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窗外阳光明媚,照得屋子里都亮堂堂的,沈暮深沐浴在阳光中,脸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他在书房独自等着,去了客厅的吴畅猛灌两口冷水,这才长舒一口气。
“又被关门弟子气到了?”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周仓打趣。
面对沈暮深以外的人,吴畅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当即冷哼一声:“给顾朝朝打个电话,告诉她暮深还在等她的视频通话,让她快点打过来。”
“我就知道又是因为她。”周仓啧了一声,低头给顾朝朝发了消息。
顾朝朝还在跟合作方开会,等看到消息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还在加班的她疲惫地捏了捏鼻梁,抬头看一眼落地窗外闪烁的星空。
许久,她长舒一口气,给沈暮深打了过去。
几乎是秒接。
“姐姐。”他主动开口。
顾朝朝笑了笑:“没有上课吗?”
“没有。”出国还不到一个月,他就学会了有问必答。
顾朝朝轻轻‘嗯’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两人一个整天忙工作,一个整天忙创作,生活算得上乏善可陈,更何况其中一个还是个闷葫芦。刚分开那会儿,顾朝朝还尽可能找话题,现在渐渐的已经不会了,一来是因为工作太累没有精力,二来则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静静看着沈暮深,看着他身后充满阳光的书房,沈暮深也同样看着她,只是不知道眼里除了她,还能不能容下她身后的漫天星光。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眼看着半个小时快过去了,顾朝朝才问一句:“最近有好好吃饭吗?”
“有。”
“睡觉怎么样?”
“好。”
“吴畅有没有欺负你?会不会很严格?”顾朝朝又问。
沈暮深摇头:“没有。”
四个问题问完,就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沈暮深大约意识到自己的回答太简练了,眼底闪过一丝不知所措,好一会儿才主动开口:“姐姐。”
“嗯?”顾朝朝又累又困,听到他叫自己顿时打起精神。
“姐姐。”他又叫了一声。
顾朝朝没忍住笑了:“叫魂呢?”
看到她笑,沈暮深的唇角也跟着扬了起来,眼底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讨好。
顾朝朝目光柔软:“你在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我什么时候有空了就去看你。”
“好。”
“时间不早了,你去上课吧,我也该回家休息了。”顾朝朝又道。
沈暮深看一眼视频时间,27分19秒,还有两分4秒才到半个小时,但看到顾朝朝脸上的疲惫,他还是点了点头“好。”
顾朝朝知道,他是在等自己挂电话,如果她不挂的话,他能坐在这里盯一宿,真是……毫不意外的执拗啊。她好笑地叹了声气,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办公室里重新恢复安静,孤独感顿时涌了上来,顾朝朝轻呼一口气,开始低头给周仓发消息,从沈暮深睡了几个小时,到他早上吃了什么,事无巨细地过问。
沈暮深大多数时候都是随遇而安,也从未关注过这些细节,可只要她开口问,他就一定会去关注。所以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问周仓,省得沈暮深将过多的注意力放在不必要的地方。
周仓显然早已经习惯了她的消息轰炸,看到后认命地叹了声气,放下咖啡开始逐条回复。
“又是顾朝朝?”吴畅斜了他一眼。
“除了她还有谁?”周仓无奈。虽然是自己好感过的女生,但连续被轰炸半个月后,他已经彻底看破了红尘。
刚从书房走出来的沈暮深脚步一顿。
吴畅嗤了一声,还未来得及嘲笑周仓,就看到沈暮深出现,顿了顿后开口:“已经打完了?”
“嗯。”沈暮深点头。
吴畅轻呼一口气,直接站了起来:“那赶紧上课吧,我中午要出门一趟,得在走之前把课讲完。”说着话,他就从沈暮深身边经过,快速进了书房。
沈暮深默默跟在他身后,走到门口时又忍不住回头,就看到周仓正低着头回复消息,唇角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很刺眼。
沈暮深垂下眼眸,乖顺地进了书房。
两个小时的上课时间,光是视频通话就耗费了半个小时,剩下一个半小时吴畅匆匆讲完,便直接离开了,偌大的房子里顿时只剩下沈暮深和周仓两人。
“暮深,出来吃饭了。”周仓喊了他一声。
沈暮深当没听到。
周仓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人,只好推门进来:“暮深?”
