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婷是李立那边的,和郭老一直明争暗斗,现在找见陪葬室,陪葬的地方,里面都是奇珍异宝,很有可能也蕴含着“神气”,显然李立和郭老都坐不住了,已经开始撕逼预演了。
林然拉着向蝶往旁边挪了挪,看着隐君客站在青铜门前,对后面渐起硝烟的争执头也不回,抬起手,修长手掌虚虚抚过那些繁复的青铜纹路,半响,按在侧面一块凸起的普通花纹上。
在按住的那一霎那,林然看见有一缕很细微的黑气从门里渗出来。
他垂着眼,睫毛长而密,眼型不是桃花眼丹凤眼那样神采飞扬,而是天生微微下垂,所以哪怕是这样冷漠的神情,哪怕眼睛黑漆漆得透不过任何情绪,他这样安静地站着,她也总觉他的清冷里有种说不出的柔软与清寞。
唉,心疼了。
“人家一个打你十个,用得着你心疼,心疼个屁!吃饱了撑的瞎矫情。”天一鄙视她:“你是几百层滤镜,快去配眼镜去吧,看你迟早得瞎。”
林然一脸冷漠把傻叉核桃塞回胸口。
“轰轰——”
正剑拔弩张的李立郭老几人猛地扭头,就看见青铜门被推开,隐君客自顾自迈着长腿走进去,他们一愣,顾不得争执也争先恐后冲进去,等他们都进了,林然才拉着向蝶溜溜达达进去。
刚跨过门槛,刹那间璀璨的珠光宝气几乎闪瞎林然的眼,林然眯着眼看,这个陪葬室足有一个足球场大小,地上堆砌着一座座小丘高的金银古董,顺着散落一地的珍珠宝石,大殿中央高高伫立着一座华丽威严的棺椁,被一重雾一样浮动的瑰丽流华气体包裹。
众人被这俗世奢华的景象惊了一下,但很快所有的目光都直勾勾定在中央的棺椁上,准确的说,是棺椁周围包裹的彩色气体。
那就是“神气”!那么多“神气”!
众人眼中瞬间爆出贪婪的色彩。
李立心砰砰跳,吸收了这些“神气”,等他出去至少可以晋升到金丹后期,足以抵他百年苦修,这是大机缘啊!不枉费他九死一生来这幽冥绝地走一场。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独吞这些“神气”,只要把其他人干掉…但其他人也不是好干掉的,除了老辣的郭老,还有那个摸不清底细的林姓女修,尤其还有个隐君客……
李立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出自己能一举把这些人全干掉的可能,不得不遗憾放弃了这个选项。
那就只能合作了。
李立强自把自己的目光从棺椁上拔下来,正撞上郭老闪烁的目光,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清楚彼此那些小心思,冷哼一声。
都是千年的狐狸,也没必要玩什么聊斋,两人转眼间达成共识——这里最有资格独吞的可不是他们,而是隐君客!别到最后他们被踢出去才好。
李立清了清嗓子,试探说:“阁下,这里的神气…您打算如何分配?”
林然第一个高举手手:“隐君客前辈救过我们一命,我提议都给前辈。”
李立几人:“…”
夺笋啊,多他妈笋啊。
还特别强调“我们”,谁和你是“们”啊,你他妈才是舔狗的最高境界!
李立他们一下子尴尬死了,已经到嘴边的话吐也不是吞也不是,仿佛活吃了只苍蝇。
隐君客偏过头,那双像含着金波的眸子,泠泠看了装无辜的林然一眼,直接问李立:“你们要?”
李立几人有点尴尬,但还是点头,说话倒也颇有技巧:“我们不敢多要,阁下分我们多少是多少。”
隐君客伸手,一把“神气”被捞在他掌心,他盯着这流光溢彩的一团,淡淡说:“这东西不好。”
李立郭老没说话,但眼神明摆着是觉得他可笑。
“神气”能有什么不好?又能强身健体提高寿命又能提高修为,天底下最好的神药都比不过——况且这东西如果真的不好,隐君客他自己怎么还拿?!
