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我们不合适,难道温征和盛诗檬的反面教材还不够吗?我已经忍得这么辛苦了,你为什么还要逼我?”
她越说越气,觉得这个男人简直太不要脸,可是自己又在他每一次强势的进攻中步步沦陷,一边拒绝一边更为他心动。
说完也不解气,她干脆伸出拳头狠狠捶了他一下。
以前温衍也说过这句话,他也觉得是她在逼他妥协和放弃抵抗。
其实谁也没有逼谁,就是面对对方时那抑制不住的心动在逼迫着他们步步深陷。
温衍硬生生受了她这一拳头,闭了闭眼,压抑着情绪低声说:“你怎么忍的,你教教我。”
盛柠摇头,放弃地说:“……教不了了。”
刚刚在和陆嘉清吃饭的时候她就知道她没救了。
放着一个合适的人不要,心里想的全是狗屎资本家。
在她告诉温衍自己在哪儿吃饭的那一刻,其实心里就在期盼着他来找自己。
男人目光灼热,一字一句地对她说:“盛柠,和我在一起,我知道你在怕什么,无论怎样都有我挡在你面前。”
“除非你先不要我。”
她的心在刹那间软得一塌糊涂,脸颊温度也高得吓人,鼻尖和眼角迅速泛起酸涩的湿意,突然抿唇哭了起来。
“那我还能说什么。”盛柠边哭边断断续续地说,“你都这么说了谁还敢不要啊。”
在明确听到她的这句回答后,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开。
他笑着松了口气,心跳极快,幸而雨越下越大,盖住了他越发明晰的心跳声。
温衍捧起她的脸,伸手替她揩去了眼泪,又报复般地掐了她的脸。
男人的嗓音被某种长久以来的念想填满,变得有些嘶哑粗粝。
“这是你之前跟我嘴硬的代价,好好受着。”
盛柠泪眼朦胧地啊了声,一瞬间不懂他说的“受着”是什么意思。
但下一秒,她知道了。
这场春雨来得又快又急,细密雨滴顺着空旷天际落入城市,将各色霓虹晕染成模糊的光点。
他们都以为这场雨很快就会停,谁知雨越下越大,兜头而落,似乎是要淹没整座城市夜景。
小巷内的昏暗灯光被雨水切成斑驳光晕,照在正在躲雨的两个人身上,像是撒满了盐。
盛柠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他的身躯之下,男人替她挡去了外头越下越急的雨,明明是以护着的姿态在替她挡雨,却在这一秒突然弯腰低下头来,一手撑着墙,一手捧起她的脸,强势而精准撞上她的唇,给了她一个比这场突如其来的春雨还湍急汹涌的亲吻。
而比这个吻更潮涌的是温衍的心,这些日子被她折磨得身心俱疲,在得到她凶巴巴的回应后又瞬间涌上心头的热切和狂喜,得偿所愿之下,他带着连同被她拿走的所有理智,不再克制不再压抑,以人类最独一无二诉说爱意的、双唇相抵、呼吸纠缠的方式并数还给了她。
温衍从纠缠的呼吸中抽出空隙来,低低问她:“这下知道我为什么要当面问了吗?”
