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男主又狠又糙女主会撩的糙汉文上一章:七十年代之嫁给老男人[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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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太后见到陆珩,脸上神情比郭家人在时放松多了。她带着责备的口吻,道:“我已经到岁数了,生老病死乃是常理,你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别为我麻烦了。你那些药方天南海北,收集起来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心思,没必要。”
“不碍事。”陆珩淡淡笑着,说道,“臣不懂医理,帮不上您,只能在这些小事上尽点心。只要您身体有起色,臣就心满意足了。”
蒋太后说着责备的话,但脸上全是宽慰。蒋太后用茶压了压嘴里的苦味,欲要放下。宫女见状立刻上前,但陆珩先宫女一步接过茶盏,放到一边的端盘上,动作自然妥帖。
宫女垂目,捧着端盘退下。蒋太后嗓子舒服些了,问:“皇帝今日叫你来,是为了东边闹鬼的事吗?”
陆珩点头,虽然他心里觉得很棘手,但面对蒋太后,依然一副从容笃定的模样:“您放心,臣一定尽快找出装神弄鬼的小人。您只管安心养病就行,不用操心外面。”
这一点蒋太后并不担心,她拍了拍陆珩的手,说:“哀家信得过你。你和皇帝都是聪明孩子,小时候没少折腾人。你们两个一个心眼多,一个有执行力,哎呦,那算计起人来,一个王府都不够你们闹腾的。”
蒋太后想起他们还在兴王府的事情,话里又是埋怨又是笑意。陆珩微笑,说:“小时候不懂事,多亏您担待,以后还劳您多照料。”
蒋太后叹了声,说:“你们不用宽慰我,我年纪到了,自己有数。我这一生从京城嫁去安陆,又从安陆回到京城,享过福也经历过风雨,早没什么遗憾了。我唯独放不下你们两人,皇帝身体不好,到现在了连个子嗣都没有。你更是不让人放心,老大不小,连婚都不成。”
皇帝比陆珩大三岁,但在婚姻上已经领先陆珩一大截。陆珩至今未娶,而皇帝后宫妃嫔众多,连皇后都换了两个了。
陆珩悄悄抬了抬眉梢,觉得十分无奈。每次进宫,他必要被催婚。皇帝的子嗣事关社稷安稳,被人惦记就算了,他又不用担心传宗接代,急什么呢?
蒋太后说,陆珩就微笑着听,时不时点头应是。认错态度十分良好,但坚决不改。
蒋太后说了半天,见陆珩认真听着,便问道:“今年你都二十三了吧,怎么样,有中意的没?若有合适的就定下吧,趁哀家还在,赶紧给你赐婚。”
陆珩一听不敢再装死了,忙说:“我还得替父亲守孝呢,没心思考虑这些事。”
蒋太后一脸嗔怪,语重心长道:“孝虽然要守,但人选也可以留意起来了。方才出去那位洪小姐,你看到了吗?”
陆珩点头,蒋太后说:“她们家便是这样,夫婿虽然还在守孝,但两府早早就相看起来,等夫婿一出孝,立即便能下定。我觉得他们这个办法就很好,趁着没订婚,两个小新人还能培养培养感情。她们刚才提过,她的夫家好像叫……”
蒋太后记不起名字,面露迷茫,陆珩浅笑着补上:“镇远侯傅霆州。”
蒋太后拍了下手:“就是这个。怎么,你认识?”
陆珩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手指缓慢摩挲关节:“略有些渊源。”
蒋太后看着陆珩的表情,直觉其中有猫腻。她微叹,说:“我久在宫中,已经跟不上你和皇帝了。你们两人都有主意,用不着我操心,但我身为过来人,还是得提醒你们,别光顾着朝堂,多分些心思在家庭上。功名利禄最后都是虚的,唯有家人,才能陪你们一辈子。”
陆珩一脸受教地应下,蒋太后看着他的表情,知道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和皇帝这个年纪正值雄心大略、不可一世,哪能听得进去这些呢?
这种事情不自己经历一遍,旁人是劝不动的。蒋太后忍不住低头咳嗽,陆珩见蒋太后脸上有疲色,道:“多谢太后教诲,臣若有中意的女子,会带来给您看的。您安心养病,臣先行告退。”
蒋太后知道陆珩还有事忙,点头让他走了。蒋太后住在西边的慈宁宫,张太后住在东边的慈庆宫,中间隔了乾清宫、奉天殿等中路大殿,距离足有半个紫禁城。也正是因此,慈庆宫闹鬼才没有波及到慈宁宫。
陆珩从慈宁宫出去,顺着司礼监走到右顺门。郭韬等人已经在左顺门口等着了,瞧见陆珩,连忙行礼:“指挥使。”
陆珩淡淡应了一声,问:“人带齐了吗?”
