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不好的事情总是伴随着潮湿沉闷的阴雨天一起进行,比如她被捕捉、被带到官邸的时候,比如养父母被处决的时候,比如……
她能举出好多好多和下雨天不好的回忆。
现在可以在这些回忆上再加一个——
枪伤。
她肩膀上的枪伤虽然已经愈合,但是伤到骨头,在阴雨濛濛的时候会有隐隐的疼痛、发痒、胀感。
不太舒服。
凯撒应该也会有同样的感受,萝拉想了想,对方身上的枪伤其实很多,不过Alpha的体质要相对好一些,愈合后,不会像Omega一样容易留下疤痕。
萝拉不觉着疤痕丑,她觉着自己肩膀上的疤痕像一朵盛开的蔷薇花,很美。
不过凯撒心脏上的那个疤痕应该不会这么漂亮。
当初激进派掌权,萝拉收到的命令是暗杀。
但她打偏了。
萝拉想自己应该是出于政治考量,才不是因为那个家伙的确还算是个人。
即使这样想着,仍旧不能抵消肩膀上酸痛带来的感觉,萝拉病恹恹地趴在桌子上,看着艾米莉亚煮开热水,将干净的毛巾放进去。
萝拉问:“你干嘛?”
艾米莉亚向来是不喜欢解释太多的,她不顾萝拉的挣扎,强行将萝拉按住,把拧干、包裹着一层纱布的热毛巾贴在萝拉肩膀上。
“热敷后会好一些,”艾米莉亚说,“别乱动。”
萝拉的确感觉到了伤口处的舒服,不再像之前那样酸、痒、疼,她任由艾米莉亚帮她热敷,说:“下周,我们就要将你送回去了。”
艾米莉亚“嗯”了一声。
萝拉叹气:“下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艾米莉亚说:“如果你选择和兄长结婚,我们就可以见面。”
萝拉反驳:“为什么不是你选择安加斯?”
艾米莉亚手中的热毛巾用力压住萝拉肩膀,说:“不可能。”
萝拉说:“我也觉着不可能。”
种族的鸿沟很难跨越。
萝拉从不对此抱有不切实际的念头,她已经立志要为族人的自由奉献一生。
不过艾米莉亚的热毛巾湿敷让萝拉找到成功缓解伤口不适的办法,她晚上终于在雨水的声音中甜甜睡了一觉。
只是,随着技术部部长的被捕,原本缓和的局势骤然再度加剧。
技术部部长莎拉是赫尔曼一手提拔上来的,她曾经是极端派成员,但因为不认可上级越来越偏激的理念,选择了赫尔曼所在的温和政治派别。
她是一位极其出色的女性Omega,具备着优秀的头脑和出色的编程能力。莎拉的被捕,对于组织来说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赫尔曼要求人员去解救莎拉,而萝拉也在人物成员的名单上。
萝拉知道为什么。
莎拉被捕的地点,恰好是现在开一个重要国际会议的城市,凯撒就在那里。
萝拉和安加斯等人很快查清定位,幸好那些士兵并不知道莎拉的真实身份,只以为她是普通的反叛党成员,并没有严格看管,而是和其他的反叛党一起,往首都中运送,等审判后再决定去留。
已经连续下了三天的雨,萝拉的肩膀有些痛,她总感觉这是一种不太好的征兆。
不过也可能是下雨天出任务带来的烦躁。
萝拉临走前狠狠拥抱了艾米莉亚,她走之后,艾米莉亚将失去自由行走的机会。只是后者明显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担心,她有些心不在焉,忽然问萝拉:“当初安吉拉为什么要加入反叛军?”
