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俏少女一下子拉住旁边方脸青年的袖子,小声说:“裴哥哥,她别不是个傻子吧。”
方脸青年也有点无语,但还是说:“珠珠不能没礼貌。”然后打量了林然,见她容貌清丽气质清朗,周身气息才不过二十来岁,已经有金丹修为,露出惊讶的神色,然后笑着拱手:“举手之劳,林道友客气了,在下裴周,这是我妹妹白珠珠,这是我的几位同伴…”
白珠珠插嘴说:“不是妹妹,我姓白你姓裴,算哪门子妹妹?!”
裴周表情有点无奈,却不掩对白珠珠的疼爱:“好好,世妹可以吧。”
白珠珠嘴唇动了动,像是还想说什么,可裴周已经说起别的,白珠珠愤愤一跺脚,甩开裴周的袖子自己跑到窗边去。
老可爱的小姑娘了。
裴周像是很习惯白珠珠的任性,自然地继续对林然说:“林道友是不是刚进这个凡人界?”
林然点头,不好意思说:“确实是,我一直在凡人界游历,不知怎么的就出现在这里的街头,却发现自己连灵气都用不出来,只好转身跑。”
“这都是最近出现的异常。”
裴周叹口气:“幽冥绝地显世,却恰巧沉进了北冥海,北冥海水倒灌淹没了好几个州大片的城池疆域,蒸腾出的海雾汇成的大雨下了几日几夜,当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但我们通过漩涡结界进入凡人界之后才发现,这些凡人界不知受了什么影响,都渐渐变得很奇怪,就比如这里的凡人,长相穿着说着的话建的房子都变得稀奇古怪,整个世界大变样,灵气也愈渐枯竭,我们也渐渐使用不了灵气,甚至有时候我们都碰不到这里的人和东西……”
很像是世界在被改造。
林然默默想。
修士比起凡人无疑强大太多,这是种无可争议的压倒性的优势,凡人界主动或被动地只能向修真界靠拢,所以所有的凡人界无论是什么样的国家、君王或者时期,归根结底都是近似修真界体制的东方古典社会,但现在,这些发生的种种改变在无形削弱修士对凡人和凡人界的影响,更是削弱修真界对凡人界的压制和掌握,给予凡人界更多的独立权和自主权,催化它们往不同的方向发展……
“不过他们总是忌惮我们的,我们不掺和他们的国事,他们也不敢招惹我们。”
裴周说:“这里是这个凡人界的王都,现在正值他们政变,这一方叫克不勒斯的军队打进王都推翻国王,所以会乱一些,等他们打完仗,咱们就可以找出界口离开了。”
他们言语中对出入凡人界的事很娴熟,对这个世界很熟悉,不像是误入,而像是特意了解过一番,林然估计他们不是单纯的进来游历或者看热闹,而是有正事要做。
林然谢过裴周,又走到窗边,眼看着窗外黑水般肃杀铁血的庞大骑兵队伍,中间是一列列身着黄金盔甲的圣骑士,他们昂首挺胸高举着金色长矛,护持着两方繁复的军旗,军容肃整,簇拥着一个骑在马上格外高大的男人。
他也穿着黄金和宝石熔铸的盔甲,猩红的披风猎猎作响,高大强壮的身材像古希腊雕塑的神明,冰冷头盔下只露出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张扬着无与伦比粗犷又豪烈的王者风范。
白珠珠正愤愤抠着窗帘,此时也有一点好奇地遥遥望他。
突然,男人猛地抬起头,鹰隼般锋利的目光直望着她们的方向。
白珠珠被吓了一下,脑袋都往后一仰,是人体面对威胁时本能的防备。
林然平静看着他,与男人冷烈的眼神对视片刻,他眯了眯,收回目光,大军穿过街道往对面恢弘的宫殿群而去,没一会儿那边宫殿华丽的穹顶燃烧起熊熊大火。
是这个世界意识新选中的主角?
