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对扶苏动了杀意:脾气温和软弱还能努力掰正,残暴嗜杀却最好直接根除后患。
但冷静下来后……
嬴政敛眸,他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孩子,不至于对扶苏喊打喊杀。
扶苏像是被猛兽盯上一般,全身汗毛倒竖。
他猛地抬头,直接对上了嬴政幽暗如深潭的眼睛,整个人瞬间慌了:“父王,您召见儿臣过来,不知所为何事?”
嬴政眉头紧蹙,这性格……真有可能变成虐杀弟弟妹妹的心狠手辣之徒?
他没答话,转头看向内侍。
内侍会意,凑到嬴政耳边将自己方才去找公子扶苏时见到的场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复述给他听。
嬴政听完眼神缓和些许: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也能与兄弟姐妹相处和睦,至少可以确定,扶苏并非是为了欺骗自己而伪装,他年少时的本性应当就是如此。
但……
此时看起来温和到软弱的扶苏,到底会在什么情况下,性情才会发生堪称颠覆性的改变?
扶苏脚软:“父王……”
嬴政回神:“奉常(九卿之一,掌宗庙祭祀礼仪)名下属官太史(观察天时星象)与太卜(管占卜)互相映证,最后在今年范围内选定了几个吉日。但因战事繁忙,恐无法讲究太多,五月又是恶月,是以寡人为你挑选了四月的吉日。”
扶苏松了口气:“父王拿主意便好。”

  等扶苏从主殿离开之时,汗水早已浸湿了他后背的衣服。
索性他着一身黑衣,旁人看不出来。
只是那满头的汗水,以及后怕的表情,仍让人忍不住好奇他到底在主殿经历了什么,才会再离开主殿后出现这样堪称失礼的反应。
扶苏出来的时候,林阡正查看玉米苗的生长情况——
若有玉米没长出苗来,必须趁早补种。
扶苏看到了,特意上前,候在一旁等林阡查看完毕后才冲着她端正行了个礼。
林阡慌忙回礼。
等人走后,林阡心里不禁感叹:【难怪陈胜吴广起义都是打着扶苏的旗帜,言谈间更是对其不吝溢美之辞。其他不说,至少礼仪气度方面,扶苏确实担得起继承人的位置。】
【就是可惜了,人有点儿软弱迂腐,不然赵高为权力矫诏赐死扶苏的时候,他也不至于连回去亲口问上一句都不愿意,就直接自刎了。】
【明明蒙恬还劝他圣旨有异来着。】
【不过责任也并非完全在扶苏身上。我穿来这么久,几乎日日都在嬴政身边,也不过见了扶苏两次,还没见到蒙恬蒙毅等大臣的次数多。而且每次见面,扶苏都战战兢兢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两个人根本不像父子,比关系好的君臣都不如,也难怪扶苏不怀疑嬴政会赐死他了。】
嬴政:???
什么叫“不像父子,不如君臣”?就算不太在意孩子,他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杀了他?!
不对……
扶苏被赵高矫诏赐死,秦二世另有其人?
谁?!!!


第26章 026
自己死后,扶苏被人矫诏赐死了?