想独吞就独吞,何必说这种可笑的话。
隐君客看着他们不以为然的神色,也不再说什么,缓缓握住手,大半的“神气”被他攥住,他转身离开棺椁。
李立郭老几人对视,蜂拥冲过去:
“我来!”
“我先来。”
“抢什么抢,能吸收多少各凭本事。”
向蝶看着围着棺椁争夺“神气”的众人,小心看了看林然,发现林然没有去抢的意思,她咬唇迟疑一下,到底也没有去抢。
林然提起煤油灯,在大殿内转悠起来。
这座大殿建得极为华丽,除了堆积成山的珍宝古董、白玉铺成的地面,大殿四壁、穹顶也都刻满壁画,大殿周围也立着一座座执戟的青铜兵甲甬,四角分别设有四个巨大的陪葬坑,林然望进去,里面是堆积成山的白骨,骨头间缠满了草黑色的不知名枯藤…这场景莫名诡异,从这高台边望下去,看得人头发发麻。
林然揉了揉胳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转身去看壁画。
她从门边的壁画往里走,第一幅画是一个年轻俊美的男人,他穿着肃穆高贵的汉服,低头站在一个房间里,一个戴着冠冕的…皇帝(?)从椅子站起来,双手紧紧扶住他手臂,像是恳切地请求他什么。
第二幅画,这个华服男人换上了甲胄,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队精壮的古代骑兵在沙漠中奔驰。
第三幅画,在沙漠的最深处,出现了一座满是浓浓异域风情的繁华城邦,街上的男人女人们都穿着华丽的服饰戴满宝石首饰,云一样多的牛羊,地上流淌着鲜奶和蜜水,粮食堆积成山,因为太占地方而不得不被倒进河水里,将河水都堆成麦穗的金色。
第四幅画,身着甲胄的华服男人缓缓走进一座无比华美广阔的大殿,而大殿的高台上,高坐着一位身着彩色轻纱、头戴装饰满宝石王冠的美丽女人。


第131章
被金托夜明珠照得金碧辉煌的大殿,一群人拥在殿中央棺材旁推搡争吵,林然提着煤油灯,照亮侧壁高大的雕画沿着边走边看。
她有些看明白了,这是在讲某一个朝代,中原地区连年战乱、又兼之旱涝大灾,人心惶惶生灵涂炭,王朝由此生出动乱,国祚岌岌可危,这个不知道是王侯还是重臣的青年男人受命于君王,前往那个传说中神秘富饶的异域沙漠古城,求助于古城的女王。
第五幅画,华衣将军已经换了古城的异域服饰,和女王一起站在王宫城墙,那应该是古城某个盛大的节日,城民们都换最华丽的衣服齐聚在街欢快载歌载舞,烟花在天炸出绚烂的色彩,挂满繁复经幡的城墙,年轻端肃的中原贵族和美丽风情的异域女王并肩而立,他们离得不近不远,是正得体的社交距离,可两个人的姿态却莫名给林然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凑近仔细看,才看见宫墙栏杆阴影中,男人伸出一只手悄悄握住女王的手。
哦…
林然懂了,这是男人抱女王大腿,混软饭了。
不不不,人家不是软饭,人家那叫真爱。
接下来几幅都是男人和女王的相处,他们一起赏乐、一起骑马,他们装扮成普通的情人甩脱宫人去街游玩,女王甚至在月夜下为他一个人跳舞,笑眯眯把跪坐在席位的他拉起来一起跳。
端庄的中原贵族过朝、打过仗,但显然从来没有跳过舞,他动作生疏僵硬、神情窘迫,女王像一只轻盈曼妙的蝴蝶围着他翩翩起舞,故意逗弄他,笑得狡黠又欢快,于是他也渐渐放松下来,握着女王的手,靠近、离远,耳鬓厮磨,轻声低语,在月夜下旋转着,旋转着,渐渐跌入暗香浮动的花丛中……
林然看得津津有味。
她穿越这么多世界,看过太多真人动版小黄图了,大多都很辣眼睛,让她一度很有心理阴影,但这壁画不一样,画风含蓄又唯美,还带着异域风情,就很可以。
林然继续往前走,正兴致勃勃看付费情节,面前笼一层阴影,林然一抬头,见隐君客站在不远处一副壁画前不动。
