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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不愧是校园小甜饼,真甜啊,祝你们将来百年好合。
林然和他们摆摆手,兴高采烈地走了。
正如那个小男孩儿说的,随着走过的世界变多,世界的等级也在逐渐提高。
林然刚开始经历的世界都是最简单的单人世界,整个世界范围很小,比如最开始的女鬼惊魂,整个世界就是一个卫生间,她只能在卫生间里和女鬼斗智斗勇,那么小个破地儿林然连翻个身都难死了她能怎么办,最后只好抄起马桶搋子把女鬼怼进马桶里结束战斗。
但等到了校园小甜饼世界,世界已经扩展为一个校园的范围,除了小男女主外世界也多了很多NPC似的学生和老师,虽然他们只被赋予了最基础的推动剧情发展的逻辑——俗称工具人,但也意味着出现了基础的社会世界雏形。
又经过了六七个世界,林然终于渐渐遇上同样进入幽冥绝地的修士,开始一个世界里只能遇上一两个,随着世界难度渐大,人也渐多,有时候能有四五个、六七个。
林然做任务早就驾轻就熟,并不觉得怎么难,不过幽冥绝地里的小世界都只是雏形,就像小孩子画的涂鸦,各种乱七八糟元素混在一起,还没来得及融合好,所以这些世界都有点奇奇怪怪,有时候搞得林然很麻爪。
林然睁开眼,一眼望见的就是无数拥挤的人头,嘈杂粗嘎的方言嗡嗡灌入耳膜。
林然眨了下眼,扶额缓过穿进新世界初始的眩晕感,往四周巡视,望见连绵的远山,灰扑扑的土路村落,周围一片土砖黑瓦平房,村民们穿着臃肿破旧的棉服,无论男女都是黑色蓝色黄色这种灰扑扑的颜色,款式单一,大多打着补丁。
林然心头一咯噔。
她见过这样的世界。
那是一种小说里俗称“年代文”的世界体系,东方计划经济背景下的世界观,林然印象还挺深刻,因为那是她第一次去个世界发现买东西不止要钱,还要票。
买菜要菜票,买肉要肉票,吃喝拉撒都要票,按人头一个月只发规定的票,用完就没,还不能换,换票要被抓起来劳动改造,罪名是挖社会主义墙角。
直到林然当时完成任务走了,她都没想明白换票和墙角有什么逻辑关系,但她体验过了人的另一种穷法——在穷得没钱之外,原来还可以穷得既没钱又没票。
当年靠上山吃烤蚂蚱苟命的苦逼日子印象太深刻了,林然心里不由打鼓,很怕自己又穷出新高度,她低下头一看,发现情况可能比自己想象得好一些,因为她身上穿的不是村民那样的破棉服,而是一身学生装,虽然款式颜色也很朴素,但布料都是完好的,基本没有补丁。
她又摸了摸头发,自己头发还被自动梳成两条长辫子,顺着肩膀垂到胸口,头发黑亮亮的,显然营养不错。
林然若有所思,这副打扮,在那时候很像那个…叫什么来着,什么青?
天一翻个白眼:“知青。”
哦哦,对,下乡知青。
林然努力回想着自己之前做过的任务里关于知青下乡的情节,帮助村落农业种田改造?搞服装设计建造服装神话?从路边摊经济的崛起到美食商业帝国,还是给替婚女主找兵大哥?