也不等她回答,他又迫不及待碾咬着她的唇重重吻了进去。


第75章 薅羊毛75 还可以咯
盛柠因他那句不需要回答的问题陷入片刻的恍惚。
温衍在确认了她对他也有感觉之后,几乎是一刻都等不了。
很符合他的性格,他确实是这样的男人。
即使他最近对盛柠的纵容再而三地加深,他骨子里依旧还是骄傲的。
那次醉酒是他彻底卸下骄傲的时候,却还是被盛柠硬生生地拒绝。
温衍出身优渥,一生下来什么都有,从小就养成了矜高倨傲的性格,长大后又担当着整个温氏的生意和名望,他要时时刻刻保持理性,不可以冲动,不可以任性,习惯了在工作中运筹帷幄,也习惯了对人管教和掌控。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竟然这样纠缠一个对他毫无感觉的姑娘。
盛柠不喜欢他,所以他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理的,这种无理不但没有得到她的回应,反而引起了她的反感。
她对他的反感让他彻彻底底陷入到了挫败和失落之中,却在今天从高蕊那里得知到盛柠的真实想法。
他很快想清楚盛柠在担心什么。
她不是不喜欢他的,只是她和他有同样的担心,同样的犹豫,甚至她考虑得比他更多,所以她一步都不肯往前走。
没关系,那他就多走几步。
丢脸也无所谓,温衍不想就这样放任自己错过她。
他们之前接过两次吻。
虽然有悸动、有无措、也确实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念念不忘,却是在盛怒还带着赌气的情绪下碰上的,在盛柠和温衍眼中甚至都算不得吻,只能说是嘴磕嘴。
这次却不同。
彼此的唇都感受到了来自于对方的触感,越是重碾越是能感受到这股柔软。
温衍难捱本能,张嘴咬了咬盛柠干燥的唇角。
盛柠浑身一颤,嘴唇被他吐出的呼吸迅速烫湿。
细密的电流从和他紧贴的唇瓣瞬间涌向四肢百骸,连垂在身侧的攥紧的指尖都在刹那间因为暂时的麻痹失去了知觉。
“嗯。”
她被他咬得不自觉嗯了一声。
下一秒,温衍朝她走近几厘,强势地用他的舌尖吻了进来。
而盛柠只有张嘴承受的力气。
他非常霸道地在她口中舔卷,你侬我侬的交缠,越吻越不想分开,越吻越想要得更多,呼吸在彼此口中不断交换,你渡给我我渡给你,激起头皮一阵阵的酥痒酸爽。
盛柠脸热心跳,心如擂鼓。
他的吻像一张铺天盖地的网将她牢牢束缚住,她下意识抬起手,明明只有唇在接吻,手臂却也没什么力气,只能轻轻拽住他的大衣,指尖仍然是酥麻的。
感受到这股小小的力道,男人的喉结更加热切地上下滚动起来。
这一刻真是连佛都要心动。
他情不自禁地收回那只撑着墙的手,改为用两手捧起她的脸。
捧高她,自己又将身子更低下几分,贴着她的唇已经紧到不能再紧,用力地吮砸吸弄。
人类为什么会这么聪明,居然知道用接吻来表达爱意,暧昧至极又亲密至极。
盛柠以前在图书馆找资料的时候看到过一本古罗马历史科普书。
拉丁文中甚至有好几种词汇来形容不同类型的吻。
浪漫的古罗马人将吻分成了三种:礼节性的osculum,唇对唇的basium,以及舌头缠绕的savioum。
而他们现在就正在savioum。
被他这样吻着,盛柠心想自己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单词。
也不知道吻了多久,温衍松开唇舌。
两个人嘴上都泛着水光。
盛柠一整个脖子往上的温度都烫得吓人,她没有抬头看他,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此刻正牢牢地锁在她脸上。
在湿润而沉重的几下呼吸后,温衍抱住她,低下头,将头埋进她的肩颈中。
他边低笑着边自嘲道:“……喘不过气儿了。”
盛柠:“……”
原来不是只有她不会换气,以至于刚刚差点窒息。
-
因为刚刚亲得实在太激烈,在两人分开之后好几分钟,他们都没说话。
雨下得很大,温衍怕淋着她,一直都是和她面对面站着没有离开。
她被他护得很严实,一点都没淋着。
刚刚和陆嘉清的那顿饭,再加上此时此刻,更加让她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其实但凡她没那么喜欢温衍,她或许都会从现实因素考虑,答应跟陆嘉清继续接触。
可是她没有。
就连陆嘉清这种从各方面条件看上去都无比合适的人,她竟然都完全不想考虑。
由此可见她心里只有一个答案。
那就是温衍。
即使现在不和温衍在一起,她估计自己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有办法跟其他人在一起。
那次温衍喝醉了酒过来找她,对她说了那些话,她的内心就已经触动到无以复加。
甚至还因为拒绝了他回家后大哭了一场,把盛诗檬都给吓了一跳。
也是那个时候她知道了这个男人到底占据了她心中多大的地方。
她以为温衍不会再来找她了。
可是今天他再次出现,戳中了她的心事,逼她承认自己喜欢他。
温衍知道她怕什么,所以他给了她承诺。
除非是她在未来的某一天主动结束,否则他会一直挡在她面前。
盛柠当年也有犹豫过要不要和陆嘉清试试看,只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退却终于让陆嘉清觉得灰心挫败,彻底失望,于是两个人这些年再没有联系过。
她确实需要有人逼一把,也确实需要一个无论她再怎么逃避,都会坚定不移选择她的人。
被动到如此地步,也就只有温衍受得了她。
那就顺从心意,赌一把吧。
她想和他在一起,哪怕之后结局如何都行。
盛柠背靠着墙,面靠着温衍,以为自己终于冷静下来了,已经可以跟他正常交流了,于是做好十足的心理准备,抬起头看向他。
温衍本来就一直在看她,从头到尾也没挪开过视线,于是她一抬头,两个人视线相撞,眼里仿佛都还在回放刚刚春雨下热烈接吻的镜头。
温衍愣了下,想跟她说什么来着,喉结微动,唇刚启开,盛柠又迅速低下了头。
盛柠反应这么大,温衍被她这么害羞的反应搞得也有点不知所措,想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得抿唇继续沉默着。
“……”
越是不说话气氛就是越是怪。
这抓心挠肝的气氛如同缠人的丝线在空气中流动着,弄得这对男女心慌意乱。
等了好片刻,雨还是没有要停的意思,似乎有意将他们困在这条小巷子中。
温衍不得不打破沉默,轻声说:“去车上吧?”
