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孟平的动作就停下了,疑惑的看着他妈:“你怎么知道?”
林淑琴说:“爱华的妈妈今天约我看电影,说是本来想和爱华看,结果她老板来了加班,问我有时间吗?我这不就知道了?是二手设备的事儿吧。”
顾孟平听到是孟爱华她妈泄露的,也就不奇怪。
孟爱华的妈妈徐秀娟和他妈林淑琴是大学同学,多年的闺蜜,再说何熙来京城也不是需要保密的事儿,消息这么传递很正常。
不过,他并不愿意林淑琴管何熙的事儿,他直接说:“妈,工作上的事儿您就不用打听了。这不好。”
林淑琴就知道自己儿子这样,公私分明,家里的身份不带到单位,单位的事情也不需要家里管,连说都不说。他自己这样,说起别人也这样。
林淑琴也不是必须要管,就是提醒一声:“我这不是打听她工作的事儿,我这是关心你。我知道你对她很关注。我对儿媳妇没什么要求,出身高低无所谓,能力有学历也可以放低,人只要善良能干就可以。但是有一点,我们这样的人家,一定要稳妥。”
她直视顾孟平:“她有些太爱揽事了。你提醒一下她。”
肉眼可见,顾孟平的眉头皱了起来,林淑琴知道,这是不愿意了,她在顾孟平反抗之前,先结束了话题:“好了,我今天头也有些疼,看电影实在是太晃神了。你早点休息。我先上去了。”
她不舒服,顾孟平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说:“好,妈你注意身体,你就是管太多了。”
林淑琴本来准备上楼的,听这话差点绊了一跤,她扶着扶手扭头去看顾孟平,顾孟平已经回屋了,林淑琴狠狠吐了口气,扭头上楼去了。
第二天一早,林淑琴还想跟顾孟平谈一谈的,结果下楼就找不到人了,她问张姨:“张姐,孟平呢?”
张姨在厨房做着饭,回答说:“一早就出去了,说是工作忙。”
这不就是躲她妈?林淑琴哼了一声。
顾孟平是早上七点就到了部委,先去吃了饭,然后就上楼去办公室,恰好碰见王希打着呵欠下楼,顾孟平就停住了脚:“你怎么来这么早?”
王希困得已经掩饰不住自己的呵欠了,用手捂着说:“对不住,我昨天没睡,真止不住。我没走。”
顾孟平就皱起了眉头:“不说做完一个就走吗?你这样加班,看起来是提前干活了,但影响第二天工作,是最没效率的。你现在是要回家吗?”
王希点点头:“何组长也是这么说,让我回去睡一早上,下午再来。”
顾孟平抓住了重点:“何熙已经到了?”
王希嗯了一声:“刚刚上去了。”
顾孟平就叮嘱他:“那赶快回去吧,好好休息,你们这活加班的时候多着呢。”
王希只觉得顾孟平并不像是大家说的那样,严肃不拘言笑,他原先没接触过,但这两天接触下来,分明很好说话吗!
他连忙笑着说:“谢谢关心顾处长,我……”然后又打了个呵欠,“我知道了!”