大殿内灯火辉煌,反射出他侧脸银色面具削薄的冷光,他像一座雕塑静静站在那里,眼帘打下的阴影冷漠、沉郁,让人几乎喘不过气。
林然慢慢走过去,那副壁画,女王斜靠在铺满羔羊绒的软榻,青年贵族坐在榻边,女王握住他的手抚在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满眼温柔和欢喜,嘴唇微张像是在说什么。
她有孕了。
这该是一件大喜事。
可是林然却看见,在女王正低头看不见的角度,青年骤变的脸色。
隐君客突然转身就走,林然跟在后面,眼睛还盯着壁画。
接下来的壁画,女王肚子一日日隆起,她亲手给孩子做小衣服,欢喜的城民找来最柔软细腻的丝绸缠成许多平安结献进王宫,在第一个下雪的冬日里,女王高兴地拉着青年去圣坛祭祀,把这个好消息告慰先灵,在全城百姓的祝福声中和青年正式结成夫妻,那一天,城中长出无数黄金树,枝杈间开出翡翠的绿叶和彩色宝石的花朵,郁郁葱葱将整座城池装饰成惊心动魄的花海。
原来这就是这座古城如此繁荣富庶的原因,他们有一位能点石成金的女王。
而这种神奇力量的传说意外被中原的君王听说,他渴望得到古城的财富来平定动荡的帝国,所以派遣自己最信赖的将军过来。
可是在当年将军求见女王的第一天女王就拒绝了,也是,人家一城人在这边有吃有喝,富得牛奶都得往河里倒,小日子过得美美的,得多想不开才去中原掺和烂摊子。
但中原真的就这么放弃了吗?将军没有走而是选择留下来,真的只是因为爱女王了吗?
林然知道不会是。
壁画,繁华的古城燃烧成一片火海,曾经满面笑容的城民们仓惶绝望奔逃,数不清的中原大军将古城重重包围,他们冲进城中,将还活着的城民像猪狗一样押解出来囚进笼子里,城墙已经身怀六甲的女王疯了似的举起匕首扑向将军,将军沉默着由她把匕首捅进自己胸口,下一刻女王昏沉晕倒,鲜红的血殷湿了她美丽的长裙,将军满脸绝望地扑向她,张大嘴大声喊着什么,整个背景天空都是昏暗的,像被蒙一重挥不散的沉重阴云。
这是墓室里最后一幅画。
林然侧过脸,看见隐君客直直盯着那幅画。
面具遮住他的脸,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的眼睛太黑了,让林然想起见过的宇宙星空中无声旋绕的黑洞,静谧地吞张,漠然地扩长,是能吞噬一切的震撼之美。
但林然知道,这一点都不是件好事。
因为永恒的盛衰定律告诉她,往往极致的再往前一步,就是毁灭。
李立几人拆分完棺椁周围的神气,各自心满意足,他们修士不需要金银珠宝,径自把价值千金的棺椁撂在那儿也开始往四周睃巡看看有什么线索能找到离开的界门。
看见那骇人的万人坑时,李立几人也惊了惊。
“这里不是陪葬室吗,为什么会有棺椁。”
陈薇突然想起什么,怯怯问:“棺椁不都应该放在主墓室吗。”
朱玉婷不耐说:“你管它棺材放哪儿,就你事儿多,现在重要的是找到界门。”
陈薇被骂的委屈,看向李立,李立刚许多得到神气,正觉得浑身是劲儿满脑子迫不及待出去突破,也失了平日的谨慎,随口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约莫是当年出了什么事故匆匆建的墓室,索性把陪葬室和主墓室放在一起了。”
陈薇还是觉得不对,但李立他们都不以为然,她也不敢再说,有点委屈地收回目光,目光无意掠过那堆积如山的白骨,突然恍惚看见那一根草黑色枯藤动了一下。
“啊!”
陈薇惊叫一声:“那枯藤在动!”
李立朱玉婷一惊,他们警惕地望去,因为坑太深,他们不方便下去,但就这么远远望着,无论看那一枝根系都一动不动。
这藤蔓都在墓地里尘封了几千年,早该死透了,或者说就算还活着又怎样,这是凡人界的枯藤,又不像修真界的妖植,缓缓动一动就算了,难道还能爬来抽他们不成?
