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总不能是任务做久了,把脑子给折腾傻了吧。
鹿言还想着,没注意到自己的目光一直停在他的锁骨上。
直到安成星上前一步,在她眼前俯下身,轻声问:“你在看什么呢?”
鹿言“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一把将手里的外套盖在了他的头上,隔断他看过来的视线。
这完全是一种本能。
让她觉得再不遮住他的眼睛,就会很不妙。
安成星被这么一盖,整个视线都黑了下来。
他无奈地拿下外套,也没生气,只说了句:“能机洗的,没那么金贵。”
鹿言“哦”了一声,往前走了几步,假装打量他的房间,实则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你这边跟我那里的格局没什么区别嘛。”
她没话找话,这城堡每个地方都和家里一样,她当然知道格局没区别。
安成星笑着看了她很久,直看得鹿言快要装不下去了,才说:
“你看起来有点累,昨晚上没睡好吗?”
安成星将衣服放进洗衣篮,走到热饮机前,拿杯子接了一杯温水。
他主动找了话题给她,但对鹿言来说,这话题正中“雷区”。
她又想起了昨晚上的事情,以及她在他面前睡死过去的丢人事迹,脸上又不自觉地烧了起来。
这些事放在六年前,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可是他们有六年没见了,再见面还是在这么诡异的局势下,她还做着跟以前一样的事,怎么看都挺奇怪的。
“不好意思啊,我昨晚上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鹿言怎么想都觉得应该道一句歉,毕竟他们早就不是那么亲密无间的关系了。
安成星有些意外,不是为她“懂得道歉”这件事,而是她好像意识到了他希望她意识到的事。
一时间,他的心情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对安成星来说,如果她能永远“不成熟”,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活得简单的人最快乐。
但他又卑劣地盼望着,她从一个小女孩成长为一个女人,然后注意到眼前的他——也是一个男人。
安成星缓步走到她面前,将手中的水杯递给她。
鹿言本来还有些紧张,但看到他只是过来递水杯,又悄悄松了口气。
她伸手去接水杯,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顿时像被烫到一样缩回了手。
安成星顿了顿,而鹿言也觉得自己这么大反应很莫名其妙,她有些尴尬地看了看他,想说什么来救救场,又不知道怎么说。
他却转身将水杯放到了旁边的吧台上,垂着头,说:
“你好像从昨晚上开始,就有点不自在。”
鹿言被他戳中心思,更是说不出话来。
她挠了挠脸颊,想破头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
而安成星总是比她更了解她自己。
他抬起头看过来,片刻的注视后,伸手拂了拂她额前的碎发。
鹿言抬眼看了看他,只一秒就收回,不敢多看。
“那个……”
她想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面前的安成星却将手指轻轻一个下滑,捧住了她的脸。
鹿言呼吸一顿。
安成星的眼眸注视着她,那清澈见底的眼底,此刻多了些许不一样的东西。
随后,他温和地低下头,在她额前落下一个吻。
蜻蜓点水般,很快就抽离。
鹿言愣在原地,半天都不敢动一下。
面前的安成星却笑了笑,问:
“这样会让你更不自在吗?”


第67章
Chapter 67
他指尖的温度还停留在脸颊上, 呼吸从额前发梢扫过,引起那片灼烧的肌肤再次瘙痒。
鹿言连呼吸也忘了,只听见了不知谁的心跳声, 剧烈到了吵闹的程度。
她一眨眼也不眨地看着他, 几乎要被他的眸光攥进那眼底,仿佛再多看一秒,她就要不是她自己了。
但下一秒, 面前的人收回手, 从她的脸颊落到了她的肩头。
随后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安成星垂下眼, 将那卑劣的喜悦藏进了眼底。
他的轻笑在叹息中传到了她的耳畔。
“鹿言, 我很高兴。”
安成星的心跳稳稳地响彻在胸膛,强而有力地, 一下又一下, 被她听了个一清二楚。
“现在的我对你来说, 终于是一个男人了。”
过分靠近就会不自在的, 和大部分异性没有区别的男人。
鹿言的脸贴在了他的胸口,被他的心跳声和话音搞得脑子一片空白。
安成星这次却不想给她慢慢消化的时间, 有些“温柔”在特定的时候,是不具有任何效益的。
他也不得不承认, 在她面前,他并非真的那么想做一个“君子”。
安成星轻抚着她的黑发,将她抱在怀中, 感受她呼出的鼻息打在胸前。
他抬起眼,轻声问:
“这是不是说明,我也有追求你的权利了。”
这句话以陈述的口吻道出, 没有给她否决的机会。
鹿言的脸“轰”一下红了个透。
她罢工了很久的脑子终于缓缓转动起来, 明白了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意味着什么。
——他竟然真的说出来了。
那么温和无害的安成星, 竟然真的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没给她半点准备的时间,没给她丁点拒绝的机会!