萝拉想了想:“为了自由吧。”
是的,为了自由。
即使安吉拉并不是阿斯蒂族人,但她在和这个种族的孩子们接触之后,愿意为了她们的自由舍弃一切。
安吉拉一直将官邸中的孤儿当作自己的孩子。
她为了自己孩子们的自由。
为了整个种族的自由。
萝拉肩膀还有些不舒服,她没有开车,继续吃车上的肉干,雨水啪啪啦啦地打在车窗玻璃上,现在是凌晨,雾气深重,白茫茫的一团。
萝拉打开车载音响,上面播放着新闻报道。
“在昨天召开的第XX次国际经济会谈中,凯撒执行官表达了他对未来国际合作……」
司机嘟囔着“刽子手”,伸手,想要切换广播,被萝拉拦住:“等等。”
萝拉往嘴巴里又抛了一粒肉干,咽下去:“我觉着这人讲话挺有意思的。”
司机没感觉到什么有意思。
现在发言的不就是新上任的凯撒么?阿斯蒂族组反抗组织中的极端派骨干基本都被凯撒送入监狱中,对大部分阿斯蒂族人来说,凯撒这个名字简直就是个混蛋。
萝拉安静地听完凯撒的发言,撇撇嘴:“胡说八道。”
她伸手,调到下一个电台。
司机知道萝拉在为什么不开心。
前天出任务时,萝拉救下了一个企图通过伐小木筏而穿越边境的阿斯蒂族人,对方的小木筏翻了,差点淹死在海水中。
萝拉给了他一张刚买的、崭新的毛毯。
萝拉自己都没舍得用。
但对方并没有对此表示感激,甚至在缓过神来之后愤怒地指责萝拉,指责反叛军:“都是因为你们!!!如果不是你们一直在制造事端,帝国怎么可能会加强管制?”
“我们之前生活在隔离区里不好吗?有个安稳的工作不好吗?你们为什么非要争什么没用的东西?!”
“都怪你们抗争,怪你们和帝国作对,现在我们出来有什么用?找不到工作,还不是被人歧视?”
“你们来之前,我们偷渡得好好的,现在呢?彻底出不去了!”
……
司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萝拉,但萝拉仍旧将对方送回阿斯蒂族人生活的区域。
她看上去似乎没有难过,只是生气地抱怨:“早知道就不把我的毯子给他了,我刚买的呢。”
怎么可能不难过呢?
司机想。
人怎么可能会不难过呢?
做标记消除手术怎么可能会不痛呢?
对朋友开枪时怎么可能会不犹豫呢?
被组织抛弃时怎么可能会不失落呢?
可是,难过、痛、犹豫、失落毫无用处。
她不能在毫无用处的事情上浪费。
萝拉用力咬着肉干,她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合上眼睛,决定先睡一会儿,养精蓄锐。
得想个办法吸引住凯撒的注意力……在任务成功之前,不能让凯撒知道他们是来特意营救莎拉。
萝拉能想到的、最简单的调虎离山计其实并不太高明。
在沉思之后,她使用了之前凯撒给她的那张银行卡,在城市中订了一家豪华酒店的套房和晚餐。
预订手机号用了张新卡。
这个卡虽然是用萝拉名字申请的,但萝拉清晰地记得,当她第一次使用这张银行卡缴纳罚款时,凯撒的手机响了一下。
他也能收到账单提醒。
萝拉伸了个懒腰,重新缩回座椅上啃肉干。
果不其然,十分钟后,萝拉接到酒店打来的确认电话,温柔地询问萝拉:“您好,请问是萝拉小姐吗?”
干净明亮的大厅中,凯撒坐在浓黑色的沙发上,身上的军装礼服还没来得及脱下来。
他安静地听着酒店里的人员按照要求通话。
以及,属于萝拉特有的甜蜜语调,轻松到像是要赴一场甜蜜的约会。
的确也是“甜蜜”的约会。
“是的呢,”萝拉说,“怎么啦?”
“这里是XXX酒店,”酒店工作人员报上名字,“我们想向您确认一下,请问订的是一间行政套房,入住时间是今天,对吗?”
不远万里,来到这里订房间,用的还是这张卡。
蠢蠢笨笨的小乳猪当然会犯这种可爱又可怜的小错误。
可是能洗去永久标记的小萝拉不会。
凯撒知道她另有目的。
他想知道对方准备做什么。
他还是来了。
“是的,”那边轻快地回答一声,软软地说,“对啦,因为我想和自己的伴侣庆祝交往一周,请问可以将房间布置得漂亮一些吗?我喜欢蔷薇花,可以多放一些蔷薇吗?”
