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区门口遇到也刚好从外面回来的温简。
她走在前面,没留意到他的车。
江承按了声喇叭,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微怔,又慢慢转开了头,往旁边退开了些,给他让路。
江承看了她一眼。
她站在路边,穿着快及膝的浅米色茧型呢子大衣,长直发柔顺地披在肩上,被风掀得微微飘起,一双眼睛还是睁得又圆又大,文静又乖巧的模样,一脸的书卷气。
江承直接将车开了过去,进了车库。
回到家后,江承顺手便将车钥匙扔在了沙发上,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扭头看向阳台,目光穿过那片夜色,看向对面已经亮起了灯的房间。
他想起稍早前她和汪思宇也凑巧在足疗店的事,也凑巧找的08号。
想了想,江承弯身拿起茶几上的钥匙,出了门。
两栋楼隔得近,下楼上楼的距离。
江承没一会儿便站在了温简家门口。
他按了门铃,又敲了门,里面有灯光,但一直没人出来开门,也没有脚步声。
江承又试着敲了会儿门,依然没人应,也没人开门。
江承直接掏出手机,拨了温简电话,没想到手机也没人接,发了微信也没人回。
原本舒展着的眉心慢慢拧起,江承垂眸看了眼门缝里透着的灯光,手中握着的钥匙略停顿后,他直接开了门。
客厅的灯大亮着,但没人在。
江承直接走向客厅,人刚走到客厅与过道交接的地方,靠近客厅的浴室门便“碰”的一声被人拉开了,温简一手捂着湿漉漉的头发,一手捂着系在胸前的浴巾,正急匆匆地从浴室出来,而后,抬起的目光与江承相撞,一下顿住。
江承目光从她裸着的两条长腿往上,落在她捂着浴巾的胸口上,最后落在她脸上。
刚及大腿的浴巾,堪堪遮住了身上的重点部位。
温简:“……”
而后反应极快地背过身,僵着背脊,捂紧了浴巾。
江承轻咳了声,也背过身,淡着嗓子对她说:“先回房换衣服,我有事找你。”


第43章
身后没有应声,但开门又关门的声音交替响起。
关门声有些大,又急又重,夹着落锁的声音。
江承回头,温简已经进了房间,房门紧闭,她刚才站过的地方,有一小摊水迹。
她围着浴巾的样子不期然地撞入脑中,堪堪到大腿根部的布料……江承扭开了头,鼻腔有些烫热,不太舒服,喉咙也有些干哑。
他转身进了厨房,拧开水龙头,双手伸向水龙头,冰凉的水流涮过手掌,稍稍驱散肌肤上的燥意。
江承轻轻吐气,眼眸微闭,好一会儿才睁开了眼,关了水龙头。
从厨房出来时温简还没出来,江承兀自倒了杯水,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一杯水喝完,房间里依然没动静。
江承没催她,人倚坐在沙发一角,两条大长腿交叠,一只手撑在沙发扶手上,一只手拿过温简扔在沙发上的书,翻了起来。
温简在房间里磨蹭了将近二十分钟才硬着头皮出来,一眼便看到交叉着双腿,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江承,眉眼半敛着,神色专注而认真。
温简轻咳了声,站在过道口,微微侧开脸,也没上前。
江承抬头,看了她一眼,书本合上,交叠的两条大长腿也放了下来,手拍了拍一边的沙发,示意她过来。
温简微微摇头,没过去,只是问他:“有什么事吗?”
冷淡客气的模样让江承微微拧眉。
他搁下书,站起身,朝她走了过去。
他人长得高,朝她靠近时身体形成一圈阴影,朝她压迫而来,温简不自觉地陷入防备状态,睁着双圆眸戒慎看他,垂在身侧的手也绞在了一起。
江承目光从她绞在一起的双手一点点上移,慢慢落在她眼睛上,顿了顿,然后叫她名字:“温简。”
她很轻地“嗯”了声,微微仰起的脸里,眼睛睁得更大。
他目光移开,又移向她。
“你就非得这么冷淡吗?”他问。
温简:“……”
她抬头看他:“那……要怎样才是对的啊?”‘
江承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我记得,以前你是怎么赶也赶不跑的。”
小时候怎么给她摆脸色,她依然是没心没肺地贴上来,睁着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无辜又委屈地看他。
温简也想起了那个时候的自己,不觉笑了下,看向他:“可能那时腿比较短吧,跑不动。”
江承也牵唇笑了笑,很浅,头微微偏着,看着她不动。
温简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抬眸看他时转开了话题:“你怎么进来的啊?”
