她才明白,自己不过是宗门白月光的替身。师父师兄的宠爱全都是假,哪怕她拼尽所有,也只能得来一句“你笑起来不像她”。当深渊巨兽突袭山门,她手持长剑以命相搏,在剑光血光里告诉他们,自此两不相欠。]
月梵:[万万没想到,他们目眦欲裂、眼尾通红,哭着求她不要离开。]
昙光:[宾果!]
“竟有此事。”
沈惜霜敛眉抿唇,面露同情:“我还有一事不解……温公子降妖除魔多年,为何自高楼坠下,却得来街坊邻居的一致欢呼?”
“我知道!”
阿椿眨眨眼:“谢姑娘同我说了,温公子曾除灭过他们的一个亲朋好友,这才被那条街的百姓视作仇人。”
“不错。”
温泊雪:“我只求坚守心中正道,至于旁人,就留他们随意去说吧——沈小姐,你不会也同他们一样,觉得我冷酷无情吧?”
沈惜霜被问得一愣,继而笑笑:“自然不会。温公子心怀天下,乃是大义。”
[噫。]
谢星摇皱皱鼻尖:[我怎么闻到一股芬芳茶香。]
[这并非我自创的台词,是《我靠绿茶作精嫁入豪门了》里女主角说的。]
昙光正色:[全A市的豪门圈子都知道,他不近女色、淡漠清冷。直到某天路人无意间发现,他竟把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按在墙头亲!消息传出,全网都炸了!]
[怎么说呢。]
月梵沉思半晌,迟疑接话:[虽然很离谱……但不可否认,的确把所有漏洞全给圆上了。]
谢星摇点头:[而且逻辑清晰、故事线完整,倘若我是沈惜霜或阿椿,定会觉得温师兄大义凛然、体贴亲友,是个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的好人。]
温泊雪佩服得五体投地:[太厉害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职业素养吗!]
晏寒来不懂他们,晏寒来觉得人情世故很烦。
[而且经过这么一番梳理,我好像悟了。]
昙光轻抚下巴,只觉瞬息之际豁然开朗:[刚才说的故事情节,就是《穿成偏执反派的咸鱼白月光后我让全师门火葬场,最终靠绿茶作精嫁入了豪门》的大纲啊!大卖,热点齐聚,写出来绝对大卖!]
谢星摇:。
你搁这儿叠buff呢?
第49章
当昙光首次收回那句“绝不翻车”的豪言壮语,终于,他们第一次没有翻车。
谢星摇坐在医馆的木椅上,久违地感到如释重负,谈话间悄然侧目,看向沈惜霜。
沈惜霜坐在她身侧,细细嗅去,能闻见一股清新桃花香。
这位千金小姐生得漂亮,目似秋水、肤如凝脂,一袭浅淡长裙缥缈如烟,衬出风姿楚楚,宛如明珠生晕。
谁能想到,她其实是一只披着“沈惜霜”壳子的恶妖。
“今日因为我,耽误了二位原本的行程。抱歉。”
在昙光的传音指导下,温泊雪如鱼得水:“看两位的去路,莫非是要出城?”
“春日正是观景的好时候,我本打算和阿椿一道前往花林。”
沈惜霜颔首轻笑,薄唇不点而朱,扬起小小弧度:“遇见诸位道长,可比赏花有意义得多。”
阿椿点头:“我家小姐自幼喜欢侠义话本,对心怀大义之人最是敬佩。温道长算是运气好,才能在今日遇上她,若是别人,可不一定这样帮你。”
沈惜霜摇头:“哪能这样说。”
她的声线婉转柔和,尾音轻微下压,言语之间带了几分宠溺的意味,显然与阿椿关系甚好。
“绣城多是纸醉金迷、及时行乐之辈,能结识眼前各位,是我的运气。”
温泊雪弱弱传音:[虽然知道这是假的……但沈小姐好温柔。]
[稳住,就当是在拍戏!]
月梵恨铁不成钢:[傻崽,是你要攻略她,千万别被她反过来干掉了。]
她言语飞快,两句话说完的瞬息,识海里陡然闯入另一道神识。
[……假的?]