林然脑子琢磨着,眼睛继续往四边看,却见人群前面立着的一座台子,竟然是用全石头砌成,而且被涂成红色,是那种极为鲜艳的大红色,上面还立着两根大木桩子。
周围房子都是破败灰暗的砖瓦房,只有这一座浓艳气派的红台子,醒目得都有点怪异。
林然乍一下还以为这红台子是村里的活动中心,大家闲时候凑过来听人读读报唱个戏,一起热闹热闹。
也确实是热闹。
林然眼看着两个人被推搡上红台子,他们穿着和林然身上类似的学生服,只不过是男款,手脚被捆,嘴被堵住破布,一脸茫然又愤怒的样子。
林然一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也是穿进来的修士。
显然这两个修士不知道做了什么得罪了这里的村民。
被凡人捆束推搡,他们的表情充满愤怒,不断试图挣扎,但受限于世界的法则,哪怕他们是强大的修士,在这时也甚至挣脱不开那一根麻绳。
两个修士被强制推上红台子,林然感觉周围人瞬间亢奋起来,几个强壮的村民三两下把那两个修士捆在木桩上,一个村长模样的佝偻老头对他们呸了一口,指着他们面朝人群说:“这两个二流子在村里打人,给西村头王家的媳妇吓得肚里娃娃没了,咱老少爷们不能忍,今天替天行道、报仇雪恨,把他们献给地神老爷!也祈求我们来年风调雨顺。”
“替天行道!报仇雪恨!”
“献给地神老爷!”
老村长抬了抬手,立刻有个壮汉扔了把火过去。
“啊啊——”
“烧得好!”
“好!”
“弄死他!”
林然不过一眨眼,两个修士已经被烧成火人。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尖锐刺耳,却反激得人群更加激动,红着眼睛大力挥舞着手臂,发出亢奋的呼号。
…林然恍恍惚惚,她怎么也不记得哪个世界的知青下乡,是能被村民一言不合架起来火烧死的。
这个世界可真是…狂野啊。
“他们就…死了?”
“他们为什么不挣扎?”
“他们反抗了,没挣开罢了……没发现这世界法则限制极大,咱们用不出修为,又能比凡人强多少?”
“那也不能…两个金丹修士,就这么被凡人烧了?!”
林然听见惊骇的低呼声,她转过头,看见人群中还分散着几个同样穿着学生装的修士,都是面色难看、隐有几分惶恐,她再往远处看,看见人群外不远处的玉米田边还站着几个神色漠然的修士冷眼旁观。
林然明白了,人群中这几个吃惊的修士应该是和自己一样刚穿过来还没摸清情况的,而麦田边的那几个修士是之前就穿进来。
这不奇怪。一个世界的修士穿进来的时间地点可能不尽相同。
几个修士混在人群中眼看着火苗从燃烧旺盛到熄灭,捆束的修士和高大的木桩一起被烧成灰烬,只剩下两滩灰黑色的灰烬落在地上。
给金丹修士烧成灰烬,这凡火比天火都厉害。
一群眼高于顶的修士萎了大半。
等兴奋的村民津津议论着散去,剩下的几个修士零零散散聚拢,林然打量过,不算她一共是四个人,两男两女,其中两个女子是筑基修士,另外一个短髯老者是金丹后期,还有个年轻男人是金丹初期。
这时,玉米田边冷眼旁观的修士们也走过来,他们一共是三个人,一女两男,两个年轻男女是金丹初期,面相宽厚的中年男人是金丹中期。
两伙人聚在一起,那金丹后期的老者先发制人:“这世界是怎么回事?”