“属下把南镇抚司里最好的人手都带来了。”
“好。”陆珩说,“去慈庆宫吧。”
陆珩心想他这一天可真忙,他接到命令后立刻赶往乾清宫,然后去慈宁宫给蒋太后请安,现在又来慈庆宫给张太后“驱鬼”,快把整个皇宫都绕一遍了。然而东宫的人,却一点都不体谅他。
陆珩去拜见张太后,才刚提起闹鬼的话头,张太后就激动起来,斥责他们办事不力。陆珩静静等张太后骂完,然后问:“兴国太后,最近宫里到处都是怪力乱神的传言,臣也非常忧心。臣奉命前来调查慈庆宫流言一事,敢问太后,正月二十九那夜,您看到了什么”
正月二十九正是张太后遇鬼并且昏迷的那夜。陆珩怕刺激到张太后,刻意避开鬼怪等字眼,然而张太后一听就恼怒起来,嚷嚷着身体不舒服,一点都不想回忆当夜的事情。陆珩只好让开位置,叫太医进来号脉。
陆珩想过向张太后问话可能比较困难,然而,他还是远远低估了事情的难缠程度。
最先撞鬼的人是张太后,而且唯有她近距离看到了女鬼,她的证词至关重要。但是,看张太后的状态,想要让她如实描述当日的所见所闻,恐怕比登天都难。
陆珩没办法,只好去找其他线索。张太后在寝殿遇鬼,但陆珩去窗边、地板上查看,发现目之所及都被清洗的干干净净。陆珩回头,看到所有宫女远远躲着,察觉陆珩看过来,她们身体颤抖的越发厉害,连话都说不出来。
慈庆宫的宫女已经被接二连三的闹鬼折磨得疲惫不堪,哪还敢靠近闹鬼之地。陆珩冷淡扫过她们,问:“你们中谁是主事人?”
宫女们你推我我推你,谁都不敢上前回话。最后,一个三十余岁、打扮端方的女子上前,一板一眼给陆珩行礼:“回陆指挥使,是奴婢。”
陆珩从来人身上扫过,问:“你是何人?”
“在下秦祥儿,乃尚仪局司籍。”
陆珩指着地上的痕迹,问:“为何清除痕迹?”
秦祥儿说:“回指挥使,太后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后,当天便病了。奴等不敢再让太后受惊吓,便将所有痕迹都清洗了。”
陆珩不动声色,问:“是谁下令的?”
秦祥儿微微一顿,低头道:“是奴婢。”
陆珩点头,在窗前走了一圈,问:“太后当时昏迷在哪里?”
秦祥儿上前指示,陆珩看后,问:“是谁最先发现太后的?”
秦祥儿命人去叫当天发现太后的宫女,陆珩将人带到侧殿问话。然而宫女吓得战战兢兢,一问三不知。
当天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夜里有什么声音也不知道。陆珩眼看问不出什么来了,便挥手,让人先将宫女带下去。
郭韬从外面进来,脸上颇为一言难尽。陆珩见状,问:“找出什么线索了吗?”
郭韬摇头,无奈道:“她们说这是太后宫殿,这也不让翻,那也不让碰,这……这还怎么查?”
唯一的目击证人不肯回忆当夜的事,案发现场还被清洗干净了,郭韬头都大了,终于明白什么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郭韬眼巴巴等着陆珩拿主意,陆珩想了一会,问:“依他们所言,正月二十九太后撞到女鬼,太后被吓得生病,从此开始让宫女集体守夜,并安排太监在慈庆宫外巡逻;二月初五,五个宫女睡得迷迷糊糊时,突然听到门外有女子哭,但出门后却没人,是吗?”
郭韬点头:“没错。指挥使,要将第二次撞鬼的五个宫女叫过来问话吗?”
陆珩起身,摇摇头说:“不必。第一次问话最关键,现在还不急。宫门快要落锁了,我们再待下去不方便。叫人撤吧,同时吩咐下去,让慈庆宫无论宫女太监,所有人都回到宫内,夜晚落锁,相互监督,不允许任何人私自出门。你去安排几个机警的人手,在慈庆宫外巡逻,不论是人是鬼,不能放任何东西接近慈庆宫。”
郭韬领命,立刻出去安排。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所有证据都被破坏了,他们无法顺着线索查前两次遇鬼,只能先将慈庆宫控制起来,里面的人不许出来,外面的人不许进去。如果接下来不再发生闹鬼,那就是慈庆宫里的人作怪,到时候一个个排查,不怕揪不出元凶来。
陆珩去慈庆宫正殿,然而张太后已经服了药睡下了,陆珩只能和慈庆宫目前的主事人秦祥儿说了锦衣卫的安排。秦祥儿全无二话,立即召回人手,并且钥匙交给巡逻的锦衣卫保管,当着陆珩的面从里面给慈庆宫门上锁。
慈庆宫宫门共两把钥匙,一把由另一个太监保管,另一把在锦衣卫手里,开门一定会惊动人。陆珩检查无误后,嘱咐锦衣卫夜里警惕,便出宫了。
陆珩身为正三品指挥使,锦衣卫的实际负责人,巡逻这种事还轮不到他身上,他可以回府安安稳稳休息。然而事与愿违,半夜时,宫里突然传来消息,陆珩紧急进宫,这一觉到底没睡成。
慈庆宫又遇鬼了。这回好几个宫女太监都听到鬼叫声,并且有“叩叩叩”的声音,像是鬼要进来一样。张太后都要吓疯了,嚷嚷着要搬宫殿,坚决不肯在慈庆宫住下去。
宫里不是客栈,哪容人说搬就搬。陆珩进宫应付张太后,安抚了半天,好容易张太后睡着,他被吵得太阳穴都一跳一跳地疼。
陆珩出门,守在外面的锦衣卫立刻围上来:“指挥使。”
陆珩挥手示意免礼,问:“昨天晚上有什么动静吗?”