顾孟平三两步上了楼,就瞧见二手设备工作组的大门开着,何熙的位置就在靠窗的一边,桌子打横放着,上面堆满了资料,何熙正低着头刷刷刷的写着什么,她好像一贯如此,思路极为顺畅,很少有停笔思考的时候。
顾孟平看了看,也就没打扰她,自己下楼也工作去了。
倒是何熙这边,进展真是很顺利,王希的加班虽然不值得提倡,但这人的确是相当不错的,一是基本功不错,前面一百家他还有些很生疏,后面几乎很少有不懂的,二是肯干,一晚上几乎将235家企业全部分类整理过了。
何熙只是检查一遍,然后将他实在搞不懂划出来的整理补充就可以了。
令人刮目相看地是杜大海,大概是昨天何熙够凶,这人抱怨这么多,居然下午也完成了任务,毕竟是部委里的工作人员,水平还是很够的,整整齐齐,分门别类,看起来不错。
何熙就掌握了对付杜大海的办法:凶一点。
倒是林侯胜那边,何熙原本以为需要查找的资料多,怎么也要三天,结果这天中午十一点,林侯胜就将资料汇总好交给何熙了。
何熙翻了翻,他的工作听着是最庞杂的,毕竟工业一词范围太广了,包含采矿业、制造业和电力燃气及水生产和供应业。何熙所在的制造业就有36个大类。
按理说这么多行业的设备是庞杂而纷乱的,要说清楚大家都是哪个时代的,其实需要严格的调查,但对于他们来说,却有些简单。
因为夏国上一次大批量引进技术和设备是在六七十年代,自此夏国成为了一个工业门类齐全的国家。但自此之后,所有的更新换代都是在原有基础上进行改装,所以,时间就不用问了,都是六七十年代的,都需要换代。
至于一年可以有多少外汇金额进行采购,其实并没有定论,但是林侯胜拿出了一组数据,1980年,也就是还没结束的这一年,一共只签订了十项合同,总共花费三千万美丽国元。
这个数字相对于整个工业门类里面成千上万家企业来说,少的让人咋舌。
何熙翻了翻,心里已经有了大概想法了,林侯胜看着她,他发现,何熙年纪轻轻,愣是看不出喜怒,只能试探地问:“不是我故意躲闲,真的数据太少了,大家都在摸着石头过河,找都找不到。”
何熙却说:“我明白,不关你的事儿。”
其实何熙对他还挺满意的,表扬道:“谢谢你,没有硬是撑过三天再给我,省了不少时间。”
林侯胜都没想到,何熙居然表扬他!
人人都觉得他天天照顾家里,工作不能完全尽力,何熙居然表扬他?!
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是应该的,我总不能拖着吧。我就是家里有事,要不我工作一直是很拼的。”
何熙也看出来了,跟他说:“你今天晚点走,我先去汇报一下,然后布置任务。”
这就是还让他回家?林侯胜哪里有不愿意的,连忙说:“好,没问题。”
何熙拿着这三份资料,又将她早准备好的汇报拿上,冲着王希说道:“我去一下刘司长的办公室汇报,有没有什么规矩,需要提前预约吗?”
王希本就是办公室的,太了解了。他连忙说:“敲门就行,刘司长不喜欢繁文缛节,他的门时刻都是打开的,随时可以进去跟他谈工作。”
何熙想想的确如此,昨天来他的门就是开着的。
她就拿着东西外加笔和本子,站起来下楼去了。
刘成礼的确一直开着门,所以他也很忙,何熙下去就瞧见,已经有一个人在里面还有两个人拿着文件在外面等着,正小声交谈,瞧见何熙,他们大概是知道这事儿的,冲着何熙点点头。
何熙也笑了笑。
随后就安静下来。
好在刘成礼速度很快,何熙约么等了半个小时,就轮到了她了。等着她进去,刘成礼就先问她:“我听说昨天他们分别去找资料了,这个不错,的确干之前需要先了解,不能盲目。不过你们也不用急,这事儿不小又很繁琐,慢慢来就行。”
却没想到何熙笑着说:“刘司长,慢慢来可不行,这是国家大事,更是有利于各个厂子的大事,磨磨蹭蹭错过了时机,那就不止是遗憾了,是浪费了。”
这话说的,刘成礼就没法接了,毕竟他这意图可太明显了,何熙又不是傻子,她一个小丫头,从名不见经传的水泵经销商,成为海州厂的座上宾和顾问,再后来连部委的忙都帮了,她聪明的很,怎么可能看不出刘成礼的心思?