林然回忆着刚才那道毫无对修士该有敬畏的目光,充满着野心和侵略性,默默想,这样的人确实适合开疆破土,作为先驱者为世界扫清独立的障碍。
“那男人是这里反叛军的首领,他们叫他安东尼大君,说他等占领了王都,就要封自己为大帝。”
林然回过神,看向白珠珠,笑道:“原来是这样,谢谢白道友。”
白珠珠刚才被凡人唬了一跳,反应过来只觉脸火辣辣的,小心翼翼往旁边瞅了瞅见没人看见自己丢人的样子才松口气,但又一看那边和同伴低声商量说话而毫没有注意自己的裴周,更加生气。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她都被吓到了他都不知道,他一点都不关心她!
哼,她一定要叫他后悔!
白珠珠心里委屈死了,她看着呆呆站在窗边凝神的林然,眼珠子转了转,主动过去抱住她手臂,做出好姐妹说悄悄话的样子,用看似很小实际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说:“林道友,你看他好不好看,虽然只是个凡人,但是他好有男人味啊,我好喜欢,真想和他交个朋友。”
那边几人听见,话音一滞,挤眉弄眼看着裴周,裴周无奈摇了摇头,脸上却只有宠溺,没有一点白珠珠想看见的醋意。
悄咪窥着那边的白珠珠心一下沉了,嘴角扁下去,有那么一瞬,难过得要哭出来。
手臂突然被软软抱住,林然回过神,看着白珠珠水洗似的眼睛,迟疑说:“他们这个制度看起来还处于蓄奴制阶段,男尊女卑,虽然是一夫一妻但有可公开的情妇制度,宗教信仰下还不容易离婚,大环境不适合正经谈恋爱,比起甜宠,更适合出悲剧和虐恋情深,你要认真了,很难幸福的。”
白珠珠表情僵住;“…??”
“你要实在想交朋友,可以只搞搞短期的朋友交易。”
林然自觉作为一个看过大风大浪经验丰富的任务者,自觉应该教给这个又天真又可爱的小姑娘怎么保护自己,当即委婉暗示:“提上裙子就走,不用走心的那种,你懂我意思吧。”
白珠珠:“……”
白珠珠呆滞看着她,半响,脸颊瞬间爆红
“臭流氓!”
白珠珠大声说,羞愤欲绝踩她一脚,扭头“砰”一脑门撞在柱子上,林然听着都疼,嗳了一声,她头也不回捂着脑门捂着脸慌里慌张就跑了。
林然砸吧一下嘴,转头看向不知何时一片安静的几人,对裴周不好意思笑了笑:“裴道友,白道友不知道怎么就跑了,你快把她追回来吧。”
几人:“…”
裴周:“…”
怎么跑的,你心里就没点逼数吗?!
……
元景烁缓缓走在街上。
一个劲装打扮的少年,背着一把古刀,在这个人人都穿起短马褂剪掉短头发的地方格外显眼,路上的行人不断看向他,元景烁径自往前走,神色冷淡,对周围一切的窥视和议论视若无睹。
议论声太吵了,元景烁反手握住刀柄,刀柄纯正无比的金色在阳光下有种冷漠又锋利的威严,周围的声嚣终于小了,路人纷纷低头散开。
这些凡人界变得很异常,他听说还有专注另类武学发展的世界,他打算去看看。
元景烁漫不经心摩挲着刀柄的纹路,隔着兵器特有的冰凉,一线特殊而隐秘的联系从刀身牵连他的魂魄。
“你光有刀不行,你得把刀法捡回来。”
那个叫“撼天”的古怪意识还在他脑子里絮絮叨叨:“你现在啥都记不起来,刀耍得糙死了,你得多看看典籍,海纳百川,最好走捷径拜个好老师…”
元景烁不置可否,
“小姐你看,那个能动的大方盒子真有意思,长成这样还能载人,还能动嘞,就是速度太慢,还没有兽车一呼吸跑得快。”
“这是碳车,他们用碳烧推着它跑,速度当然不能和修真界的兽车,但是比这里的马车驴车跑得快,装东西还多,已经很够用了。”
元景烁听见一道柔和的女声,清水般潺潺动人,抬起头,见不远处高楼木栏边立着一道纤弱身影,遮着面纱,迎风而立衣袂翩跹,仿似神仙妃子。
她穿着修真界的服饰,却是个凡人。
“小姐懂得真多。”
“没有的,我也就看看杂书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毕竟我这样的身子骨,也干不了别的。”
“小姐快别这么说!”