他的声音还没从刚刚的亲吻中恢复过来,带着强烈的心绪,低低柔柔的,还有点儿哑。
男人的嗓音条件真的绝佳,平时不带情绪说话的时候是冷冰冰的低音炮,现在有了情绪,又温柔得不像话。
盛柠耳根一痒,嗯了声。
小巷子虽然没人,但谁也不敢保证下一刻会不会有人进来躲雨。
温衍脱下自己的大衣,盖在了盛柠头上。
“别淋着雨回头感冒。”
然后揽着她的肩,带着她一路小跑着去了车上。
坐进了车里,盛柠掀下盖着头的大衣,顺势摸了摸大衣,整个背面的布料都差不多湿透了,由此可见那个小巷子根本挡不住多少雨,也由此可见他刚刚帮她挡了多少雨。
温衍打开了车顶灯和暖气,随手搓了搓被打湿的短发。
刚刚在小巷子里不说话,好歹环境是开放的,如今车厢内环境封闭,实在不适合装死。
盛柠看到他身上的西装也差不多被雨水弄成更深的颜色,为打破沉默,主动问道:“你这西装挺贵的吧,能沾水吗?”
她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其实跟平时也有点不一样。
很娇。
说得温衍喉咙一紧。
“能沾,不能水洗而已。”他先回答了她的问题,然后沉声说,“比起我这个人淋雨,你好像更关心我身上的衣服。”
盛柠抿唇,其实她就是关心他淋雨来着。
只是不太习惯直接说。
温衍等半天也没等到她开口,没再强求,抬手又掸了掸自己被打湿的短发。
盛柠突然问了句:“车上有毛巾吗?干净的那种。”
他嗯了声,然后从储物盒里拿出一条备用毛巾。
本来是用来擦车的,只不过旧的那条还没扔,于是新的这条也没派上用场。
“你哪儿淋湿了?”他将毛巾递给她。
问完他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刚刚在小巷子那儿,从那儿跑来车上的这段路程,都有他牢牢护着她,居然还是淋湿了?
盛柠摇头:“我一点都没淋湿。”
温衍刚要问那你要毛巾干什么,然后就看盛柠拿着毛巾靠了过来,微微仰起身子将毛巾盖在他头上。
他怔住,接着清晰地感受到她帮他擦头发的动作。
男人的头发短,很好擦,而且他一点都没动,就这么任由她给他擦。
盛柠高中毕业那会儿为了打发漫长的暑假时间,去宠物店做过兼职,在那里给猫猫狗狗洗过澡。
大多猫猫都怕水,洗澡的时候不是乱动就是口吐芬芳地喵喵叫。
家养的狗狗对洗澡大都不抵触,有的甚至很享受,洗完了澡盛柠给它们擦身体,它们特别乖不说,甚至还会欢快地冲她吐舌头,用一双明亮湿润的狗狗眼睛看着她。
温衍这么乖,盛柠突然有种在给狗狗擦毛的错觉。
但不同的是,狗狗的眼睛是无辜的,而她给温衍擦着擦着,他深邃漂亮的眼眸就又下沉几分,牢牢盯着她,跟钩子似的恨不得把她钩进自己的眼睛里。
盛柠加快了速度,差不多帮他擦好后,急忙退后。
温衍眯眼,很快伸手握住她的胳膊,又将盛柠朝自己拉近了。
盛柠心跳很快,讷讷道:“已经帮你擦干了。”
男人盯着她无措的表情看了几秒,突然笑了一声,轻声道:“谢谢女朋友。”
她愣了好半天,非常不习惯这个称呼,咬唇道:“你别这样,好尴尬。”
她跟温衍的相处模式真的已经固定死了,而且她都习惯了。
现在突然这样。
他怎么想的她不知道,反正她不习惯。
温衍:“尴尬什么?”