也正是因为如此,刘成礼才放心将这个工作组推给何熙——她起码不会乱搞,非常非常小的概率会弄得很好,如果做不好,最多就是跟他们一样,无从下手没有精力直接放弃。
这踢皮球也不是谁都能有接的资格的。
而何熙这话显然是抱怨他的。
刘成礼直接就站了起来,跟何熙说:“你坐!”然后过去关了门,拿了个杯子倒了杯茶水给何熙,坐在她斜侧的沙发上了。“你这是对我有意见,觉得我把你诓来,一推三二五。”
何熙拿着水杯捂手,话可不含糊:“您用聊聊的说辞把我找来,也没跟我商量,就把组长按在我头上了,这么大的责任就归我了,我昨天没说,是因为那是当着下属的面,我不能拆台。但我总不能一点想法都没有吧?”
她笑眯眯的,“刘处长,要是我跟个面团似的,您真放心吗?我看您就是觉得我这人本事有一点,脑子转得快,办法也不少,所以才放心推给我的吧。”
刘成礼简直要给何熙鼓掌了,这是个明白人。
不过让人将心思说的这么明白,他也不好意思了:“这事儿是我对不住。按理说这是好事,张部长一说,我也觉得好。但是这事儿你恐怕也明白了,牵扯太多。我们真的是有心无力,可又舍不得放。”
“我是见过你的风采的,我觉得你比我们部门的人,都要思想更灵活,更开阔,而且很有责任感。所以想让你试一试。”
“我这法子不对,给你道歉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问起来,“听说你把他们三个都派出去收集信息,怎么样了?”
这显然又拐回了原点,开始问工作。
他还怕何熙纠缠组长这事儿呢,哪里想到,何熙刚刚说话挺犀利的,这会儿居然没拐回去,而是真拿出了资料跟他汇报。
“刘司长,我昨天的工作思路是这样的,分了三点,我首先要知道供给关系,我们国家的厂子对于更新设备的需求是怎样的。我们国家每年对于更新设备的拨给的资金是多少。”
这个是真的很重要,刘成礼对工作熟悉的很,“数据很触目惊心。”
“对,我们今年一年才签了十份合同,而我们的工厂成千上万用的都是六七十年代的设备,敢来这里申请的厂子就有253家,而且以一天两家的速度在递增。”
“这完全不成正比。我们有巨大的需求,别说足够的供给了,几乎杯水车薪。”
“刘司长,这一年三千万美丽国元的成交额,是因为我们签合同太谨慎,还是因为就拨款这么多?如果是二手设备要购买的话,请问能批给多少钱?”
这真是问到了点子上了,刘成礼只能说:“我们的重心还是在引进成套的设备和技术上面,而且这方面也是合资,主要是由国外厂商投资为主。”
这意思太明显,就是说,这种纯粹为了改进的项目,是没有多少资金的。
何熙点点头,接着说:“我的第二点工作思路是看政策。从78年开始,我国就开始进行轻重工业结构的调整,从重工业为主转向发展轻工业,数据是轻工业占比从43%上升到了50%。”
“我没从全国调查过,所以不能以全国的数据作为证据,仅从这来京城申请的235家企业看,80%都是重工业。”
“所以,即便需求量大,但政策并不利好?”
