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师妹》作者:落日蔷薇
文案:
重虚宫有个传说。
曾经,有个五师妹,是前掌门的第五个弟子。她上有四个师兄,下有一个小师妹,小师妹天资聪颖是团宠。五师妹平平无奇不讨喜,暗暗倾慕大师兄多年无果。一场历练,为救身陷绝境的大师兄,她自愿服下锁情蛊,生生世世情锁大师兄,否则便会道身殒灭,大师兄因此与她结修。后来,大师兄当上重虚掌门,五师妹变成掌门夫人。做了三十年掌门夫人,她不得所爱,成为他人心中处心积虑的女修。
五师妹不明白,当年救同门只是想做件好事罢了,怎就换来三十年浑噩?
然而这些不重要了,一场因缘际会,五师妹无意间解了情蛊。
故事从这里开始,重虚宫的工具人五师妹,不愿再做五师妹。
她有名有姓,唤作虞南棠。
雷电预警:
1、我没修过仙,不知道正经仙怎么修,这是我的修仙世界,私设如山,按我说的算。
2、女主金手指大。成长系,女主开局弱鸡。
3、有男主,修仙剧情和言情大约对半开。(男主不是大师兄)
4、男女主1V1。男女主都有性格缺点,不完美,不全能。
5、男配多多,不买股,男主已定。
6、主角栏上的“鬼雾”只是男主形态,非男主名,为了防止各位站错队而标出来的,男主名字涉及伏笔,保留点神秘感暂时不公开。
7、其他待发现的雷。
内容标签: 仙侠修真 升级流 逆袭
搜索关键字:主角:虞南棠,鬼雾 ┃ 配角:月枭,萤雪 ┃ 其它:落日蔷薇,修仙
一句话简介:做掌门夫人,不如做掌门。
立意:不论选择哪条路,都要努力。
作品简评:
虞南棠本是重虚宫低修,在门派历炼之中为救同门以身饲蛊,被迫与江止结为道侣,成为不受欢迎的掌门夫人,陷入绝境之际于北境误得秘宝句芒春种,后遇异域修士夜烛半魂,二人合力让南棠摆脱掌门夫人身份,查寻落星壑、梵天界真相与回赤冕之路。南棠终以低修身份站到玉昆巅峰,跨星海而遇,越长穹而战。
本文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以主角的漫漫修仙路,描绘星海长穹的宏大背景与争战,以及跨越星河瀚海的真挚感情,各个人物塑造饱满,别具一格,读来充满惊喜,让人欲罢不能。
第1章 伤重
时值寒冬,风雪凛冽。
玉昆仙界东南境内绵延千里的山脉,眼下已白雪覆头,如一条银背巨龙蜇伏沉眠于地,故不知哪个年岁起有了个颇有意境的名字,唤作眠龙脉。
眠龙山脉灵气氤氲,有大大小小数千峰峦,是修仙者绝佳的修行之地。
山北脚下有个“散修止步”的残旧石碑,碑后荆棘丛生,碑前有间四面漏风的小酒肆。今日天寒地冻,酒肆里生了炭火驱寒。漏风的大堂里坐着三两被冻得脸色发青的年轻散修,他们修为不高不抗冻,正哆嗦地捧着酒碗听店老板讲故事。
“离此约二百里地左右,有一座重虚宫,就是这眠龙脉中最大的仙门之一。今日就与诸君讲讲那重虚宫掌门……”
重虚宫的掌门江止,散修们都听过他的大名,当下便打起精神。
不想老板峰回路转:“夫人的故事。”
掌门夫人?
