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岫苦口婆心:“那多掉价啊?”
高年级生:“……”
他被念得耳朵都烦了。
最后算是怕了韦岫一般,掏钱买了东西。
韦岫满意收账,并且服务到家。
在指挥人把他搬上车,和其他一起买了校医院名额的高年级生送走的时候,负责送人的新生笑眯眯地瞧着这帮人,问道:“用钱买命的感觉如何啊?是不是觉得有钱真好啊?”
高年级生的表情瞬变。
说到底,两方冲突加剧的源头便是这句话——他们认为新生们集训用钱买作弊是践踏尊严的行为,对他们进行了攻击。
可如今不仅攻击被返回来了,连这样话都被怼到了脸上。
有傲气些的高年级生,当场就想跳车,死在外头也不要被新生怜悯。
可他不过略有动作,便被按了回去。
那新生道:“别介啊客人,我们指挥系诚信经营,说送到一定就会送到的。”
“再说了。我们又不真是敌人,能够以交易解决的事端,为什么非得用血来交换?”那新生这么说着,“我们的确是花钱买了票从死亡星球上逃脱了,可这并不代表我们就是懦弱的。”
“面对黄沙、干渴、物资耗尽的死亡威胁——我们没有人选择放弃集训。我们也走到了飞艇边。”
“我们并非弱者,不过是想要个圆满结局罢了。”
“就像这次。虽然我们把你们打了个半死,但通过一场交易,我们又有了与你们握手言和的理由。”
“喝杯热牛奶吧学长,能和学弟买杯热牛奶的日子,不比和学弟打架打到炸食堂要好多了?”
那学生从集训开始到现在欠着韦岫快有四万块了,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取出自己的保温壶,尤为真诚地向这车伤员兜售:“五百一杯,诚信无忧。学长,来一杯和好奶吧。”


第38章
君瑶很快就找到了逃跑的学生们目前的据点。
这些学生们很聪明,知道入驻易守难攻的第二教学楼内。他们只需从教学楼内架好武器,便可以守住所有来人的路。
君瑶看向身后跟着他的雷则。
雷则以为君瑶是要确认任务,即刻复述道:“韦岫的意思,好像是让你把这箱子里的东西一个个给他们。”
君瑶颔首。他伸出手打算将雷则、还有其他人身上背着的屋子都接过来,让雷则他们都在外头等着。
这些撤退的高年级手中有脉冲枪,脉冲枪意味着危险,而他习惯了独自一人去面对危险。
雷则却误解了他的意思。他见君瑶伸手,以为君瑶是要装备,便再自然不过的将攀岩枪分给了他。
不仅分给了他,他还指着敌人所藏的位置和他商量说:“这个位置易守难攻,直接冲进去有些难。韦岫派我们机甲系来的原因,估计是就我们系基本体测考核里有攀岩。如果你觉得可行,我们就从两边的建筑攀上去,跳天台到第二教学楼。”
说着说着他又有些羞窘:“当然了,我们实力远不如你。天台距离太大估计就跳不过去了,可能需要你给我们搭块板子。”
君瑶看着自己手中的武器有些微怔。
雷则却将他的不适理解成了别的,他看着君瑶,挠了挠头发说:“我们的看法有问题吗?”
君瑶:“……让你们跟着我来,是韦岫的吩咐,还是殿下的吩咐。”
雷则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
他回忆片刻说:“殿下吧……我见着韦岫请示来着。如果不是殿下的命令,以韦岫的抠门个性,也不会允许我们真带着物资去见那些高年级生啊!”
雷则真是有些受不了韦岫的个性:“她肯定要留着卖!”