盛柠:“……你懂的。”
温衍没说话,于是车厢内的气氛又开始变得奇怪起来。
当两个人的关系完全进入一个新的阶段时,如果不是对谈恋爱这种事儿很有经验的话,确实是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的。
相处模式没有办法一下子就从同学、朋友、同事之类的普遍社会关系跳到男女朋友上。
更何况他们之前还是上司和下属的社会关系。
所以总有那么一点点的手足无措。
他们其实知道在一起之后要做什么,也知道谈恋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所以现在要克服的就是去适应这种关系,让关系转变之后的相处变得自然起来。
温衍知道这需要时间,但还是想尽快让她适应他们的新关系。
不然他想做什么,她老是害羞,他也会跟着拘束起来,那还怎么继续?
她现在就连他叫她一声女朋友都不习惯。
而且。
温衍默了几秒,淡淡道:“更尴尬的事儿我们刚不都做过了么?”
经他提醒,盛柠瞬间又想到了刚刚在小巷子里发生的事儿。
她又羞又气,立刻鼓起眼睛瞪他:“喂!”
温衍微微笑起来,耳根子也悄悄红了,掐了掐她的脸,又倾身凑头过去在她脸上啄了一口。
“这样儿的,能接受吗?”他低声在她耳边问。
盛柠摸着滚烫的一边脸,也学着他低声在他耳边回答:“还可以咯。”


第76章 薅羊毛76 没有问题
得到她的回答后,温衍勾唇,大手覆上她的头,柔柔地摸了摸她的发顶。
甜滋滋的味道从心底升起,盛柠实在控制不住唇角的弧度,也笑了起来。
封闭车厢内的沉默对视比刚刚在躲雨屋檐下的更让人心动,盛柠的杏眼亮晶晶的,在车顶灯的映照下显得尤为明澈。
温衍看着看着,越看就越沉湎。
而盛柠也在和他的对视中情不自禁地发出感叹:“你的眼睛好漂亮。”
就连男人自己都没发现,此时他内心的情绪被映出来,将自己深邃的眼睛变成了一潭柔和明净的湖水,温柔得不像话。
盛柠受不了这样被看着,却又因为被他这样看着而觉得甜蜜。
温衍的心尖被狠狠撩拨了一下,喉结滚动,刚刚唇上紧贴着的柔软触感依稀还在,牵动着浑身的神经,和她接吻的感觉实在太好,今晚才仅仅一次怎么够,于是他又微偏头地凑了过来,想要再次感受一下。
外头还是兜头的大雨,车厢内却安静得只有交互的水渍声。
以及他们用来换气的呼吸声。
男人扣着心上人的后脑勺,随着唇舌间加深的吻,不自觉将指尖插进她的发间,像是在给她挠痒,也像是在给自己的心灭火。
会换气了,自然时间也就更长了。
纵使唇上再湿润,也不免地被磨痛,盛柠竟然发出了一声自己都从没听过自己发出的唔嗯声。
她被自己吓到,面色也因为刚刚的声音迅速泛起绯红。
温衍浑身一颤,边吻着边将扣在她后脑勺上的手不自觉滑到了她最脆弱的脖颈上,扯开她的围巾,用大拇指指腹轻轻摁了摁她的声带小结。
盛柠皱眉:“唔。”
最后男人的手蜷握,在她肩膀上用力捏了捏。
她还是个学生,年纪也轻。
想到这儿,温衍深吸一口气,彻底打住,指腹擦过她的唇,而后克制地收回了手。
“……我送你回去。”
男人低哑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湿意。
盛柠还在为自己刚刚的声音而感到羞愧,幸而他只是听到了,绅士地没有提起。
况且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很明显的反应。
两个人各自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温衍冷静了好几分钟,这才发动车子。
雨刮器终于开始工作,车前玻璃显现出清晰的景物。
“你回哪儿?”他问。
“回学校吧。”
“最近不住公寓了?”