凯撒面无表情地换了一个坐姿。
如果可以,他不介意给对方脑袋上开出一枪红蔷薇。
酒店的工作人员礼貌地说:“好的。”
再次确认完账单后,工作人员又问:“请问还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因为对方喜欢饮酒,所以想问一下,有准备红酒吗……”
红酒。
凯撒想给萝拉灌满红酒。
繁琐的一一确认之后,凯撒得到了萝拉的预计到达时间。
下午四点。
他更想、更想知道这个可爱的小乳猪打算做什么了。
凯撒上午出席一场会议,按照行程安排,下午是休息时间,明天中午返回首都。
他拒绝了州政府准备的宴会,表示自己需要暂时回去休息。
凯撒短暂地睡了一个午觉,没有脱掉军装,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之前有这种感觉的时候,萝拉不是自己撞到头正在哭唧唧,就是在准备撞到头哭唧唧的路上。
他总感觉对方会做一件不可思议的坏事情。
凯撒这种糟糕的预感在下午三时三十七分得到应验,他接到有阿斯蒂族人组织试图劫持监狱的消息。
凯撒不再遮掩,给萝拉的新手机号码打去电话。
后者没有被发现的惊恐,甜甜蜜蜜地叫他:“Daddy~”
凯撒紧皱眉头:“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萝拉,你在公然和国家秩序作斗争。”
萝拉轻轻哼一声:“那您呢?和恐怖分子私下联系,不也是在违反国家秩序吗?”
凯撒说:“我是公事。”
“骗子,”萝拉说,“谁会和自己的工作伙伴做爱呢?”
凯撒慢慢地说:“停下,你不能劫狱。”
对方放低声音,柔柔软软。
“而且呀,我也不是去劫狱,你不要看到恐怖分子就往我身上想好不好?凯撒,我亲爱的爹咪,不要忘记,我肩膀上有伤耶,下雨天好痛的……”
她委屈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要哭出来。
凯撒沉着脸,看向玻璃窗外的雨水,浓雾。
他身上的伤疤很多,但唯一一个在阴雨天会痛的,只有萝拉那一枪打中的位置,留下一个花朵般的伤痕。
“凯撒,我的肩膀真的好痛呀,您难道觉着现在虚弱的我还有力气劫狱吗?”萝拉软哒哒地说,顺手往腰上系上装满子弹的弹夹、裙子掀开,腿上绑着枪。
两条腿上各绑一只手枪,她穿了防弹衣。
一边冷静地装上消音器,另一边,萝拉用难过的声音向对方撒娇:“我的发热期快要到了,现在找不到合适的Alpha耶,难道您不想标记我吗?”
凯撒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提醒她:“你已经洗去了我的永久标记。”
萝拉吸了口气,委屈巴巴:“是组织强行要求的嘛。”
凯撒想起来她的申请理由。
「活差」
「丧偶」
“所以,您今天会过来吗?房间是为您开的,有您最喜欢的红酒,”萝拉一粒一粒放着子弹,“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我真的真的很想念和你度过的快乐时光,爹咪,没有人能给我您曾给过的愉悦。”
安静地等待十秒后,萝拉听到凯撒的声音。
“你不能骗我,”凯撒警告她,“你不去劫狱,我在酒店等你。”
萝拉说:“好呀。”
她用力地对着手机啵啵两声,吧唧一下结束通话,利落地子弹上膛,遥遥盯着不远处层层把守的监狱。
萝拉低头,再度确认行动路线之后,对着部下招了招手,说:“等会,我第一个冲进去,你们跟在后面。盖亚,你负责解救……”
萝拉戴上头盔,深吸一口气。
冲。
这边的警察大部分都被调走去负责维护会议治安、以及保护凯撒,因此劫狱这件事听起来恐怖,实际操作并不困难。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在警局的支援人员抵达之前,萝拉的部下成功将已经昏迷的莎拉女士带走,而萝拉负责断后。
她是这一小队的队长,理应承担更多的责任。