嬴政突然得知真相,眉心一跳一跳地疼。
但可能是之前得知除了秦二世外,自己所有孩子基本都被虐杀的消息已经耗尽了他太多心力,如今乍然得知扶苏并非自己以为的残暴秦二世,反而很可能在秦二世登基前就被人矫诏赐死后,嬴政并未失去理智。
比起其他无法反抗、被虐杀的孩子,被骗自杀的扶苏真没办法让他太过在意。
嬴政更关注的,还是“秦二世”的身份。
他有想过,自己在成为始皇帝后,是否产生过换继承人的想法。但一个“矫诏赐死”,却让这个想法尚未成型,就被散了个干干净净:若他当时真的已经放弃了扶苏,那个觊觎皇位的秦二世没道理在登基前除掉他;其登基后大权在握,就更不可能还与失去权柄的扶苏的计较。
所以很显然,扶苏当时很可能仍是他的继承人,甚至手中很可能还握着可以对得位不正的秦二世造成威胁的东西。
而从秦国国情出发,这个“东西”最有可能的,便是兵权。
而从其上位后就迫不及待对兄弟姐妹出手来看,除了其本性残暴蠢毒外,秦二世的年纪与排序应该非常低——
前面兄弟太多,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轮到他登基上位的那种低。
……
但都只是嬴政的猜测,做不得准;而这些刚分析出来的讯息,也并不能让他锁定秦二世的身份。
嬴政孩子太多了,除了年长的几个,其他人的嫌疑都不能排除。
可不知道秦二世是谁,赵高这个连名带姓出现的人物,却逃不过嬴政的关注。
他一边吩咐内侍去关注几个年幼的公子,一边命人叫来蒙恬:“你即刻前往调查秦国上下有无叫赵高的官员,若查到,将其所有身份讯息呈到寡人案前。”
蒙恬有些好奇,但见嬴政面色铁青,只得领命退下。

  嬴政不知道的是,他想要找到的赵高本人,正准备“自投罗网”。
今日一早,赵高正谋划着该怎样才能不动声色地让陛下知道自己的才华,看到自己的忠心与能力,进而重用自己。
却不想,天降馅饼——
一向低调的华阳夫人竟派人召见他,且过来传话的宫娥言谈间似乎还对他非常重视。
赵高虽一心往上爬,且为此不择手段,但天上掉馅饼这种事儿吧……他五六岁的时候就已经不相信了。
更不要说,华阳太后与林季结仇的事儿才过去没几天呢。
他都不用多想,就知道华阳夫人来者不善。
可那又怎么样呢?
赵高与两个兄弟说了一声,便跟着人去了华阳夫人的宫中。
自从孝文王去世,庄襄王继位后,以华阳太后为首的楚国一系势力的权力就在吕不韦等新兴势力的打压下削减收缩,等到陛下继位,他们在朝堂后宫更是与其他势力毫无差别,在陛下面前根本就说不上话。
华阳太后不得不避居宫中,极少出来活动。
一般这种失意后宫女子,往往面容憔悴,最后多半只能郁郁而终。
华阳太后却风韵犹存,精神颇好。
赵高态度愈发谨慎。
华阳太后斜倚在靠枕上,视线落在赵高身上,将其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瞧着倒是个聪明的,也难怪能将林季送到政儿的榻上。”
她说这话的时候,视线一直落在赵高脸上。
赵高淡定反驳:“太后冤枉奴了,奴不过是最寻常不过的内侍而已,胆大包了天也万不敢打陛下的主意。舍妹能得陛下青睐,仅仅只是因为陛下喜欢,与奴毫无干系。”
华阳太后心中满意:是个谨慎的,知轻重。
又想到下面的人打听到关于他这些年钻营的事迹,以及他对林季的培养与轻视的态度……这样一个人,若是用好了,必然能给林季造成极大的伤害。
听说,林季可重视这几位兄长了呢。
“但她能在二十四五的年纪,仍保持天真单纯的性子,还护住了一身娇嫩皮肤总是你的功劳吧?”她笑道,“就是可惜了你的用心。林季确实得政儿喜爱,即便是哀家也只能礼让三分。可即便如此,作为为林季付出一切的你,自身处境却似乎没什么变化……”
华阳太后扫了赵高一眼,眼神同情。
赵高捏紧拳头,低头不愿接话。
华阳太后见他除了咬紧的腮帮,笑了:“说来林季在宫里的情况你一清二楚,宫外的情况应无处打听吧?你不知道,政儿派了蒙毅负责她在宫外的安全,在她回宫后更是直接带兵驻扎在了她那十亩地周围驱赶野兽,除此外还派了太仓负责照料那十亩地。”
“要知道,连王室的田地,政儿都没那么重视。”
“哀家猜测,林季以为的花种,极可能并非花种,而是某种重要作物,政儿见多识广认了出来,这才给了她许多厚待。”
华阳太后嗤笑:“政儿有意引导其他人认为花种是林季生父留给她的,但哀家调查发现,她生父当年被抓时,早年获得的财物早就挥霍一空。可林季拿出的花种数量奇多,根本不可能随身携带,自然更不可能出自其生父。”
赵高猛地抬头,声音嘶哑:“太后所言可真?”
