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恍然大悟,无怪谷缜敢孤身前来,原来是将八图谜语书写数千份,交给东岛弟子,即便自身遇害,这八图谜语也会流传出去,万归藏相簿应对也不成了。
万归藏也猜到谷缜的心思,自忖灭口不得,只得哼了一声,说道:你要怎样?
谷缜笑道:我计算过了,思禽先生去后,东岛西城,论道灭神十三次,比的都是神通,论的都是武道,一次还好,两百多年都是如此,岂不乏味?,今日论道灭神,大伙何不论论别的万归藏举起绢帛,冷冷道:就论这个?
谷缜道:是啊,咱们就以这西城八图为题目,论一论智慧知道,看谁能破解八图之谜,找到那件东西万归藏打量谷缜一眼,冷冷道:我为何要听你的谷缜笑道:你拍了么万归藏道:老夫怕你谷缜道:是啊,你怕的很,一怕我智谋胜你一筹,先坡这八图之谜,二是怕破不了八图之谜,愧对西城祖师,三是怕我东岛三千弟子按图索骥,得到西昆仑的神器万归藏默默听着,目光闪烁不定,过了时许,忽然笑起来:我本不必理会你这激将法,但你没有白跟我一场,除了你这小子,这世上怕也没人了然老夫的心思谷缜笑道:是啊。老头子你有三般爱好,一是好奇,遇上不解之事,总是要弄个明白:二是好胜,处处要压人一头,三是好赌,这是商人天性,手段再高,也难免俗。
万归藏道,这么说,我非要和你赌了?
谷缜笑道:说笑了,小子何德何能,胆敢威逼足下?
万归藏冷哼一声道:赌注呢?
谷缜道:我若输了,东岛从此臣服于你,任打任杀,任凭驱使万归藏沉吟半响,忽地慢慢说道:好,我若输了,从此退出江湖谷缜大笑道:一言为定万归藏道:可你凭什么说这八图谜语都是真的谷缜道:天部谜语你早就知道。火,水,山,泽四部谜语得自宁不空,你大可与他对质,风,雷,地三部画像已被焚毁,是真是假己难分辨万归藏森然到:若是假的呢?
谷缜到:便算我输万归藏瞧了瞧天色,冷冷道:说这话的是你谷缜?
非也非也?谷缜微微一笑,说这话的乃是东岛之王很好。万归藏伸出手来,谷缜亦伸出手来,两人双掌互击。
慢着。温黛忽地大声道,万归藏,你是你,西城弟子可未必都听你的万归藏淡淡地道:你想说什么?
温黛道:你与东岛赌斗,我们和你赌斗,也赌这八图之谜万归藏笑道:怎么个赌法。
温黛道:西昆仑离开中土时,将天罚剑带在身边,思禽祖师返回中土时却没有带回,由此可知,天罚剑仍在那件物事上。此行谁能带回这口神剑,我就奉谁是西城之主,万归藏,你敢不敢赌?
万归藏笑道:怎么不敢?除了你,其他人呢温黛道:你若能找到祖师遗迹,带回天罚剑,天底下还有谁能和你道个不字万归藏点头道:言之有理。也罢,万某索性大方一点,但凡西城弟子,均可参与赌斗,谁能带回天罚之剑,万某便奉谁为主温黛又惊又喜,脱口道:此话当真?
万归藏一意想收服西城众人心,扬声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仇石忍不住道:城主胜券在握,何必跟他们斗什么智慧?统统杀光,岂不更好万归藏笑笑:这场赌斗的深意,你可当真明白?
仇石露出懵懂之色,宁不空低眉想想,忽然笑道:城主妙算,宁某人妄自偳度一二。西城成规即时思禽祖师所立,这八图之谜也是思禽祖师所设,城主若能破解这八图,岂不比思禽祖师更高明?既然城主比思禽祖师更高明,那么思禽祖师设下的成规,也就不足取法了众人闻言。恍然大悟,仇石也是连连点头,万归藏却是不置可否,笑了笑,转过身来,朗朗大笑:这一场好赌这是痛快,既斗智勇,也比运气,纵横七海,岂不快哉…说罢长笑冲天,拂袖而去,水,火两部俱也跟上,独有宁凝站立不动,宁不空道:宁凝,你还不走?
宁凝低下头,轻声道:爹爹,万城主说了,但凡西部弟子,都可参与赌斗,我也想要参加宁不空一愣,蓦地一言不发,转身去了,沙天恒冷笑一声,说道:宁师弟,令爱雄心不小啊宁不空冷冷道,年少气盛罢了沙天恒冷笑道:就我看来,师弟的心气也不比年少弱些,有道是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宁师弟眼都瞎了,还在打西城之主的主意?他早先就依赖宁不空,对之唯唯诺诺,此时一跃成泽部之主,立时翻脸,言语间直要和宁不空平起平坐宁不空留下宁凝,确有死心,忽被沙天恒挑破,面红耳赤,含怒道:莎师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宁某对城主绝无二心沙天恒,阴笑道:宁师弟是没有二心,令爱就不还说了,是了,老子做不了城主,女儿做也是一样。
宁不空眉毛一挑,攥紧竹杖,怒哼道?沙天恒,老夫不和你一般见识,但凡西部弟子均可参与,这是城主的原话沙天恒(口西)而不语,加快步子,紧随万归藏身后,仇石也回头过来,望着宁不空冷笑宁不空呆立一会儿,竹杖一笃,忽向(太阳国)的船过去。“爹爹…”宁凝忍不住叫了一声,宁不空却没回来,形影萧索,慢慢消逝在船泫之后宁凝眼眶都热,泪水夺眶而出,透过迷离泪光,几片白矾渐去渐远,终于不见了.