巡逻的锦衣卫摇头,也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属下盯得很紧,确定没有任何人靠近慈庆宫。子时二刻里面突然嚷嚷起来,我们立刻开门跑进去,但什么都没有看到。”
陆珩问:“你们从听到声音到跑进来花了多久?”
“我们听到尖叫声马上就进来了,连半盏茶都不到。可是,慈庆宫里空空荡荡,他们叫嚷着闹鬼的那个地方,什么痕迹都没有。”
巡逻的锦衣卫也很纳闷,他们开锁查看时,墙外还留着巡逻的人,若真有人装神弄鬼,不可能凭空消失啊?莫非,真是鬼魂作祟?
陆珩询问了时间、情况,什么也没说,只让他们继续守着。经过这一通闹腾,等陆珩再回府时,已经四更天了。
陆珩进门,发现王言卿在主院,惊讶道:“你怎么醒了?”
王言卿长发未绾,外面披了一件单衣,明显是临时起身的。她看到陆珩回来,赶紧上前问:“二哥,宫里怎么了?”
陆珩子时匆忙进宫,出门时的动静把王言卿吵醒了。她得知陆珩出去后就再也睡不着,坚持在主院等他。这一等快一个时辰,陆珩终于回来了。
陆珩瞧见她衣服单薄,赶紧命人给她拿披风来。他拉着王言卿在炭火边坐下,低低叹了一声:“卿卿,有一件事,可能还要请你帮忙。”
第41章 撒娇
王言卿一听,身体微微坐正:“只要能帮上二哥,我在所不辞。是宫里的事吗?”
陆珩点头:“是。你兴许不知道,前段时间,宫里传出闹鬼的流言。”
王言卿听到那两个字,眉尖一挑,惊讶地反问:“闹鬼?”
陆珩深夜出门,她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军国大事。她委实没想到,竟然是闹鬼。
陆珩也觉得离谱。这时候灵犀带着披风回来了,陆珩接过披风,罩在王言卿身上,说:“你先穿好。这些事不是一时半会能说完的,你本来就体寒,不要着凉。”
灵犀带来一件藕荷色暗花纱披风,颜色虽然朴素,但上面用各种针法绣着花卉,细节处很讲究。王言卿起身套上披风,拢住衣襟后就要坐下,陆珩却俯身,将披风上的系带一一系住。
他站在王言卿身前,弯腰时挡住了后面的灯光,长长的影子投注下来,像一座大山,瞬间将王言卿完全罩住。
披风和斗篷不同,斗篷是裹在身上的,但披风像一件放大的外衣,长及脚踝,广袖直领,衣身左右开衩,衣襟两边用系带固定。陆珩手指修长,骨节匀称,因为常年习武,他的手显得劲瘦而有力,但现在那双手却穿梭在女子衣带中,绣着暗花的细带绕过他的手指打结,轻柔又灵巧,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香艳靡丽。
王言卿有些不好意思,道:“二哥,不要紧。”
陆珩这种时候倒显得很有耐心,他慢条斯理将最后一条系带拉紧,因为俯身,他的声音像是响在王言卿耳边,尤其清晰低沉:“我半夜出门是常有的事,以后你安心睡觉就好,不用等我。”
“这怎么能行?”王言卿在这方面和陆珩一样,出奇固执。她一心惦记着宫里的事,没在其他事上多做纠缠,赶紧问,“二哥,宫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珩坐到王言卿身边,低低叹了声:“说来话长。上月二十九,张太后起夜时,在自己寝宫里撞到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张太后吓得昏迷,在地上躺了半夜,直到第二天宫女进来才被发现。张太后醒来后就生病了,太医开了药,但没什么用,张太后见了谁都觉得可疑,每个上前伺候的宫女都被她骂‘贱婢’。自张太后遇鬼后,夜里慈庆宫便不熄灯了,并且寝殿一直留着人。二月初五,五个宫女在寝宫里值夜,夜半时分她们听到门外有人哭,出去后却没人。慈庆宫因为这些事人心惶惶,流言传到皇上耳朵里,皇帝怕影响蒋太后养病,命我尽快查明真相。”
王言卿一边听一边思索,问:“二哥今日进宫,就是为了此事?”
“对。”陆珩叹息,支臂撑在案几上,头疼地抵住眉心,“今日一整天都耗在慈庆宫了。我询问二十九那夜具体的细节,但张太后很抗拒,不肯回忆。我去检查痕迹,发现闹鬼的地方被水洗刷的干干净净,别说足迹,连根毛屑都找不到。慈庆宫毕竟是太后寝宫,我们不方便久待,天黑后就锁门出来。我留了人在慈庆宫外巡逻,但今夜,里面又撞到鬼了。锦衣卫听到里面的尖叫声立马开门,但冲进去后却一无所获,锁门后没有外人靠近慈庆宫,慈庆宫内也没有找到可疑之人。”
王言卿挑眉:“就在今夜?”