江止名气甚大,但他的夫人……众人摇摇头,似乎无人听过。
“是啊,就是掌门夫人。夫人名讳不可知,原是江掌门的五师妹。重虚宫的前掌门一共收过六个弟子,四男二女,前头四个师兄,后面两个是师妹。这六人大多是天赋出众的佼佼者,其中尤以掌门大师兄与六师妹为最,只有这五师妹,资质平平,连门派内的普通弟子也比不过,修得艰难。”
老板说着饮口酒润喉,才又道:“原本大师兄钟意之人乃是六师妹,以二人才貌堪称天作之合,可惜一场门派历炼,生生棒打鸳鸯。”他说着又卖关子。
不论凡仙,这类情仇爱恨都似一盆淋漓泼下的狗血,叫人挠心抓肺想听下文。
“少卖关子。”有人识趣,摸出一把仙币洒在桌上。
老板笑颜逐开地把仙币扫进袖里,才又道:“话说不知多少年前,这重虚宫挑选了十数门内精英弟子远赴西域狼骨漠历练,不想有两个初出茅庐的弟子不听指挥,擅闯秘境禁地,结果惊动藏在里面堕魔的上修。上修震怒,当下便聚沙成龙,将众人困在禁地之中。”
他细细描绘着那飞沙走石、天地变色的斗法场面,散修们世面见得少,听得瞠目结舌。
“大师兄带人前去搭救,两厢斗法七日七夜未能分出胜负,一同陷入险境。原来那堕魔上修数百年前原也是呼风唤雨的大能,一族之长,却爱上外来女修,不想对方为他族中至宝而来。他被骗走宝物,夺走修为,剜去双瞳,躲进禁地方逃过一死,却因此成魔,一困五百年,已绝生念,一心报复,当时只道,只要有人心甘情愿服下他的蛊,他就放他们离去,否则就拼个玉石俱焚,一同死在禁地里。”
“是五师妹!”有人拍案立刻道。
“聪明!”老板笑笑,瞧那人样子就知话本没少看,“在场人中只有五师妹跳出来应承此事,以身伺蛊救下同门。可怎知妖修之蛊乃是锁情蛊,于斗法中吸食了大师兄精血,此蛊入体,服蛊者就要生生世世情锁大师兄,否则便会道身殒灭。蛊毒无药,大师兄成了她唯一解药,最终二人只能结为道侣,到如今已有三十余载。”
听众发出两声唏嘘:“可惜了……”
也不知是可惜大师兄与六师妹的天作之合被棒打鸳鸯,还是可惜大师兄天纵英才却要与平平无奇的五师妹厮守终生……
“倒是便宜五师妹,挟恩以报,换来如此惊才绝艳的道侣。”
“可不是嘛……指不定那五师妹救人之时就存着这等心思,既可与大师兄结修,又能成为掌门夫人,一举数得。”
“若果真如此,那此女当真是处心积虑之辈……”
一时间小酒肆里议论纷纷,老板却不予置评,只闭眼呷酒。
轰——
忽然间,酒肆外有惊雷声传来。
雪天行雷?
酒肆里的人纷纷冲到外面,仰头望去。
只见厚云内一道蛇电,直劈向二百里外的重霄宫。
云上有庞大阴影,似人似兽。
————
轰隆——
一道蛇电由远及近,如利刃劈开天幕,有道人影自云端跌落,砸在重霄宫拜仙殿的屋顶,将拜仙殿砸出个大窟窿来。
阖宫上下大惊,都往拜仙殿涌去,却不知与此同时,门派入口处的石碑下亦闪起一圈符箓的传送法阵光圈。
光圈闪过三遍,虚影出现在传送法阵中。这道虚影才刚刚凝实就跌跌撞撞向外冲出,守门弟子只瞧见个鲜血淋漓的人朝门口奔来,早已警惕地拔出宝剑,却听那人发出虚弱声音:“是我。”
弟子定睛一看,才认出了人,大惊:“五师叔?!”
虞南棠并不知道今日重虚宫不太平。
她回来得不是时候,整个门派的注意力,都被拜仙殿的异状吸引走,没人理会浑身浴血的她,还是守门的弟子将她送回住处。
她浑浑噩噩地躺着,只觉得体内的血要流干一般。不知过了多久,殿内才响起脚步声。她隐约觉得有人擎起自己手腕,替自己查看伤势,那人应该是自己的二师兄夏淮。她很想同他说,自己的伤在胸腹,但她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五师妹不碍事,只是灵气耗竭而已,休养一段时间便好。”夏淮的声音响起。
什么不碍事?
她明明被异兽的锐爪洞穿身体,怎么可能不碍事?
“那就好。璩灵洞那边已经顾不过来,如果她再有事……”第二个声音响起,无波无澜。
璩灵洞?六师妹的洞府?发生了何事?