君瑶闻言眼睫微动。他看着手中的那把攀岩枪,虽然他用不上,但在得到了雷则的回答后,他将那把攀岩枪收了。
他没有说话,雷则便当他同意,当下摊开韦岫给的地图,和另几个学生一起围成了一团,商量起合适的入口。
君瑶看着地图有些心不在焉,他看着第二教学楼的图标,却想起了黎里。
那是疲惫的午后,是他奉命离开皇女的第三天。
已经接连三日都未休息好的皇女仰躺在基础课结束后的课室里,她闭着眼,睫毛在午后的光下打出阴影,刚好遮住了她的倦意。
君瑶巡逻经过课室,他站在后门处静静看着忙里偷闲的黎里一会儿,正欲走进叫醒她——
皇女已然醒了。
黄玉一般的瞳孔忽得睁开,应是熟睡的脸上在短短几秒内褪尽了疲态。
她如同一只警惕的鹰,再稍有敌人靠近领土之际便张开了利爪。
而后——
她见到了君瑶,君瑶在她的瞳孔中见到了自己的剪影。
幼鹰便在瞬间松下了自己的羽毛,她用还带着点鼻音的声音问他:“你回来啦,情况如何。所谓高年级的综合特种作战系,战力大约是多少个你?”
君瑶听到这与巡逻任务几乎毫无关联的问题,心中不知为何竟有种想要笑的感觉。
对,这才是他的新主人。
和第十一星域截然相反,一言一行必有其目的,一份活不赚回两份“钱”就会认为自己在亏本的殿下。
他走了过去,回答了黎里真实想要知道的:“新生的综合特种作战系配上高性能武器的话,有一搏之力。”
皇女即刻若有所思。
君瑶站在门前,他仰视着坐在阶梯教室最后一排的黎里。
午后的光线正是热烈时刻。
大把大把的金线刺入空旷的白色讲堂,几乎要为台上的人镀上一层金身。
君瑶看着高处的黎里,他本欲告退,却忽被叫住。
高台上的殿下问他:“君瑶,有个问题其实我想知道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问你。既然这会儿只有咱们两个,不如你和我讲讲。殷誓曾是你的战友吧,你却对他并不热切,是为什么?”
他不明白黎里为什么这么问,但他还是回答:“与其说我对他并不热切,倒不如说我并不明白他为何对我如此热切。”
“我每一次的战友都不同。”他说得平淡,“不会有人两次都与我执行同一任务。殷誓更从未与我执行过同一任务,我只是曾受命接手他完成了一半的任务。”
君瑶言尽于此,他本就不是喜欢诉苦的人,他连倾诉的习惯都没有。
如果不是黎里生于宁县,和他的经历有些片段的相似,能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他大致的经历——她大概永远都没法从君瑶的嘴里撬出有关他自身过去的只言片语。
不错。
作为第十一星域拥有特殊能力的强悍战力,君瑶的存在,对于联邦战局有扭转乾坤的作用。
若是任务派出了君瑶,等同于说任务极度危险。
大多时候,与他一并前行的“战友”也只需在后方“传讯”混上军功,并不需要当真与他一同执行——毕竟如果当真一同执行了,那么派出他节约人员的意义也就不在了。
所以对于君瑶而言,在离开了十一星域后,帝国不会再有一个角落对他而言能被称作“危险”。
所以对于黎里那些常人听着都会觉得“不合理”的要求,他从来都是毫无意见的接受。
他早就习惯了真正的“危险”,以至于在常人眼中的危险,在黎里的眼中是“任务”,在他的眼中,大约只是玩闹。
君瑶见黎里在思考,他看着她,自黎里行动以来,第一次向她提出了建议。
“殿下,请恕我直言。野兽军虽有不妥之处,但在战场上,他们毫无怜悯心的冷酷才是最优解。”他“您想要改变野兽军,这本是好意。但战场不同其他,在那里,同情与怜悯是大忌。”
君瑶说的是实话。野兽军对于现在的帝国虽已然成为累赘,但他们对于战场的清晰认知却也是其他军校的学生或缺的。对于战场即地狱的清醒,一方面确然进一步推进了野兽军沉沦地狱的疯狂,另一方面,也的确极大提高了他们的生存率。
人只有知道自己在怎样的绝境中,才会明白该如何求存。
就像王星的孩子被教导善良是美,宁县的小孩从出生起便会骗人,第十一星域出生的孩子在学会说话前会先学会握刀一样。
一直在模拟的残酷斗争中生存下来的原本的第三军校,有着在绝境中卓越的生存力。
若是黎里当真想要得到军队,便不能让这所军校出来的学生成为一折即断的刀,他们仍需要淬炼。
君瑶见黎里沉默,一时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
他想要挽救,却又不善言辞,只得沉默在原地,静静等着。
然后他等到了黎里的回答。
黎里问他:“那你喜欢第十一星域的方式吗?”