三人中那个中年男人站出来,好脾气地解释说:“这是个凡人世界,这村子叫地神村,我们是城里的学生,来这村里破四旧,破四旧就是…”
林然很快听明白了,就像她猜测的,她们的身份设定的确是知青,但不是被迫下乡,而是主动来村里破四旧的。
这片地域叫老山西,顾名思义,多山,连绵险峻的十万大山,让这周围的许多村镇自古与外界隔绝,一代代只在自己圈子生活,当地盛传鬼神之说,与城市里到处轰轰烈烈的“新时代新科学”风尚背道而驰,林然她们这些城里大学生正是年少热血的时候,听说地神村这边还在搞这些封建迷信,当即反响激烈,一群学生自发组织红红火火热热闹闹过来破四旧。
这一破,先破进去自家俩,确实是红红火火,那大火烧的,现在骨灰都散没了。
几人对视,那中年男人主动说:“我叫李立,这是我的同伴冯兴和朱玉婷,我们比你们先来几日,多知道一些信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先随我们去住的地方落脚,我们再详细解释。”
这话一出,他们一行人顿时占据主动,这叫李立的男人更是有当领头人的势头。
但没有人出声反对,林然没有,那个修为比李立更高的金丹后期老者也没有,显然这个世界格外古怪,金丹修士被凡人活活烧死,说明单纯的武力也许不是那么重要,反而是及时的信息情报更重要。
这些方面,显然李立他们有绝对优势。
能活到现在的都是人精,没有人反驳,大家都选择跟着李立他们走。
林然也跟在后面打量周围的景象,到处是灰扑扑的破瓦房,时不时看见扛着锄头的村民和挎着菜篮挑着水桶的村妇,几个老头坐在屋檐下抽水烟操着方言侃大山,路过一条小河流时,三三两两老婆子蹲在河边搓衣服边大声谈论家长里短,光着屁股的小孩子一边唱童谣一边追跑打闹从她们身边跑过,乍一看就是质朴闲适又其乐融融的田野景象,林然几乎快忘了刚才就是他们赤红着眼睛激动盎然烧死了两个人。
然后林然就听清了小孩子唱的童谣:
地神爷呀地神爷,地里躺了几千年。
不怕水来不怕火,金银财宝缠铜身。
不怕神佛镇万鬼,只等睁眼做阎罗。
做了阎罗怎么办——
林然忽然听见小孩子咯咯的笑声,他们拍着手大声唱道:“吃人!吃人!”
林然:“…”
林然一言难尽转过头,就对上一双双凉凉的眼睛。
那些跑闹的小孩子不知何时停在巷尾,排成整整齐齐一行,黑黢黢的眼珠一眨不眨盯着她们背影。
林然:“…”
察觉到林然的注视,他们缓缓扭过头,脑袋扭成同一个角度,空洞洞的眼珠盯着林然,然后嘴巴咧大,露出红森森的牙床。
林然:“…”
林然幽幽看着这些笑得比鬼还像鬼的熊孩子,手捂住胸口,缓缓吐出口气,转身默默走了。
让你瞎看,让你瞎看,该!
这之后无论经过什么人林然都目不斜视,直到李立推门迎她们走进一间屋子,这已经是村外了,屋子倒是宽敞,但是很荒僻,院子石板上都长满了野草,显然之前是废弃的。
“村民不让我们留宿,当然我们也不想住在村子里,谁知道会有什么怪事。”
李立解释:“我们暂时住在这里,虽然破了点,但胜在安全,这个世界的人应该齐了,等我们同伴回来,我们就可以进山去找陵墓。”
“陵墓?”
林然几人愣住,叫向蝶的筑基女修忍不住问:“这跟陵墓有什么关系,照你所说,我们不是来破除鬼神之说的吗?”
“你以为这鬼神之说哪来的,就是从地神墓传出来的。”
不等李立说话,他旁边那个眉宇含戾的金丹女修就嗤笑:“听着就算了,问什么问,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余地?!”
向蝶立时涨红了脸,却也不敢再问。
林然看了朱玉婷一眼,叫郭老的短髯老者视若无睹,问李立:“地神墓是什么?”
这次朱玉婷没说话,李立细细解释,林然听了,大致总结为他们发现这片地神村信仰地神,是一种邪神,那地神被埋在深山一处巨大的陵墓中,他们认为地神墓是这个世界的关键,离开的出口就在地神墓中。
林然恍恍惚惚,合着这不是个鬼片,是个盗墓片。
“那陵墓不好找、里面明摆着有危险,我们不能赤手空拳进去,我那个同伴就是去找下墓的装备了,大概今天就能回来。”
李立说:“等他回来,我们再商议其他。”
也只好这样了。
林然几人本来想各自回去打坐修炼,但很快发现这里的灵气晦杂也无法吸收,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们肚子饿了,吃辟谷丹都没用。
李立早有准备,送了棒子面粥过来,说:“我们在这里身体就相当于凡人,除了力气大了些,不能使用灵气,还需要五谷轮回,大家尽快适应。”
几个修士脸色都不好看,他们在之前的小世界再多限制,也没有像这样,不过也没办法,大家只好各自端起稀粥喝起来,棒子面口感粗粝不说,一群呼风唤雨的修士竟然只能喝个半饱,但没办法,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村子都穷,李立他们也没有多少粮食,只能这么省着吃。
大家喝着粥说着话,彼此不动声色打探消息,天也渐渐黑了,李立嘴里那个同伴还没有回来。
李立三人有些坐立不安,朱玉婷焦急说:“天要黑了,怎么还没回来,天黑外面可不能走人。”
李立也紧皱着眉,林然看他脸色不像担忧,倒更像是惶恐,好像是不敢相信那个人都没回来,进而生出恐慌似的。
这时,院外隐约传来轻微的“嘎吱——”
李立几人猛地站起来,面露兴奋:“回来了回来了!”