这个思路倒是让刘成礼眼前一亮,他没想到何熙会注意到这里,但这的确是很重要的。政策支持和不支持,对于一个项目是否能够推进,影响巨大。
带入到现在的设备进口中,虽然整车生产线和技术引进在谈判,但其实造纸、纺织、印刷、木材加工等行业引进设备立项的项目更多。
因此,这么大需求的重工业,其实是很难全满足的。
刘成礼赞叹:“你来了一天就理清楚了这些,要不是知道你来不了部委,我是真想留下你。”
这就是肯定了何熙的思路和解读。
何熙笑着说:“那我不是还给您干着活呢。”但她很快下了结论,“那就是说,大多数工厂企业对于设备升级的要求其实以目前的状况看,是满足不了的。”
刘成礼点点头:“的确可以这么说。”
何熙又进一步下了结论:“所以二手设备很难推行。没有政策支持,二手设备买卖也没办法用股份抵价钱,所以外汇压根不够。”
刘成礼看着何熙,他其实何熙开始说这些,他就已经想到了,何熙肯定是不想干,但她很聪明,不是直接撂挑子,而是拿了依据找了理由来推辞,那谁能逼着她干呢。
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刘成礼昨天就赶鸭子上架,今天却不能再勉强了,他直接说:“如果真不行,那就算了。”
何熙心里明镜似的,她从进这个屋子,刘成礼说的都是实话,他把事推给何熙,不是乱推的,也算是一种无奈的负责。道歉也是真诚的,让她走也是真走。
但是,她走了就有另一种说辞了——这事儿现阶段比较难推进,我们商讨了很多遍,也请了何熙当外援,但都无从下手,所以只能暂缓。
她就成了那个理由。
当然对她也没什么影响——虽然这事儿是她跟顾孟平说的,但她只是一种见闻,往上报要推进都不是她决定的,只能说时机不对。
可何熙要是为了这个,她就不会那么忙了。
她笑着说:“我不是想放弃的意思?我干活可不是为了这个。”
刘成礼都做好准备了,哪里想到,何熙居然来了这句?饶是他已经早就练出了处变不惊的本事,这会儿也惊了。
何熙居然不想走?他看错这个人了!
他抬头仔仔细细地打量何熙:“你不想放弃?你想接着干?怎么干?”
“困难是困难,但有困难也不是不能干。两条路,如果部委真的想推进,那就上报,申请资金,我写了一份汇报,这上面罗列了二手设备的优劣势,需要注意的事项,您可以看看,我觉得可能大量资金批不下来,但也不会一点没有,可以勉力试试,如果做得好也可能会有转机。”
何熙就把自己那份汇报拿了出来,这东西她从樱花国就有这个思路,调查了很多,完全以樱花国二手设备市场为重点,进行了可行性分析。
刘成礼翻了翻,也不得不说内容及其详尽,数据也很多,尤其是交易注意事项,真是很有用,的确是很尽心的报告。
但是他很可惜地说:“在短时间内,这是浪费人力。”
“你的第二条路是什么?”刘成礼问。
何熙就说:“条条大路通罗马。”
这话将刘成礼绕晕了,他看着何熙,倒也没乱猜测,而是直接问出来:“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何熙就笑着说:“我的意思是,其实购买二手设备本来为的就是又便宜,又可以在短时间内提高产品竞争力,所以部委不合适,其实可以考虑一下由部委监督下的民营公司来干。”
“首先,对于部委来说,这些事太庞杂,不值得耗费精力,但对于民营公司来说,这是门好生意。虽然庞杂,但有需求就代表着有利润,肯定会愿意上心干。”
“其次,民营公司不涉及到政策问题,所以谁有需求帮助谁,也就无所谓轻重工业的问题了。”
“再次,作为普通的公司,去和外国这些二手设备商谈判也有优势,挑肥拣瘦、左右比较,坐地还钱,这事儿公司能干,国家就不太好意思了,更节省外汇。”
“最终,部委来监督,就可以让这件事的运作更透明化,更规范化。一是部委掌控心中有数,二是解决了工厂企业们对于资质的担忧。”
“您觉得怎么样?”
刘成礼上下打量着何熙,他有什么不明白的,“你想干?!”