“嗯,最近忙毕业论文的事,在公寓的话太舒服了,写不进去论文。”
有理有据的回答,她不回公寓,就只能送她到校门口。
温衍抿唇,没什么情绪地说:“忙还跑这么大老远的过来跟别人吃饭?”
他怎么还记得这个。
只不过这次盛柠没再呛他,而是好好地解释道:“我同学今天刚下的飞机,我帮他搬新家收拾东西,所以才来的。”
“这种体力活不找男人找你?”
“是我主动要帮他的。”盛柠老实说。
温衍好半天没说话,再开口的时候是一声冷嗤。
盛柠面色微窘地说:“以后不会了。”
还以为会跟他据理力争一番,没想到竟然这么自觉。
温衍当家长当惯了,管人也管惯了,本来家长意识又起来,下意识又要教育她,谁知道现在熊孩子突然转性,反倒让他的家长性格没了用武之地。
“……你以后要再想帮忙可以跟我说。”他放柔了声音说,“我直接叫几个人去帮他,难道不比你一个姑娘帮他的效率高?”
盛柠愣了下:“你干嘛突然对我同学这么好?”
温衍蹙眉,用余光瞥她,淡淡说:“你傻么,我不是对你同学好,我是对你好。”
盛柠:“爱屋及乌?”
“那没有。”此时正好车子正好转道,男人打了个方向盘,偏头看着后视镜中的后方车况,漫不经心道,“只爱你。”
盛柠被他这句脱口而出的,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话给弄得内心小鹿乱撞。
而且在下车前,温衍又亲了她。
一个晚上亲这么多回,已经预定了盛柠今晚上的梦。
从前梦里的虚幻感全都变成了现实,她才发现原来现实中的温衍比梦里的温衍更溺人。
明明这男人上一秒脸上还是一派淡定的表情,可是下一秒亲她的时候又换成了一副温柔沉迷的神色,和他整个人的气质形成了一种奇异的矛盾感,而这种矛盾感却恰好是他最迷人的地方。
最最最令人小得意的是,只有她能欣赏到这种矛盾感。
温衍的这种矛盾感,是因为盛柠。
救命,谈恋爱真的好让人上头。
这才不到一个小时,她就快溺死里面了,以后还怎么办。
-
送完盛柠,温衍径直将车开回家。
路上的时候他时不时侧头看一眼已经变得空荡荡的副驾驶,想起之前某个人坐在这里,勾起唇角又开始笑。
等到了家,他才敛去笑意。
时间还不算太晚,从外侧看温宅,大半的窗户仍然是灯火通明。
老爷子这会儿还没休息,温衍一进屋,照旧先去看了他。
他敲门进去的时候,老爷子正坐在床上,床上架了个小桌子,上面摆着一盘象棋残局。
见儿子来了,老爷子立刻冲他招手:“来得正好,过来看看这局。”
温兴逸的象棋水平不算太好,而温衍的象棋是他姥爷亲自教的。
他姥爷贺至正才是真正的象棋高手,年轻的时候就特别爱下象棋,后来官职越来越高,人也越来越忙,有的人甚至还借着下象棋的借口找他来借花献佛,这之后贺至正就不怎么下象棋了。
他当年相中温兴逸做女婿,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和温兴逸下过棋,从棋局对阵中发现温兴逸这人不错。
下象棋讲究排兵布阵,非常考验耐心,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兴趣去学,贺至正的几个孙子孙女都不爱学,反倒是温衍这个外孙从小就稳重沉着,跟着姥爷学得挺好,身上还有棋士称号。
温衍走过去,看了棋局半晌,说:“您这边儿已经输了。”
老爷子呵了声:“我能不知道吗?我就是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破这个死局。”
“死局您还破它干什么。”温衍蹙眉,“今儿医生来过了么?怎么说?”