上钩了!
华阳太后郑重道:“哀家有骗你的必要?政儿一向不爱女色,更惘论林季那张脸……啧!”
赵高瞬间被说服:“总不能太后空口白牙一句话,就想让奴为您冲锋陷阵。”
华阳太后看向身旁宫娥。
宫娥上前,从袖中掏出一份用绢布记载的林季生父的详细资料,甚至连他当年流窜各国犯下的大部分案子都有记录。
这就够了。
赵高将其仔细叠好放入胸口,告辞离开。
出了华阳太后的宫殿,赵高一眼就看到了满脸焦急的赵武赵成,他勾唇笑了下,三两步走到两人面前。
赵成担心地看着他:“华阳太后突然找大兄,不知所为何事?”
赵高环视一周,确定无人探听后,小声将华阳太后的话告诉了二人。
赵武当即坐不住了:“我就说,那小贱人的生父被抓时,身上财物早就被搜刮一空,之后又很快没命,怎可能给林季留下花种?那花种定然是母亲藏下,只是被小贱人私吞了!”
赵成觉得不对,可面对赵武身上鼓胀的肌肉,只能忽视:“大兄要找四娘讨回花种?”
谁知赵高轻蔑一笑:“想什么呢?当我看不出太后是在挑拨离间?”
赵武不满:“大兄难道还怕了林季不成?”
“林季算什么东西?”赵高扯了扯嘴角,“可林季背后的陛下,可不是我这样的小人物能得罪的。”
若交锋双方只是华阳太后与林季,他自然毫不犹豫为华阳太后冲锋陷阵。
但华阳太后吃亏,可不是因为林季。
如今的交锋双方,明显是华阳太后与陛下,他就是疯了傻了,也不可能为了华阳太后去得罪陛下不是?
赵高摸了摸胸口,轻笑:这东西,可不是他这样的小人物能查到的,正好当做投名状。
“那花种?”
“花种?陛下的东西你也敢觊觎?”
赵武赵成傻眼。

  蒙恬带来两个名叫赵高的官员,同时将其资料呈给了嬴政。
两位官员并不起眼,一个是秦国王室远亲,如今不过是咸阳城辖下一个乡级县令;一个是赵国逃到秦国的王室远亲,官职略高一些,却也不过是县尉。但这只是在咸阳附近当官儿的“赵高”,在咸阳城之外,还有一个名为赵高的基层官员。
而他们的资料,都在嬴政面前。
嬴政看过后,命人将林阡请到了主殿——
确认赵高身份这事儿,只能找知道更多信息的林阡。
林阡还有些心有余悸,到主殿后忍不住用余光观察嬴政,确定他此时心情平静,不太可能突然发怒,这才放了心。
然后,她的视线落在了三个“赵高”身上。
蒙恬看了嬴政一眼,顿了顿,开口介绍起了三位赵高的身份、家世与过往经历。
嬴政神情郑重,林阡却一头雾水:【秦国原来有这么多赵高的吗?】
【可嬴政将这三个赵高叫到面前干什么?总不能是格外喜欢这个名字吧?奇奇怪怪……】
林阡在心里嘀咕了几句,就没动静儿了。
嬴政:???
他正思索该怎样问话,才能让林阡再“想起”和赵高有关消息,就听门外士兵进来通传:“回禀陛下,内侍赵高自称是林夫人长兄,有事儿求见陛下!”
嬴政刷一下抬头:还有个赵高?
林阡兴奋:【哇喔,今天是赵高开会吗?怎么都撞到一起了?】
【不会是一群赵高约好打架,请嬴政当他们的裁判,想争夺唯一的命名权吧?古人也这么沙雕的吗?哈哈哈……那我站内侍赵高,好歹是青史留名的大奸臣啊哈哈哈……】
林阡正乐呵呢,就见嬴政刷一下,凶狠地看向了门口。
林阡:“???”


