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薛景岚又在棋盘上落下一子,“两位徒弟,很奇怪吗?”
“不奇怪,不奇怪——”顾松笑道,但他很快又将话题转到了乔雪踪身上,容真的天赋还不值得他再多给眼神,“看来薛真人这次带着乔姑娘来宗门大比,是锁定了优胜者的席位之一了。”
薛景岚看着容真,挑唇微笑道:“当然,或许不止一位……”
“薛道友在说什么笑话?”顾松轻咳一声,“这次宗门大比,应当是近千年来最激烈的一次了,若说往届可能会有弟子放松心态,并不重视,但这一回,宗门大比的奖励足以让他们拼了命的去争取。”
顾松刚从须弥城回来,他的消息比薛景岚灵通些,所以便随口提起了宗门大比的奖励。
薛景岚的眸光微闪,在一旁吃瓜的容真敏锐地注意到他落子的手忽然变得有些颤抖,谁都知道这次宗门大比的奖励是由莲华派的月心仙子亲自准备,只是迟迟没有公布奖励究竟是什么。
“是什么呀?”容真见薛景岚没有说话,无比好奇的她便先开口问了。
“小姑娘还挺好奇。”顾松笑着答道,“这次宗门大比的奖励,莲华派已经放出消息来了,估计今晚所有修士都能知道了,这一回,莲华派给出的是他们门派独有的传承——悬芳秘境的进入资格。”
“什——”薛景岚的手指一用力,把手里那枚用坚硬白玉制作的棋子给碾碎了。
“薛道友,你不会不信吧?”顾松还以为薛景岚不相信这个消息,“月心仙子从悬芳秘境里取出的五枚金珠,便是进入悬芳秘境的‘钥匙’,此时已经转交到帝玄殿的孟羽长老手上了,在宗门大比的第一天便会展示给所有修士看,做不了假。”
薛景岚没有出声,从他鬓边垂下的发丝此时显得有些颓丧。
“好了好了。”顾松光顾着说话了,没注意他手下的棋局已经要输了,趁薛景岚愣神的时候,他低头把棋局拂散,站起身来,“咱们去看看两位徒弟打得如何了。”
顾松对于简思影的实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容真看着她的师父坐在原地,一动也没有动,她的手指紧张地在阿玄的脊背上拂过。
“师父——”容真唤了薛景岚一声,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却有着沉静的力量,仿佛海上的船锚。
“嗯。”薛景岚回过神来,对容真露出一个愉快的微笑,“去看看。”
他站起身来,径直往外走,被他遗落在石桌上的束墨不断震颤,发出锋鸣声,仿佛在表达主人将它遗落的不满。
“师父,剑。”容真低头,指尖在束墨上轻轻划过,这把剑安静下来。
容真把束墨拿起,走上前去,将它递给了薛景岚。
顾松满脑子想的就是他徒弟和乔雪踪相比,谁更强一点,他走在前方,根本没有回头看。
阿玄跳到了容真的肩膀上,而容真则轻轻拽了一下她师父的衣角:“师父,我看出来了,你就承认吧,你是不是暗恋那个……那个月心仙子?”
薛景岚闻言,轻笑出声,他扭过头来,瞥了一眼容真:“小姑娘就该好好修炼,整日想些情情爱爱、有的没的可不好。”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反而是容真被他这句话给噎住了,她抬手,手指非常不自然地摸了一下阿玄的长胡子。
不知为何,在薛景岚说出“情情爱爱”这四个字的时候,细碎的叠字让容真想到了某个画面,那个金眸黑衣的少年死活要把一朵长得很奇怪的花塞到她手里。
容真的手僵住,她的脸微微红了,果然前些日子看的霸道反派爱上我的话本子带来的后劲很大。
当然,此时她的脸颊微红,让阿玄会错了意。阿玄知晓人类感情究竟是什么,他反而是想到了今日容真在聚仙楼里遇到的祝降鹤,呵,归还遗失两年的发簪什么的,这一看就是话本里的浪漫桥段,容真这个小傻瓜很容易被这样的手段诓骗。
阿玄生气地轻轻咬了一下容真的手指,容真“嘶”了一声,把手飞快地收了回来。
她家猫猫咬了她一口,让她很快回过神来,容真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把自己脑海里贺玄灵的脸给拂散。
坏反派,臭反派,就算长得帅——无比符合她本人的审美又有什么用,这只是她臆想的贺玄灵,没准那个九渊狱之主长得奇丑无比也说不定呢!