南棠听到他们的声音,却苦于无法开口,只能在心底问出声。
“放心吧,萤雪的伤,我会尽全力,你不必太担心。”夏淮回答道。
“辛苦你了。”那人淡道,又问道,“这是何物?”
“青髓笋?!”夏淮微惊,“怎么如此凑巧?”
南棠心中却是一惊。
“就是你给萤雪调配的引元丹里所缺的那味药引?”
“正是。”
殿中随着夏淮的声音倏尔陷沉寂。
听那言下之意,南棠已隐隐约约猜中他们的心思,不免着急。
“五师妹未醒,就这么拿走青髓笋,似乎不妥。”夏淮迟疑道。
不好!当然不好!这青髓笋对她也很重要,如果她醒着,绝不允许他们拿走。——南棠如是想着,可她发不出声音。
“她多久能醒?”
“至少也要一天一夜。”
那人沉默片刻断然道:”罢了,救人要紧。你先拿青髓笋去配药,待她醒了,我再同她解释。”
南棠能感觉自己紧握的拳头被人一点点掰开,她大急,拼尽全力想要阻止他们,可身体却像不是她的一般,全然不听使唤。
这枚青髓笋,也是她用命换来的!
她与他们不同,是重虚宫上下公认的修行困难户,不像她的师兄师妹那样个个天赋异禀,甚至就连山门普普通通一个弟子,修行速度都能轻松超过她。
天资不行,她唯以勤补拙,谋一个天道酬勤。
可从她进门至今,百载已逝,与她同期的弟子早就结丹,她的大师兄更是在接任掌门时就从金丹迈进元婴,这速度放眼玉昆修仙界都是足以碾压大部分修士的存在,她的其他几位师兄也个个出众,就连修为最低的三师兄,也已经到金丹后期,更遑论在她之后,还有个逆天的小师妹。
只有她,用了百年才终于筑基圆满。
对比那几个人中龙凤的师兄妹们,她就像个异类。
但她也没想与谁争个输赢,实在是筑基修士的寿元也只百年而已,她寿数满百,再不结丹,就会像凡人一样,历生老病死。
这对一个修士而言是最难接受的结局。
如今她好不容易筑基圆满,境界面临时突破,可结丹本就是一劫,稍有差池就万劫不复,更何况她这样资质不高又有心魔在身的人,结丹尤其危险。
这枚青髓笋可暂平心魔,助她结丹,也是她的救命药。
所以她才只身赴险,探入北境冰窟挖取青髓笋,哪想竟遇到蜇伏冰窟的异兽。异兽修为高深,她并非其对手,电光火石间,她掰断青髓笋,用传送符箓把自己给传回了山门,逃过兽口碎尸,却仍旧被异兽锐爪洞穿前胸,这才鲜血淋漓地昏在重虚宫的山门前,连青髓笋也来不及收入储物袋中。
如今他们云淡风轻地替她做出决定,她如何甘心。
“江止!还我青髓笋!”
南棠从榻上弹坐而起。
填满这偌大殿宇的,是殿内陈设的诸般宝物所绽放出的华彩。
殿上无人,一片寂静。
从迷茫到清醒,也只瞬间功夫。她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江止和夏淮早就已经离去,自然,那枚因为逃命而来不及收进储物袋的青髓笋也已经不在她掌中了。她从莲榻上下来,急匆匆往殿门口走去,才走没几步,忽又停下。
南棠依稀记得自己在冰窟拈碎符箓前,异兽锐爪已经洞穿她的前胸。
她下意识抚上自己心口,用力压了压,又将手伸入衣襟,在胸口左摸右摸一番,再反手摸到后背……
她的伤呢?
五个血窟窿呢?
哪去了?
第2章 蛊去
重虚宫灵气最丰沛的青霄峰之巅终年披雾绕云,巅峰之上有洞府如悬云端,紫气氤氲、万丈华光,似要刺瞎观者双眸。
洞府名曰“云川”,以云为川,直上九重天,是重虚宫掌门的洞府。
但如今在这气派非凡洞府住着的,却非掌门本人,而是掌门的夫人。
现下,虞南棠正满眼愕然地站在镜壁前,衣襟褪到腰际,露出大片雪白肌肤印在透亮的镜壁上。
白皙无瑕的肌肤上不见一丝儿伤痕。
确认再三,她的伤消失了。
“奇怪。”她喃喃道。
这种致命的重伤,就算用师门最好的伤药,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让她恢复到毫发无伤的地步。
莫非是她错觉?