朱玉婷一马当先往外跑,李立冯兴紧随其后,其他人见了,也不由站起来跟着往外走。
林然慢了两步,也不急,走到门边扶着门沿往外看,看见天幕昏沉只剩天边一线余辉,一道修长的身影正推开破旧院门走进来。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深蓝色学生装,戴着同色的粗毛呢水兵帽,帽边露出一截短短的黑色发茬,他右手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蛇皮口袋,左手握着一把与装扮格格不入的古朴长戟,戟锋朝下斜指地面,上面还氤氲着一团未散的黑气。
“隐大哥!”
朱玉婷的声音再不复之前的傲慢,前所未有的甜美,带着女儿家特有的一点羞涩:“你可算回来了,我们正担心你…隐大哥,你戟上是——”
李立难掩惊惧的声音:“阁下遇见那些邪物了?”
青年抬起头,薄薄帽檐下是一张银色面具,严严实实覆住五官,只露出一双点漆般黑邃清冷的眸子。
第126章
所有人轻吸一口凉气。
无名戟,隐君客。
当然,还有更响亮的一个名字,是元婴之下第一人!
青年抬起头,那双格外漆黑的眼睛淡淡掠过李立朱玉婷他们,扫过后面新来的几人。
林然看着他,他的目光掠过紧张的郭老、向蝶,移到她身上时。
四目相对,他平静地移开眼。
林然没有在他眼底看见一丝波澜,他眼神始终淡漠,像是在看陌生人。
当然,也确实该是陌生人。
李立几人迎上去,李立殷勤想接过青年手上的蛇皮袋子,靠近了才发现蛇皮袋子上宛若毒蛇狰狞的黑气,他僵住,不敢碰,青年径自绕过他,迈着沉稳的步伐往前走。
他目光沉淡、不言不语,却自有种极慑人的气质,走过之处所有人不由自主让开路,林然也往后退让出门,青年擦肩过她,登山靴的橡胶厚底跨过门槛,青年走进屋里,把蛇皮口袋放在屋中央,“嘭”的沉沉一声响。
所有人轻微震了一下,紧紧盯着他。
青年站在老旧的堂屋里,掌中握着的长戟眨眼间缩小到巴掌大小,然后顺手被挂向脖颈,林然才注意到他一直戴着条细细的黑色颈绳,已经变得小巧的长戟被绳子坠着,悬在他颈间,像个漂亮的装饰品。
在所有人灼灼的注视中,青年半弯下腰,修长的手撕开还泛着黑气的蛇皮口袋,哗啦啦泄洪般散出一堆乱七八糟的工具。
洛阳铲,飞虎爪,大悬梯,旋风铲,桃木剑……林然甚至还看见了黑驴蹄子。
…林然都不知道他从哪儿找的这些东西,这村子穷得连只鸡都没有,他竟然还整来了黑驴蹄子?
显然众人也很震惊,但到底是震惊他从哪里找来这么齐全的东西,还是震惊这些都是什么鬼玩意,那就不一定了。
李立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凑过来:“这些都是?”
隐君客颔首,李立还想问什么,他自顾自把东西倒出来,捏着蛇皮口袋站起来走到一边,那蛇皮口袋发出被腐蚀般的滋滋响声,没一会儿就从他手中消失。
隐君客张开手,些微黑色的碎屑从他修长的手心散落。。
众人哑然,不是很敢想他到底是从哪儿找出来这些东西,能沾染上这么浓烈的邪气。
郭老试探问:“这些东西阁下是从哪里找到的?”