“太狡猾了。”
鹿言在他胸口吸了吸鼻子,闷闷地说。
她了解安成星,就像安成星了解她一样的了解。
他到这一步也还是那么聪明,只要一个“追求”的权利,一个所有人都可能有的权利。
她还能说不吗?
以退为进这一招,就他学得最精!
“嗯,我知道。”安成星的声音藏着笑。
他就是这么狡猾,但又把心机都明明白白摊开给她看了。
因为他知道,她不会连这点公平都不给他。
谁让他是她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呢。
占尽优势,却还输在起跑线的话,未免也太傻了。
这一次,安成星可不愿意再当一个傻子。
“你别高兴得太早。”
鹿言突然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愤愤不平地说:“想追我的人能从北江城排到挪国去了,你算老几啊!”
她现在回过味来了,顿时有了一种被人算计成功的不平衡心理,尤其是这个人还是安成星,她从来不会防备的那个人!
安成星看着她,就只是笑,什么也不回答。
鹿言见他这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就来气,又撂下一句狠话:
“你没看网上的新闻吗!就这城堡里都还有我的前任呢!你到后边儿排队去吧!”
她一气之下,嘴上都没个把门,光想着怎么“找回面子”了。
直到安成星脸上的笑意淡了淡,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但已经来不及了。
“你说的这个前任……”
安成星缓慢地,抱着她的腰往前一步,又一步,直到她冷不丁被身后的沙发绊倒,一屁股摔在了沙发上,他才俯下身,几乎要将她压在沙发上。
下一秒,安成星温和地看着她,问:
“是那位席先生呢,还是那位诺先生?”
鹿言:“……”
这题好像是个送命题。
见她眼神闪躲,嘴唇微颤,就是不敢回答,安成星便“好人”做到底,替她回答:
“今早上席先生还在你直播间,堂而皇之地说是你的前男友。”
“按理说这位前任应该是他没错。但昨晚上诺先生和你之间……也非比寻常。”
他语气平静,条理清晰,就像真的只是在推理一个答案而已。
鹿言被他说得心里越来越慌——有些事情你心里知道是一回事,被人当面揭穿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干脆抬手就想去捂住他的嘴巴,打断施法。
然而他却预判了她的狗急跳墙,轻轻一下就将她的手腕握在了手中,另一只还撑在沙发上,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圈在了小小的空间里。
安成星似是不解地问:“是我猜的不对吗?”
他眼里分明是有笑的,鹿言却感受到了昨晚上被他“抓奸在场”的那股心悸。
“你、你不要说得好像我跟谁都有一腿一样!”
鹿言本来是有底气的,因为她真的没跟任何人有过一腿啊!
但这话说出来莫名就显得心虚极了,她自己听了都觉得不可信。
安成星忍俊不禁,却还是压住了笑意,说:“看来是我错怪你了。”
鹿言正要顺着台阶下来,就听他又补了一句:
“那这城堡里还有谁会是你的前任呢?”
鹿言:“……”
这一茬你是过不去了是吧!
安成星还佯装认真地分析:“陆先生看着跟你不熟,女嘉宾你应该也没那个兴趣。”
鹿言:“……”
住口啊!越说越离谱了!
她一只手被他握着,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身体,实在是分不出功夫来捂住他的嘴了。
安成星还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随后恍然地说:“哦,好像还剩下一个明浼……”
鹿言就怕他提这一茬,当初她找明浼是为了推任务而已,不是真的跟明浼有什么啊!这人怎么还能记整整六年的!
安成星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推理,俯身看着她,说:“那看来就是咱们的老同学了,他原来还跟你有这么一层关系……”
鹿言实在听不下去了,伸出脑壳就恶狠狠地咬在了他的下巴上,强制他闭嘴!
那恼人的声音也的确戛然而止。
整个沙发上都安静了下来,连空气的流速也凝固了一般,胶着在一起,成了一团黏稠。
鹿言这一下咬得不轻,几乎尝到了一丝铁锈的味道。
她顿时冷静下来,有些笨拙地松了口,一边瞅他下巴上的那一圈牙印,一边支支吾吾地说:
“没、没事吧?”