第27章 027
林阡的反应,嬴政不是没注意,只是事情已经发生,而他又实在想要知道到底是谁竟然胆敢矫诏赐死自己钦定的继承人。
不久,赵高在内侍带领下来到殿前。
赵高与林季同一个母亲,相貌自然差不到什么地方去,其本人又体格健壮,跪在其他两个赵高面前的时候,简直鹤立鸡群一般,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林阡也是第一次见到赵高,因为好奇,连之前发现的些许异样也都压了下去。
【难怪后来有不少人对赵高是否是太监又不同意见,就他这魁梧的身材,瞧着确实不太像是太监。也难怪后来能熟练御车,还被嬴政看重,封了个中车府令。】
从周朝建立后,不但阶级之间有了严格的划分,各个阶级的待遇也都有了严格规定:像是周天子、诸侯王与士大夫等人的车驾所用的马匹数量,也都有着严格要求。
如秦王这样的身份,他出巡的车驾怎么也得用三五匹马往上。
想要同时驾驭住这么多匹马,秦王的车夫(中车府卫)没有足够的技巧与体力可不够安全,一旦出现惊马这样的意外可是要命的。
据史料调查,整个秦国所有的中车府卫加起来,也不过八百多而已。
可以说,这些中车府卫与秦王的性命安全息息相关。
所以嬴政在听到赵高竟然有可能被自己安排到“中车府令”这个职位后,心脏突然就那么咯噔了一下。
作为一个在位十多年的秦王,嬴政比林阡更清楚“中车府令”这几个字所代表的含义:中车府令虽然只负责他的“车马管理和出行随驾”【引用】,其本身并无太大的权力,但因为其时常能与秦王接触,又能插手他每次出门时所用中车府卫的排班,所以每一个能当上“中车府令”的人,都必然是秦王的心腹。
若是聪明一些,他们也能通过这种特殊的地位获得更多利益,甚至借由秦王之手插手朝政,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但紧随而至的,却是更深的不理解。
因为就算中车府令地位特殊,可到底手中没有太大权力,而嬴政自认,自己也绝不可能放手让一个区区中车府令去触碰不在其职责范围内的权力。
哪怕这个赵高背后还站着一个自己的儿子,但他对儿子的态度……
嬴政早就想好,统一七国后要在全天下范围内推行秦国郡县制,在这种情况下,除了自己心中的继承人,他怎么可能给自己的儿子太大权力?
他原以为林阡口中的赵高,就算以后没做到三公的位置,也该是九卿之一。
但……
一个区区中车府令?嬴政完全无法理解。
许是嬴政审视的眼神太锐利,审视自己的时间也太久,原本还信心满满的赵高,此时也不禁生出了几分怯意,连嘴唇都开始褪去血色。
嬴政皱眉:就这么个人物,矫诏赐死了扶苏?
在嬴政的视线压迫下,赵高几乎失去了所有抵抗的勇气,只剩下因自己的臆测而产生的对林阡的恶意。他没忍住,悄悄恶狠狠地瞪了林阡一眼。
【怎么回事?陛下应该从未见过我才对,为什么感觉他看向我的视线不像初次见面,反倒带了几分杀意?难道是林季这个小贱人在陛下面前说了我的坏话?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等我在陛下面前站稳了脚跟,看我不弄死你!】
嬴政一顿,听到第一句心音,他本还想夸赵高感觉敏锐;但与林阡的心音传出后,嬴政对赵高就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了。
他不可能留着一个对林阡怀有恶意的人在宫里!
而最好的办法就是,永绝后患!
嬴政将视线转向赵高:“你就是夫人兄长?既然有事向寡人禀报,还不速速开口!”
赵高却已经慌了:“不、奴没……”
嬴政皱眉:“你可知欺君之罪,按律当斩?!”
赵高一下慌了,不敢再有隐瞒:“回禀陛下,奴确实有事想要禀报陛下,只是此事事关华阳太后与林夫人,不便让其他人知道。”
华阳太后?