意外就发生在莎拉女士刚离开不久,在萝拉即将迈出警局的时候,灯光熄灭,所有的门重重落下,刺耳的警报声不绝于耳。
萝拉很快意识到,自己被困在这里了。
她放弃破坏大门这种愚蠢的想法,果断折身,快跑,爬上一楼楼梯,尝试用枪柄击打玻璃,转角处的玻璃会稍微脆弱一些,这是萝拉积攒下来的经验。
萝拉站在安全范围外,在警报声和刺眼的红光中,冷静地对着玻璃发射。
枪声很快引来追兵,留给萝拉的时间并不多,她顺利地找到玻璃上最脆弱的一点,一枪打碎整个玻璃,她双手撑在窗框上,在警察赶来前,成功地翻过窗子,稳稳落在地上。
萝拉的脚已经踩在地面上,刚刚下过雨,这里的草皮吸足了水,脚感轻软,落下时甚至没有发出其他声音。
就差最后一步。
萝拉刚落地,一柄冰冷的枪,隔着头盔,精准无误地抵在她的太阳穴上。
他没有开枪。
就差最后一步,她就能顺利逃脱。
萝拉眨了眨眼睛。
她没有回头,闻不到味道,警报声聒杂,纷乱,她暂时无法分辨出身后人的脚步声、呼吸声。
但萝拉还是笑着叫了一声。
“Daddy。”
后者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他像是没有听到。
太阳穴上的枪并没有移走,萝拉确认自己已经失去成功脱身的最佳时机。
无数辆警车赶来,在外面停着,形成一个严密的保护圈,警察和保镖都紧张兮兮地看着这一切,看着仍旧穿着军装的凯撒——他们尊敬的凯撒上将、现任执行官,成功地捕捉到企图劫狱的危险分子。
这个危险分子戴着头盔。
上午刚刚召开重要的国际会议,各国记者从听到警局第一声枪声时便迅速抵达,急切地等待第一手新闻,这绝对是劲爆的东西,也没有哪家媒体想要错过这个机会。
而令所有人都震惊的是,已经任职国家首席执行官的凯撒居然也亲自参与这场抓捕行动,并成功亲手捕捉到一名犯人。
数不清的摄像机、闪光灯下面,身着黑色军装的凯撒面无表情,将这个戴着头盔的危险分子亲自押送到警车上。
面对着记者的追问,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只有亚瑟向无数话筒解释:“抱歉,这是危险的重要罪犯,我们阁下必须……”
凯撒压住萝拉的头,将她押入车中。
车门关上。
防窥车窗隔绝了外面的喧闹声,那些警报、记者、秘书、罪犯、执行官……嘈杂的声音,明灭不定的警报灯光,闪光灯的光芒,漆黑夜雾、凉到吸入肺部会痛的雨水……
都消失了。
没有人能知道。
没有人能看到。
萝拉听到自己狂跳的心跳声,凯撒压抑的呼吸声。
她有些轻微耳鸣,灵魂似乎要飘出这个躯体。
凯撒抵在她头上的枪重新压回去。
他掀开裙子,将萝拉绑在腿上的枪拿走,几乎没有触碰到她的身体,像所有无感情的敌人,他单手卸掉里面的弹匣、子弹、零件,哗哗啦啦,发狠地被丢到地上。
一粒子弹弹到萝拉的腿上,有钝钝的痛。
对方手指尖像是裹着一层夜晚的寒气,就像落在防窥车窗上的雨,凉到发颤。
凯撒卸掉了她身上所有可以反抗的武器。
萝拉想,在这个时候,她或许应该说些什么。
凯撒用力摘下她的头盔,手中的枪死死贴住萝拉太阳穴。
萝拉不知道是发抖的人是自己还是对方,她感受到太阳穴处枪支的颤栗,看到凯撒暴出青筋的手背。
下一刻。
凯撒俯身,吻住萝拉。
没有人知道。
没有人看到。


第68章 痛吗 双向审讯
萝拉的耳鸣仍旧没有好转。
像是有鼓风机呼呼呼不停吹,像被风吹到唰啦啦扬起的洁净被单,像被春天抽打的樱桃树。
她的嘴唇有点痛,不能呼吸,吞咽也变得困难。
第一次因为偷吃被抓的时候,尤金妮晚上给萝拉擦了药膏,那是两个人友谊的开端。尤金妮比萝拉稍微高一些,天气冷,两个人将被子叠在一起盖、缩在同一张被子下面拥抱着互相取暖。
在被餐厅的人抓着打时,萝拉的牙齿磕碰到嘴唇,不小心弄破,稍微一碰就痛,和现在一模一样。
凯撒沉默,抵在萝拉太阳穴上的枪管又冷又硬。
之前的对方似乎并不会接吻,也或许因为身份差距,凯撒吻萝拉的次数很少,就连第一次亲亲也是萝拉半撒娇半耍赖地主动。
现在也一样,萝拉并不认为这是吻,是亲密,用进食这个词汇或许更合适。