“对。”陆珩闭着眼,手掌撑在眉骨前,似笑非笑勾了下唇角,“明知道锦衣卫在外还敢出现,这只鬼,胆子倒很大。”
王言卿深思,第一次遇鬼和第二次遇鬼间隔了七天,但陆珩接手案件后,只隔了一天就又出现异状。锦衣卫在慈庆宫问话那么大的动静,宫里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么快就发生新案子,背后的意味非常耐人深思。
王言卿想了一会,试探地问:“对方在明知道你接手此事的情况下还立刻犯案,有可能是挑衅你,也有可能在炫耀自己的能耐。二哥,你在宫里有没有头脑聪明、胆大心细、激进冒险,但和你关系不太好的故人?”
陆珩轻轻笑了,不由睁眼看向王言卿。他一夜没睡好,脸上苍白倦怠,但那双眼睛依旧潋滟,悠悠地摄人心魄:“我在京城中朋友没多少,不对付的人倒有很多。满足你所说那些条件的人,遍地都是。”
王言卿一时无语,遍地都是仇家,亏他还能笑得出来。王言卿本想先缩小嫌疑人范围,再重点观察可疑对象,但陆珩仇人太多,第一步排查失败。王言卿也没辙了,说:“根据你说的内容,我只能推断出这些。更多推断还需要具体线索,最好能当面问话。”
“我也正是此意。”陆珩坐正了,凝视着王言卿道,“张太后不肯配合问话,其他宫女虽然乖乖交待,但很多事情不会和锦衣卫说。如果你去问话,效果可能更好。”
王言卿毫不犹豫,点头应下。男女有别,锦衣卫就算再张扬跋扈,皇权特许,遇到太后娘娘,也总不能把人家带到大牢里问话。锦衣卫常规的查案手段在后宫女眷面前不适用,那些宫女看到锦衣卫,也未必肯说实话。但如果换成王言卿,很多事情就轻松多了。
王言卿说:“二哥,我总觉得幕后之人不会就此收手,接下来肯定还会再行动。不如我在慈庆宫待几夜,如果能撞到闹鬼就更好了。听别人说再多,也不如亲眼见一遍,说不定我还能抓到那个鬼呢!”
陆珩听了就皱眉,连口吻都瞬间变严厉了:“不行。你文文弱弱的,在里面出事怎么办?”
“不会的。”王言卿很执着,用力盯着陆珩的眼睛,“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神呢,不过是某些人为了利益,弄虚作假罢了。我学过拳脚,普通男人都打不过我,更别说后宫那些太监宫女。我不会有事的。”
陆珩看着她没说话,突然伸手,扣着王言卿倒下。王言卿正好好说着话,完全没预料陆珩这一手,被他压着摔倒在榻上。陆珩手掌制住王言卿两只手腕,手臂横在王言卿肩膀前,虽然没有用力,但也足够让王言卿无法动弹。
王言卿费力挣扎,想要挣脱陆珩的束缚。但陆珩的手就像铁钳一样,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无法撼动分毫。她因为会武,这段日子一直很从容,因为她知道就算她失去记忆也可以自保。今日王言卿才真正意识到,男女力量差距有多悬殊。
陆珩都没回头,伸出另一只手,稳稳接住了王言卿的膝盖。陆珩垂眸看着完全被他控制在下方的王言卿,从容问:“普通男人都打不过你?”
王言卿挣扎了一会,脸都憋红了,还是完全敌不过陆珩的力气。王言卿索性放弃,自暴自弃地躺在榻上,喘着气说:“我觉得,你不能算是普通男人。”
王言卿正在换气,说话时含有气音,服软中带着些埋怨。她话语中的普通男人是指没练过武功的成年男子,并不包括陆珩这种行家。而且,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还偷袭!
王言卿虽然完全没有移动,但也算剧烈运动过一回。她呼吸时,胸脯也跟着上下浮动,刚才系好的披风领子歪了,细带横在上面,随着曲线起伏,仿佛在蛊惑人将其解开。
陆珩盯着那几缕系带,心想王言卿平时站着不显,这样躺下看,倒也不是完全清瘦。
陆珩慢慢松开王言卿的膝盖,手掌用力,拉着她的手腕坐起来。王言卿顺着陆珩的力道坐好,她知道二哥不会伤害她,但想起刚才的事,还是气不过:“二哥,你怎么偷袭?”
陆珩将她蹭歪的衣襟一点点拉正,说:“怎么,别人攻击你的时候,还会提前给你下拜帖?”
王言卿语塞,片刻后讷讷道:“这分明不是一回事。再说,我们武艺是一起学的,你肯定对我的招数了如指掌。”
陆珩挑眉,似笑非笑睨向她:“你觉得是因为我熟悉你的招数,所以刚才你才被我制住了?”
王言卿本能觉得现在的二哥很危险,她立刻服软,撒娇说:“哪有,二哥是锦衣卫指挥使,还是教我文字武功的人,当然最厉害了。”
这马屁拍的可谓毫无水平,但架不住有用。陆珩心里舒服了,王言卿对表情变化最敏感,她见这样有用,赶紧抱住陆珩的胳膊,说:“二哥,你这么厉害,肯定能保护我,是吗?”