君瑶说:“不知道,但第十一星域对我的安排,在对敌上确然为最优。”
黎里听完点头,她说:“既然如此,那就在保留最优解的基础上,再稍稍加上点东西吧。”
“比如,稳定的战友。他们虽然不一定能与你并肩战斗,但至少会迎接你的归来,给你端上一杯热酒。”
君瑶微怔。他想象不出来那是什么场面。
可坐在课桌后的皇女已经微微眯起了眼睛,畅想起了将来:“牛奶也行,毕竟喝酒误事,行军中,还是警醒些好。”
说着说着,皇女又看向了他,和他说:“要不要和我一起来试试看,试试能不能锻造一支既能保留野兽军优点,却又不必彼此争斗,至少在战后大家还能笑出来一起庆祝的军队。”
她露出狡猾的笑,邀请说:“练出来,你来这我这儿当军官呀,我们从校官起干,绝对让你职级搞过殷誓!”
君瑶看着她。
当时他是怎么说来着。
第三军校的午后,静得连蝉鸣都没有。
他看着高台上的皇女,指尖微动。
君瑶说:“殿下,我是楚侯义子。”
高台上的皇女当即便锤了桌子。她懊恼叹气:“怎么这么清醒,我都引诱得这么不着痕迹了!”
君瑶以为她不高兴了。
可她很快又振作起来,瞧着他说:“没关系,来日方长。咱们还有四年耗呢。”
四年耗的意思是什么呢?
君瑶正想着,就听见雷则叫他。
雷则指着一处问他:“从这里进,有没有问题?”
君瑶看了一眼,同意了他们的选择。
他正欲行动,却又被雷则拉住了。
君瑶露出困惑的神情,雷则却咳嗽了一声,从腰侧取下了别着的水壶。
君瑶看他扭开了盖子,露出水壶里的尚且还带着些温度的热牛奶。
“算个仪式,一人一杯,喝完保佑咱们都不受伤。”对于这样的仪式,雷则显然也有些不适应,可他却很坚持,“我亲眼瞧见殿下和韦岫在分开各自行动前这么干过,集训里她们喝了卖船票。今天早上下课前她们也互相喝了一杯,咱们下午的行动就成了。”
“事前一杯奶,保佑事尽成!”
雷则喝了一口,将水壶递给了旁边的人。
旁边的人接过本有些犹豫,但一听是皇女和韦岫这两个恶女行事前的必行事,立刻便觉得其中十之有九是真的,便也灌下了去了一口。牛奶传到君瑶那里,即便君瑶不想喝,可看着其他人的眼神,他也只能抿了一口。
雷则:“好,喝了同一壶牛奶,大家就都是兄弟了。”
“敌人手里有脉冲枪,兄弟们在行动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有危险记得互相提醒,大家一壶同胞。”
这话说的实在是有些奇奇怪怪的。
君瑶想到黎里的性格,又想到黎里和他说过的那些话,忍不住问雷则:“这话……是不是也是你听见殿下与韦岫说过的?”