月梵抬头,见到晏寒来微沉的凤眸。
糟糕,说漏嘴了。
晏寒来此时此刻,是不知道沈惜霜真实身份的。
[昙光……昙光小师傅是不是忘记告诉你了?]
谢星摇心下倏动,迅速编好应对之法:[他不是认识一个捕快姑娘吗?那姑娘昨晚告诉她,发现沈府小姐的行踪十分诡异。]
[对对对!]
温泊雪紧张得厉害,又给脸上下了个定身法诀:[就是昨天夜里晏公子先行离去的时候——我们经过一夜商讨,觉得沈小姐嫌疑很大,说不定她的温柔全是伪装,背地里其实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邪祟妖魔。]
解释通了。
温泊雪松开紧握的双拳。
来修真界这么多天,他仙术法诀的修炼没太大进展,反倒是演技节节攀升,学会了怎样糊弄人。
这个小小的插曲平安过去,温泊雪不再纠结于此,凝神聆听沈惜霜的言辞。
没成想下一刻,居然又听见晏寒来的传音。
[不是。]
不止温泊雪,谢星摇亦飞快抬眼:[什么不是?]
晏寒来神色如常:[幕后操纵魇术之人,并非沈惜霜。]
沈惜霜毕竟是个千金小姐,倘若迟迟不归家,定会让家中之人心生忧虑。
这会儿天色渐暗,已到了傍晚时分,她与阿椿双双道别,声称明日再来探望温泊雪。
两道身影远远消失在道路尽头,谢星摇终于能出言开口:“幕后主使不是沈惜霜?你为何知道?”
她下意识觉得不可能。
《天途》里白纸黑字写明了这个副本最终反派的身份,更何况剧情一气呵成、丝毫没有可供质疑的地方。
沈惜霜居心叵测接近温泊雪,千方百计将他魅惑,在副本接近尾声的时候,利用魇术蛊惑他心神,妄图引导他自愿剖开心脉、献祭仙骨。
除了她,自始至终没有出现过第二个反派角色。
“对啊。”
昙光从房顶下来,用清洁术洗去掌心的黑灰:“晏公子说得如此笃定,莫非找到了什么证据?”
“心魔之后,我同你进过魇术母体的梦境。”
晏寒来瞥一眼谢星摇:“梦境与识海相通,往往沾有做梦者的零星气息——魇术的母体,气息同沈惜霜相去甚远。”
谢星摇一顿。
心魔褪去后,她和晏寒来的确进入了另一场梦境。梦中是夜里的绣城,四下死寂无声,安静得有些瘆人。
她当时觉得真凶已定,并未在梦中多做探查。
温泊雪脑子转不过来:“但是——”
他堪堪说出两字就闭了嘴,穿越一事乃是绝密,总不可能直白告诉晏寒来,他们正在经历一本小说里的剧情。
但是这说不通啊。
晏寒来原形是感知力过人的灵狐,加之修为颇高,对气息的敏锐度远远强于他们几个穿越者,他说相去甚远……那应该不会有错。
“既然晏公子能分辨出魇术母体的气息。”
月梵轻揉眉心,试图捋清突如其来的巨大信息量:“待你见到真正的母体,可否将其一眼认出?”
角落里的鸦青色身影斜斜向后一靠,倚上木椅椅背。
晏寒来似是轻嗤一声:“我远没有那般神通。”
他道:“梦中气息极为微弱,我之所以确定那并非沈惜霜,是因二者之间差异太大,极易分辨。”
温泊雪处在茫然状态:“会不会是沈小姐隐藏了自己真实的气息,让你只能见到一层假象?”
想来又觉不对,看原文里的描述,沈惜霜修为不比晏寒来高,若想骗过他,恐怕不太容易。
“母体之气沉郁冷凝,沈惜霜……虽然也不干净,但更为尖锐、锋芒毕露。”
晏寒来笑笑:“当然,以上仅是我一人之谈,尚无确凿证据。”
因他短短几段话,早已确定好的剧情瞬间天翻地覆。
昙光只觉脑子里嗡嗡作响,艰难传音:[不是吧……原著难道还能出错?]