安成星没有回答,她也不敢看他现在的脸色,赶紧给自己找补: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谁让你一直说说说、说个没完的。”
“而且我跟社长那次真的就是,哎呀,就,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我真的没有……”
她眼神闪躲着不敢看他,拼命拿话来圆,显得有些聒噪。
安成星头一次不那么想听她说了什么。
他垂下眼,终于轻声叹了口气:“你真是……”
有轻易摧毁他定力的本事。
鹿言还在滔滔不绝,最后一句话刚出口,就被他抬手捧住了脸。
这熟悉的一幕让她生出了预感,顿时停滞了呼吸。
下一秒,他的呼吸擦过她的鼻尖,柔软的体温落在了她的唇瓣。
鹿言瞪大了眼,长而卷翘的眼睫也颤了颤。
他的吻却没给她温吞的时间,柔和而又明确地传达了他的难以忍耐。
她不自觉地仰起头,才好承受他唇齿间的力量,被他握着的手也无意识地反抓住了他,用力到在他白皙的小臂上留下痕迹。
直到她的呼吸停滞了太久,将她的脸涨得通红,他才抽离。
鹿言终于有了大口喘气的机会,缺氧的大脑一阵一阵发晕,让她轻飘飘的,找不到重心。
她还死死抓着他的手臂,脖颈的黑发被汗液打湿,一些青丝粘在了脸上,和她那涨红了的脸颊一起,显得凌乱而又躁热。
安成星抿起唇,忽然起身拉开距离,顺手将她扶起来,然后飞快地拿过一旁的白衬衫,往她头上一盖,遮住了她整张脸。
还没缓过神的鹿言:“……???”
视线变得一片黑暗,她也没力气开口问,只听到他从沙发边离开了,没过多久,浴室里传来了水声。
鹿言:“……”
这叫什么来着,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顿时生出了点幸灾乐祸,甚至想去嘲讽他几句,否则难解心头之气。
被这么一折腾,鹿言热出了一身汗,她一把拽下头上的白衬衫,侧头去看身后的主卧。
门倒是开着,也不知道是太着急了忘了关,还是完全不怕她进去。
她鬼鬼祟祟地从沙发上爬下来,垫着脚尖往卧室门靠近。
——让我看看,某些人在里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鹿言溜进他的卧室,猫着腰靠近浴室,然后一个箭步冲到门口,“哇”一声喊了出来。
正常情况下,是个男人都要被她吓得一哆嗦,然而站在洗手池边的安成星一点反应都没有,还在用冷水洗着头发,将刚刚才洗过一次的所有地方都给洗了一遍。
最后他拿下干净的毛巾,往头上一盖,起了身看向她。
“哇什么哇?”
安成星像看傻子一样看她,眼睛里却都是藏不住的笑。
鹿言:“……”
那没事了。
安成星见她的头发也都粘在脖颈上,一些汗都流进了胸口,便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你要不要也洗一下?”
他神情自若的模样,仿佛刚刚的小尴尬不存在一样。
鹿言没得逞,看他这反应还怪不爽的,顿时说:
“洗头好麻烦,你给我洗啊?”
谁知安成星真的环视了一圈浴室,最后看向花洒,说:“那只能在那边了,还得找个椅子过来。”
他反应正常得就像这事儿没少做一样。
鹿言想到这里,忽然一顿。
——这件事,安成星好像还真的没少做。
初一的时候,她听了几句什么“长发及腰”的洗脑包,就也学人家留长发。
但她又嫌吹头发麻烦,经常洗了就拿毛巾裹着,等头发自然风干,最后整得风一吹就头疼。
后来安成星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让她去他家里,他帮她洗,帮她吹,弄完了再让她回去睡觉。
这件事持续了很久,直到某一天她回家时被鹿振轩抓了个正着,才被教训了一通。
“懒成这样,还像话吗你!”
“看你以后离了成星还怎么活,生活不能自理了都!”
这件事就连黎蓉也不站她这边,让她学会“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别老想着依靠安成星。
“人家长大了要娶媳妇儿的,哪是你能赖一辈子的啊?”
那时候鹿言理所当然地反驳她:“他娶我就行了啊,多大点事儿。”
黎蓉就“哎哟哎哟”地笑话她:“你真不害臊啊,这话也挂在嘴边上。”
但却没有再批评她,让她别再说这种话。
大抵那时候的黎蓉,也真的没把她的童言无忌当真,更没想过,长大后的她兜兜转转,还是做回了那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懒鬼。
温度适宜的热水从花洒下涌出,触及了头发和皮肤,又被一只手温和地隔开在了脸颊之外。
鹿言坐靠在椅子上,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去瞥头顶上的那张脸。
他站在她身边,用防水布隔开了她和椅背,一头黑发被握在他的手心,一缕一缕浸在了温水中。
此情此景,很像一位尽职尽责的托尼老师。
鹿言顿时笑出了声:“你这个托尼老师,长得还挺帅的嘛。”
安成星和网络社交严重脱节,一边专注手里的动作,一边问:
“托尼老师是什么意思?”