雷则惊讶:“你怎么知道。”
君瑶:……我也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
君瑶看着这些互相打气、似乎真因为这同饮的一壶牛奶而将心都结在了一起,心中不由也生出了一股奇怪的感受。
这股感受在雷则将他的坐标行动一并纳入集体时到了巅峰。
“遇到危险记得鸣警,这次的任务只是投放物资,先完成任务的记得去帮没完成的兄弟一把。”
“回去就有咖喱饭了。”雷则突然问君瑶,“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君瑶:“鸡肉。”
雷则飞快说:“回去就有鸡肉咖喱了。”
其他学生不免不满:“我喜欢牛肉的啊?”
雷则不耐说:“君瑶最强,最强的选口味。如果你能比君瑶更快完成任务,还能帮忙搭桥,那咱们吃牛肉的也行。”
那学生被噎住了。
他说:“鸡肉也挺好吃的哦。”
君瑶忍不住笑了。
他说:“搭桥不用算,投放物资你赢就选牛肉。”
那学生的眼眸微亮。
“行,君子一诺千金啊!”
君瑶颔首。
雷则见大家都达成了共识,也瞄准了选中的落点,射出了手中的攀岩枪——
“为了咖喱,018机甲小队,行动!”
是夜。
夜风凄凉。
困守第二教学楼的高年级生们在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后,渐渐感受到了饥寒疲累。
但他们都是帝国未来的军人,这点饥寒疲累自然不可能打倒他们,更何况四年级的头狼还在这里。
头领尚在,他们也还没有完全失去抵抗之力——只要撑到校长发现他们的状况,待校长的私军一来,这些低年级的崽子们,自然会明白他们犯了多少的错!
等着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连想退学都得先熬完这学期的噩梦吧!
这些学生们忍耐着,瞄准着中央大道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在心中暗骂。
暴乱后的第三军校安静极了。
唯一能够冲进第二教学楼的大道上悄无人影。
可就是这样,越是毫无动静,才会越令人担心。
四年级的头狼,曾经集训的获胜者,如今也是校内自由格斗第一名的尹朱晚神经紧绷,他用着红外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窗外,生怕错过一点风吹草动。
他正在全神贯注地戒备,他所在的教室内被他的亲信猛地推开。
和他一样属于综合特种作战系的凯特神色慌张,他气喘吁吁地向尹朱晚报告:“阿尹不好了,那群小崽子入侵进来了!”
尹朱晚大骇:“什么!”
他猛地回头看向那条大道:“不可能,如果想要进军,只能通过这条路,可这条路上我一直盯着,没有能——”
忽然间,楼上的通风管似乎传来一点小小的响动。
尹朱晚下意识抬头看去,就见头上的透风口上的栅栏一下砸落!
随着金属栅栏一同砸落的,还有滚进来的两瓶罐头。
屋内的其他人感到好奇。
加上那两罐罐头看起来像是军用干粮,饱受饥饿困扰的他们,在这个时候,的确非常需要食物。
就在有人想要去抓取罐头的时候,尹朱晚大喝了一声:“小心,那可能是脉冲炸弹的伪装!”
他这么一说,众人即刻避开那罐头三尺远。
直到那罐头因为惯性又滚了一点,有人瞧见了罐头上贴着的纸条。
“尹头儿,那上面好像写着什么。”
尹朱晚仍用枪指着那罐头,听见同伴的话,方才将视线稍微移去了罐头的背后。
稍微能看清的人已经念了出来:“致学长:我们做了咖喱饭和热鸡汤在演武场,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同室操戈是可耻的,共荣互助才是正道。放下枪,是面目全新的第三军校、可爱的学弟和热鸡汤。拿起枪,是无意义的流血牺牲、名誉扫地和粒子炮——”
那学生神色一变:“艹啊,他们在演武场煮咖喱饭!?”


第39章
尹朱晚表情难看:“这是重点吗?”重点不该是他们从哪儿弄到的粒子炮吗!?