朱玉婷怒道:“几根藤蔓而已,活的死的又怎样,你大惊小怪什么!”
陈薇瑟缩低下头。
李立打圆场:“算了算了,咱们去壁画那边看看。”
他们转身走了,没注意身后一根枯藤忽然轻微地蠕动,仿佛分解般化为无数细微的草黑色颗粒蠕动。
那边郭老也在问董英:“你怎么样?”
董英脸色惨白,他一只手死死握着已经缠满布的左手手背,可是源源不断的血渗红了布料,他牙齿发抖:“我…我的血要流干了。”
郭老说:“不会,我们很快就能找到界门,等穿过界门你身的伤都会恢复,坚持住啊。”
董英咬牙点点头,强打起精神举着煤油灯看壁画,他得展现出价值,要不然哪怕是看似现在和他一伙儿的郭老也不会带他出去。
等一众人看完壁画重新集合,李立说:“大家都看完了,有什么想法。”
郭老抚髯说:“显然这壁画记载的是墓主人与那沙漠城女王的一桩旧事,墓主人当年奉命掠走古城的财宝辅佐君王重振国祚,这里的金银珍宝就是沙漠女王的财宝,这些陪葬的尸骨也是沙漠之城的城民,是王朝的君王爱重他的功勋,在他死后令人将这些与他陪葬。”
众人点头,李立说:“那你们觉得界门可能在哪儿?”
众人面面相觑,这整个大殿大家里里外外翻遍一遍,除了进来的大门连个其他的门都没有,如果要说界门在哪儿,那也就只有……
众人齐齐转过头,大殿中央高高伫立的棺椁。
董英说:“只有棺椁我们没搜过。”
向蝶吞了吞唾沫:“我怕…我怕这棺椁里面…不、不会诈尸吧。”
“不用怕。”林然诚恳说:“肯定会诈的。”
向蝶:“…”
众人:“…”
李立咳嗽一声:“界门在里面,要想离开我们总得闯一闯。”
这也确实。
“就算那墓主人诈尸,我们这么多人围攻他一个,只要抓住时机钻进界门,就结束了。”
郭老说:“我愿为先锋。”
朱玉婷冷笑:“你个老东西,谁不知道第一个穿过界门得到的神气越丰厚。”
郭老抚须呵呵笑:“朱姑娘话说的,各凭本事罢了。”
林然不管他们间的火药味,她只听见某种细微的骚动声,转过头,皱眉看着周围,没有一丝异动。
这时一番争吵过后,李立和郭老正好达成协议,他们一同走向棺椁,各自紧握着武器,同时按住棺椁的边沿。
“噗嗤”
几乎是瞬间,血肉被穿透声从身后响起。
林然猛地扭头,看见年轻女人残存着茫然的脸,和她胸口血洞贯出的伸展张扬枝条。
“陈道友!”
“…救…”
陈薇张着嘴抬起手渴望地看向身边离得最近的朱玉婷,夹杂着破碎肉块的黑血从她嘴角涌出来。
“有毒?!”
朱玉婷惊警地后退,正要攻击藤蔓救人的董英和向蝶听见“毒”下意识滞住,刹那藤蔓猛地延伸如毒蛇狠毒咬来,林然踹开他们一剑斩断袭来的藤尖。
“林前辈!”
林然灵敏侧身避开喷溅的不明黑液,那条半截藤蔓萎缩着收回去,陈薇圆睁着眼倒在地,黑线迅速从伤口遍布全身,痛苦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林然无声叹一口气,下一秒伴随着无数骨碎的声音,更多的藤蔓再次从陪葬坑伸出来。
不,那不是藤蔓。
林然再次斩断一根藤蔓,然后在它枯萎收缩之前狠狠踩住它,刹那那根藤蔓化为无数草黑色飞虫扑向她,林然横剑挡住脸,听见飞虫撞击在风竹剑身发出细碎金属撞击的声音,等她拿开剑,脚下已经散了一地黑虫的尸体。
向蝶和董英倒吸口凉气:“这又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能搞死人的玩意儿呗。
林然还没开口,就听身后“轰”一声巨响,李立和郭老惊呼声:“界门呢?为什么没有界门?!”