容真因为陷入自己的沉思,所以脚步落后了一点,薛景岚在前方扬了扬手里的束墨,唤她跟上:“阿容,过来了。”
此时,他们三人聚集在容真的院子门口——不知为何,乔雪踪和简思影是在她的住所打起来的,也不知道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这一站,谁输谁赢,也不是原书里的剧情,所以容真也不知道答案。
在推开院门的时候,容真隐隐有了一种开盲盒的感觉。
结果院门被推开,原本被风雪与五色光芒包围的院子已经恢复了原状,乔雪踪坐在一边,低头拨弄着手里的落梅,另一侧的简思影正抬手,指尖之上悬着一团旋转着的小小风雪。
“这——打完了?”顾松尴尬问道。
“师父,没有打呀。”简思影笑眯眯地对她家师父说道,顺带把手背到身后去,把自己受伤的右手腕藏起来。
“打了。”乔雪踪是个老实人,她们的战斗在容真方才第一次推开门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主要是这两个小姑娘在别人家院子打架有些心虚,他们之所以会打起来,是因为简思影非说她多洗了一个盘子。
“啊……”薛景岚微笑地应了声。
“我输了。”乔雪踪垂下眼睫,慢悠悠说道,语气没有丝毫气馁,甚至连情绪的起伏都没有。
“哎呀,哎呀……”顾松大喜过望,乔雪踪的天赋惊艳,能胜过她,岂不是说明简思影更厉害一些?
“但是在宗门大比上,不一定。”乔雪踪瞥了一眼简思影,后者背着手,吐了吐舌头。
顾松领着简思影离开了,并且他看起来很开心,薛景岚走上前去,拍了拍乔雪踪的肩膀:“可以吸取这次的经验。”
“嗯。”乔雪踪眨了眨眼,她想起了方才战斗的景象,简思影召唤出了一片冻结的冰湖,这冰湖的表面极为光滑,在阳光的映衬下光可鉴人,乔雪踪那时也在冰湖表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当然,除了她自己之外,她看到了一些别的东西……乔雪踪的眼睫轻颤,她站起身来,朝容真伸出手来,轻声说道:“师姐,我有些饿。”
容真没看出乔雪踪的异常,她也在思考自己的事,比如贺玄灵本人长得帅不帅之类的……她听到乔雪踪的话之后,这才走过去,并且开始与他们讨论今晚吃什么。
薛景岚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他甚至还能鼓励完乔雪踪之后,还回过头来鼓励容真。
“阿容,虽然咱们只是来凑个数,但该努力的时候,也要全力以赴啊。”薛景岚双手拢着袖子,对正在煮粥的容真认真说道。
“好,好……知道了师父!”容真肩膀上蹲着阿玄,她无奈地答应道。
第51章 五十一根猫毛 池鱼(='_'=)
容真今晚在院子里烤了地瓜吃,在暖融融的篝火前,她捧着一个刚烤好的地瓜,呼哧呼哧吹了好几口。
“阿玄,吃吗?”容真掰了一小块下来,递到阿玄嘴边。
阿玄当然是扭头拒绝了,他不明白容真为什么会觉得一只猫会喜欢吃地瓜。
倒是坐在一边的薛景岚与乔雪踪吃了很开心,乔雪踪面无表情,一口一口啃着——这让容真想起了阿玄进食时候的样子,在高冷这块,她家师妹和她家小猫咪都拿捏得死死的。
薛景岚靠在椅子边,望着天际一轮弯月,很快便解决了一个地瓜,他笑眯眯地看着自家的两位徒弟,就像在看地里刚长好的庄稼。
“简姑娘不吃吗?”容真想到了简思影,她被她师父领走,也不知去了哪里。
容真正准备到隔壁院子去敲门,薛景岚却开口提醒道:“她现在应该不在这里。”
“顾松带她去看莲华派准备的宗门大比奖品了,想要让她燃起斗志。”薛景岚平静说道。
“师父我也要看。”容真表示她很想凑这个热闹。
“要去自己去啊。”薛景岚拒绝了。