“能怎么说,还不就那些车轱辘话翻来覆去地说呗,反正我是一条腿都踏进棺材的人了。”温兴逸推开棋局,突然叹了口气,“就跟这棋一样,死局。”
一般老人家说这种丧气话,越搭理他越来劲儿,所以温衍选择自动忽视。
“温征最近没惹您生气,正好趁这段时间,您听医生的话好好调养。”
一提起温征,老爷子又扯唇讽刺地笑了:“不过被一小姑娘甩了而已,就成那样儿了。”
“说真的,那小姑娘也挺厉害的。”老爷子越说越起劲儿,“我还以为她多难劝,结果那天刚一出家门就立马就把那臭小子甩了,你们都说那臭小子是个纨绔,身边的姑娘换来换去的,现在一看谁玩儿谁还不一定呢,哈。”
温衍摁了摁眉心,阻止道:“您就别幸灾乐祸了。”
“怎么?我一个当老子的还不能笑他了?有本事他别被姑娘甩啊。”老爷子哼哼两声,“说他是我生出来的都丢我的面儿。”
温衍叹了口气。
不分手的时候劝着人分手,分了手又嫌弃儿子是被甩的那个,他爸着实很难伺候。
“你以后可不能这样,听着没?一大老爷们整天拘泥于情情爱爱像什么样子,老爷们都是要干大事的人。”
温兴逸说到这里,又瞥了眼神色淡漠的大儿子,额了声说:“当然爸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温衍:“……”
“说起这方面,你还记得你姥爷过年的时候说要给你介绍姑娘么,你没见,直接跑了,一个人在沪市过的年,我都不知道你都这么大人了还跟长辈玩儿这一套。”老爷子叹着气说,“你姥爷给你找的,不说别的,条件肯定配得上你。人家最近要来一趟燕城做客,你好歹见一面,又没逼你第二天就去跟人家领证,别到时候我孙女儿都给我生曾孙了,你都当舅姥爷了,你那老婆还没个影儿。”
老爷子爱操子孙的心,他不知道自己的大儿子几小时前才刚跟一姑娘确定关系,而且那姑娘现在还没毕业,如今小儿子刚分手,就又开始催大儿子的婚。
“您别操心我了。”温衍只觉得头疼,敷衍道,“赶紧休息吧。”
老爷子突然瞪眼:“我他妈怎么能不操心你?!你是我儿子,我是你老子,老子跟儿子之间没大仇,温征那小子这方面不用我操心,但你,我得跟你讲一句实在话。”
温衍摁了摁眉心:“您说。”
“趁着年轻,赶紧把婚结了,把孩子生了。”
说到这里,老爷子突然又换了种口气,以过来人的口气说:“你妈比我小十几岁,她嫁给我的时候才二十来岁,小丫头片子一个,我呢,工作又忙,每天管公司的事儿就已经够累了,在精力方面,我跟你妈那就不是一路人——”
“说真的,我能生下来你俩,也得亏我那时候身体好,知道吗?换你的话,你不趁着年轻抓紧时间,等年纪大了以后,不一定的。”
中国人说话的艺术讲究一个点到即止,言尽于此,老爷子觉得他已经暗示得够明显了,再明显一点他这张老脸都直接可以不要了。
温衍面无表情地说:“我没问题。”
“要是所有的男人都没问题。”老爷子嘟囔道,“那那些个男科医院是怎么开起来的。”
“……”


第77章 薅羊毛77 打个电话
温衍的眼皮子跳了两跳,竟被父亲给说笑了。
他不欲与父亲继续耍嘴皮子,淡淡笑两声后又很快恢复到往日淡漠:“有没有问题我心里有数,您休息吧。”
老爷子见儿子这幅样子,也知道今天是劝不出个什么结果来了,一个甩手说道:“行,我管不了你。”
然后就往床上一躺,跟个孩子似的用被子蒙住头,赌气般说道:“我催着你,你回回搪塞也就算了,毕竟现在家和公司都是你说了算,要哪天你一个狠心把我这个当老子的给赶出去,也没人敢说你的不是。”
“您在说什么。”温衍走过去替父亲将被子掖好,“没您哪儿有我,别瞎想了。”
老爷子看着儿子那张和自己年轻时有好几分像的脸,一时间记忆涌上心头,额间苍老的痕迹越皱越紧。