她努力回忆着受伤时的情况,可那时情势太危急,异兽仿佛凭空出现,她压根来不及思考,只能仓皇逃命。如今回想,异兽的出现就透着几分古怪。首先青髓笋虽然罕见,但也算不上特别高阶的灵物,纵然有妖兽守护,其修为断不会超过金丹;其次她去冰窟之前就做了万全准备,确认近期那里没有高阶妖兽才前往的。
从她进入冰窟到她剥髓时,冰窟都风平浪静,那只她见都没见过的异兽,从哪里冒出来的?
南棠揉揉眉心,正百思不解之际,殿外忽然传来声音。
“掌门师尊有令,若五师叔醒转后需要什么仙药灵草,只管往掌门库房去取,不必过问他。”
温润的声音传来,南棠一下子就认出来人。
虽然她身为掌门道侣,但因她又是掌门的五师妹,所以山门中小辈都称她五师叔。眼下来传话的,应该是她掌门师兄前几年刚收的大弟子聂隐。
————
聂隐正站在云川大殿的殿门外交代守殿的小道童,只是未等小道童回应,殿门忽被一阵风扫开。
敞开的门中,隐约可见素衣的女修。
“聂隐,你师父人在何处?”女修的声音,似风扣环佩,玉音清脆。
聂隐朝她施礼道:“回五师叔话,师父现下人在璩灵洞。萤雪师叔受了重伤,如今几峰的峰主都聚在璩灵洞为萤雪师叔疗伤。”
南棠闻言眉头顿蹙,她想起自己昏迷时听到的交谈和那枚青髓笋。
“璩灵洞发生了何事?”
“镇在门派内的邪兽赤幽挣脱禁锢逃遁,萤雪师叔带人前往追捕。如今虽然赤幽虽被抓回,可萤雪师叔却被赤幽重伤,危在旦夕。”聂隐道。
“我的青髓笋可是被你师父拿去给萤雪配药了?”南棠又问道。
聂隐应声“是”,南棠忽然不语,殿上气氛有些凝滞,聂隐也不敢离去。五师叔的修为虽然十年如一日的进展缓慢,如今连山门内几个资质出众的晚辈也比不过,他这个掌门大弟子也早在数年前超过了她,但辈分就是辈分,又是掌门夫人,维持着面上的尊敬是必需的。
过了片刻,聂隐才又听到她的声音。
“待他忙完,请他来云川一趟。”
除此之外,南棠别无他话。
————
聂隐离开后,南棠当即便叫来守殿的道童,让他把第一个发现她昏迷在山门的人找来。
发现她的是重虚宫守山门的外门弟子,修为才到炼气初期,十五、六岁的年纪,还有些稚气,见到她就拜倒,激动地唤她:“见过五师叔。”
这年月,也只有这些刚入门不久,不明就里的弟子,才会发自内心地敬她。
南棠将人虚扶而起,问起他如何发现自己的。
“昨日弟子在西山门当值守门,正午时分有传送符阵现于门前,师叔浑身是血从阵中乱叔而出,一头栽倒地上,把弟子吓了一大跳。”这弟子虽还稚嫩,但回起话来有条不紊。
“那你见我之时,可曾发现什么异状?”
他认真想了想,回道:“符阵打开时,有寒气传出,弟子似乎听两声兽吼,法阵关闭后就都消失了。弟子见师叔昏迷不醒又浑身浴血,不敢怠慢,立刻将师叔送回云川。”
“我身上穿的血衣可在?”南棠问向守殿童子,她醒来时身上已经换成干净的衣裳了。
“禀师叔,在的。”道童回了句,很快就将血衣取来呈予南棠。
南棠边将血衣展开摊在莲榻上,边问:“我昏睡了多久?”