那学生被尹朱晚一凶,顿时不敢再多说。
凯特想了想,他走了过去,蹲下身捡起了这两罐罐头。
别人见状连忙叫他小心,凯特将这两罐大家伙放在手心中仔细观察后,回头说:“放心,就是罐头而已。”
“阿尹,我要和你说就是这个。”他将另一罐丢给尹朱晚,“有学生和我说,他们收到了来自那帮小崽子们的物资,物资上都写着类似的东西。”
尹朱晚低头看了一眼,他手里这罐饼干上写着:“别的学长已经在喝汤了你们真的要坚持喝冷风吗?”
“这都是什么玩意!”他一怒之下砸了手里的罐头,“怎么,那帮崽子觉得我们会因为缺少食物就向他们低头?”
“这未免也太看不起正经经历过集训的我们了!”
尹朱晚神色阴狠:“饥饿是最不能打倒我们的东西!”
凯特却想得更多。
他看着手里的标语,说:“问题并不在食物。你看他们写着的东西——不是在求和解,便是在诱降。并且他们还很聪明的没有将话直说,转而选用一种诙谐的语调,这样读这些标语的人即便动摇了,也不会认为自己在被劝降。”
“我们的确小看他们了。这东西比潜进来投放了物资的那些新生还要可怕!”
凯特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我们的人不能更少了,如果有学生被这些标语动摇而投奔新生,我们会被迫‘不战而败’!”
失败无疑是尹朱晚最讨厌的词句。
他即刻下令:“把这些东西统统收缴了!一个人都不许碰!”
有人说:“那罐头里的东西——”
尹朱晚道:“敌人送来的食物和毒药有什么区别,统统给我倒了,也好震慑那帮在我们楼里乱窜的小崽子!”
“现在,让我们的人加紧巡逻通风管道,无论如何,一定要把投放物资的这些家伙统统抓住,吊在教学楼前警示那帮新生!”
其他有人想要劝说什么。
可尹朱晚表情可怕,在这个当口,显然是谁说话谁倒霉。
众人默默闭上了嘴,连凯特都不好多说什么了。
即将毕业的高年级生们有着极强的执行力。
不肖片刻,由雷则他们投放到位的食物便被收缴了七七八八。
尹朱晚黑着脸,将所有的食物一罐罐全部倒出了窗外。
大量的粮食被浪费,而演武场内熬煮正香的咖喱香却无法被控制的、若有似无的飘来。
尹朱晚咬牙切齿:“等着吧,看看谁会赢!”
说罢,他将手中用于监视的红外线塞给了凯特,自己直接操起了桌面上隔着的两把刀插进腰侧的刀带里,便往外走。
凯特愣了一瞬,问他:“你去哪儿?”
尹朱晚头也不回:“抓老鼠,等他们太慢了,老子亲自上!”
凯特见尹朱晚满身戾气,想着让他发泄发泄也好,便未加阻止。
他带上了尹朱晚的眼睛继续监视屋外动向,指挥换成了他,原本不敢说话的学生倒是敢说一两句了。
有人道:“凯特,你觉不觉得这事有点奇怪?”
凯特:“你说用罐头传递信息吗?是有点,新生里居然还有懂得宣传攻势的家伙,看来我们的确是小看了这般作弊的。”
那人摇了摇头:“不是宣传。我的意思是,如果他们只是想要传达消息,皇女最早不是有通过校内广播进行播报吗?他们为什么不继续用广播?”
“用罐头这种办法,到底是为什么啊?真是皇女在为我们送温暖吗?”
凯特被问得怔住。
“不好!”片刻后,他猛地反应过来。
“皇女,我竟然忘了他们的头儿是皇女!”
不管第三军校是什么教育。
皇室永远都是军队明面上效忠的主人。
在大部分已经疲惫不堪的学生心里,这两罐罐头既不是新生的求和、也不是劝降。
这只是皇女在贯彻她于中午时分的宣讲,送来的一份亲切补给罢了。
新生不是在与他们为敌。
新生只是想要改变第三军校错误的理念。
什么错误的理念?