所有人错愕地看向赵高,眼里满是钦佩:牛人啊,秦国朝堂还立着一个昌平君一个昌文君呢,这人名不见经传,竟敢找陛下……告状?
林阡却有些发慌:【不是,我和华阳太后除了之前的小冲突,应该没什么关系了吧?赵高到底知道了什么?难道因为我之前没见他记恨于我,想要报复?!】
嬴政眉头紧蹙,但到底顾及华阳太后身份,仍旧让蒙恬等人退出了宫殿。
林阡满心不愿,却也只能离开主殿。
但为了以防万一,她离开主殿后便立刻回了偏殿,然后找到花,又和她要了许多土豆:“我暂时不接收,如果用不到就退还给你,如果用得到,我到时候拿……”
拿什么交换呢?
林阡一番冥思苦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对花很有用的方子:“我到时候拿做土豆粉的方子和你换!如果方法得当,土豆粉至少可以保存一年!”

  人一走,赵高便从怀中掏出了华阳太后给自己的绢布:“陛下,今日华阳天后召见奴,将这份资料交给了奴。她说,林夫人手中的花种绝非其生父遗物,更可能是奴母亲遗物,似乎想要让奴三兄弟与林夫人争抢。”
“奴与林夫人虽少时有不少龃龉,可后来奴知道自身错误,已竭力补偿了林夫人。”
“奴向来将林夫人视作亲妹,是以得到绢布后,便立刻想到了求见陛下。”
说完,赵高便趴伏在地上,心脏狂跳,不敢再多嘴一句。
嬴政翻开绢布,看完了上面的内容。
不得不说,若非方才听到了赵高恶意满满的心音,哪怕有林阡心音在前,知道赵高未来可能犯下大错,林阡还视赵高如仇敌,他听了这话都可能生出林阡误会了赵高,以及赵高此时仍旧一片赤诚之心的想法。
但问题是,他听到了。
嬴政嗤笑一声,一把将绢布扔到了赵高面前,他甚至没给赵高辩解的机会:“区区一个内侍,也敢制作伪证诬陷太后?来人,将此人拖下去,斩立决!”
赵高慌了:“陛下,奴冤枉啊!”
门口蒙恬却立刻冲了进来,直接将他嘴巴捂住拖了下去。
消息很快传开,林阡知道后整个人都傻了。
【不是,赵高好歹是一直活到嬴政驾崩,还大权在握好几年的权臣,怎么这么快就没了?我带来的蝴蝶效应这么强的吗?但我一直安安分分,什么也没做啊?!】
【要是赵高这么早就没了,以后嬴政英年暴毙,谁还敢撺掇李斯一起隐瞒他死亡的消息,还敢在他尸体身上放臭咸鱼遮盖尸臭?谁又敢矫诏弄死了扶苏?扶持傻逼秦二世上位?秦朝还会二世而亡吗?】
【完蛋,战国历史不会被我搞坏了吧?!】
嬴政:等等,寡人竟然不是寿终正寝,而是……暴毙?


第28章 028
正是雄心万丈的时候,却突然得知自己以后活不了多久就会“英年暴毙”,嬴政完全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这个消息给他带来的打击,甚至比秦二世而亡的消息还要大!
不是说嬴政不重视自己打下的江山,而是一个王朝的覆灭绝不单单是一个原因,而他自信提前知道消息后,绝对可以逐一清除隐患,进而避免这个结局。而有林阡这个可以让他少走很多弯路的人在,他甚至觉得自己能创造出一段比林阡知道的那些历史更辉煌灿烂的“历史”。
所以,“秦二世而亡”这个消息并没给嬴政带去太大影响。
但人生老病死根本无法避免,嬴政没有自信可以改变“英年暴毙”的结果。他甚至不确定所谓的“英年”到底是多少岁,于是更忍不住往最坏的方向想。
也许他刚统一七国……就没了?
因为这,嬴政连林阡方才透露出的,自己之前一直疑惑的赵高有李斯当帮手的消息,都暂时顾不上了。
哦,他们还敢往自己身上扔臭咸鱼!!!