被素月心带出的五枚金色珠子现在保存在帝玄殿那里,许多与帝玄殿关系好的门派弟子都提前过去看这有史以来最珍贵的宗门大比奖励了。
如果没有薛景岚领着,容真自然不愿意过去,当然,在此时的帝玄殿里,也有她的一位熟人。
“孟叔,这么多人啊。”祝降鹤从殿外走来,对坐在帝玄殿正中央的孟羽唤道。
“是啊。”孟羽擦了擦汗,他看着在殿外围着的一群修士,感到有些苦恼,“莲华派那边消息一放出去,这边就聚集起这么多人了,都想来看看通往悬芳秘境的‘钥匙’长什么样。”
“月心仙子确实是用心了。”祝降鹤自然也知道素月心已经进过一次悬芳秘境,二次进入遇到的危险大得多。
“唉,也不知月心仙子为何如此认真准备宗门大比的奖励。”孟羽把手里的五枚碧玉匣拿出来,“今日我就将它们封入阵法之中,等到宗门大比结束之后,才能开启。”
月之域的宗门大比设置了五名优胜者,也是有讲究的,五行之力相生相克,为了避免因为灵根属性克制而产生的遗憾落败者,帝玄殿与莲华派留出了五个名额。
“嗯,我倒有些期待这一次的宗门大比了。”祝降鹤笑了笑,温声说道。
他拢着袖子,对孟羽招呼了一声,便径直走入殿内。
须弥城的东面是帝玄殿,方圆数千里的城池,有一半都是帝玄殿的地盘,祝降鹤孤身一人走进了帝玄殿的内殿之中。
一路上,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华美非常,有清溪自上游蜿蜒而下,雪玉雕刻的桥梁连接其中,岸边杨柳低垂,飞絮纷纷,如云似雾,让人恍若置身仙境。
祝降鹤一路来到内殿中央的一处池塘边,池塘底部同样用雪玉铺就,池水清澈,是取无尘雪山上落雪融化而形成的雪水,池水表面飘着几扇青翠的荷叶,其间淡粉色的莲花微微展了花苞,正是六月时分,夏季初临。
此时,祝降鹤伸出手去,绣着蓝色云纹的宽大袖袍之下,一尾鱼顺着水流坠入池中,他通身如琉璃般清透,全身无鳞,身形修长,呈淡蓝色,如星空般梦幻,他的尾巴在池塘里甩了甩,荡出圈圈波纹。
祝降鹤低眸看着水里的那尾鱼,低声唤道:“师父,到月之域后,可感觉好了些?”
帝玄殿的主殿位于云上之域,那里灵气稀薄,对于恢复力量没有益处,所以祝降鹤才带着帝吾所化的这尾鱼来到了月之域。
被他称作“师父”的池中鱼并没有搭理祝降鹤,他抬头,朝水面的方向吐了一个泡泡,把水面的莲花惊动。
“师父与贺玄灵一战,两败俱伤,也不知贺玄灵藏到了何处。”祝降鹤轻叹一口气,“只希望师父早些恢复过来,阻止贺玄灵作恶。”
池中的鱼儿又咕噜咕噜吐了两下泡泡,身形隐藏在荷叶下,还是没有回答祝降鹤的话。
“师父且在此好好休息,我修炼去了。”祝降鹤知道帝吾元气大伤,或许神智还没有恢复,他交代了两句便离开了。
此时,幽幽月下,寂静的池塘表面仿佛洒了层落辉。
帝玄殿这儿安静,在修士宿舍这里可是热闹得很,许多弟子在得知宗门大比的奖励之后,纷纷摩拳擦掌,不是开始比试练习,便是忙着修炼。
天岚门三人饭饱喝足之后,分别回自己的地方修炼去了,容真因为周围气氛的感染,也有了些斗志,心想她也不能白来一趟,该努力的时候还是不能摸鱼。
她坐在榻上,闭上双眼,神识离体,在神识世界里,阿玄也跟了上来,这里修士极多,稍有不慎就会影响到他人的神识。
容真小心翼翼地避开周围的灵魂光团,带着阿玄来到天空中,她祭出定波,海浪涌起,托着她悠悠往前飞着。
眼前掠过无数个如星子般的灵魂光团,容真注意到简思影的灵魂光团是冰蓝色的,而她师父的则是赤红色,修士们的灵魂光团,也是如此的斑斓多彩。
定波带着容真飞到了那雪山的冰湖上,勤劳的容师傅又开始了她消融魂茧的工作,数年来的努力,让这魂茧薄了不少,容真的修为也提升了一大截。