何熙点头:“对,昨天您把我叫来,就给我按了这个名头,我思来想去,就觉得您这边不好干,但您不是不负责的人,所以又托给了我。”
这高帽子戴的,比要何熙来的时候说辞还好听呢。
偏偏刘成礼还真这么想的,所以倒是不觉得不得劲,反倒是觉得何熙看的明白。
很多时候,他做的事情看似是推辞,其实也是无奈之举,人在这个位置,总要有所衡量,要选择最有利的方案,而不是只要是好的都要去做,那不乱套了。
他点头,代表着认同。
何熙就接着说:“我本身就觉得这作为补充,是互惠互利的事情。于国家,于行业,于企业工厂都有好处。交给了我,这事儿就应该好好干,想办法干。”
“但拿到资料才发现很难。所以想到了这条路。至于我的毛遂自荐,一方面是我阴差阳错一直在参与这件事,二是我的确也想做成这件事,三是这的确是门好生意。”
这话说的又聪明又坦诚,一是点名不是我主动参与的,是你们办不好推给我的,二是说明何熙的决心,三是也袒露私心,最后一点尤为重要,能坐在这个位置上都是聪明人,你想说得天花乱坠掩盖私心,那是遮不住的,反倒是如此坦诚,更让人相信。
刘成礼并没有说话,而是在思考。
何熙也没吭声,她知道,这事儿需要好好想想,虽然部委看不上,但这个生意的确利润太大了。
何熙说的嘴巴也干了,就在那儿慢慢喝茶,等着一杯水都进去了,刘成礼才开口:“你的资金从哪里来。我记得你发动机生产线都是贷款建厂房,现在还欠债一堆,没还上吧,更何况这需要大量外汇。”
何熙就说:“我的确没钱,欠了不少。”
“但是刘司长,我有一条发动机生产线,它所生产的CS系列发动机,是专门用于小型汽车上的发动机。目前虽然在樱花国大工机械工业株式会社是准备淘汰的,但是,大工在樱花国是家中等规模汽车公司,主要是以转子发动机为主。”
“这就代表两件事,一是CS系列发动机并不是一无是处,是因为投入不够而导致了它的落伍。二是它在樱花国也不是最差的产品,而樱花国的汽车行业在全世界也是名列前茅的。也就是说,这款发动机,虽然不足以与美丽国樱花国这样的国家竞争,但出口到发展中国家,竞争力十足。”
她说:“生产线将会在二月底三月初运达,整条生产线改装加安装调试需要三个月左右的时间,也就是说,明年六月初我们的产品就将问世。”
“而做二手设备生意,我们则需要前期的大量调研,一是对各国市场的了解,二是对各类型机器的了解,三是对交易流程,规避风险的了解。我们还需要招聘人才,外语类人才,精通各种机器设备的专业人才,还有谈判人才。”
“另外,还需要跟国内各企业厂家进行联络,沟通。这也是需要大量时间的。”
“我倒是觉得我们的产品量产的时候,二手设备公司也差不多筹划完毕了。二者合一,恰恰好。”
这些条条刘成礼是都听懂了,何熙说的都在点上,但问题是,连在一起他就听不懂了,“两者时间相差不多又怎样,我问的是钱从哪里来,外汇从哪里来?如果是公司做这事儿,国家不可能拨给外汇的。”
何熙笑着说:“这就得部委支持了,我的想法是,带着发动机参加进出口商品交易会,挣外汇。除了必须留存的外汇,其他的都运来运转二手设备公司,这不就是完美结合?”
刘成礼看着何熙,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他此时心里就六个字:好家伙!真敢想!