嘶——
不能细想,不然他担心自己会忍不住让人把李斯抓到面前,亲手把他捅个对穿!
……
嬴政觉得,自己现在非常需要时间来调节一下心情。
……
而造成这一切的林阡,并不比嬴政好受。
赵高死了。
这个消息带给她的震动与惊慌,绝对不比嬴政得知自己将会英年早逝来得少:她在这个乱世最大的倚仗,除了刚种下的玉米外,就是脑子里装着的历史知识了。
但现实告诉她,那些知识很可能是错的——
因为她之前万分确定,肯定能活到秦朝建立、嬴政驾崩的赵高,在刚见了一面后,就突然被嬴政给毫不留情地杀了。
要知道,历史上的嬴政虽然没给赵高太大权力,却一直很重视他。
就连赵高犯了死罪,都被嬴政赦免。
为此,赵高还与当时负责审判他的蒙毅结了仇,等嬴政去世后,怀恨在心的赵高就对蒙恬蒙毅两兄弟下了死手。
但就是这么个本该活到公元前207年的人物,毫无预兆地没了。
她甚至连说服自己此赵高非彼赵高都不行:因为无论是隐宫长大的经历,母亲犯罪的事实,还是他弟弟赵成的名字,甚至是精通刑狱法令的特点,他都与史记记载的一模一样。
如果是自己带来蝴蝶效应还好,怕就怕不是蝴蝶效应,而是自己穿到了平行时空。
想到这儿,林阡只觉得眼前一黑,当即打了个踉跄。
好在林五及时将她接住,没让她摔倒在地。
林阡缓了缓神,决定弄清楚这件事:“五娘,你可知道陛下如今有几个子女,后宫可有什么特殊的人物,朝中又有哪些比较有名的大臣,其他国家可传出了什么耳熟能详奇人异事……”
林五愣住,整个人都有些发懵:“四娘,我就是个奴隶,根本没办法知道这些事啊!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些问题?”
林阡赶紧安抚了她几句。她本也只是问问,毕竟原主的记忆中,也没这些讯息。
林五这才松了口气,又想到林阡方才晃悠悠似乎要晕过去的样子,不由担心地皱紧了眉头:“四娘是不是觉得不舒服啊?要不,我去将御医请过来吧……”
“不用!”林阡摆手,“前两日不是才让御医把过脉了?御医说我身体底子不好,这次应当是情绪太过激动,大脑短暂缺血,缓一下就好了。”
见林五仍有些担心,林阡不由笑道:“你若实在放心不下,不如到厨房或是其他什么地方,给我找一块麦芽糖……额,也就是饴糖给我,我吃了应该就好了。”
她没在意刚才的眩晕,只当自己是贫血了。
林五认真点头:“厨房常备饴糖,我这就去给你拿一些过来。”
林阡笑了笑,没有拒绝:“对了,你记得帮我打听一下,我刚才问的那些问题……”
林五点点头,一边往外走一边答道:“安心,我会记得找那些时常去宫外走动的内侍婆婆等人问问的,他们肯定知道一些消息。”
说着,林五就踏出了偏殿大门。
林阡又休息了会儿,起身前往主殿,想要问问嬴政是否还需要自己在旁帮忙研墨。
谁知内侍进门通传后,出来后却道:“陛下身体略有不适,已经提早躺下休息了,今日便不劳夫人入内伺候了。夫人不妨休息一日。”
林阡摆手,转身回了偏殿。
【嬴政的身体是不是不太好啊?我才穿来半个多月,怎么他就生了好几次病……】
嬴政:“……”
也不看看是谁造成的!

  打听消息并非一蹴而就的事情,林五也没什么人脉,所以她取回饴糖后便回了偏殿,从次日才开始四处打听林阡问的那些问题。
但可惜的是,她能接触到的宫人大多生活在底层,少有渠道知道外面的事情。
而知道的那些人,嘴巴就跟蚌壳似的,根本不愿透露半点儿消息——
宫内行事准则第一条便是谨言慎行,没人敢和不熟的人瞎八卦,要是自己说出口的消息被人利用做了坏事,他们被牵连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