江承:“我有备用钥匙。”
温简笑笑:“不知道和中介反映一下,能不能收回房东的备用钥匙,这样真让人不放心。”
江承:“放心,这是唯一一条备用钥匙,其他人没有。”
“我想房东应该有确认独居房客是否安全的义务,比如刚才这种敲门不应电话不接微信不回的情况。”
温简抬眸看他:“那如果是遇见房客不方便的时候呢?”
“比如租给了人家小夫妻,你还要半夜闯进来啊?”
江承看着她不动:“我的房子不会再租给其他人。”
温简笑笑,没接话。
江承转身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状似随意地问她:“今天怎么也想着去做足疗了?”
刚问完便见她很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经常去做足疗的啊。”
江承:“都是和汪思宇一起吗?”
温简微微摇头:“没有,就今天刚好遇上了,一起吃了个饭,就一块过去了。”
江承:“汪思宇现在做什么工作?我记得他当年似乎因为暴力执法被投诉和通报批评,后来离开了警队。”
看向他的眼眸困惑而茫然:“我不太清楚呢,他是很早前就说辞职了,但一直联系不多,我也没问过他做什么。”
那样一双眼,江承竟然分辨不出来她的话是真是假。
江承:“你和贺之远是怎么认识的?”
“那个足浴店的老板吗?”温简困惑问他,“我春节那几天去泰国旅游,回来的时候在飞机上认识的。”
江承皱眉:“泰国?”
温简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奇怪,还是老实点了点头:“嗯。”
她的房门开着,江承的角度能看到她搁在墙角的行李箱。
他的视线在行李箱上顿了顿,慢慢移到她脸上:“一个人去吗?”
温简点点头:“年底前几天才空了下来,我妈没时间,我就一个人出去了几天。”
江承:“去的泰国哪里?”
温简:“就清迈曼谷一带啊。我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玩,就挑了几个比较著名的城市和景点逛了圈就回来了。”
江承点点头,问她:“什么时候回国的?”
又补了一句:“那几天我刚好也在曼谷。”
温简一下想起那天在广州机场时看到的背影,迟疑了下,对他说:“大年初三那天,我在广州机场,好像看到你了。”


第44章
江承视线撞入她眼中:“曼谷飞广州,上午十点的航班?”
温简略迟疑,在他稍显深沉的目光中微微点了点头,而后解释道:“我是下飞机后才看到的,当时不太确定是不是你,毕竟那么多年没见了,也可能是认错了的。”
江承身体缓缓坐靠回沙发背上:“你不是不确定,就是确定了你也不会认。”
温简微微抿唇,静默了好一会儿后,抬头看他:“其实你不觉得我们纠结于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吗?我们那时就只是单纯的同学关系,我家里出了事,不是单纯的家人生病去世这样的意外,是被人打击报复,我爸触动了一部分人的利益,他们丧心病狂,疯狂想要报复他,这种情况下,别说我们只是同学,就算我们是男女朋友,我也不可能去联系你,给你带去危险和麻烦的啊。”
“然后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当年的危险可能已经解除了,可是我们已经这么多年没联系,各自有各自的生活,或许你已经结婚,生子,生活美满幸福,而我在你们眼中可能已经是个已死之人,我再去打扰你也不太合适了。”
“所以我一直觉得,凡事顺其自然就好。能遇见是缘分,遇不见,也不用强求。”
“我和汪思宇,就是我那天说的,那天晚上刚好他救的我,他参与了安置我们的工作,那一阵突遭变故我状态不好,他担心我,一直都有给我电话,开导我,慢慢这种联系就保持了下来,但他有他的工作和生活,我们又在不同的城市,联系慢慢也淡了的。”
江承看着她不语,好一会儿,才轻道:“温简,我只是不清楚高考那天晚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不代表我不了解整个内情。”
“因为了解,所以会担心。”
“我从来没有怪你的意思。那天晚上我只是……”江承停了停,转开眼眸,站了起身,没再说下去。
温简抬眸看他。
江承目光转向了她屋里暗紫色的条纹女款行李箱,视线在箱子侧面的拉链处顿了顿,又不着痕迹地移开,看向她:“你去泰国带的那个行李箱?”
突然转开的话题让温简愣了下,目光跟着移向屋里,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点了点头:“嗯。”
江承:“大年初二晚上才回的曼谷吗?”