这边容真的神识在千万里外修炼,那边的乔雪踪却破天荒的没有修炼,她回到屋中之后,将手里落梅放到桌上,在修士的房间里备有水镜方便修士整理仪容,乔雪踪一人站在水镜前,静静看着镜中的自己。
如冰雪般美丽清透的容颜出现在镜中,她没有任何表情,乔雪踪永远是冷静、理智的,她对着镜中的自己眨了眨眼。
乔雪踪轻叹了一口气,她感觉有些累,于是她决定今晚不修炼。
她爬上了床,陷入梦乡之中,沉睡着的她长睫轻颤,似乎梦见了什么。
深夜,几乎所有的修士都进入了入定状态,此时周遭的一切都静悄悄,乔雪踪从梦中被惊醒。
她披上外袍,下意识想要去找薛景岚或者是容真,但刚踏出院门,她便抬眸看了眼天际悬挂着的一轮弯月,仿佛有着某种命中注定的指引,乔雪踪撑开了落梅,走了出去,她的步履轻盈。
神奇的是,撑着落梅的她仿佛使用了隐藏身形的法术——还是非常高阶的那种,不需要玉牌验证,她直接撑着伞离开了修士的宿舍,朝着须弥城的东边而去。
乔雪踪走入帝玄殿里,她撑着落梅,画着血色梅花的伞轻轻旋转,行走在戒备森严的禁地之中,也如入无人之境。
就这么,她仿佛赏花漫步般穿过帝玄殿里的重重殿堂,越过雪玉廊桥,在柳树的飞絮之中,她推开殿门,来到了内殿正中央的池塘边。
乔雪踪放下落梅,弯下腰去,她掬起池塘里一捧清冽干净的水,藏在荷叶下的蓝色鱼儿游了过来,他啄了啄她的指尖。
深夜,依旧安谧无声,氤氲的雾气将乔雪踪的身形掩下。
容真在魂茧那里修炼完了,她吸收完灵魂能量之后,还不忘对这魂茧道了声谢。
“这些日子,多亏你给我供给灵魂能量了。”容真感慨道,“若道友有朝一日能脱困而出,我定要想办法找你道谢。”
一直不远不近跟着她的阿玄忍不住在原地跺了跺脚,他觉得容真简直是个傻子,分明是容真帮这个臭小子消融魂茧,结果容真居然还想反过来向他道谢。
等这人脱困而出,他定要教唆容真从他这里敲诈一大笔,阿玄自顾自想道。
容真结束今日的修炼,她把阿玄带了过来,一同站在定波上,准备回去。
“阿玄啊……”容真在这神识世界里,悠悠开口说道,只有在面对自家亲亲灵兽的时候,她才会吐露些许心声,“我也不想辜负师父的期待。”
“可是我不行呀,我的修为太低了。”容真低下头,看着脚下无数闪烁着的灵魂光团,轻轻叹了口气,“但我想,我之后遇到的每一场战斗,我都会全力以赴。”
阿玄所化的黑色雾气往容真的方向靠近了些许,他破天荒地,轻轻蹭了一下容真的灵魂光团。
他喜欢勇敢的、赤诚的灵魂与情绪,不论这个灵魂本身有多么弱小,但这种信念本身就足够迷人。
容真神识回到须弥城上方的时候,她注意到在帝玄殿的方向有一抹月白色的光芒闪过,她没太注意,只当是自己看花眼了。
神识回体,容真长舒了一口气,她起身,喝了口凉水润润喉。
阿玄从她身后的床榻上跳了下来,他跟着容真,修长的尾巴甩了甩。
容真如果想要变得更强,方法有很多,虽然她是五行不通的杂灵根,但她能够掌握灵魂之力,而灵魂之力能有千万种变化。
所以,晚上容真睡觉的时候,阿玄跳到了她的脑袋旁边,他的脑袋蹭了蹭她的下巴。
由于神识的靠近,容真又梦见了贺玄灵。
这一次的梦境,由贺玄灵主导,他牵引着容真,落在了一片漆黑的虚空之中。
容真在梦中睁开双眼,惊诧于自己周遭的环境,这里是纯粹的黑,在远处,似乎隐隐有凄厉的哀嚎声响起,如果地狱有模样,应当就是这般浓郁的绝望之景。
但是,在眼前的一片漆黑中,容真与那双漠然妖异的漂亮金眸视线相触,他静静看着她。
第52章 五十二根猫毛 尾巴(='_'=)
容真在见到贺玄灵的时候,她下意识想跑。
但是,当她转过身去的时候,却看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漆黑,她能跑到哪里去呢,在这无尽的深渊之下,唯一带着些光亮的,只有贺玄灵。