“当年你姥爷让我娶你妈,说实话,我不乐意,我跟你妈没感情,再加上我一直忘不了荔荔她姥姥,你妈也不乐意嫁给我,但最后能怎么样。”
老爷子一顿,自嘲地笑了笑:“我需要你姥爷,你姥爷也需要我,我和你妈身上绑着太多的利益,再不乐意她也嫁了,我也娶了,这些年也就这么过来了。”
当年贺清书嫁给温兴逸的时候才二十岁出头,刚从国外念书回来,性格骄纵又任性,而温兴逸和亡妻的女儿温微当时都已经念高中了。
温衍的母亲贺清书是贺至正唯一的女儿,从小被家里人宠着长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哥哥们都被逼着按照父亲的意愿过日子,从军的从军,经商的经商,唯独她能够去国外最好的艺术学院留学,没上过一天班,没吃过一天苦,却能拥有最好的生活。
所以贺至正叫她嫁给温兴逸的时候,她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家里给的,没了家里的支持,她一无所有。
温兴逸也曾犹豫过,但最后还是为生意娶了贺清书。
结婚以后,温兴逸不喜小妻子的骄纵和任性,贺清书同样不喜这个比自己大很多岁的丈夫,但他们需要孩子,即使没感情,还是生下了温衍和温征。
这段婚姻说是一地鸡毛也不为过,到最后贺清书去世,夫妻俩之间相处得更是连陌生人都不如。
可它为对方带来的利益也是实实在在的。
或许说这场被安排好的婚姻是否幸福,从一开始就不在考虑范围内,双方的目标都只有利益。
感情淡漠又如何,大富大贵之家,什么都不缺,已经比太多家庭好了。
“你不用我操心,等我进棺材了,我也不用你操心了。”老爷子躺在床上轻声说,“但是温衍,我和你妈当初都没能反抗得过你姥爷,你是我儿子,爸知道你辛苦,也盼着你好,所以不该犯倔的时候适当收一收,你姥爷重视你这是好事儿,他给你介绍的那个姑娘过不久来燕城,你记得好好招待,成不成是一回事儿,主要是给你姥爷面子。”
交待完后,温兴逸也说累了,挥手让温衍回房休息。
走出父亲房间,没一会儿房间的灯熄灭,父亲已经准备休息,而温衍站在房门口伫了好半天。
如果可以,谁不想选择去爱一个合适的人?
但感情永远都是这么不讲道理,偏偏最吸引自己的那个人就是最不合适的那个人。
温衍垂下眼,不明意味地勾了勾唇。
已经做了这么多年的好孩子,这次干脆再赌一把,也别听话了。
-
“哥,回来了?”
温征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他哥站在爸的房间门口发呆。
“嗯。”温衍回过神,淡淡瞥他,“怎么还没睡?”
温征笑了笑:“这才几点啊就睡,我肚子有点儿饿了想下楼叫阿姨帮我煮碗面,你要么?”
听他说肚子饿,温衍也才想起来到这个点儿了,自己都还没吃晚饭。
中午随便吃了吃就忙到了下班时间,一下班又去找盛柠,根本没有吃饭的时间。
她和她同学倒是吃完了饭,也不问问他吃过晚饭没有。
“给我也煮一碗。”温衍说。
“成。”
兄弟俩下楼,叫了阿姨煮面,然后坐在偌大的餐桌上等面来。
温征觉得今天这个场景实在难得,于是兴致上来问他哥:“要喝一杯么哥?”
“吃面还喝酒?”温衍直接拒绝,“想喝酒去找你那些朋友喝吧。”
温征托着下巴散漫道:“前几天天天找他们喝,喝得都没意思了。”
“转性了。”温衍睨他,“喝酒都觉得没意思了。”
这时候阿姨端上来两碗冒着热气的家常面,温征嗅了嗅,享受地叹了口气,然后拿起筷子开吃。
他吃了两口面后才懒懒解释道:“我不是跟他们说我失恋么,说是说安慰我,结果就是叫上一帮女的过来陪,我说我没兴趣,他们就自己在旁边跟那些女的嗨起来了,这到底是安慰我还是打击我呢?”