温简被问得有些懵,却还是点了点头:“对啊。”
应完便见江承面色有些古怪地看她。
“怎么了?”温简困惑问。
“没事。”江承淡声回,抬腕看了眼表,“我先回去了。”
温简点点头,起身送他。
把人送到门口时又有些迟疑。
“那个……”她往他手里拿着的钥匙看了眼,看向他,“我能不能把备用钥匙收回来?”
江承偏头看了眼手中钥匙,看向她,拒绝得很干脆:“不能。”
“……”温简目光移向他脸,“我觉得你这样会让房客很没有安全感。”
江承认可地点点头,似是沉吟了下,看向她道:“这样吧,为了公平起见……”
他将手中钥匙拿起,从里面解下一根钥匙,指尖捏着,看向她:“我允许你也收着对面房子的备用钥匙。”
“你这样也会让房东同样没有安全感。”
温简:“……”
怔愣时,江承已经倾身拉起她的手,将钥匙塞入了她手中。
“对面房子的钥匙。”他说。
温简像烫着般撒开手,又被他手掌包覆了回去。
他的手掌很大,掌心温度有些烫,以着不容拒绝的方式,紧紧压住她拿钥匙的手,黑眸缓缓看向她:
“林简简,十年怎么了?十年你就不是林简简,我就不是江承了吗?”
“十年前你敢跑到我窗户下,二十年前你敢躲进我衣柜里,现在看到我,就只会和我客套了?”
“……”温简抿了抿唇,“以前年纪小不懂事。”
江承看着她不动:“你现在就很懂事?”
温简:“……”
“你……那天晚上说……的话,”她微微转开头,“我觉得你应该是希望我不要打扰你的。”
江承还是那句话:“你觉得你哪点能打扰到我?”
温简沉默了下来。
江承也沉默了下来,头微微偏开,又看向她:“林简简,再怎么说,我们总还算老同学,是不?”
“再退一万步讲,我救过你,你就是这样报答你的救命恩人?”
温简:“……”
眼眸缓缓对上他的:“那么请问恩公,能不能再开开恩,给我开个后门,让我回何健集团,我找不到工作了。”
江承:“……”
温简:“我真的蛮喜欢何健集团这份工作的,待遇好,工作氛围也好,我保证回去后一定好好工作,看在我们老同学的份上,能不能稍微通融一下?”
江承面色淡了下来:“林简简,你不要得寸进尺。”
温简偷偷观察他脸色:“你不是说让我不要和你客气的吗?”
江承瞥了她一眼:“你继续客气,保持住。”
温简“噗”一声,没忍住,先笑了。
又有些小尴尬,到底是隔了十年的人,她手背挡着唇微微偏开了头。
江承看着她眉眼的笑意,眼神也不觉柔软了下来,看着她不语。
温简尴尬地轻咳了声,催他:“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江承微微点头,人却没走,依然保持偏头看她的姿势,稍显冷峻的五官被灯光柔化了线条,眉眼温淡柔和许多。
温简抬起手冲他做了个“再见”的手势,缓缓把门关上。
身后传来脚步声远去的声音。
温简手掌轻压在跳得有些急的左胸口上,掌心里还握着那条他硬塞进来的钥匙。
温简不觉抬头往阳台看了眼,对面9楼的灯光还没亮。
她反锁了门,回到客厅时桌上的手机响了下,进了微信。
温简过去拿起,汪思宇给她发了条微信,一条前几天被拘留的主播“飞行管制”张牟的朋友圈截图,截图里有08号刘小伟在他朋友圈的点赞。
汪思宇现在在负责这起案子。
警方怀疑张牟借着直播圈拢的人气,借着直播假吸毒,实则进行真贩毒的勾当。
加密的直播间免费登录,但要进入到直播间里需要专人邀请,每天大几千人在线的直播间是个相当可怕的数量,尤其进去的多为十几岁的青少年,还处于猎奇和叛逆的阶段,很容易受所谓的“偶像”蛊惑诱导,进而在邀请人的无偿供货下尝试。
这些邀请人多从身边亲戚朋友下手,然后传销似的,一个拉一个,慢慢形成一个庞大的团体。
从警方收到的匿名举报线索里,刘小伟便是其中一个邀请人,是警方目前除了“飞行管制”张牟以外找到的另一个突破口。
张牟不是真吸毒,即便不慎落网,也顶多只是被以扰乱公共秩序拘留和封号,但潜在的贩毒网络没有触碰到。
拘留结束后的张牟依然可以换个马甲重开直播间,那一批邀请人也会以最快的速度将人头拉拢过来。
从汪思宇发过来的截图看,刘小伟和张牟是认识的。
温简看完便删了截图,想起稍早前做足疗时认识的刘小伟,年纪不大,很健谈且擅交际的小伙子,情商高,会说话,单靠一张嘴就把人哄得心花怒放,也不显油嘴滑舌,在店里就极受同事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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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里的江承反手便将门反锁上了。
脱了大衣扔一边沙发上,江承拿过手机,给雷瑟打了个电话。
“今晚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电话那头的雷瑟心情似乎不错。
江承人也缓缓靠坐向沙发背,淡着嗓子对他道:“想你了。”
电话那头传来爽朗的笑声,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
“说吧,找我什么事?”