陆珩叹气,说:“宫里水很深,你孤身一个人留在张太后宫里,太危险了。”
“慈庆宫外都是你的人,一有动静你们就能冲进来照应我,哪有什么危险呢?”王言卿见陆珩还不为所动,干脆整个人靠在陆珩身上,轻轻摇晃他的手臂,“二哥,我可以的。”
陆珩最开始只想带王言卿去慈庆宫问话,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竟然想留下来见那只“鬼”。陆珩当然不同意,但王言卿不肯,温软的身体靠在他手臂上,不断软磨硬泡。陆珩感受到衣料后那阵柔软惊人的触感,心想她以前就是这样和傅霆州撒娇的吗?
那确实顶不住。
最后,陆珩只能退了一步,说:“好。但是,你要听我安排。”
王言卿大喜过望,一口应下。王言卿得到结果后不敢再歪缠二哥,赶紧坐好。身边的温香软玉霎间远去,陆珩心想他的作用这么纯粹吗,一旦达成目的,就完全抛开?
王言卿正乖巧坐着,发现陆珩慢悠悠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脸上停驻,里面意味不明。王言卿不明所以,茫然地回视陆珩。
怎么了,为什么二哥好像不太高兴?
陆珩看着那双茫然无辜的眼睛,不由感叹果然无招胜有招,最高明的撩法就是不撩。瞧瞧这双眼睛,他还能说什么?陆珩适时打住这个话题,说:“往宫里带人,怎么也得知会皇上。你赶紧回去睡吧,明日,我带你去见皇帝。”
作者有话说:
陆影帝:明天我带你去见另一个影帝。
影帝只和影帝玩,实锤了。
第42章 圆谎
陆珩半夜出门,回来时已经四更天了。王言卿回屋后没睡多久,外面天就亮了。她惦记着今日要进宫,根本没有睡意,很快就起身梳洗。
昨夜她和陆珩说好了,陆珩先去南镇抚司点卯,等准备妥当后派人来陆府接她。王言卿换了身低调的月白色对襟长袄,下着淡紫色马面裙,脚上穿着白绫鞋,静坐在屋中等待陆珩。
阳光穿过如意回纹隔扇,给屋里蒙上一层朦胧的金光。王言卿侧坐在罗汉床上,双脚并拢放在脚踏,月白色的长袄边缘垂在她腿边,露出一截精致整齐的裙褶。
这身长袄对襟及膝,虽然端庄,但很容易显臃肿,然而穿在她身上却窈窕有致。因为她侧坐的姿势,腰侧的衣料收紧,勾勒出一截纤长的腰线。远远看着美人如玉,岁月静好,端庄又静美。
王言卿整理妥帖后,在屋里等了一会,大概巳时,陆珩的人来接她了。王言卿上车,一路安安静静,任凭安排。不知走了多久,马车停下,王言卿掀开车帘,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的陆珩。
他换了身青色飞鱼服,腰上挂着修长的绣春刀,颜色不及绯红张扬,但更显威严肃穆。他皮肤白皙,暗色的制服越发衬得他眉目清俊,不怒自威。他正站在宫门前和太监说话,看到马车来,他停下谈话,朝王言卿走来。
面前宫阙连绵,庄严辉煌,四周守卫各个全副武装,威风凛凛,王言卿立在其中,只觉得自己格外渺小。她不免心慌,下意识依赖她唯一认识的人:“二哥。”
陆珩看了她一眼,很快明白她在害怕。陆珩心想昨夜那么坚持,他还以为她天生胆子莽呢,明明还是知道怕的。
陆珩又是无奈又是怜惜,他停到王言卿身前,安慰说:“不必紧张,我会一直陪着你。宫里已经打点好了,我先带你去见皇上。”
王言卿点头,亦步亦趋跟着陆珩。他们入宫后往西边拐去,进了一条由宫墙围起来的夹道。这一路似乎提前清理过,王言卿并没有遇到其他人,偶尔有太监经过,见了陆珩便远远拱手行礼,嘴里客气喊着:“陆指挥使。”
他们垂着眼睛,哪怕对陆指挥使身后的女子十分好奇,也没有抬眼打量。陆珩并未多做寒暄,带着王言卿径直往乾清宫走来。他走出夹道,穿过隆宗门,对王言卿说:“前面就是乾清宫了。你不用紧张,皇上为人很和气,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皇上能体谅的。”
陆珩这话在暗暗提点王言卿,见了皇帝不要耍心眼,更不要自作聪明,有话直说,反而不会出事。
王言卿若有所悟,点头应下。乾清宫前已经有太监等着了,他瞧见陆珩,摆了下手里拂尘,满脸笑意迎上来:“陆大人来了。圣上正在里面清修,陆大人请。”
太监笑吟吟的,他说话时眼睛流转,目光在王言卿身上划过,却没有问王言卿是谁。王言卿只能对太监笑了笑,福身行礼,随后就低着头,紧紧跟着陆珩入殿。
王言卿进门后不敢张望,一直垂着眼,只觉得脚下金砖深沉内敛,周围摆设也都素雅庄重,并没有她想象中金碧辉煌的样子。陆珩进殿后都不需要太监指引,熟练地往东走,看起来对乾清宫的摆设十分熟悉。他们进入一间暖阁,陆珩停下,对着前方行礼:“臣参见万岁。”
王言卿马上明白,上方这个人就是皇帝了。王言卿也赶紧跟着行礼,皇帝穿着身通袖道袍,正坐在宝座上看青词,他轻轻应了一声,说:“你来了。昨天半夜东宫突然嚷嚷起来,怎么回事?”