“好啦好啦,我不说便是了,父亲呢,他出去有……”
“小姐怎么了?是又不舒服吗?”
“…没、没事,我倚着歇、歇一歇…”
元景烁正要收回目光,余光瞥见那纤弱身影晃了晃,忽然一阵大风呼啸而过,少女竟似折翅的蝴蝶从高楼木栏跌落。
“小姐!!”
“啊!有人掉下来了!”
元景烁皱眉,眼见着周围路人惊恐避让生生空出一大片坚硬空白的路面,若是少女就这么跌地上,不死也重伤无疑。
他一跃而起,有如惊鸿踏空,在少女坠地之前一把接住她。
少女神色恍惚,眼中残留着痛苦与突然坠落的茫然,她下意识环住他脖颈,覆面的轻纱被风卷走,露出一张清殊绝代的面庞,纤细的柳叶眉间带着常年病弱的纤弱,却更衬她美到出尘。
元景烁只看了一眼,就礼貌地抬起头,少女却仍在恍惚,怔怔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下巴。
“能站稳吗。”
少女听见他淡淡的声音,她一下子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手臂还环着他,脸颊微微泛红,点一点头。
元景烁把她放下来,手虚虚扶在她肩膀,确定她站稳才收回来,然后转身就要走。
少女见状,下意识叫一声:“这位道友请留…”
元景烁确实停住,因为不远处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男人。
那是个中年男人,留着短髯,面目风霜而沉默,朴素布衣包裹的身体高大而强健。
他也背着一把刀。
元景烁能感觉到他很强,无比的强大。
少女也看见中年男人,露出欢喜的神色,屈膝一拜:“父亲。”
他是少女的父亲,有这个男人在,看来少女本就不会受伤。
中年男人说:“你救了我的女儿。”
元景烁淡淡:“不算救,没有我你也来得及出手。”他一拱手,绕过男人想走。
中年男人看着元景烁,目光定在他背着的金刀,眼中第一次露出惊讶,再仔仔细细打量元景烁,沧桑淡漠的神色渐渐显出鲜活的色彩。
元景烁绕过他,忽然听见身后声音:“你可愿拜我为师。”
元景烁一顿,转身看他,挑起眉,显出几分懒散的嘲弄:“凭什么?”
“凭我是仲光启。”
仲光启平静说:“玄天宗第一人,九州第一刀客。”
——青州旧事·卷四·完


第五卷 北冥之海
第118章
北冥,海水环绕着陆地的边界,绘成一条蜿蜒广袤的深色长龙。
普通的海水是无色透明的,被阳光照耀会呈现广泛认知中属于海的蔚蓝色,但这片海域不同;它的海水无比的清澈、干净,没有一丝杂质,但当阳光照下时,人眼却只会看见一片深邃的漆黑,无边无垠、无深无底,折射不出一丝光亮的黑。
这就是北冥海,九州四大海域之一,上古传说中连阳光都无法照耀的大海。
北冥海畔,连绵了半个海岸的码头被迅速改建,改得更大吃水更深,一艘艘巨大的雕出翅膀形如飞鸟的航船停泊,随着号角声逐次起航,载着一批批翘首以待的修士开往北冥海的最深处。
狭长码头上下人来人往,嘈杂喧天,隔了不远处商人们在旁边建了几十条交错长街的酒楼茶馆,还有新建的游乐厅、棋牌室、斗兽场、虚拟角斗室…当然更不可少最火的歌舞厅——这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凡人建的。
修士们自小灌输的理念就是兢兢业业修炼、求长生,一心都扑在这上面,这方面来说,思想竟然算得上单纯朴素,没几个有心思搞这些花样;但凡人就不一样了,现在各地凡人界里百花齐放,吃的玩的能让人挑花了眼,修士们财大气粗,随便扔一颗灵石在凡人界都是好东西,在许多凡人界眼里那都是待宰的大肥羊,北冥海如今成了修士们蜂拥而来的香饽饽,凡人界的商会们心里就痒痒了,猫走猫道鼠有鼠道,很快各自投奔了个修真界的靠山就在码头边建楼,逮着什么建什么,建什么都赚钱,于是商会们更是蜂拥而至,就这么硬生生的建起来一座海滨城,更是热闹无比,一时风头无量。
“大哥大哥,劳烦填个表呗,还有小礼物送。”
“小姐姐这么好看来填个表呗,我们有超可爱的小礼物送哦。”
包乐乐在人群中穿梭,不时眼疾手快发出去一张单子,还不等人家反应过来就送出一朵虚拟成像的粉色小花,附赠一张笑成太阳花的脸。
这一通行云流水,一般人也就没脾气了。
当然,包乐乐可不是随便挑人,她有心眼,从一开始挑的都是眉目清正看着就脾气和善的人,对于这些修士,一个清秀凡人小妹嘴巴抹了蜜似热情看着你,他们怎么也不至于一脚把她踹出去不是。
“您听说过苍穹联邦吗?”