梦里的容真还穿着她入睡时的寝衣,脚光着,就这么踩在虚空之中,就在她想要出手掐自己一下让自己从这梦境里醒来时,一条温暖的毛茸茸尾巴缠上了她的脚踝。
就像是猫咪贴着人脚边而过,从脊背到尾巴尖都要在主人的小腿肚上贴着经过,容真被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尾巴缠上,身子一软,又被拽了回去。
“你——”容真往前扑腾了一下才稳住身形,她低头看去,在浓黑如墨的深渊里,似乎有一道如游蛇般的光芒一闪而过,消失不见。
贺玄灵的长睫一掀,面上依旧是漠然表情,但掩藏在他黑色发丝之下的耳尖却微微的红了,他只是见容真要逃,下意识的就用尾巴把她拽了回来,没想到那毛茸茸的尾巴缠上少女的脚踝,触感却是如此的奇特。
容真不知道为何这段时间她频繁地梦见贺玄灵,而且梦中的贺玄灵似乎也没执着于杀她了,她小心翼翼地抬眸打量着他,内心祈祷这荒诞的梦境快些过去。
然而,此时的贺玄灵却盯着容真的眼眸,在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有潮水一般的窒息感从容真的脑海深处涌来。
果然,她还是把贺玄灵想得太简单了,他就是要来杀她的!
容真勉力挣扎着,却发现贺玄灵使用的力量竟然也是灵魂之力,不过他控制得比自己精妙百倍,那汹涌而来的灵魂之力似乎能撕扯着人的灵魂,迫使灵魂离体而出。
她被逼到了角落,贺玄灵看着她,一步步靠近,黑暗宛如大山一般压了下来,但就是在如此的绝境中,容真仿佛被弯折到极致的一根青竹,也不知何时会突破极限,应声而断。
贺玄灵没有开口说话,手中操控的灵魂之力也没有松懈下来,如果容真只是到这个程度就受不了的话,他就没有教她的必要了。
容真一步步往后退着,脚跟抵在地上,她眯起眼,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还有黑暗中那双看不清情绪的金色眼眸,在方才灵魂之力的压迫下,她已经学会了贺玄灵操控它的办法。
似乎贺玄灵并没有掩藏操纵灵魂之力的方法,容真很容易的就找到了其中的关窍,她发现这样使用灵魂之力,能够让自己的神识与对方的神识形成共振,从而挑动对方灵魂里最脆弱的部分,连反抗的心思都很难生出。
容真尝试着用同样的办法反击,但她的灵魂之力牵动着贺玄灵的神识,却仿佛牵住了一片虚空,似乎他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般——在容真的眼中,他确实不存在,因为她从始至终都以为贺玄灵只是她梦中的幻影。
她的反击弹了回去,贺玄灵却轻描淡写地一挥手把她的灵魂之力拂开,这种操控灵魂之力的方式 ,是他自己也使用过的法术一种,名为“劫缚”,这法术诞生之处是为了审判,审判罪孽的灵魂,让其在无尽的地狱里沉沦,贺玄灵教给容真的,只是最浅显简单的一种——太厉害的她估计不会用,因为出手便能夺人性命。
容真皱眉看着眼前的贺玄灵,她似乎有些悟了,这个贺玄灵的出现,似乎是为了让她在梦里练习、感悟灵魂之力的使用方法。她把这个梦的出现,归咎于她平日里一直在思考该如何变强,所以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见自己在练习灵魂之力。
至于眼前对手的形象为什么是贺玄灵,可能是因为是他未来要杀了自己,所以他充当了一个让自己攻击的人形沙袋角色,让自己更有干劲,容真如是想道。
如果她的所思所想被贺玄灵知晓,那么贺玄灵一定气得直接将她丢出梦境,因为是他把容真扯到这个梦境中,周遭的黑暗深渊也不是什么别的地方,而是他以前一直生活着的家。