陆珩拱手,微微垂着眼,说:“昨夜慈庆宫人又听到些奇异声响,张太后可能没睡好,心神不太安宁,说想要搬宫殿。臣今日带了人,来劝劝张太后。”
皇帝把张敬恭写的青词看完了。他折好,放在一边,抬头自然而然看到了陆珩身后的王言卿。皇帝视线从王言卿身上扫过,皇帝还没说话,陆珩就像皇帝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介绍道:“皇上,这就是臣的妹妹。”
皇帝对陆家的情形再清楚不过,陆珩哪里有什么妹妹呢?皇帝了悟,原来这就是陆珩前段时间提到过的傅霆州养妹,凑巧摔了头,并且误把陆珩认成哥哥。
皇帝暗暗打量王言卿,又看向陆珩。陆珩八风不动,坦然的和真的一样。
皇帝和陆珩关系亲近,但对于彼此的私事一向不插手,陆珩之前一直没女人,皇帝还暗暗担心过陆珩是不是有什么隐疾。没想到陆珩不收女人不是因为身体问题或心理原因,而是因为爱好独特。
看不出来,他竟然喜欢兄妹这一口。
皇帝极轻地嗯了一声,脸上没什么波动,就像听了一桩再寻常不过的事情。陆珩暗暗松了口气,说:“张太后总疑心身边有鬼,臣是外男,不方便在慈庆宫久留,便带了她来。今夜她会在慈庆宫住下,贴身保护张太后,好让张太后安心。”
宫里这么大,多留一个人对皇帝来说无关紧要。皇帝淡淡道:“你安排吧。一会你见了皇圣母,替朕宽慰宽慰她,不要自己吓自己,让外人看笑话。”
陆珩听出来皇帝并不想让张太后搬宫殿,后宫都住得好好的,张太后怕闹鬼就嚷嚷着搬家,那空出来的宫殿谁去住?现在闹鬼只局限在慈庆宫,把慈庆宫伺候的宫女太监封口就没人知道,一旦张太后搬家,那就闹得人尽皆知了。
皇帝好颜面,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陆珩应是:“臣遵旨。皇上若没有其他吩咐,臣便带她去见张太后了。”
皇帝点点头,示意陆珩自行去留。陆珩告安后带着王言卿退出东暖阁,全程除了最开始那一眼,皇帝和王言卿没有任何交流。
王言卿一言不发出门,心想陆家和宫里来往亲密,为什么她对皇帝完全没有印象,皇帝看起来和她也根本不熟呢?但转瞬王言卿想到,她是在二哥一家来京城后才被收养的,那时候兴王已经成为皇帝,陆家不能再像安陆一样随意出入王府,她因此和宫里生疏,也完全可以理解。
王言卿觉得这个猜测很有道理,她替陆珩找好了理由,心里没有一丁点怀疑。她跟着陆珩走出乾清宫,敛息走下汉白玉台阶。乾清宫前人来人往,不时有太监引着大臣走过,等出了乾清门,进入景运门夹墙后,身边才清净下来。
陆珩确定视线里没有其他人,微微落后一步,在王言卿耳边说:“一会你去了慈庆宫,只说是陆府的女护卫,奉命前来保护张太后。多余的事情不要提。”
王言卿郑重地点头,陆珩眼珠向下,无声瞥着她紧绷的小脸,心中好笑。她以为陆珩是怕另生枝节,所以才不让她声张她是陆家的养女,殊不知,其实是因为陆家没有养女。
但张太后和陆珩关系微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她继续误会下去也好。陆珩没解释,继续说道:“慈庆宫外都是南镇抚司的人手,如果我不在,你就去门外找一个叫郭韬的人,有什么要求都和他说。除了明面上的岗哨,慈庆宫周围还有几个暗桩,我怕影响到你,就不告诉你是哪几个暗桩了,你只需知道暗号是夜枭叫声,如果听到鸟鸣声,记得注意长短高低。”
陆珩给她说了枭声次数和长短分别代表什么意思,王言卿认真记下。越靠近东边空气越凝重,宫女太监都低着头,行色匆匆,脸上没有一点笑模样。陆珩指向前面那座覆着绿色琉璃瓦的宫殿群,说:“那就是东宫了。”
慈庆宫在宫城东路,按理该是太子的居所,但本朝有两位太后,亏待了哪一位都不行。反正皇帝现在还没有子嗣,便让张太后住在慈庆宫。
王言卿一踏入慈庆宫大门便感觉到气氛压抑,所有人都一副神情恍惚、魂不守舍的模样,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会吓一跳。慈庆宫的宫人看到陆珩,一点都不意外,屈身行礼:“陆大人。”
陆珩问:“太后呢?”
“太后娘娘刚喝了药,正在暖阁中休养。”
陆珩点头,带着王言卿往暖阁走去。已经开春了,但张太后额头上戴着昭君套,脸色白中带黄,眼皮下耷拉着浓重的黑影,气色非常差。听到有人进来,她只是淡淡撩了下眼皮,无精打采道:“是你啊。你昨日弄出那么大阵仗,最后什么用都没有,今日怎么又来了?”