江承也不与他拐弯抹角,直接问他:“那天机场陈至那边抓去顶包的女孩是临时找的还是有预谋的?”
雷瑟:“临时找的。不知道谁向泰国警方泄了密,提供了毒品交易的暗号,一款贴着伞状青绿色贴纸的暗紫色条纹女性手推箱,但中途陈至那边先收到了消息,要更换已经来不及,只能临时找了个顶包的,企图借此干扰警方注意力,趁机离开,没想到中途还是出了意外。”
“那个女孩因为行李箱外形一样,不幸被陈至的人看上。”
江承笑了下:“这么说起来,还是那个女孩倒霉了些。”
雷瑟笑:“可不是。”
“不过也算她幸运了,估计下飞机时人多,把标志蹭掉了,要不然即便她躲掉了警方那一波调查,出了机场沙沃那边的死对头也派了人在蹲守她,陈至这出李代桃僵不是闹着玩儿的。”
江承笑笑,没接话。
他倒不以为是她运气好,刚才他刻意看了眼行李箱贴过痕迹的侧面,那一处平滑整齐,几无痕迹,明显是被人撕下来的,蹭下来不会有那么完整的痕迹。
而且既然是要陷害,贴上去的东西哪会那么轻易便让人蹭掉的。
挂了电话,江承改给周席远打了个电话,托他帮忙调查温简。
第二天,温简的调查结果便被发送到了他邮箱里,和她在公司的个人资料几无区别。
资料里,温简在失踪两年后才读的大学,不是在国内,澳大利亚的一所野鸡大学,成绩一般,四年本科两年硕士,近两年才毕业,在澳大利亚待了半年多便回了国,在两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待过,但都干不长。


第45章
江承顺道查了下那两家小公司,经营上都没什么问题,现在也依然好好地在经营着,那份履历面上看着确实没什么问题,看着就一个突遭变故的女孩命运被改写的悲剧人生,即便是了解她如他,看着这样一份履历,他竟也有些分不出是真是假,是她真的被当年的事影响了还是他多疑了。
之后几天,江承发现,失去工作的温简朋友圈开始发得频繁了起来,每天不是在面试的路上就是在面试的公司里,但结果似乎都不太好,整个朋友圈情绪看着很低落,人也看着有些落魄,与当年满满的朝气和冲劲完全不同。
江承在周五提前下班时在转入小区的马路上遇见了刚好面试回来的温简。
这几天的松城天气不好,下着雨的大冷天,温简没带伞,一只手拿着装着简历的档案袋,一只手挡在额前,正在匆匆赶路,头发已经被雨水打湿了部分,一小缕一小缕地纠结在一起,身上的呢子大衣也落满了水珠,看着有些狼狈。
江承按了声喇叭。
温简闻声回头,看到车里的江承时迟疑了下,脚步停了下来。
江承车子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半颗脑袋探出车窗,看向困惑看他的温简:“上车!”
温简往他开了锁的副驾驶看了眼,略迟疑后,上了车。
江承顺手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擦一下。”
温简接了过来,一边擦着脸上的水,一边扭头问他:“你怎么这么早下班了?”
“去见了个客户,公司里没什么事,提前回来了。”江承看了眼她抱在胸前的档案袋,看向她,“去面试?”
温简点点头:“对啊。”
“中午出门的时候看着天气还好,就没带伞。”温简解释道,“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就下雨了。”
“每天都在面试?”江承问,重新发动了车子。
温简微微摇头:“没有,投了很多简历,但是通知面试的不多,有就过去。”
江承:“面试什么工作?”