容真就在这黑暗的梦境中,不断尝试着她新学会的“劫缚”,一次又一次地试图操控贺玄灵的灵魂,而后马上失败,虽然在她醒来之前,她没能成功击中贺玄灵,但这劫缚掌握得是愈发纯熟了。
直至次日清晨,容真才醒了过来,上一刻她还在梦中试图战斗,下一刻,窗外洒进的阳光便照到了她的脸上,卧在她身边的阿玄亦是睁开了金色眼眸,盯着她一言不发。
阿玄感叹于容真的学习能力,虽然她的灵根确实差了点,但在灵魂之力的操控上,她却很有天赋,在容真之前,阿玄还没见过有人类能掌控这种虚无缥缈的力量。
或许,灵魂之力本不应该被人类所掌控,阿玄满不在乎地从容真的身边跳过,却被眼疾手快的容真抓住了尾巴。
容真的手从阿玄的脊背摸到了他的尾巴尖,指腹搓了搓他毛茸茸的长尾巴,这熟悉的手感,梦里把她脚缠住的不就是这根尾巴吗?
“你昨晚是不是在乖乖睡觉?”容真抱起阿玄,认真质问道。
阿玄的金色眼眸眯起,他从容真的怀里挣脱而出,假装没听到。
“你不回答问题的话,今天就不给你吃早饭了。”容真威胁他。
阿玄:“……”还有这等好事?
容真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抚摸着他,思考了半天也没能想明白为何梦里会多了一根猫尾巴。
但是,梦境都是光怪陆离的,出现什么也不明白。
容真从床上爬起来,随意披了件外袍,便来到书桌边,拿出自己上一次记录“魂牵”法术的小本子,她将梦中学会的法术“劫缚”的使用方法写在了纸上,不知为何,在给这个法术起名的时候,“劫缚”二字鬼使神差般地出现在她的笔尖。
劫缚比魂牵要更加强力,如果对方意志力不够坚定,那么对方的下场就是晕过去失去意识,因为容真从灵魂层面将对手给击溃了,但施法难度也比魂牵要更高,如果追求一击制敌,那么容真要输出大量的灵魂之力引导对方的灵魂与自己的神识共振——这在理论上很难实施,但容真可以试着将这两个法术结合起来使用。
“没想到,做梦也能学会新的法术。”容真把这本小册子合上,自言自语说道。
阿玄屈起尾巴,坐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容真的背影。
当然,容真的威胁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在做早饭的时候,她还是给阿玄准备了一份,阿玄低头盯着自己碗里的凉拌鸡丝,陷入了沉默。
他决定下次再闯一次祸,让容真真的惩罚他不许吃饭为止。
容真吃过早饭之后,准备到院外散步消消食,刚打开院门,她就看到了乔雪踪站在小路的尽头,低下头,将自己的落梅伞收起。
“师妹!”容真唤了她一声,她刚学会了新法术,急需与人共享,“你昨晚修炼得怎么样?”
乔雪踪安静看着她,许久,她点了点头:“嗯,还行。”
“和简姑娘的比试你不用太过挂怀。”容真见乔雪踪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还以为她还在纠结与简思影比试输了那件事,“她的法术特殊,又正巧让你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下次再遇到她,你就有应对的准备了。”
“嗯。”乔雪踪低下了头,将落梅紧攥在手中。
“师姐,你说我能在宗门大比上赢过所有人吗?”乔雪踪忽然开口,轻声问道,“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这么认为,我一定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