陆珩丝毫不在意张太后的指责,他给张太后行礼,好脾气道:“是臣护卫不力,请太后恕罪。今夜臣会亲自守在慈庆宫外,太后尽可安心。”
陆珩恭敬守礼,倒显得张太后无理取闹了。张太后现在信不过宫里任何人,陆珩是皇帝派来的,谁知道他们包藏着什么心思。
张太后兴致寥寥,说:“你吃皇帝的俸禄,哀家也管不了你。你们要查什么去外面查,别杵在哀家眼前,看得人心烦。”
敢当面骂锦衣卫心烦的,恐怕也只有张太后了。王言卿心里叹息,张太后这么傲慢,难怪二哥无计可施。这种态度,谈何查案?
陆珩却笑着应下,态度良好极了。陆珩没在乎张太后的脸色,侧身让出身后的王言卿,说:“臣知道昨夜太后受惊了,今日特来赔罪。这是臣专程找来的女居士,她幼年曾在齐云山带发修行,师从张天师传人,通晓阴阳之术。若有她跟在太后身边,定能驱散阴祟,保太后安眠。”
王言卿进宫后一直很谨慎,全程垂着脸,幸亏如此才没有泄露脸上的表情。
王言卿内心相当震惊,先前不是说好了让她以陆府护卫的名义入宫吗,二哥怎么还临场发挥?而且陆珩说的有模有样,王言卿几乎都要怀疑,她失忆之前确实在齐云山修道了。
张太后自从撞鬼后,早就找得道高僧求了平安符和佛像,但都没什么用。听到陆珩的话,张太后这才抬眼打量王言卿,等看清王言卿的长相、身段后,张太后不由露出轻慢。
这种年纪轻轻的半吊子能有什么能耐,但聊胜于无,张太后挥挥手,还是让王言卿留下了。
王言卿上前给张太后行礼,借着施礼的功夫,她抬眼,飞快扫过上方。
张太后坐在正中的紫檀荷花宝座上,似乎是不胜疲惫地斜倚在扶手上,右手挡在眉骨前,手指上套着长长的护甲,挡住了大半张脸。张太后侧后方站着一个女子,她穿着青紫色团领,看面容应当在三十五上下,但总是板着脸,看起来比她的年纪老了十岁有余。宝座周围还站着一些宫女,她们穿着普通的宫人袄裙,脸色苍白,眼神惊惶,全低着头。
王言卿只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低眉顺眼地站回陆珩身后。张太后连着好几天吃不好睡不好,脾气非常暴躁。陆珩看出来张太后没耐心,他将王言卿送到,也不留在张太后眼前讨嫌,很快就告退。
王言卿送陆珩出门,刚才一路都跟着他,王言卿没觉得皇宫和家里有什么区别,现在陆珩要离开,她终于觉得有些慌。陆珩也不放心,他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声嘱咐王言卿:“今夜我会在宫里巡逻,虽然不能进来看你,但我就在墙外。你如果遇到危险就喊出来,我立刻进来找你。”
王言卿私心当然想让陆珩留下,但以陆珩的职位,哪需要亲自巡逻。她有些踌躇,小声说:“二哥,你昨夜就没怎么休息,今夜还留下,是不是太辛苦了?”
陆珩摇头:“我没事。你一个人在宫里我不放心,反正我出宫也睡不着,不如在宫里看着你。张太后最近心惊胆战,应当没精力找你的麻烦。等她睡着后,你随意找人问问话,主要打听慈庆宫里的关系。你问到什么不要冒进,先出来寻我,如果我不在,就去找郭韬。”
王言卿明知道应该劝二哥回去,但还是敌不过私心,点头应下。只要想到陆珩在外面,王言卿心里立马就安稳了。她停到慈庆宫门前,对陆珩笑笑,说:“二哥,我没事的,你快去忙你的事情吧。”
陆珩看她一个人站在门口,心里实在后悔,他昨天就不应该答应她。陆珩说:“宫里人多眼杂,你先回去吧。”
王言卿摇头:“现在你是指挥使,我是护卫,哪能让我先走?二哥你去吧,我在这里送你。”
完了,陆珩更后悔了。他轻轻看了王言卿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朝外走去。王言卿目送陆珩远去,亲眼看到他走到一队锦衣卫跟前,锦衣卫们原本正在说话,发觉他走近后立刻站正。陆珩背对着王言卿,她看不出陆珩说了什么,但很快,锦衣卫就分开,各自往不同方向走去。
王言卿这才放心地回到慈庆宫。她转身后,背对着王言卿说话的陆珩微微侧脸,目光无声落到她的方位。
陆珩回头看,郭韬也跟着往前望。他早就注意到这个女子了,上次审问赵淮就是她,没想到这次指挥使又将她带来了。郭韬满怀好奇,悄悄问:“指挥使,你从哪儿招来的女探子,怎么以前没见过?”
陆珩回眸,凉凉瞥了他一眼:“你很闲吗?”