就是尹朱晚刚刚做的那样,将食物丢掉,为了一个并无任何意义的胜利,也要逼着众人以命相搏的、所谓“赢”。
“……不能让阿尹再对负责巡视的队员下手,这群新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从正面攻入。”
“他们是想从内部瓦解!”
就在凯特想要阻止事态进一步恶化的时候,他们一直好奇地、再也没有想起过的广播,又响起了。
第二教学楼和演武场内外响起皇女温柔的声音。
她的声音如潺潺溪水般抚平着新生们一天战后的疲惫。
“各位晚上好,我是赵里。在一天的奋战后,大家是否已在篝火边享用起今日的晚餐了呢?”
“演武场今日的晚餐是自选咖喱配热鸡汤,饭后甜点是糖渍黄桃。”
“饮品我们准备了橙汁、牛奶、还有苏打水,不知道大家最喜欢哪一种呢?”
凯特听着这声音只觉得毛骨悚然,尤其是在尹朱晚已经丢掉所有人罐头的现在。
为了更好的防御攻击,第二教学楼对外的窗户大部分都是打开了。这也就意味着,当演武场的声音喧闹到临界值时,即便在第二教学楼,他们也能听见其中的只言片语。
那群新生在欢闹,有人再叫着回答皇女“果汁”,也有已然投诚的、年长的学生在喊着“酒”。
“酒可不行啊学长。”凯特听见广播里的皇女笑着说,“这可是违反校长签字后的新校规的。”
听到这话,凯特浑身的血液几乎都要冻住了。
他听明白了皇女的言下之意,演武场上有那么多人,自然也能明白这言下之意。
果不其然,片刻后。演武场上即刻爆发了山崩一般的欢呼声!
这欢呼地动山摇,几乎要摧垮第二教学楼。
而广播的声音还在继续,她说:“我说过,我们的目的是重现第三军校的辉煌。所以,即便我们已经胜利,我也仍愿意去试着理解第二教学楼内的学长们,不愿改变的固守。只是无意义的争斗该到此为止了,我也并不打算以围困的方式来逼迫第三军校的斗士低下头颅。饥寒应是我们给予敌人的惩罚,而非给予同伴的磨练。”
“我已然请我的同学们为诸位带去了应急食物,希望能够一解诸位燃眉之急。当然,如果学长们想明白了,明白我等乃是战友,明白我等乃是同泽,演武场的学弟们,会很愿意请您吃上一顿咖喱。”
演武场中笑声不断,凯特听见广播里的声音在轻笑后,说了最后一句话。
皇女道:
“我等为军人,注将身赴地狱。此身可被业火燃尽,我等所守护之义却将与国家永存。”
“我,帝国的第二皇女赵里,在这里深谢各位今日的奋战与深明大义。第三军校自今日后,将不再赴死无义。愿诸君武运昌隆,为人民而战,无坚不摧。”
凯特整张脸都僵透了。
他还没来得及想到应对的办法,就听自己的终端传来了信号。
是巡逻的学生。
那学生在信号接通的一瞬,尤为惊恐道:“凯特,你快来阻止尹头儿,他气疯了!古德拉犯了点小错,他却快要把他打死了!”
凯特再也来不及细想,他连忙冲了出去想要阻止尹朱晚的情绪再被广播刺激。
可就像他们想明白罐头迟了一步一样,他们赶去的时候也迟了。
等他按照信号找到地方的时候,只有尹朱晚一个人倒在地上。
不远处,还有张现扯的罐头包装纸上,用信号笔写着几句话——那正是巡逻的学生对他说的。
“凯特,这是怎么回事?”
凯特这回终于反应及时了。
他即刻命令还守在窗边的学生,大声命令:“瞄准那些从楼里逃出去的家伙,他们都是叛徒!”
然后没有人回话。
凯特奔到窗边,只见有几个新生带头,他们正领着大批的高年级生逃出第二教学楼,往演武场去。
领头的那个还瞧见了他,远远对他挥了挥手,笑眯眯大喊:“哥,要不要一起去吃咖喱饭啊,牛肉咖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