沈暮深继续当没听到。
周仓看到他这副样子,就知道自己肯定又哪里得罪他了,思索一瞬后扬眉:“你确定不好好吃饭?那我可告诉顾总了。”
他这么一说,沈暮深突然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往外走。
周仓忍着笑跟了过去,两人一同来到了餐桌。他一坐下,沈暮深就端着饭菜往卧室走。
自从来了这里,沈暮深每顿饭都是端回房间,所以周仓也不当回事,只是讨嫌地打趣:“又要跟顾总的照片一起吃了吗?”
沈暮深每次吃饭,都是独自一人在屋里,然后点出手机上顾朝朝的照片摆放好,一边看着照片一边吃饭。
周仓第一次见到时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顾朝朝出什么事了,结果看到照片不是黑白的,这才松一口气,委婉提醒沈暮深这么摆照片似乎不太吉利,但见他没有了照片就不肯吃饭,最后也只能随他去了。
果然,沈暮深端着饭回到卧室后,就直接把门关上了,然后熟练地点出顾朝朝的照片,正式开始了今天的午餐。
大洋彼岸已经睡着的顾朝朝,在梦里突然打了个喷嚏,梦呓两声后翻个身继续睡。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两人在相差十二小时的世界各自生活。
顾朝朝承诺过沈暮深无数次要来看他,却因为工作太忙始终没能成行,渐渐的也就不说了。两个人依然每天视频半个小时,但视频的大多数时间都是沉默,看不出他在某些方面的长进,顾朝朝只能通过周仓得知他的生活。
而落在沈暮深眼中,就成了她跟周仓聊天比跟自己多。
又一次的视频通话在漫长沉默中结束,顾朝朝轻呼一口气,笑着同他说:“你去上课吧,我要休息啦。”
说完,就要挂断电话,只是还没碰到手机,就听到他幽幽开口:“骗人。”
顾朝朝手指一停:“嗯?”
“你骗人。”沈暮深又重复一遍,眼底是瞎子都能看出的怨念。
顾朝朝眨了眨眼:“我怎么骗人了?”
“你不休息,你找周仓。”沈暮深虽然还是不常说话,可这样的长句对他来说,渐渐的也不再是问题。
顾朝朝失笑:“你怎么知道我要找周仓?他跟你说了?”
沈暮深不语,显然是自己猜到的。
顾朝朝看着他沉默的样子,又一次感到好奇:“周仓对你不是很好吗?你为什么一直不喜欢他?”
“抢姐姐,不喜欢。”沈暮深直言。
顾朝朝愣了愣:“抢……我?”
“嗯。”
顾朝朝无言地跟他对视许久,懂了:“小朋友,你这是吃醋了啊?”
沈暮深默认了。
“看来跟着吴畅出国是对的,现在都会吃醋了,真棒,”顾朝朝笑盈盈夸完,想了想后解释,“我跟他联系,是因为想知道你的情况,又怕直接问你会影响你的生活,不是故意跟他联系比跟你多的。”
沈暮深定定看着她,也不知道接受她的解释没有。
顾朝朝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你如果不喜欢,我以后少跟他联系好不好?”
“嗯。”沈暮深表情肉眼可见的轻松。
顾朝朝又哄了两句,小孩高兴了才挂断电话,扭头给周仓发消息:你下次看我消息,能不能背着暮深点?
周仓:?
翌日一早,沈暮深出现在餐桌上时,默默把手机摆到了桌面上。周仓随意扫了一眼,就看到他的屏幕亮着,上面是跟顾朝朝的聊天页面,最后一个消息是视频通话时长4分钟。
“暮深,手机一直这么开着会很耗电哦。”周仓好心提醒。
沈暮深顿了一下,拿着早餐和手机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仓一脸无辜地看向吴畅:“……我又招惹他了?”