温衍平时就看不惯他的那些个狐朋狗友,个个都是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温征现在这个吊儿郎当的样子,很大原因就是近墨者黑。
他一听温征说那些人叫女人来陪,骨子里的家长本性又开始作祟,立刻观感不好地皱起了眉。
“谁让你平时浪荡惯了,认真了也没人信。”
温衍斯文地吃了口面,一副你活该的冷漠口气。
温征懊恼地啧了声:“一开始也没认真,哪儿知道我会真栽在她手里。”
温衍微愣,而后脸色迅速阴沉下来,放下筷子,声音也变得紧绷了些:“一开始没认真是什么意思?”
反正现在也分了手,温征觉得也没什么好瞒的了。
“一开始不是,就是玩玩儿而已,顺便试试爸的态度。知道你和爸要棒打鸳鸯,我还在心里偷乐,以为把你们都给耍了。”温征说到这里还欠揍地笑了笑,可是那笑容很快又换成了嘲讽,“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慢慢地就上心了,那天我看爸当着檬檬的面儿那么说话,心里实在难受,后来爸说要停掉我的卡,让我滚出去,你猜我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
温衍不动声色:“怎么想的?”
“我竟然想的是,横竖有檬檬陪着我就行,以后爸不管我,我就好好跟她在一块儿。”温征说,“我还送了她钻戒,我知道钻戒对女人来说是什么意思,所以平时我都是送别人耳环项链什么的,那是第一回 送姑娘钻戒。”
“你跟她求婚了?”温衍扯了扯唇角。
老爷子要是知道他这厢刚跟小儿子大吵一架,转头小儿子就跟他女朋友求了婚而且还被拒绝了,不得当场气昏过去。
“操,生平第一次求婚,还他妈被拒绝了。”温征突然撇嘴,低头狠狠吃了一大口面,鼓着腮帮子喃喃道,“……丢人。”
温衍好半晌没说话,等再开口的时候已经是质问的口气。
“你老实回答我,你对盛诗檬究竟是不是认真的?”
温征愣了好一会儿,垂眼抿唇道:“嗯。”
“那要不就接受事实,要不就去求复合。”温衍也嗯了声,淡淡道,“你自己想吧。”
温征眨眨眼,有些恍惚地看着他哥:“复合?我去求?”
“不想复合就认命。”温衍说,“你几天没去上班了,餐厅不开了是不是?”
“我餐厅开得好好的你别诅咒我。”温征抿唇纠结了会儿,最后烦躁地说,“我就是要复合我也得有那渠道啊,她把我联系方式都拉黑了我怎么联系她啊?”
“你不会直接去她学校找她?”
“不打声招呼就去?”温征蹙眉,“那她要是不见我怎么办?”
“那就等到她见你为止。”
温征抗拒道:“那不就是死缠烂打?”
拉下脸来对姑娘死缠烂打,这对他来说确实是个挑战,关键是他以前也从来没试过。
温衍嗤道:“嫌丢脸就别做。”
温征不确定地看着他哥:“能成功么,她不会觉得烦么。”
温衍面色微哂,挪开眼,淡定道:“有几率。”
温征沉默片刻,怎么也没想到他失个恋,最后给他出主意的竟然是他哥。
永远都是冷着一张脸,永远都不知道温情两个字怎么写的哥哥。
“哥,既然你是我这边儿的,那当初为什么要把话说得那么绝情。”温征喉结微动,一改刚刚的散漫劲儿,认真地看着温衍说道,“你知道我和荔荔因为你的冷血为此埋怨了你多少年么。”
温衍没说话。
他要是不替爸做这个恶人,以爸那种急脾气,真发起火来,吃亏的只会是他们这些自以为真的可以反抗家长的熊孩子。
他替爸管着,好歹爸那边有人交差,他们也能做自己想做的。
“你们要怎么埋怨是你们的事儿。”温衍语气平平,“只要你们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他从前确实觉得温征和盛诗檬不合适,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不合适,认为他们就算这会儿你情我浓,之后也会因为种种的阻碍而分道扬镳。
可还是在那天爸大发雷霆的时候,下意识地护在了他们的身前。
温征从前不喜哥哥的少言寡语,总觉得他像个冰块。
而如今才真的感受到了他的可靠和关心,从来不说,却也从来不少。
温征的内心突然一软,突然感叹了句:“真不知道以后哪个女人有福气做我嫂子。”
温衍吃面的动作突然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