隐君客看向他,所有人以为他不会回答,但他淡淡说:“地神村的祖坟里埋的。”
所有人一瞬齿冷。
离开这个世界需要下墓,下墓需要工具,这些东西明摆着是他们通关的必要条件,地神村的人却把它们埋在祖坟里,这诡异的破地方,之前那两个修士不过和村里人打了一架就被活活烧死,现在谁还敢得罪村里人,埋祖坟这操作得多歹毒,别说常人根本想不到,想到了也未必敢去挖,不用想都知道村子得在祖坟里设下多少险恶的陷阱,也不知道隐君客是怎么提着东西安然回来。
众人看着面色沉静的青年,倾佩又忌惮,但总归是多了几分庆幸和安心,这个世界目前看来还是注重让他们协作,那么能有隐君客这样的强者做助力,显然让他们更多了活下去的机会。
“多谢阁下,受老朽一拜。”
郭老郑重拱手,李立也赶紧说:“没错,阁下辛苦了,请受我等一拜。”
众人反应过来,纷纷跟着道谢,朱玉婷毫不掩饰自己的仰慕:“如果没有隐大哥我们现在麻烦就大了,隐大哥又救了我们一次。”
对于众人近乎殷勤的感激,隐君客的反应冷淡如初,他说:“东西已经拿到,应该尽快启程上山。”
“没错。”
李立应和:“我们今晚开始清点物资,把所有吃的用的收拾好,等这两日再在村里探查些消息就准备上山。”
隐君客点头:“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郭老抚着胡子说:“能去的都去,大家分散开,尽可能多打听消息。”
其实没有谁想和那些古怪的村民接触,谁知道哪句话触了他们的霉头又被烧死了,但在这种时候每个人都得展现自己的价值,想浑水摸鱼显然是不行的,众人无论心里怎么想面上都没有异议,这么大致定下了章程,李立对隐君客说:“这些杂事就交给我们,阁下今天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隐君客没有拒绝,他淡淡说一句“有事叫我”,转身去了东边空着的屋子。
众人看着他离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破旧的门帘后,林然听见旁边向蝶轻轻吐出一口气,小声说:“这就是隐君客…好可怕…”
可怕吗?
林然想到刚才隐君客淡漠的目光,他现在也使用不了灵气了、也只是个没有修为的凡人,但那团黑色的邪气在他手中还是像薄纸般被轻而易举地撕碎,他碾手指的样子和掸灰尘没什么差别。
不是只有杀气四溢或者凶神恶煞才是可怕,那种轻描淡写的沉淡,才是更深得让人看不透的。
“林道友,向道友,你们来一下。”
林然深吸一口气,走向李立。
因为无法按照修为划分武力值,李立干脆按照男女分配任务,让朱玉婷林然她们几个姑娘连夜把厨房剩下的所有棒子面糙面乱七八糟的都搞成可以随身携带的粮食,而他则带着剩下的男人们研究那些工具,并且分配明天往哪边打听消息,再尽可能去附近山上探一探。
林然这边有点艰难,毕竟你很难指望一群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修士会蒸窝窝头,于是林然这个厨房杀手硬着头皮挑大梁,在无数次加水加多了把高粱面搅成水糊糊之后,她终于尝试出大概的比例,能把那团糊糊定型成固体。
厨房里还剩下一点调味品,主要是盐,还有一丢丢的花椒和不太纯的糖,林然考虑到人体需要微量元素,干脆把这些调料都搅进去,吃起来也方便嘛。
朱玉婷她们隐约觉得这个干粮有点不对,虽然说是干粮,但干到崩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而且味道还又甜又辣又咸……不过她们连面团都揉不出来,所以在林然一本正经说这样的干粮能保存更久更有营养之后,大家只好勉为其难地相信了。
一群没有灵气的女修很不熟练地揉着面团,光用灶台生火就生了半天,折腾到后半夜大家都累了。