“人家把聊天页面摆出来,是为了跟你炫耀昨天和顾朝朝多聊了十一分钟,结果你却只注意到耗电不耗电的问题,你说有没有招惹他?”吴畅嫌弃地看他一眼。
周仓:“……”夭寿哦,小孩都会耍心眼了。


第165章 (奔赴而去)
顾朝朝一直说要去国外看沈暮深,却一直没有时间去,约定的时间只能一拖再拖,眼看着快到暑假了,她干脆暂时放弃了出国的想法,而是专心在家等他回来。
然而这个夏天吴畅要开个展,沈暮深作为他唯一的关门弟子,不仅要在个展开始前画出一副能拿得出手的作品,还要从开始到结束全程参与这场画展,所以暑假注定不能回家了。
“没关系的,等我有空就去看你了,”顾朝朝躺在床上,小心掩饰住自己的失落,对着手机里的沈暮深笑了笑,“你好好准备作品,争取到时候一炮而红,我以后出去,也能说自己是谁谁谁的姐姐了,多有面子。”
沈暮深眼圈微微泛红,眼底的不舍几乎要溢出来:“什么时候来?”
顾朝朝噎了一下,半晌干巴巴开口:“有空了就去。”
“你没有空。”沈暮深看着她说出这个事实。
对于这点,顾朝朝也很是无奈。偌大的顾氏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很多项目离了她根本无法启动,她别说是请长假了,就是正常的周六日,也很难完全不碰工作。
所以沈暮深说的是真的,她确实没空。
“姐姐。”沈暮深突然叫了她一声。
顾朝朝回神,重新看向他:“姐姐保证,一有时间肯定就去好不好?”
她依然没有说自己要什么时候来,沈暮深定定看着她,不满意她的答案。
顾朝朝每次被他用这种眼神盯着,都会有种要被看穿的感觉,她清了清嗓子正要解释什么,门口突然传来几声敲门声,接着是管家的声音:“顾总,您现在有时间吗?我想跟您汇报一下这半年的家庭支出。”
顾朝朝坐起身:“这种小事你做主就好,不用告诉我。”
“不行啊顾总,我知道您信任我,但涉及金钱还是要公事公办,这样我才好进行下面的工作。”管家否认。
顾朝朝无奈,只能小声对沈暮深说一句:“别出声,应该很快就结束了。”
他这次暑假不能回家,她一时半会儿又不能去看他,他心里肯定难受得厉害,总要好好安抚之后才能挂电话。
顾朝朝叮嘱完沈暮深,便随意把手机放在了枕头上:“请进。”
说完,就从床上下去,软垫被她压得略微下陷,枕头也陷出一点弧度,安放在上面的手机顺势掉落,最后斜倚在枕头上,将大半个房间都照进了镜头里。
沈暮深乖乖坐着,看到管家进屋也没有说话。
管家走到玄关就停了下来,直到顾朝朝先一步到沙发上坐下,这才跟着去了沙发。
“这是上半年所有的□□,”管家说着,将□□全部呈上,“入账的金额和□□金额相差几十块钱,不过问题不大,我已经全部补上。”
顾朝朝哭笑不得:“几十块钱而已,不用你补。”
“那怎么行,账面不平是我的失误,我肯定要付出代价的。”管家说着,又开始跟她对别的账。
顾朝朝忙了一整天,好不容易跟沈暮深视频放松会儿,现在听到他开始枯燥的报数字,顿时开始昏昏欲睡。
她以为家里的账目不多,管家十几分钟就能汇报结束,谁知他滔滔不绝一个小时,还一直没有结束的趋势。顾朝朝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只好撑着一口气打断,“时间不早了,剩下的明天再说吧。”
管家看一眼时间,已经晚上十二点了,他顿时面露歉意:“抱歉顾总,打扰你休息了。”
“没事没事,剩下的明天再说,你先回去吧。”顾朝朝说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管家连连称是,把□□留下就离开了。
顾朝朝睡眼朦胧地看着他走出去把门关上,终于彻底松了口气。
倒在沙发上休息片刻,她才有气无力地起身,半阖着眼睛梦游一般脱衣服。