鹿言撇了撇嘴,耐着性子跟他解释:“就是洗头小哥。”
安成星这才看了她一眼,不怎么在意地回了句:
“但我洗得不好。”
鹿言正想说一句“您客气了”,就听到他继续道:
“所以只能给你洗洗了。”
鹿言:“……”
超!
好心机的男人!
鹿言选择了暂时关闭交流通道,不给他再释放心机的机会。
她不说话了,安成星反而更专注手上的“工作”。
他关了花洒,往淋浴器上一放,随手拿起了一个黑色小盒子。
这是他带回来的洗发水,虽然这里的东西也挺好的,但他用不太习惯那些有香味的洗护用品。
安成星拧开盖子,挤出一些洗发水在手心,随后在手中揉出泡沫,才将手贴在了她的头发上。从发尾一路梳理着向上,有条不紊地,极富耐心。
到最后触碰到她头上的肌肤时,手指的温度慢慢游走,力道温和地舒缓着她的每一寸。
鹿言被揉得都困了,等热水再一次冲刷上来时,才迷迷糊糊睁开眼。
他垂着头的神情就出现在了视野里,眼神中满是心无旁骛。
最后一次冲洗结束后,他才拿了干净的毛巾裹住她的头发,让她起身。
安成星将椅子挪到了镜子前,鹿言很自觉地坐下来,等他拿吹风机来吹头发。
这边的吹风机也都是新的,没什么噪音,热风也很温和,一吹到脸上就暖洋洋的。
鹿言舒服得想伸个懒腰,没骨头似的瘫在椅子上,享受他的“专业服务”。
但她忘了,越是专业的服务,价格越昂贵。
等吹风机的声音戛然而止,鹿言睁开眼,就想起身走人。
站在她身后的安成星却俯下身,将她按在了椅子上。
鹿言从镜子里看着他,露出了疑问的表情。
而他的表情很平和,甚至很有礼貌地说:
“您好,本店概不赊欠。”
鹿言:“……”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是吧?
她翻了个白眼,掏出手机就说:“扫码吧。”
不就是想加她好友嘛,这点小心机,谁看不出来一样。
鹿言心里想着,嘴角却快翘到天上去了。
然而身后的人却平静地说:“不收转账,也不收现金。”
鹿言:“……”
她侧头去看他,想骂一句“别得寸进尺”,却被他的靠近给吓得停住了呼吸。
不是吧,你又要来——
安成星捧起她的脸,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
鹿言在放弃抵抗和反击回去中间摇摆了一下,最后还是一口咬在了他的唇瓣上。
引得安成星的喉间发出一点沉闷的笑声。
他便也想让她感受到,他此刻有多欢喜。


第68章
Chapter 68
从安成星的房间里偷偷溜出来时, 鹿言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快到中午了。
虽说今天要到晚上才有拍摄的任务,时间不怎么紧张, 但她莫名心虚,钻出来的时候都像是做贼一样。
毕竟这一层楼都住着人,搞不好就会跟谁撞个正着。
——就她现在这副衣衫不整的模样, 谁看了不怀疑她。
想到这里, 鹿言就气得牙痒痒。
她只是去还个衣服而已,怎么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安成星那个家伙, 看着还挺正经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 衣冠禽兽一个!
想到浴室里那些经过,鹿言的脸红得跟猴屁屁似的, 一溜烟儿地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连文馨都不敢见,回卧室就上锁,然后脱外套照镜子。
看到雪白脖子上的那点点痕迹, 鹿言怒拍一下化妆桌, 掏出手机就打电话过去骂人。
安成星接得很慢,响了十来声才接通电话, 把她仅剩的耐心都给耗没了, 一接通就开骂:
“你是在太平洋拉屎吗?慢吞吞的!”
骂完这句话, 她才听到手机那边有水声, 还带着浴室里独有的空旷回音。
安成星的声音随后响起:“小学五年级上的生理知识课, 你是没听吗?”
他嗓音很沉, 还带着点干涩。
鹿言愣了下, 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他在干什么, 顿时笑出了声:
“活该,谁让你啃我脖子的,又不是五香鸭脖。”
她半点没有女孩子的样子,让安成星也不由得无奈起来:“虽然我是既得利益者,但你是不是有点太粗神经了?”