林然几人转过身,看见棺盖被掀飞,李立和郭老退到墙边,众目睽睽下,没有任何界门显形的痕迹,只有一具高大魁梧的青铜黑影从棺材里缓缓坐起来。
它身高足有两米以,随着坐立起来,无数黑气从棺椁里涌出来,布满灰尘的重型甲胄摩擦出让人牙酸的声响,它的脸被青铜面具覆盖,只露出一双猩红空洞的眼睛。
“为什么没有界门?!”
李立不甘地怒吼:“这不合理,除了棺椁我们哪都找过了!界门不在棺椁里还能在哪里?!”
林然觉得那身盔甲的形制有些怪异,几乎看不见甲片缝合的地方。
“这盔甲浑然一体没有缝隙,更和它身体完全融在一起。”
天一冷不丁说:“这身青铜盔甲不是它在下葬时穿着的,而是在它活着的时候就生生熔铸在它身的。”
熔铸?
哪个墓主人能给自己活生生熔铸进铁甲里。
林然心里一咯噔,意识到事情恐怕不像她们想象得那么简单,眼看着那青铜巨人已经站起来,她举着风竹剑就要冲过去把它重新劈倒。
然后青铜巨人就从旁边举起了一把重斧,一把比她身高还长的重斧。
林然脚下一转撒丫子就跑。
“…”向蝶都看傻了。
“太残暴了,这得一斧一个小朋友。”
林然扯过她一脸后怕:“风紧快扯!转着圈跑!跑赢他们我们就赢了!”
李立几人:“…”这个“他们”指的是谁?
——丫要不要点脸!!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一边骂一边跑着闪避,生怕成为被青铜巨人第一个追击的对象,向蝶一脸懵逼跟着林然绕墙跑远,看着青铜巨人一只腿迈出棺椁,就在那一瞬,整个大殿传出嘎吱嘎吱的机关响动,四方陪葬坑有如喷泉般涌出无数草黑色的藤蔓,一具具安静站在角落的青铜甬死寂的眼眶缓缓亮起猩红的光。
林然:…这实在过于生【哔】
黑虫汇聚的藤蔓密密麻麻向他们涌来,复活的青铜甬大军高举战戟杀来,众人如鸟兽纷散,林然边跑边感觉脚下地砖震动,四周华美的画壁有如碎裂的拼图裂开无数碎痕,撕开一道道幽深的甬道。
怪不得这里没有界门,因为这里根本不是陵墓的核心。
李立郭老几人眼前一亮,同时向对方发了一道攻击毫不犹豫各冲着一条甬道冲去。
他们嘴骂林然,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只要对方先被这些怪物缠住,自己就能逃出生天。
林然拽着向蝶正跑向一个甬道,就听见“轰”“轰”的响声,她扭过头,看见那不知何时已经跨出棺椁高举重斧劈下的青铜巨人,和背对着她们挡住它的高瘦背影。
“林前辈!”
“我还有事你先走吧!”
林然把向蝶甩出去,扭头一踩墙壁几步跃到青铜巨人头顶举剑狠狠劈下。
风竹剑劈到青铜巨人本该是弱点的脖颈,发出金属摩擦的撕裂声,只在盔甲表面磨出一道浅到看不清晰的划痕。
林然qaq:她就造会这样!!
巨大的阴影笼罩,重斧裹着劲风劈来,隐君客冷淡地握住长戟,战地靴底压住地面,后跟微抬,就要跃空而起的时候,那高大的青铜巨人身形晃了晃,重斧劈歪了方向,擦着他手臂重重砸在地板。
隐君客一顿,面具下黑眸抬起,青衫如同一只纤细青鹤翩跹落在他面前,手腕被柔软温暖的手指握住,一股力传来拽着他跑。
他被拽着下意识跑了几步,等回过神来,皱起眉要停住,少女突然扭过头来,柔和又熟悉的面庞,那双清亮如初的眸子凝视着他。
她眼中清晰倒映着他的身影,他覆面的面具,他的眼睛。
他抿住唇,越抿越紧。
她凝着他,慢慢张开嘴。
那一瞬,他甚至以为她会轻轻唤出他的名字。
“卧槽!好他喵吓人!!”