“师叔已昏睡了两天。”童子回道。
南棠点点头,目光落在血衣上。
她昨日所穿的是御寒最佳的浅橘色火鳞纱裙,如今这裙子被鲜血染透,胸背处是大片干涸发暗的血渍,前后各有几处撕裂。她将残裙提起,这几个破损处恰好重叠成五个破洞。
南棠手作爪形在破洞处比了比。
不是她的幻觉,她的确被异兽锐爪洞穿过身体。
————
遣退道童与守门弟子,南棠方踏出云川的殿门。
时值寒冬,凡间大多已是大雪寒沉,但云川四周仍旧春光明媚。重虚宫的老祖在踏山任君之时,将宝珠华璃留在云川之上,从此掌门的洞府只剩春和景明,不见夏炎秋萧冬寒。
云川的一切,都与三十年前,她和大师兄结修之时一般无二。
可如此盛景却只她一人独享——自二人结修起,师兄便将云川留给她,他则挪去青霄峰另一头的穹海修行。
这一去,就是三十年。
若非殿后供着的那对浸过他二人精血,留有他们各自魂神的小石像,她都要忘记,她与江止已是结过生死契的道侣。
漫长仙途,除非寿元自然而终,否则便是同生共死不离不弃,这是玉昆修仙界关于情爱最沉重的承诺。
用在他们身上,未免有些可笑荒谬,但又无可奈何。
谁让,她中了锁情蛊。
以生死契结修,是让她活下去的唯一办法。
南棠甩甩头,不知自己为何突然作此感慨,莫非是心魔又起?
锁情蛊虽然因为她与师兄结下生死契而蜇伏,却从未消失,它会在宿主无法感知的情况下无限催发宿主负面情绪,因爱生痴,由痴生恨,再得嗔怨妒……这些情绪日积月累,慢慢沉积于心,潜移默化地改变着她,渐渐成了心魔。
有心魔之人,都易走火入魔。她取青髓笋就是因为此物有凝心静气压制心魔之功效,能够助她在结丹时摒弃外物,专心突破。
心魔若起,她无法自控,因而只能设法压抑,这些年已经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
但抑久必扬,心魔反噬尤其可怕,她害怕终有一日她控制不住自己,所以每每情绪稍有波动,她必要想办法平息,今日也不例外。
可待要默运静心的功法,南棠却又觉得心绪识海平静无波,昔日种种虽然在脑中浮现,却只如残片碎影,让她生出几分旁观的错觉来。
她在殿门处站了片刻,确认自己的感慨就只是感慨后,方祭起传送灵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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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隐已经离开许久,但大师兄还是没到云川。
他既不来,只能她去找他。青髓笋的事,他得给她个说法,东西没了就没了,她得想个找补的办法。除此之外,她还得去找找二师兄夏淮。夏淮是个丹修,医术了得,她想问问自己那平白无故消失的五个血窟窿。
在门派里转了小半圈,她才问到这两人的下落。
今日她的四位师兄都在璩灵洞。
璩灵洞位于青霄峰南面的白眉峰上,是整个重虚宫灵气第二大的地方。璩灵洞虽然称洞,实际却是个清幽雅致的地方,有一方飞瀑清潭,潭畔建有竹屋轩廊,潭面之上有五色虹经年不散,四周奇花不败,异香阵阵。
一看这地方,就是仙女的住处。
南棠落在璩灵洞前的草地上,还没上前就被守在竹屋外的人拦下。
“五师叔。”聂隐行个礼道。
他大概猜到南棠来此为甚,主动道:”掌门师尊正在替萤雪师叔疗伤,夏师叔、宋师叔与程师叔护法,如今已到重要关头,不能打断。五师叔交代之事,弟子记在心间,待此间事了就禀呈师尊。”
一句话堵了南棠的嘴。
她抬眼望去,只见整个飞瀑清潭都被半透明的霜白光圈笼罩在内,其中有修士分坐三位,护着悬于清潭正中的两个人。
隔着段距离,她只能隐约看到那两人面对面盘膝浮空,四掌掌心相对,不时有青色灵光自二人掌心间冲天而起。
“五师叔,您请先回吧……”聂隐见她怔怔的模样,无声叹息。
南棠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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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眉峰比青霄峰要大,南棠离开璩灵洞后并未回云川,而是在白眉峰上逛起来。
说是逛,其实也是漫无目的的瞎走。
边走,边想。
她的掌心贴着心房,感受着心脏跳动的平缓节奏,觉得自己平静得有些不对劲。
平时她只要听到”璩灵洞”这三个字,就已经不痛快了,可刚刚她瞧见那一幕,除了些微怅惘之外,心头竟连一丝起伏都没有。
这委实不对劲。
再怎么说,她也暗慕过大师兄,这么多年来浑浑噩噩地等着江止。可他们虽是结过生死契的道侣,却只为保她不死,并不能让大师兄爱上她。她的心魔受蛊所催,却因情而起,求而不得的嗔痴怨恨累积了三十年,她见不得他对萤雪好,受不了他的疏离漠视,心头有痛却只能压抑,常常是有苦难言。
可就在刚才,她的痛苦烟消云散。
结修三十载,这样神清气明的时刻,几乎不存在,以至于她回过神时马上就察觉了。
难不成心魔进阶了?一时蜇伏,只待走火入魔?