凡人的身体需要睡眠,李立让她们分成两班轮流倒,朱玉婷理直气壮撂挑子先睡觉去了,向蝶和另个筑基女修怯怯让林然也先休息,虽然林然向来气息内敛,没释放过什么威压,但那属于金丹期的气息还是让她们不想得罪的。
林然没同意,这俩姑娘活干得比她这个手残还糙,她一睡今晚她俩自己八成干不了什么,林然让她俩一个去睡,最后那个姑娘先去休息,向蝶留下和她一起干活,她们干了几个小时,一锅锅硬得可以抄起来砸人的高粱饼子被烤出来,等约莫天快亮的时候,活已经干完了大半,林然和向蝶也困得不行,那个姑娘已经醒过来麻溜过来帮忙,朱玉婷还在自顾自地睡,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
向蝶心里一咯噔,她立刻明白过来朱玉婷是故意算好的,朱玉婷实力强,还有李立几个同伴做后盾,自己肯定不想得罪她,她不醒自己也不敢主动叫醒她,八成只能憋屈地自己干,最后让她睡一整宿。
向蝶心里憋屈,可也没有办法,正想说什么,就见旁边的林然自顾自走过来,“啪”一巴掌拍在朱玉婷肩膀:“醒了醒了,干活了。”
那一巴掌,别说朱玉婷,猪都能给糊醒!
朱玉婷睡得正香被一巴掌拍得魂险些没飞出去,她噌地睁开眼,眼中带着怒意,毫不犹豫一巴掌向林然的脸扇去。
“别——”
林然表情不变,拽着朱玉婷手腕一把反折过来,清晰的骨骼脱臼声,“啊!”朱玉婷发出尖锐的惨叫。
“现在醒了吧。”
林然镇定听着她的惨叫,脸上还带着那种困得发飘的表情,打了个哈欠儿,眼角困得甚至渗出泪花:“那就去干活。”
朱玉婷怨恨瞪着她:“你——”
“怎么了怎么了?”
听见惨叫声李立几人匆忙冲出来,朱玉婷立刻尖锐大喊:“李哥,她扭断了我手臂!”
“没有断,只是脱臼。”
林然又忍不住打个哈欠儿,强撑着精神解释:“是你先要扇我巴掌的,我懒得和你计较,你去干活,胳膊我这就给你接上。”
向蝶攥紧手表情有点紧张,郭老和另个年轻修士摆明看好戏,李立表情渐渐难看,比起公道他显然更偏向自己的同伴,而且他大概觉得林然长了张温和好脾气的脸,所以他张嘴就说:“林道友你这样未免过——”
“可以走了吗。”
冷淡的男声打断紧绷的氛围,众人愕然抬头,隐君客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简易的布包,漠然望着他们。
众人不由一僵,林然感觉手里朱玉婷想要反抗的强硬姿态立刻软了,林然就知道这是打不起来了,她松开朱玉婷的手腕,干脆利落给她接上脱臼的胳膊,然后说:“我们用了大半夜烤完了大半的高粱面,剩下的小半交给你们做完,你们已经占了便宜,不要再过分了。”
朱玉婷脸色阴晴不定,她显然不觉得占多大便宜、只觉得被林然下了面子,但隐君客站在那儿她不敢闹事,暗自怨恨瞪林然一眼,愤愤走向厨房。
林然才不管她生气,转头看向一直望着这边的隐君客,他错过她的目光面无表情转身走了,李立几个人昨晚已经休息过的的也自觉跟上。
林然走到窗边,看见外面下起了小雨,隐君客几个人披上老式雨衣往院外走,绵绵细雨中,青年挺括的背影格外醒目。
大家都穿学生服的时候,李立像猥琐大叔,郭老像变态,就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深蓝学生服都一身利落,活像被坏蛋陷害的军校落难有为青年,赶明就能回去换上漂亮的军制服统帅一方去——就连现在披着肥大破旧的雨衣都比别人帅几个维度,实打实的鹤立鸡群。
林然盯着他的背影,她的目光灼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看见青年沉稳的步子微不可察滞了一下,又很快消失在院外。
“干啥呀干啥呀,你直勾勾盯着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