她大声喊:“大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啊!我也不用你谢,一会儿你就记得掩护我,怪来了你断后我先跑,我还小,我还是个宝宝啊!”
隐君客:“……”
天一:“……”
妈的智障!


第132章
隐君客陷入了沉默。
林然机智地趁机把他拽走。
那个青铜巨人对他们穷追猛打,林然在黝黑隧道里乱窜,跑了快大半个小时才把它甩脱。
林然肺都要炸了。
她终于松开手,双手撑着膝盖喘气,隐君客看了看手背被她一直死抓不放捏出的几道红印子,面无表情收回手。
“呼…”
林然抹了把脸的汗,环视四周,发现她们是跑到了某个交叉路口,旁边就是一条暗河,水声泊泊还没有断流,河面大概四五米宽,水质浑浊,在幽暗的火光下看不出深浅,周围没有青铜甬,也没有虫子和其他生物存活的痕迹。
总算暂时安全了。
林然这才抬起头,看向被她一路劫持过来垫背的大哥。
垫背大哥身高腿长,背着厚重的行军包,修长的手垂在身侧,居高临下冷冷淡淡看着她。
天一提醒:“他如果要打你,我可不会拦的。”
林然仿佛啥也没听到,笑眯眯:“前辈您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还有,你受伤了,得赶快把伤口包扎一下。”
她目光下移到他垂着的左手,从手背到手臂,粗制的布料被撕开,撕开一道血肉模糊的狭长伤口,滴滴答答的鲜血坠下来。
刚才众人鸟兽逃窜时,那青铜巨人最先冲向的是她选的那条地道,被他拦住,生生扛了一斧。
如果她不拉他走,他会一直拦青铜巨人拦到她和向蝶跑得没影。
林然往身后的绿皮包翻了翻,翻出来一盒消炎西药和一小瓶军用消毒酒精,她又翻了翻,翻出来一卷泛黄的绷带…应该大概还能用?
林然抬头看隐君客:“你坐下来,我帮你包扎。”
“不必。”
隐君客淡淡说,他直接扯下右手一截袖子,简单粗暴地包在左手,右手重新从背后拔出长戟,是个要分道扬镳的样子。
林然看着他一系列动作,直到他转身要走的时候,她幽幽叹口气:“我在师门的时候,有个大师兄。”
隐君客一僵。
“我们大师兄天资高、实力强,又高又帅,气质绝佳,尤其一手君子剑,使得特别好。”
林然撩了撩额头散乱的碎发,唏嘘:“哦,我们大师兄也不爱说话,这大概是高冷大佬的通病,和前辈你特别像,你说是不是巧了。”
隐君客:“…”
“算算我也许多年没见他了。”
林然感慨:“想当年我也是大师兄的小公举呢,大师兄还给我送丹药呢,还说要保护我呢,我可感动了,一直想和他再重逢时会是什么样,那场面一定感天动地热泪盈眶,反正总不可能他装不认识我甩手就走,你说是吧。”
隐君客:“…”
隐君客沉默看着她十几秒,闷不吭声走过来,单腿屈膝坐在她对面。
林然两手举着东西,老大爷一样盘起腿靠近他,不忘说:“把那破布拆了,脏兮兮的全是细菌。”
隐君客一言不发把随便缠的布料拆下来,露出狰狞的伤口。
林然倒了两片药递给他,他接过去含进嘴里,也不就水,冒尖的喉结下滚动,直接嚼碎了咽下去。
“有点疼,忍一下。”
林然说着,迅速把消毒酒精往他手背一倒,那只手在剧痛下本能地绷紧,但手的主人却仍像根不会出声的木头,没发出一点声音,
林然扯开绷带,沿着他虎口的位置仔细贴住:“勒吗?”
隐君客摇了摇头。
林然就继续把绷带往缠。
隐君客垂眼看着她,她仔细盯着他手臂,染着灰的小脸巴掌大,神色专注又认真。
她好像瘦了些,脸的婴儿肥都消下去,露出愈秀丽的轮廓。
也或者是长大了,像花开到盛时,从清秀的婷婷少女长成个风华正茂的美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