“您对联邦如今的党争有了解吗?您知道斯德尼元帅的政治主张吗?如果不知道请打叉,知道请在这里打勾,如果任何想法可以填写在这里…”
“……”
包乐乐絮絮叨叨,凭借自己热情的笑脸成功收回许多张表单,她粗略地看过,看见十张有八张里都画着鲜红的叉号,很难排解心里的气馁和失落。
她的国家、她认为无比强大又先进的世界,但在这些修真主界的修士却都不值得知道个名字。
她被晒得口干舌燥,又不甘心就这么走,兜兜转转一圈,她决定去旁边茶棚喝口水,然后打起精神再战。
包乐乐跑到茶棚,张嘴:“老板来杯茶——”
包乐乐声音一顿,因为她又看见茶棚里一个合适的受访者。
她穿着素色轻便的衣袍,年纪不大的样子,一个人坐在茶棚靠近边缘的位置,桌上摆着一壶花茶,面容白皙秀美,神色怡然,一看就是个很好说话的修士。
包乐乐眼前一亮,连茶水都不要了,赶紧跑过去:“这位漂亮的小姐姐,可以帮人家填一份问卷调查吗?”
青衫姑娘抬起头,包乐乐发现她近处比远处看还好看,眼睛清亮亮的,宁和又清浅,有种说不出的特殊气质。
包乐乐看着她的眼睛,连声音都不由放小了:“…可以吗?”
青衫姑娘看着她,眨了一下眼,又看了眼她身上与修真界格格不入的高纤维防尘衬衫长裤,点点头伸出手。
包乐乐很高兴,虽然说她挑的修士都是好脾气的人,但也难得见这么配合。
她把虚拟表格放在她手里:“直接手指就可以写了。”
青衫姑娘又点点头,手指在表单问题上慢慢勾画,问包乐乐:“你是学生吗?出来做社会调研?”
包乐乐一愣,没想到这个女修士竟然能这么自然地说起“学生”“社会调研”这几个很现代的词汇,像是很明白怎么回事一样。
要知道据包乐乐的观察,这些修士们对于她们这些凡人界的事是没什么了解的,整个修真界的基础社会水平还仅处于她们公元世纪的封建社会时期,而且只看她表单上的那些红叉就知道,修士们对凡人界了解不多、也根本不屑于多去了解,这个时候听见一个修士用这么娴熟自然的口吻问起自己的事,包乐乐很是惊讶。
惊讶之后,就是无比的激动。
“是啊,这是我们大学的毕设论文…就是我们那里学堂结业要写一篇文章,我们小组的课题就是研究修真主界对我们世界未来发展的可能影响,我是负责出来做初始社会调研的。”
包乐乐眼尖的看见青衫姑娘连着打了好几个勾,瞬间兴奋起来,她意识到她很有可能收获一张格外详实有效的反馈表单,整个人当即热情了千百倍:“哇小姐姐你学识好丰富啊,我问了许多人都根本不知道我们的世界。”
毕竟修真界一直有凡人如蝼蚁的概念,虽然这些年天地大变,因为修士在凡人界日渐受到的种种限制加上各个凡人世界吃了催生剂似的迅速发展,凡人的地位大大提高,甚至已经更多反渗入修真界的疆域,但对于绝大部分动辄可以翻云覆雨的强大修士们,哪怕渐渐享受上凡人的便利、对凡人态度逐渐和气,甚至有些州府已经专门设定一些限制不允许修士轻易动手伤人,但修士们打心眼里也始终是瞧不上凡人界。
“苍穹联邦嘛,我知道,是发展最迅速的凡人界之一。”
青衫姑娘笑了笑,一边填一边问:“之前听说你们发现了外空大陆的踪迹,怎么样,现在正式发现了吗?”