她从公司回来就已经快晚上九点了,没顾得上换衣服就直接给沈暮深打了电话,所以现在身上穿的还是西装套裙。
正是春末夏初,天气温暖却不炎热。她回来时已经把外套脱了,身上只剩下衬衣套裙和丝袜,现在赤着脚站在地上,闭着眼睛将手伸入裙子,然后把丝袜一点一点脱下丢在地上,然后再去解衬衣的扣子。
一颗、两颗……规整严肃的衬衣被一点一点解开,雪白的肌肤时不时从解开的缝隙里闪现,等解到下方的扣子时,被薄薄一层布料托得满满的胸口也开始若隐若现。
她昂起头,伸手捏了捏自己发酸的肩颈,舒服地长叹一声,懒洋洋地脱衬衣,然而刚脱掉一半,她若有所觉地扭头,猝不及防与手机里的沈暮深对视了。
她:“!!!”
只一瞬间,她吓得连呼吸都忘了,屏着一口气扑过去将手机倒扣在床上,涨红了一张脸怒问:“为什么不出声!”
“你不让。”手机里传出沈暮深清澈的声音。
顾朝朝:“……”
她这才想起自己没挂断视频、还让沈暮深小声点等她的事,一时间本来就红的脸愈发浓艳。
她内心崩溃,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匆匆穿好衣服拿起手机,再看视频里的沈暮深,始终平静地看着镜头,见自己被拿起来后,还乖乖叫一声:“姐姐。”
顾朝朝:“……”
此刻他那边是阳光热烈的白天,过于明亮的光线为他增添一分朦胧感,也遮掩了许多细节,比如微微泛红的耳朵,和滚动了两下的喉结。
顾朝朝见他平静如初,不由得松了口气,尴尬的感觉也减轻许多,清了清嗓子后问:“你看到了多少?”
“都看到了。”沈暮深诚实回答。
“……都给我忘掉!”顾朝朝凶狠道。
沈暮深顿了顿,脑海蓦地闪过她弯腰脱丝袜时小腿的弧度,以及她脱衬衣时、肩头那颗小小的红痣。他的后背蓦地发紧,一股奇异的感觉从小腹直直涌了上来,这种感觉太过陌生,以至于他有一瞬的不知所措。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顾朝朝问。
沈暮深回神,认真询问:“怎么忘?”
顾朝朝一愣,感觉被他问到了。
纠结许久,她都没想到答案,沈暮深看着紧蹙眉头的她,暑假不能回家的郁闷突然一扫而空。他没有深究为何会这样,只是诚实地告诉她:“姐姐好看。”
“……哪里好看?”顾朝朝还处在震惊中,闻言随口问了一句。
然后就看到沈暮深沉默了,她顿时屏住呼吸,生怕他具体指出她身体的哪个部分好看。好在沈暮深安静很久,都没说出个一二三来。
顾朝朝松了口气,匆匆安抚他几句后就挂断了视频。
沈暮深看着视频结束就因为没电自动关机的手机,眼睛迟钝地眨了一下。
“暮深,该上课了。”吴畅从外面进来。
沈暮深坐直了开始听课,等两个小时的课程结束,又跟着吴畅去院子里散步,下午就是他自由创作的时间,一直到晚上八九点才能休息。
他的生活被填得很满,所以也没空去回想视频里的一切,只是当夜深人静,他陷入沉沉的睡眠,却又一次梦见了顾朝朝脱衣服,只是这次没有在视频里,而是站在他面前。
“暮深,过来。”她温柔地笑笑,丢掉丝袜朝他招了招手。
他看着唇角带笑的她,陌生的冲动又一次涌起……
翌日一早,闹钟没响他就醒了,睁开眼睛后坐在床上,盯着潮湿的睡裤发呆。
他来到国外之后也在继续学习文化课,而且学的比之前更为系统,常识上是没有问题的,所以看到湿凉一片的睡裤,就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他身体机能正常,但因为心理问题,这么多年身体虽然正常发育,却从未有过生理冲动,这是他的人生第一次。
沈暮深扭头看向窗外,天空还泛着鱼肚白,这个时候的国内,应该是下午六点左右。
顾朝朝坐在办公室里,正准备叫助理帮自己订餐,就听到手机叮咚一声,她顿了顿打开手机,看到是沈暮深发来的一条语音。
声音乖乖的,还透着一点沙哑:“姐姐,我长大了。”
顾朝朝:“?”