郭韬立刻肃然,行礼离开。他都不敢走,是快步跑开的。
王言卿发现她就像一个去学堂的孩子,家长没走之前哭得昏天黑地,但等家人离开后,其实什么事都能应付的来。
张太后现在只有白天敢放心睡觉,等王言卿回去时,张太后已经休息了。王言卿不用去张太后面前说话,无疑大大松了口气,慈庆宫其他人知道王言卿是陆珩请来的能人异士,都不敢阻拦,任由王言卿四处走。
王言卿没有急着问话,而是先在宫殿里漫步,碰到宫女们做事就上前搭把手,没过一会,王言卿就把所有人都混了个脸熟。张太后在里面休息,宫女们便静悄悄跪在外面擦窗户。王言卿帮她们提水、拧帕子,一边递东西一边问:“这里每天都要擦洗吗?”
“是啊。”宫女们原本对王言卿避而远之,但半天相处下来,她们发现王言卿态度和善,说话也温温柔柔,一点都看不出来是陆大人送来的。宫女们的防备心不知不觉瓦解,说道:“早晚各一次,做不完姑姑会罚的。”
王言卿叹道:“这么辛苦。”
宫女摇头,说:“我们还算好的,擦地的才最累呢。他们得等所有人完事后才能擦洗,稍有走动就白擦了,要是主子回来后地还没干,还会被管事公公责罚。最近宫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晚上没人敢出门,谁都不想干擦地的活。”
宫女提起了话头,王言卿顺势问:“这到底是什么鬼,为何这么猖獗?”
宫女们本来很忌讳谈鬼,但想到王言卿是会道法的人,便壮着胆子说道:“据说是死在宫里的怨魂,因为冤屈无法转世投胎,这才在宫里找替死鬼呢。”
王言卿觉得这个说法很奇怪,问:“你们怎么知道是冤魂?”
一个圆脸的宫女似乎想要说什么,被旁边人揪了下衣服,她咽下要说的话,道:“宫里人都这样说。要不是找替死鬼,为什么每夜缠着人不放呢?”
王言卿看出来这些宫女在隐瞒什么,她没有着急追问,而是绕着圈道:“是吗?我曾经和师父学过超度之法,你们详细描述那个鬼的模样,说不定我能认出来是什么鬼。我帮它做一场法事,它便能超度走了,也不用再找替死鬼了。”
陆珩帮她把身份都安排好了,王言卿只能顺着陆珩的话往下编。宫女们一听不疑有他,七嘴八舌说那只鬼。王言卿完全听不清关键信息,只能打住,一一询问:“它第一次出现是什么时候?”
“上个月月底,都把太后娘娘吓晕了。”
“除了太后,你们都没有看到吗?”
宫女摇头,王言卿问:“那天守夜的宫女呢,竟然也没有看到?”
“没有。”宫女说道,“月环都为此挨了一顿打呢。也是奇了,她平时睡觉很轻,那天晚上却完全睡死了,第二天兰榆去叫她,摇了好久,她才醒过来。”
崔月环是张太后第一次遇鬼时守夜的宫女,而兰榆是第二天发现张太后晕倒的人。王言卿听着若有所思,崔月环昏睡不醒,兰榆第二天才出现,也就是说,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张太后知道。
王言卿想到张太后的状态,不觉得二哥都问不出来的话,她去就能问出来。王言卿放弃询问当事人,而是旁敲侧击问:“兰榆在何处?”
一个宫女起身去找,没一会,兰榆来了。王言卿问:“二十九那天,就是你发现了太后晕倒?”
兰榆知道这位女子是锦衣卫陆大人送来的,她手指拽着衣襟,紧张地点头。王言卿扫到她手指上的动作,没有做声,问:“你第二天什么时候发现的?”
兰榆想了一会,说:“应当是寅时。那天轮到我扫地,我早早就起来了。”
王言卿问:“你既然负责扫地,怎么知道太后娘娘晕倒了?”
兰榆指向另一扇窗户,说:“那天窗户没关,我路过时发现窗户开着,心想这么早就开窗,岂不是会把太后冻醒?我觉得奇怪,就多看了两眼,恰巧看到太后睡在地上。我吓了一跳,赶紧进去叫人。”
王言卿回忆了一下张太后寝宫的布局,从这个角度看,确实能看到地面。王言卿问:“你发现太后时,周围有什么东西吗?”
兰榆想了想 ,摇头:“没注意。我看到太后晕倒,都吓傻了,赶紧叫人来扶太后,并没有留意周围。”
兰榆说话时,王言卿一直盯着她的表情,暂时没发现说谎的地方。王言卿去看窗户,果然,上面没有任何痕迹。慈庆宫里一天清洗两次,这么久过去,证据早就被清理了。
王言卿暂时没得到什么有效信息,只好询问第二次闹鬼:“那只鬼第二次出现时是什么情形?”
说起这个,宫女们知道的人就多了,其中一个叫于婉的宫女说道:“太后生病后,让所有人天一黑就在寝殿里守着。但白日总要干活,大家一起熬着实在吃不消,所以秦姑姑向太后提议,将人分成两拨,一拨守夜,一拨回去睡觉,等半夜时换班。初五那天,轮到我们守上半夜,我前面还醒着,后来实在困得不行,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屋里吹来一阵冷风,我一下子被冻醒,我看差不多快到换班的时候了,就在殿里等另一拨人来。当时太后和其他人都睡着了,宫殿里很安静,我突然听到外面有哭声,声音像快断气了一样,尖尖细细的。我最开始以为是风,后来越听越瘆得慌,赶紧将她们摇醒。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