包乐乐更惊喜,她竟然连这些都知道!难道自己遇上个难得的联邦迷?!
“还没有,我们的航空器飞出陆地圈,就被一层薄膜限制着无法驶离,科学院说我们的地表之外都被混沌物质覆盖,以现在的科技水平只能探测出最近一片大陆,它好小好小,在观测中就只是一个点,专家分析至多有一个虚拟环球场大,外空的大陆都是这样的吗,这么小的话我们很难往外拓展,很多研究都缺少样本要叫停了呢。”
包乐乐有点闷丧,一时没注意说出许多自己专业的术语,却听青衫姑娘慢慢说:“也许它可以很大,只是现在还小,就像一个人,刚出生时只是个婴儿,所以小小的,等它慢慢长大了,也许就不一样了。”
包乐乐愣了一下,觉得这个想法很新奇,但是听着特别让人振奋,她用力点头:“太有道理啦!”
包乐乐意识到自己真的遇见了个与众不同的修士,她无比高兴,重新打起精神来,看见青衫女子已经填写到倒数几个问题,她立刻兴致勃勃解释:“这是我们苍穹联邦如今的三位当权负责人,分别代表军方、贵族和传统人民政权三方势力,今年正逢我们联邦体制进一步改革,这三位正在竞争联邦第一任邦最高领袖身份,我们想调查一下对于修真主界的修士来说会更支持哪一种政治主张,这关乎各派将寻找的外交政治支持巴拉巴拉——”
“船要开了,你还在这里喝什么茶!”
包乐乐突然听见一道脆生生的女声,眨眼间一道粉色娇俏倩影跑进来,凶巴巴对青衫姑娘说。
她的态度并不客气,却亲昵又自然,带一点不让人讨厌的天真娇憨气,像气鼓鼓的粉色大毛团子。
青衫姑娘一本正经说:“我在填表。”
包乐乐反应过来她们是熟人,连忙说:“是的是的,这位小姐姐好心帮我填个表。”
白珠珠才瞅见对面的包乐乐,嘀咕说:“姐姐就姐姐,还小姐姐,腻腻歪歪的。”
不过包乐乐对她笑得像朵花,她脸皮薄,就不好意思说啥了,哼唧哼唧转头看向林然:“你填什么,快点填,裴哥哥他们都在码头边等着呢。”
林然加快速度,哗啦哗啦往后填,白珠珠还是心急,围着她团团转催促:“你快点啊”“你好墨迹”“这个词有那么难嘛你要看这么长时间”最后她大手一挥抢过来:“磨蹭死了我来填!”