她眼底闪过一丝茫然,很快就开始热情捧场:“暮深真棒!”
沈暮深脸颊泛红,默默将语音听了无数遍,然后在这个清晨拿起画板,低着头开始他新的创作。
夏天很快就到了,吴畅的画展如期举行,沈暮深的作品也在画展开始前一天结束创作。
还是手牵手,只是这一次,换成了大手牵小手,紧紧抓着,每一块肌肉和皮肤都在用力。
吴畅看着他的作品,眼睛都泛红了:“画得真好,你真是长大了……”
作为吴畅唯一的弟子,沈暮深的作品被挂在了展厅最显眼的地方,个展开始的第一天,就被各大媒体争相报道,而沈暮深的名字也随之出现在各大版面上。
当国内的热搜出现‘沈暮深’三个字时,顾朝朝一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了又看才确定的确是他。当看到他穿着西装站在吴畅身边,即便面前是上百家媒体也丝毫不退缩时,她的眼角都随之湿润了。
莫名感动,又莫名泛酸,这么重要的日子,她竟然不是站在他身边的那个。顾朝朝吸了一下鼻子,强行压制这种幼稚的想法。
热搜下的评论大多都是夸奖,但偶尔也会有酸的。顾朝朝不断往下翻,当看到有人说沈暮深忘恩负义时顿时皱起眉头。
十分钟后,钱德的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陌生号码,下意识想要挂断,但最终还是按了接通键。
“你们买水军黑暮深了?”顾朝朝张口就说。
钱德听出是谁的声音,顿时没好气地反问:“顾总这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买水军黑沈暮深了?”
“不是你就是你老婆,又或者是你儿子,”顾朝朝看着热搜下逐渐增多的同类评论,冷笑一声道,“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一个小时后如果再有水军恶意攻击,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笑话,难道顾总以前对我客气过?”钱德最近过得像丧家犬一般,对顾朝朝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现在听到她咄咄逼人,恨得眼睛都快红了。
顾朝朝轻嗤一声:“我之前对你当然算客气。”
她说完停顿一瞬,眼神逐渐沉了下来,“暮深当初被你们强行带走时,手上戴的是我买的儿童手表。”
“所以呢?儿童手表除了能证明他是个智障,还能证明什么?”钱德反唇相讥。
顾朝朝勾唇:“儿童手表不能证明什么,但里面的录音功能却能证明一切。”
钱德愣了愣,想明白后脸色一白。
“那天晚上你们对暮深做了什么,真当我不知道?”顾朝朝冷笑一声,“不想那段录音曝光,就给我安分点,这辈子都别再找暮深麻烦,否则我让你身败名裂。”
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钱德怔怔盯着手机,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钱夫人进来时,就看到他一脸失魂落魄,顿时嫌弃地皱起眉头:“你怎么还没去公司?”
“……黑沈暮深的水军是你买的?”钱德突然问。
“怎么,不行吗?”钱夫人斜他一眼,声音逐渐怨毒,“他在我家白吃白喝这么多年,最后一毛钱都不留下也就算了,还让顾朝朝对付我们,这种白眼狼我怎么可能让他好过!”