第54章 三章合一
刘成礼是真的震惊。
他倒不是不知道现在提倡搞活经济,很多人动了起来,南方那边甚至有了万元户。但他没想过在进口设备这么大的事儿,有私人敢提出来要去做。
要知道,连他们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每一项合同都是认认真真却又战战兢兢,自己都不能保证是不是走了冤枉路,怎么有私人能干的了呢。
但是何熙提出来,仿佛又不是不行。
首先,何熙说的不无道理,事儿是好事,他们做不了也是做不了,与其真的搁置,不如有人去做,这的确是对提高行业竞争力大有好处。
其次是既然允许做,非得是何熙本人吗?他想了想,还真得是她。
她是参与过谈判的,这方面有经验,其实这样的人不少,但还有个要命的条件是需要有外汇来源,这事儿才能真正的落下。
有这本事的,除了何熙,目前刘成礼还真不知道。
这会儿从刚刚的震惊,他的态度又有了微微的改变,如果何熙真的能盘活,是不是也挺好。
他不由对何熙刮目相看,这个女孩真不简单。
他将人从外地连夜叫来,二话不说推了个棘手项目给她。何熙没说一句不愿意,也没抱怨一句,招待所都没回,带着人埋头干到了夜里八点半。
这态度就没话说。
这事儿不好推进,她也不曾直接放弃,而是找数据找政策,想办法想出路。
她的确有私心,但她的私心是在这事儿部委做不了的情况下,才提出来的,他又不是不吃白面,不吸人间烟火,谁做生意都需要利润。
同样是要生意,有人可能会给你千推百推无数困难,跟国家要好处要福利要政策才愿意答应。而何熙呢,她是自己想办法来解决,她足够坦荡。
不管这事儿能不能推行,刘成礼对何熙印象那是相当好,他甚至觉得以后部委有需要的话,何熙真的是不错的合作对象。
不过回到这事儿上,他可不敢打包票。
这事儿能这么干吗?政策允许吗?二手设备可是很大的市场,如果允许这个度怎么把握?
刘成礼是拿不准的。
他站起来转了两圈,最终跟何熙说:“你胆子不小啊!”
何熙回答的很是恰当:“非常之时,非常之事。”
刘成礼盯着她看了几秒钟,最终说:“这事儿让我想想,你先回去吧。”
何熙也知道这事儿有点前卫,所以她之前才铺垫了那么多,为的就是别一说出来,刘成礼先跳起来说不行。
如今刘成礼虽然震惊,但却没拒绝,这就是好消息。
她立刻站了起来,笑着说:“那我等您消息,您放心,这事儿无论怎样,我都会好好做,我这几天先带着组里的人,将这份汇报完善一下。”
这个表态让刘成礼很高兴,谁也不喜欢太功利的人,他点点头:“好,你去吧。”
何熙这才出了门。
外面已经等了两个人,瞧见何熙出来,就想敲门进去,却发现刘成礼也跟着出来了,冲着他们说:“我有点事,你们下午再过来吧。”
然后就大步往楼下走去,两个人看了看,只能先离开了。
刘成礼是去的张部长那里,到了就问新来的秘书小王:“张部长有空吗?”
小王连忙说:“有空的,我去给您问问。”
刘成礼连忙点头。
趁着小王进屋的时间,刘成礼又把心里要说的话过了一遍,等着小王叫他,他就进了办公室。
张部长正忙着,笔头刷刷刷的写着,他进来也没抬头,而是说:“老刘,等我写完这一段,你先做。”
刘成礼就找了个地方坐下。
然后一抬头就瞧见了桌子上晾着的一幅字,他一看居然是:“晴天机械发动机厂”八个大字,这是写给何熙的?
正想着,张俊已经写完了,抬头见他看自己的字,就笑着问:“怎么样,这几个字还不错吧。”
刘成礼就说:“力透纸背,功力深厚。”
张俊一听就摆手:“算了算了,跟你聊不起来,每次问这都八个字,你这是万金油。”
刘成礼就摸摸头笑了:“我是真不懂,反正很好看。”
张俊就是随口聊一句,说完就回归正题:“有事?”
一听这个,刘成礼就点头:“有事,何熙给我吓了一跳,我拿不准,只能来吓吓您了。”
这说法,让张俊实在是好奇,不过他倒是不相信:“那丫头是有点敢想敢干还敢放高炮,但是,还能再怎么放?”他指了指那幅字,“还能比这个更厉害?”
他是真被惊讶了,“咱们国家,底子薄,对于专利这事儿一直抓得不紧,她跟我说,一项专利可以换一条发动机生产线,我只当她小孩子不知道天高地厚说着玩。结果呢!”
这事儿显然是让他十分高兴,他哈哈大笑起来:“我被上了一课。人家真的换来了。你想想,咱们跟泰斯集团,跟啤酒国樱花国几个汽车商谈引进技术,多难啊,她一个人就换了一条生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