月梵轻轻咬住右手大拇指:[也可能是晏寒来受了蒙蔽,但以他的天赋和修为,不应该啊。]
[各位,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房中气氛一时凝固,好一会儿,谢星摇默默接下话茬:[之前经历过的两个副本,大家都还记得吧。]
月梵和温泊雪自然不会忘记,昙光听他们讲述过大致的来龙去脉,同样应了声“嗯”。
[在第一个副本里,白妙言曾被江承宇下了媚术,因而对他死心塌地。]
谢星摇敛眉:[但当我们通读《天途》,原文只会告诉我们,她和江承宇是对彼此相爱又彼此憎恨的怨偶,因为不舍得杀他,以自刎的方式完成了报复。]
[没错。]
月梵低声:[第二个副本也是这样,我们太过依赖原著,以为在朔风城遇见的姑娘铁定是云湘——]
温泊雪:[其实……是三百年前的大祭司云襄。]
他们对原著剧情从未有过怀疑,却忽略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天途》不过是本由文字构成的小说,而在他们眼前展开的,是一个恢宏浩大、诡谲莫测的真实世界。
真实的人生里,往往潜藏着更多秘密、诡计、阴谋与阴差阳错。
如果沈惜霜并非真正的主谋,而在原文里……温泊雪找错真凶、杀错了人呢?
[如果幕后主使不是沈惜霜……]
昙光蹙眉,少有地显露几分正经之色:[她与真凶必然关系匪浅,而且幕后主使极有可能潜藏在沈府之中。《天途》虽然会漏掉某些信息,但主角团的确是在沈府消灭魇术、取回的仙骨。]
“但根据昙光小师傅得来的情报,沈府确有古怪。”
月梵整合一番信息,沉声开口:“如果真凶并非沈小姐……应当如何将其找出,就是如今最大的难题了。”
谢星摇眸光稍动,看一眼晏寒来:“晏公子方才说过,沈小姐的气息不干净。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晏寒来语意淡淡:“她不大对劲。”
所以沈惜霜确实有问题。
她蹙眉思索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又听晏寒来继续道:“若要寻得真凶,尚有一条捷径。”
谢星摇抬头,对上他双目。
“我和谢姑娘破除心魔后,双双入过魇术母体的梦境——是绣城。”
青衣少年独自坐于角落,被窗边落日映亮琥珀色眼眸,谈及此事,晏寒来不知想到什么,长睫一颤:“绣城之外是场普普通通的梦,绣城之中威压骤增,想必是魇术核心。若能进入其中、将其勘破,做梦者的身份自然呼之欲出。”
温泊雪好奇:“可我们已挣脱魇术,如何才能第二次入梦?”
“入梦诀。”
晏寒来笑笑:“绣城之中,不还有许多受魇术所困、沉眠不醒的精怪么。”
他的意思是,利用入梦诀闯进受害者的心魔,心魔以外就是魇术母体,二者彼此相通。
入梦诀难度极高,对施术者的心性亦有要求,元婴之下,精通此术的人寥寥无几。
谢星摇握拳:[可恶,被他装到了。]
“这个办法不错,但是——”
昙光轻捻指尖:“太危险了。一个人的心魔就已经够呛,魇术母体里,定然容纳有数之不尽的、所有人的心魔。一旦被困在其中出不来,很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再睁眼。”
这是远远超出了原文范畴的领域,一旦踏足其中,没人清楚会发生什么事。
经过这一番商讨,好不容易结识沈惜霜的欢欣愉悦被消磨殆尽,几人静坐医馆,半晌没出声。
最终是谢星摇打破沉默。
“既然晏公子说了,沈小姐确有猫腻,我们不妨继续同她往来,看看能不能循着蛛丝马迹,找到幕后真凶。”
谢星摇道:“至于入梦,大可将它作为一个备用之法。我们先于城中搜集更多关于此事的情报,到时候再统一做决定,如何?”