“你立刻把水军给我撤了!”钱德拍桌而起。
钱夫人吓了一跳,回过神后挺起胸膛:“我不撤又怎么样?!你现在知道当个好舅舅了?以前早干嘛去了!”
“你!”
钱德抄起手边杯子砸向她,钱夫人气得眼都红了,当即抱起花瓶砸了回去,两人很快扭打成一团,听到动静的钱大宝哭喊着来拉架,一家人闹做了一团。
一个小时后,给沈暮深泼脏水的水军悄然停止。
顾朝朝翻看了几遍没再看到妖魔鬼怪,但还是叫人找了公关团队,时刻盯着舆论风向。
个展一结束,沈暮深就彻底踏入了艺术圈,名气大到就连顾氏的合作伙伴,都想通过顾朝朝买一副他的作品,顾朝朝切身体会到了做名人家属的滋味。
“那个李总找我几次了,非要我给你们牵线搭桥,我实在没办法,只能说我们现在关系淡了,他这才作罢,”顾朝朝叹了声气,眼角眉梢却全是笑意,“他回去之后估计是觉得我也挺可怜,二次合作都没为难我,直接就答应签约了。”
沈暮深安静地听她说话,眼底是无法遮掩的疲惫。他自从在吴畅的画展上曝光一次后,接下来就有了无数次的活动,虽然大多数时候都不对外公开,但以他目前的状态应对这些,还是比一般人要累。
顾朝朝独自说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他状态不佳:“啊,你是不是困了?”
“……不困。”沈暮深坚强回答。
顾朝朝嘴角抽了抽:“眼袋都快耷拉到嘴角了,还说不困呢,赶紧去休息吧。”
“还有五分钟。”沈暮深不肯挂断。
顾朝朝看一眼通话时长,二十五分钟多几秒。
她哭笑不得:“你怎么总在这种小事上坚持。”
沈暮深扬了一下唇角,表示他现在还能坚持。
这段时间太忙,他休息不太好,瘦了许多,也有点黑了,但精气神却是不错,褪去婴儿肥后,更是多了一点成熟男性的魅力。
顾朝朝噙着笑看他的脸,好一会儿才感慨道:“半年前有人要是跟我说,我家暮深会出门应酬、能做新闻访问,我肯定会觉得那人有病……现在看来,让你跟着吴畅是正确的,如果一直跟着我,你肯定不会成长得这么好。”
沈暮深迟缓地眨了眼睛,乖乖叫了她一声:“姐姐。”
顾朝朝笑了笑,又同他聊了几句别的,通话时长不知不觉超过了四十分钟,顾朝朝这才后知后觉地惊呼一声:“这么长时间了啊!你也不提醒我一下,你赶紧去睡吧,我也该工作了。”
自从沈暮深开始忙碌,他们就把通话时间改在了他的晚上、她的白天,所以沈暮深这边此刻正是深夜。
顾朝朝说着就要挂断电话,沈暮深却突然开口:“我是为了姐姐。”
顾朝朝一愣。
“是为了姐姐,才长大。”沈暮深郑重地看着她。
顾朝朝愣怔地与他对视,许久才扬起唇角:“好的,知道了。”
电话挂断,她又是欣慰又是感动,复杂的情绪暂时压制了‘孩子长大了不需要我了’的失落感。
她感慨了好一会儿,这才将助理叫进来:“去Q国的机票定了吗?”
“来回的机票都定过了。”助理回答。
顾朝朝顿了顿:“定的几号?”
“24号下午谈判,所以定的是23号早上出发。”
顾朝朝沉思片刻:“你们定23号,把我的改到19号,我要提前去见个人。”
助理点头答应,要出去时犹豫一下,小心翼翼地开口:“顾总……”
“嗯?”顾朝朝抬头。
助理咳了一声:“您要去见的那个人……是沈暮深吗?”
顾朝朝挑眉:“你怎么知道?”
“最近关于他的新闻有点多,所以我就关注了一下,恰好知道他在那里,”助理不好意思地笑笑,“您这次去,能帮我要个签名吗?我表妹是学画画的,非常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