温简:“财务啊。”
江承扭头看她:“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财务类工作?以你的条件,去应聘个前台,当个花瓶也够了。”
温简:“……”
“花瓶能当几年啊?”她说,“财务的话好歹是有点技术含量的。”
“既然知道当花瓶没用,这么多年怎么尽想着混日子了?”江承淡声问。
温简抿了抿唇:“学生时代哪懂什么社会残酷啊,毕业后才被现实狠狠打了脸的。”
江承嘴角牵了下,没说话。
车子驶入车库,停稳,两人一块下的车。
江承声控锁锁了车,看向她:“先去楼上拿把伞吧。”
温简微微点头,一块进的电梯。
电梯门关上,江承站在电梯口边,没怎么理她。
温简站在他身后,静默不语。
回到屋里,江承脱了身上的西装外套,进房间拿了条大毛巾递给她。
“擦一下头发。”他说,“毛巾全新的。”
而后回厨房切了几片姜,扔进开水壶里,烧了小半壶水,端出来,弯身搁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温简正在擦头发,目光在那杯冒着热气的姜茶上定了定,顺着松开的那只手往上,看向江承。
他上身只穿了件黑色衬衫,纽扣扣到了最上面的一颗,胸前的布料随着他倾身的动作起了一层小褶皱,有种凌乱与禁欲糅杂在一起的性感。
江承刚好也看向她,目光一相撞,温简不太自在地撇开了目光,轻道了声“谢谢”。
江承往她还凝着水珠的大衣看了眼:“里面衣服没湿吧?”
温简摇头:“没湿。”
“衣服也顺便擦一下。”江承提醒,目光移向她搁在茶几上的档案,而后看向她,“方便看看吗?”
温简迟疑了下,点点头。
江承转身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取出她的简历,翻了翻,和周席远发他的调查结果没什么不同。
“这么多年都在国外?”江承翻阅着她的简历,随口问道。
温简轻轻点头:“读书的时候才出去的。”
江承:“怎么隔了两年才去读大学?”
温简擦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静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第一年变故太大,心理有点调整不过来,不想读书了。第二年才重新振作回去复读的。”
声音里的低落让江承不觉看了她一眼,她面色很平静,特别的平静,一种压抑挣扎过后看淡一切的平静感,骨子里透着的释然,完全不是演出来的。
江承手中拿着的简历缓缓放了下来,他手臂伸向她,落在她肩上,拨开了她垂落在肩上的头发。
温简微怔,看向他。
江承并没有说话,只是任由那几缕垂下的头发在指间有一下没一下地穿梭。
“林简简,你这几年真的过得这么落魄吗?”他问。
温简微微摇头,圆眸看向他:“没有啊,我这几年过得不落魄啊,你看我还去留学了呢,就是过得混了点,其实之前工作还是不错的,虽然公司比较一般,但公司环境和同事都很好的,我只是觉得晋升空间不大才跳槽何健集团的,就是……”
她偷偷观察了眼他的脸色:“就是遇到你才开始倒霉的,最近找工作也不顺。”
江承收回了手。
“别和我卖惨。”他说,站起身,“公司有公司的要求,你能力不够就是能力不够。”
“实在找不到工作的话……”江承瞥了眼厨房,“我这里还缺个保姆,你可以考虑暂时顶上,待遇不会比你在何建集团差。”
温简:“……”
她站了起身:“那我还不如去做花瓶呢。”
“靠脸就能吃饭我为什么还要靠手。”
江承点头:“所以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在何健集团上班呢?”
温简微微抿唇:“我是找不到才退而求其次的,毕竟你在那里,我以为你会稍稍照顾的。”
江承回头看她:“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特别照顾你?”
温简不吭声了。
江承转过身,静默了会儿,进了厨房,拉开冰箱,扭头问她:“晚餐想吃什么?”
温简看他要留她吃饭的意思,赶紧摇头道:“我不用了,晚点我还得出去的。”
江承抬腕看了眼表,才四点。
“晚点我也得出去。”他说,从冰箱里取出了腊肉,冬笋,菜椒等一堆东西,然后回头问她,“吃辣吗?”
温简点点头。
江承拿着菜的手冲她晃了晃:“过来帮忙。”
“我七点得出门。”他说,把她这个客人奴役得很是理所当然。
温简不得不过去帮忙。
江承在一边切菜,把洗菜摘菜的活交给她。
他刀工很好,快速流畅,一看就是经常下厨的。
江承边切菜,边问她:“几点要出去?”
温简:“七点多,约了朋友。”
江承:“不是说在这边没朋友了?”
温简:“总会交一些新朋友的。”
江承:“比如刘小伟吗?”
温简倏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