南棠想得出神,不知不觉间踏入白眉峰茂密的树林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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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深处有三两棵参天古树,树下是大片沼泽,阳光被遮蔽,树下生有无数透明小蓝菇,发出幽幽荧光,沼泽被丛生的草分成数片,折射着透过树缝落下的阳光,一片片如同散落的碎镜面,偶有萤蝶飞过,尾后扯出一道细幽的光亮,充满无声的迷人神秘。
这地方风景虽然不错,但灵气不够充沛,在重虚宫的地盘上平平无奇,没什么人过来,因此荒凉幽静。南棠在搬去云川前挺喜欢这里,常会躺在树上盯着叶缝间的碎光发呆,什么都不想地躺上大半天。
不去想艰难漫长的仙途,不去想自己为什么修仙,任由时间一点一点消逝。
自从她去了云川,萤雪搬到附近,她再没回来过。今日故地重游,她忽然生出奇怪念头——想将自己埋入土中。
如此想着,她慢慢蹲到沼泽边,情不自禁伸出食指,轻轻插、进湿润的泥土中。
刹时间,指尖传来些微痒意,似乎有什么东西争先恐后从土壤钻进她指尖,再由指尖向身体游走。
南棠惊醒,倏地抽回手指。
几星微萤之光从土里散出,转瞬消散。
这地里有什么?
南棠蹙起眉头来,正盯着被自己戳出的土窟窿看时,密林深处忽然传来尖锐兽鸣。
飞鸟扑翅惊起的声音随之传来。
有异动?!
第3章 兔几
密林往后,是处无路的悬壁。一只灰背红额的风狼正弓背炸毛地站在悬壁正前方,兽眸布满恐惧地盯着前方。悬壁下的砂砾间躺着只已气绝身亡灵耳兔。
这只兔子本是风狼猎杀之食,可现下二者中间却隔着一团雾气。
此雾漆黑,像一丛浮在半空的黑焰,却无实体,只有形态在不断变化着,有几分像人形,却突然从中裂开袭向风狼。
若此时有人在旁边,就会看到一张空洞的大嘴朝风狼吞去。风狼呜呜两声,似乎被什么束缚了动作,逃不得,眼睁睁看着黑雾掠到面前。
就在这张”嘴”咬上风狼时,密林处传来些微动静。
一角衣袂晃过,有人来了。
黑雾陡然停止动作,在那人出现之时,倏地一下钻进了地上那只灵耳兔的尸体内。
————
一道青符从密林中飞出,化作木棘打在风狼身上。风狼哀嚎一声,不知是因为吃痛,还是其它什么原因,竟毫不恋战,夹着尾巴逃远。
南棠这才从密林中走出,手里还扣着另一张攻击用的青符,警惕地望望四周,确认是风狼作祟后才稍稍放松。
风狼只是低灵智的食肉兽,对修士的威胁性并不高,看眼前场景,大概是风狼在捕猎。
她几步走到悬壁前,蹲在灵耳兔身边。
灵耳兔是生长在眠龙山脉的小灵兽,没有攻击力,就是听觉和速度异常灵敏,很难捕捉。
她如此想着,一把攥住灵耳兔的耳朵,把兔子提起。
灵耳兔的身体要比普通兔子小一半,但是耳朵却比身体还长,平素乖乖垂在头两侧,一有风吹草动,耳朵就会高高竖起,故而得名”灵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