焦灼的狼在狼群外发现孱弱的羔羊,他清楚狼群会将羔羊撕成碎片,头狼不能够展露对羔羊的特殊感情,凯撒发狠咬住,尝到淡淡的铁锈味,对方的声音和呼吸被吞下,只剩下空气中无声、沉闷的狂热。
萝拉不甘示弱地咬回去,即使Omega并不具备着尖锐的牙齿,仍旧成功让凯撒尝到痛感。后者并不在意这些疼痛,依然纠缠、深闯,直到司机打开车门。
凯撒松开萝拉,抵在她太阳穴上的枪支分毫未动。
他礼貌地对司机说:“请将车开到特殊行政署中,我需要亲自审讯她。”
司机说:“好的,阁下。”
他调整后视镜,看到被枪抵住脑袋的萝拉。
这个刚刚参与过劫狱的阿斯蒂族人,看上去和宣传里那种穷凶恶极的模样完全不同,并不像一个恐怖分子,更像一个普通的、正在读书的学生。
萝拉保持着沉默,但在后视镜看不到的角落里,她偷偷地用脚尖去蹭凯撒的军装裤。
凯撒没看她,冷淡地将腿往离她远些的位置放。
萝拉心中默默叹气。
这个木头。
子弹和武器散落一地,她的身上不再具备任何可以反抗的东西,Omega的体质和Alpha不能相提并论,贴近肉搏这种事情完全不可行。
凯撒保持着抵住萝拉脑袋的姿势。
他从刚才的吻中嗅到其他Alpha的气息,味道的主人不是伊妮德,来源也不是萝拉的脖颈上,这股属于其他Alpha若有似无的味道让凯撒感到烦躁,刻在基因中的独占欲令他想要将萝拉压住,重新标记她,在宫内成结,达成强制性的永久标记。
Alpha男性凯撒可以这么做。
但执行官不可以。
萝拉再度被押送到监狱中,和帝都时候的监狱不同,这里的特殊监狱没有那么复杂、防护措施也没有那么严格。她甚至不需要佩戴黑色口罩,车子穿过严格把关的守卫,他们心怀尊敬地向凯撒的车子敬礼。
萝拉穿过长长的水泥灰石构建成的长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监控器,思考者该如何跑出去。坦白来说,就这种地方,只要给萝拉一根铁丝,她就能顺利地撬开锁;如果能够再给她一把枪就更好了,解那种智能安全锁更不在话下。
可是没有。
她身上所有武器都在凯撒掌中变成没有用的小零件,唯独剩下一个漏网之鱼——那个女政客Alpha,送给萝拉的小礼物,在她脖子上轻轻摇晃着。
这从外面看就是一个镂空的小球,能够透过球体间的空隙看到萝拉锁骨上的汗水,凯撒没有怀疑这个小玩具,暂时将萝拉关在这里。
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外面那些等待说明的记者,关于劫狱一事造成的影响……那么多的警察,国际新闻媒体,摄像机,没有让萝拉暴露在摄像机下,已经是凯撒能够想到的最大仁慈。
除了那个吻,他们没有说一句话。
萝拉被暂时关押在监狱中,和其他传统的监狱不同,她不需要戴沉重的镣铐,也不需要戴颈环,大概是看她外表羸弱,萝拉还被分到了一个单间,两张床,只有她一个人,她想睡哪张就可以睡哪张。
萝拉庆幸自己运气好,刚刚关进来就赶上午餐时间,狱警尽职尽责地给萝拉提供了一份午餐。
熏火腿搭配帕尔马干酪,内部填充着猪肝、茴香和迷迭香的烤乳猪,和一种可以蘸着甜酒吃的脆饼干,萝拉想,应该是当地的特产。
为了最大程度地保存体力,萝拉美滋滋地将餐盘上的食物吃得一干二净。随遇而安的人不应该有太多烦恼,吃饱喝足的萝拉在这一间囚室中转一圈,研究一遍,也没有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
没有植物,没有书籍,没有能让萝拉数数的格子或者条纹,
甚至连老鼠这种可爱的小生物都没有。
当收餐人员将餐具拿走后,萝拉在卫生间中漱过口,趴在床上睡了一会儿。
她需要保存体力,等待机会。
醒来时,萝拉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男性的哭声,夹杂着一些含糊不清的声音,像是在祈祷,也像是在忏悔。
萝拉来精神了,她扒着铁栏杆,试探着问隔壁:“我的兄弟,你在哭什么呢?”