鹿言一时间没听懂,“什么意思?”
手机里的那些水声哗啦啦地停了,随后他的声音回荡着,在浴室里显得空灵。
“意思就是——”,安成星的话音很轻地落了下来。
“如果你不懂得拒绝我,就别相信我是正人君子。”
既然已经迈出了这一步,他也不介意向她展露自己的卑劣。
“今天做的这些,我在高中的时候就幻想过了。”
鹿言的脸“蹭”一下又红了个透。
她酝酿好的那些话都给忘了个精光,傻站在镜子面前半天,才注意到镜子里的自己是个什么模样。
头发凌乱,衣衫敞开,从脸颊到脖子都泛着红,唯独眼睛里亮得出奇。
鹿言看了镜子很久,才鬼使神差地问了句:
“那你是什么时候对我有、有这种冲动的……”
她是纯粹的好奇,但也可能不那么纯粹。
安成星没有出声,手机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他在穿衣服。
等那些杂音消失了,他才回答:“从我不再进你卧室开始。”
鹿言是真的没预料到,她知道安成星有了男女之别的意识后就不愿意进她房间了,但她没联想到自己身上。
“那、那你还愿意背我。”她磕磕巴巴地说着,比起秋后算账,更像是一种后知后觉。
安成星就笑了一声,“所以我不是说了吗,我不是正人君子。”
克制不了想要触碰她的冲动。
鹿言仰起头,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印迹,不知为什么,心里并没有多少不安和恐慌。
可能是因为她不在乎这个世界的绝大部分人,也不在乎他人眼里是如何看待她。
就像原著女主会被直播间的弹幕骂哭,她却觉得不痛不痒一样,很多事情她都没什么感觉,也就不会痛,不会难过。
做任务的这六年以来,唯独北江城是她不愿意再踏足的地方。
那里有太多她亏欠的,有太多被她抛弃的,还有太多她留恋的。
像是圣英高中每个放学后的阳光,篮球场上挥洒汗水的青春朝气,还有回家路上永恒不变的陪伴。
而家里总有一些人在等她,无论她多么任性、多么骄纵、多么不成器。
就算是总爱训斥她的鹿振轩,其实也会因为大哥没照看好她而勃然大怒,在鹿家人心里,她就是一块易碎的璞玉,得雕琢,又得小心捧着。
鹿言忽然就很想回家里看看。
她有太久没回去过了,也有太久没办法回去了。
于是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对电话那头的安成星说:
“找个时间,我们回北江城一趟吧。和我姐一起。”
安成星的声音一如即往,温和得令她心安:
“好。”
中午十一点半,鹿言把自己收拾成人样,下楼来吃饭。
导演又想拍点素材和花絮了,所以通知所有人中午在楼下一起吃午餐。
虽然大家都更喜欢自己吃,但工作就是工作,他们也不是来这里度假的,自然是全都答应了下来。
鹿言下楼的时间不早,楼下已经有好多人在餐桌边落座了,正其乐融融地聊着天。
毕竟是一起相处了好几天的关系,再生疏也得拿出一副“很熟”的样子。
就连阮茉莉看到鹿言,都甜甜地冲她打了个招呼。
鹿言也跟她打了个招呼,反而让阮茉莉愣了一下,一副看新大陆的样子看她。
林月和郑秋雨也来得很早,都问了她一句:“早上直播没什么事吧?听说有人找水军黑你。”
鹿言听到这件事就有点心梗,却还得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摇摇头:
“没事,都被封了。”
钱也白花了呢。
想到这里,鹿言就又想给某个罪魁祸首来一拳了。
说曹操,曹操到。
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纷纷抬头看过去,就见安成星和明浼正下楼来。
女嘉宾这边都已经到齐了,大家互相打了个招呼,就坐下来等其他人。
安成星从头到尾没看过来一眼,整个人正经得不行,鹿言也没看他,专心玩自己的手机。
但餐桌上的这群人,没有谁是不知道网上的动静的,因此时不时就有人看他们一眼,其中阮茉莉看过来的目光最频繁,好奇都快写在她眼睛里了。
林月实在憋的难受,也觉得所有人“粉饰太平”的气氛很难受,干脆做了那个第一个开口的人。
她看着鹿言,问:“鹿言啊,你不打算处理一下网上那些帖子吗?”
作为前辈,林月是真的想提醒她一下,事业上升期对女明星来说太重要了,别错失了最佳的黄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