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慢慢摸索更多线索了。
温泊雪点头:“嗯。沈小姐那边,放心交给我吧。”
*
虽不知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但至少从明面上看,沈惜霜对温泊雪最有好感。
她极可能是魇术之事的帮凶,套话的任务被温泊雪稳稳接下,只等明日与她再见。
《天途》里,这个副本持续了大概半月左右,如今他们初来绣城,心急也无济于事。
温泊雪出不了医馆,只能在房中歇息,其他人则兵分两路,尝试在城中搜集更多线索。
谢星摇仰头看一眼渐黑的天色,默默侧目,望向身侧的一抹鸦青。
月梵和昙光都是小说狂热爱好者,穿越来到陌生异世界,好不容易遇上个同好,于是顺理成章结了伴,去讨论那本大纲文。
至于与她同行的人——
觉察她视线,晏寒来默然垂眼,长睫漆黑,在眼底晕开一抹淡影。
谢星摇移开目光。
其实晏寒来所说的入梦之法,未尝不可一试。
她若能成功,便可勘破母体身份;就算不幸失败,等其他人诛杀了幕后真凶,魇术同样会破灭。
在原文剧情里,“谢星摇”就从头睡到了尾。
“谢姑娘。”
心绪未定,身侧传来慵懒少年音:“在思忖如何入梦?”
晏寒来语气极淡,携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浅嘲,声调虽轻,却让谢星摇猛然抬头:“你怎么知道?”
晏寒来回以一声轻笑:“不难猜。”
想起来了。
这人曾经说过她思维简单,所思所想很容易能被猜到。
谢星摇别开目光:“至于晏公子,定在想着如何敷衍完成任务,尽早回房睡觉。”
晏寒来:“不错。”
有够恬不知耻。
如今正值春日,恰是百花齐放的时节。无数修士慕名来此,欲图观赏修真界中赫赫有名的花都,因而入夜以后,街上行人摩肩擦踵。
谢星摇尚未想好先去何处搜寻情报,四下张望间,渐渐被两旁的商铺吸去注意力。
长街两侧是排排林立的花树,枝头花苞粉白如霞,与昏黄街灯遥相呼应,渲染出一重又一重的柔和光晕。
花树之下,各式各样的小摊点争相叫卖,人声、脚步声、吆喝声与树枝簌簌的响声彼此交织,热闹非常。
连喜镇太小,朔风城太冷,她头一回正儿八经见到修真界的城池夜色,心中不免欢喜。
——小时候时常被关在家中,没办法和同龄好友出门玩耍,后来每一次随心所欲的闲逛,都能让她心生雀跃。
晏寒来看出她的欣喜,破天荒没有出言讽刺,而是循着谢星摇目光遥遥望去。
视线离开不远处的点心铺,停在一树杏花下。
一家糖水铺子。
她这几日事事操心,想来需要一段缓冲歇息的时间。
“晏公子。”
他堪堪停下视线,身侧那人便低声开口:“你觉不觉得,有点儿渴?”
不出所料,她果然不愿坦率承认心里的念头。
晏寒来心下暗嗤,面上不动声色:“不渴。”
果然,谢星摇倏地转过头来,双眼之中火光明灭,欲言又止。
他觉得有趣,尾音带上一分轻笑:“不过那家糖水铺看起来不错,谢姑娘若是有意,不妨去尝尝味道。”
晏公子。
今晚的你也是一个大好人。
谢星摇不知道他的心思,只觉得运气不错,恰好和晏寒来看上了同一家铺子,欢欢喜喜小跑来到门前。
一份桃胶银耳羹很快做好,等她接过瓷碗,晏寒来已付好了钱。
糖水清甜,浓稠味美,谢星摇心满意足,抬眼瞧他:“晏公子今夜格外大方,莫不是遇上了喜事?”
“不过是谢姑娘助我破除心魔的答谢。”
晏寒来语意轻慢,说着笑笑:“顺便观赏一番谢姑娘风卷残云的实力。”
这人嘴里果然说不出好话,谢星摇满口皆是银耳羹,只能鼓着腮帮子忿忿瞪他。
话虽如此,在接下来的夜行里,晏寒来还是一言不发陪她走完了整条主街。等终于来到偏僻一些的巷道,少年手中满是她挑选的美食。
“好饱好饱,再吃是小狗。”
谢星摇胡吃海喝了一路,少有这样开心的时候,走在一棵桃花树下,咽下口中鱼丸:“晏公子没有想要的东西吗?从头到尾,你什么东西也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