哭声一顿。
萝拉听到那边的人问:“你也是Omega吗?”
萝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信息素在渐渐外泄,她实在是太无聊了,问:“嗯啊,你怎么进来的?”
对方一顿,哭得更伤心了:“嗝……因为我连续三本书都没有让男主和女主做爱,网站认为我打18禁标签是诈骗,把我告上法庭,说我是诈骗犯……我就进来了……”
萝拉:“……”
萝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想了半天,最终勉励:“希望你出去后痛改前非,多多写车。”
对方哭得更大声了。
花了两小时,具备着社交巨牛症的萝拉认识了以自己牢房为坐标、前、左前、右前、左、右五个好邻居,
前方那个一直在磨铁块的家伙有强迫症,他喜欢将所有看到的铁质物品磨成细细的针,进监狱的原因是他将女朋友——局长珍藏的警棍磨成针;
左前的女性是已经超过20岁却还每天浏览子供向动画,从来不开18X以上的作品;
右前的男性是因为梦游中用水枪抢劫银行,并且成功了;
右边的老人,因为他违法收养了三名阿斯蒂族孤儿……
他们也问了萝拉的进来原因。
萝拉笑眯眯:“劫狱呀。”
然后她就被孤立了。
找不到人聊天,对于萝拉来说,简直比中枪还要痛苦,她甚至开始希望凯撒过来,让她逗一逗,解解闷。
如果能够不用挨X就能套到什么话,会更好。
可惜萝拉想象中的好事情并没有眷顾,在晚上六点钟左右,刚刚吃过晚饭的萝拉戴上银光闪闪的手铐,被送到审讯室,迎接审讯。
萝拉做好了心理准备,直到看见熟悉的脸庞。
弗朗西斯。
这个Beta男性,在政斗中失败后被“流放”,而这里正是他的管辖区域。
萝拉一言不发,挪啊挪,挪到弗朗西斯面前。
她不太喜欢这个家伙。
她想,弗朗西斯应当也不喜欢她。
尽管先前为了政治需要,弗朗西斯一直表现的对阿斯蒂族人友善、表现的像是要要善待他们——
其实这家伙才是个不折不扣的种族歧视者。
萝拉清楚地知道弗朗西斯虐杀过多少人。
她坐在弗朗西斯对面,安静等待审讯开始。
隔着长桌,弗朗西斯微笑着打招呼:“你好呀,差点成为执行官夫人的小萝拉。”
萝拉说:“你也好呀,差点成为Alpha的Beta.”
弗朗西斯笑容一滞,他低头,若无其事地翻看了几页,合上文件。
还没有开口,审讯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萝拉看到如矿物质的紫色眼睛,银发、身着西装的凯撒走进来。
他说:“我想,秘书应该通知过你,这次我会亲自审讯她。”
弗朗西斯笑着问:“事实证明,您会因她柔弱的外表产生怜悯,阁下,需要我提醒你枪伤的来源吗?”
凯撒关上门。
他坐下,平静地说:“如果你对此不满,可以向首相或者内阁、议会写信投诉我。”
弗朗西斯不说话了。
——如果投诉凯撒有用,弗朗西斯会从一出生就开始拼命写信举报他。
如今帝国中没有人能约束凯撒,就像现在,哪怕弗朗西斯不满,也只能同意让凯撒一起审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