包乐乐:“…”其实她这里还有新的…
林然好脾气地让给她。
包乐乐有点惴惴白珠珠会图省事胡填,难得遇见一个真正了解她们世界的修士,她是很看重林然这份调查问卷,但这本来就是平白拜托人家,她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万一人家直接甩了问卷走都是没办法。
但让包乐乐出乎意料,白珠珠虽然一脸不高兴,拿过问卷后却没有胡填一气,而是一笔一划填得挺认真。
林然她们这些年游历过许多凡人界,主要是裴周他们调查记录,白珠珠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但凡人界太多了,各式各样的体制科技、各式各样的风俗文化语言和专有名词,白珠珠当年不可能像林然这种回锅老油条经验丰富,所以此时看得很吃力,好多都不明白,填得比林然还慢。
林然却仿佛没察觉,自然地站在她后面给她指导:“照着直觉填就行,他们就需要直觉。”
包乐乐:…不,其实我们更想要过过脑子的东西。
白珠珠本来填得苦手,就有点后悔,碍着面子又不好推还给林然,听见林然这么说,有点心虚瞅了瞅白珠珠,强作镇定清了清嗓子:“那行吧,本来我还想再多想想呢。”
包乐乐看着白珠珠立刻挥舞着手指填了起来,旁边青衫姑娘笑眯眯看着她,像猫妈妈看着窝里娇横娇横喵叫的奶猫崽子。
白珠珠填到最后一道题,选择更支持哪位候选人的主张,白珠珠不傻,知道这才是这份问卷真正想问的问题,看着上面半懂不懂的主张,有点踌躇,不知道该选哪一个,就不愿意随便瞎填。
她是个顶善良又有责任心的好姑娘。
林然在她身后看了看,指着第一个:“选他吧。”
白珠珠问:“为什么?你支持他什么主张?”
林然老实说:“他长得最像大人物。”
白珠珠:“…”
包乐乐:“…”
白珠珠看了看虚拟图像上一身华丽军礼服冷峻成熟的男人,又看了看旁边一个大肚肥肠一个中年秃顶,顿时怒了:“你胡扯,明明你是看他长得帅!”
“是有这个原因。”
林然诚实点头:“我看他长得好,你看他长得就不好吗,别人当然也会看他长得好,这样的当家人拿出去就是脸面,是有天然好感度加持,增加国民自信心,是有长期效益的。”
这一套套的,白珠珠听得一愣一愣的,林然直接在第一张图片打勾,给也呆住的包乐乐,笑了下:“别不开心,别人都不了解、也不愿意去了解,才能给你们世界最好的发展时机。”
“这里毕竟不安全,早点回去吧。”
她拉起白珠珠:“走了,我们还得去赶船。”
包乐乐愣愣看着林然牵着的也呆呆的白珠珠往外走,走到门口,那粉衣少女突然一声怒叫:“你又唬我!你就是看人家长得好看!”
“没有我…”
“臭流氓!我就知道你满肚花花肠子!以前就是现在还是,一张嘴就口花花,就不是个正经人!”
“我不是…”
“你就是!哼我早看穿你了!”
“…行吧,咱们先走要晚点了。”
林然被恼羞成怒的白珠珠大小姐一路追到码头,将将在起航之前跑上船。
上甲板的时候,林然脖颈突然像烫了一下,很疼,她下意识摸住脖子往四周张望,周围人来人往,什么异常也没有。
裴周一直焦急在船沿等着,想要下去找又怕找丢,看见她们跑上来才松口气,看见被追得头发凌乱的林然和气势汹汹的白珠珠,习惯性的眉头一皱就对白珠珠说:“珠珠你不许欺负林——”
“裴大哥,是我耽误时间了,珠珠去找我,我们闹着玩呢。”
林然回过神,立刻打断,白珠珠扁到一半的嘴扁不下去,瞪她一眼,裴周也不舍得说珠珠,听林然这么说顿时松口气,摸了摸白珠珠的头,笑着说:“那就好,我就怕珠珠任性起来欺负人。”
林然笑:“珠珠是好姑娘,不会欺负人。”
白珠珠听见裴周说自己任性,被自己追着打的林然反而护着自己,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委屈对裴周说:“你上来就凶我,你不讲理。”
“是我误会了。”
裴周立刻道歉,很真诚说:“对不起珠珠,我向你道歉。”
白珠珠看着裴周清正认真的眼睛,心里又酸又甜,最后还是蜜糖似的甜溢出来,她撅起嘴巴勉强说:“那好吧,我原谅你了。”
裴周笑:“谢谢珠珠。”
白珠珠撅起的嘴巴忍不住往两边咧,最后终于忍不住笑起来,她抱住裴周的手臂,脆生生撒娇和他说话。
林然看着小黄鹂似的白珠珠,笑了笑,和旁边几个同伴打个招呼,一个同伴带她去找房间,跟她解释:“本来裴大哥想订个顶层的包间,正好咱们一行人住,但咱们来晚了,顶层被一气儿包下来了,我们只好在下面分开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