姚晴只觉身子轻的出奇,像是一片枯叶,被风儿吹拂,悠悠飘荡,总是无法落地。四野雾茫茫的,听不到,也看不清。
“我做了什么?又在哪里?”这念头在她心头反复迸闪,却没有力气回答。有生以来,姚晴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彻骨寒意蚕食人心,只有心口若断若续,还有一丝暖气。
忽而,那股暖意浓了些,慢慢扩大,耳边传来细微人声,嗡嗡嗡的,有如蜂鸣。姚晴欲要凝听,却又打不起精神,困意如潮而来,一转眼就充满全身,陡然间她神志一迷,昏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无知无觉,猛然间,她心头动了一下,悚然惊觉,神识慢慢灌注,身子也充实了些,多了几分气力,慢慢张开眼睛。
暖气如薰,身处的是一座暖阁,雪白纱帐层层低垂,透过轻纱,隐约可见一点孤灯,散发着柔和光芒。
记忆一点一滴从心头掠过,停留在那一片深浓翠华,弥天繁花里。“那真的是我么?”姚晴沉浸在那一刹那的芳华中,不觉痴了。
帐边玉钩叮叮作响,韵律轻柔,将她从思忆中惊醒,眼前倏尔一亮,姚晴慌忙闭眼,眼前光影闪动,姚晴几能感觉那两道目光深深投来,凝注在自己脸上。
浓稠的汤液灌入口中,苦涩中微微泛甜,姚晴品出是参汤,参汤入腹,丹田处涌起一股暖气,绕身一周,复又湮灭。
忽觉左颊暖湿,泪水顺着脸颊淌下,一缕缕沁入鬓角枕上,姚晴忍不住想:“我怎会为他使出‘三生果’?我傻了么,竟为一个傻子…”不知怎的,她心底泛起莫名羞涩,尽管朦胧中光影零乱,却怎么也不敢睁开眼睛。
眼前暗了暗,纱帐放下,只听有人道:“还没醒吗?”说话的却是谷缜。
沉默半晌,陆渐叹道:“还没动静,昏迷三天了,地母娘娘说她也该醒了…”说到这儿,嗓子嘶哑,哽咽难言,姚晴心中奇怪:“我打了个盹儿,就过去三天了么?”
第30卷八图合一之卷(中)
谷缜叹道:“地母说了,眼下只有上好人参能够吊命,岛上虽有人参,却少上品,我已托人去中土找千年参,快些的明日便到。”
又是一阵静寂,陆渐忽道:“千年参能有用么?”
谷缜道:“试一试总是好的。”
说罢二人再不做声,空气中弥漫一股微妙的意味。柔纱微动,烛影摇红,嘎吱一声,窗扇敞开一线,涌入潮湿水气。
忽听谷缜缓缓说道:“陆渐,你真的不去?”
陆渐道:“我不去了,阿晴这个样子,我哪儿也不去。”
谷缜道:“这次我和万归藏打赌,关系东岛西城的运数。名为斗智,紧要关头,仍要倚仗武力,当今世上,除了你谁能抵挡万归藏?你不去,这一场论道灭神,我是必输无疑了。”姚晴听得心头微动,忍不住侧耳聆听。
陆渐长长叹了口气,涩然道:“我抵挡得了万归藏,阿晴怎会变成这样…我,我真是天下最无用的人…”
谷缜道:“大哥,你对姚姑娘的情意,天地可鉴。但这次赌斗不同一般,若是被万归藏找到潜龙,作改朝换代之用,以那东西的威力,不知要死多少老百姓。”
陆渐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要与他赌。”
谷缜道:“万归藏眼界太高,若不是八图之迷这等豪赌,又哪能让他改变主意?”
陆渐道:“赌又如何?以他的智谋武功,取胜也是迟早的事。”
谷缜似乎微微动气:“你这话太长他人志气,万归藏没有莫乙襄助,未必能破解八图谜语,找到那五条线索。只要他一日不瞧出线索,胜算就在咱们手里。”
“谷缜,对不住。”陆渐沉默片刻,道:“阿晴这个摸样,我如何离得开她。她活着一日,我陪她一日。她若死了…我,我…”说到这个,仿佛噎住了,再也说不下去。
谷缜沉默半晌,忽地叹道:“陆渐,我不该逼你的。”说罢只听门嘎吱作响,脚步沓沓,渐行渐远。
暖阁中沉寂了一会儿,便响起低哑的哭声,陆渐边哭边道:“谷缜,对不住,对不住…我,我真是天底下最无用的人…”
姚晴想到:“无怪万归藏不杀他,傻小子真是斗志全无了。”想到这儿,心里有气,轻轻呻吟一声。风声忽动,陆渐掀起帐子,十分激动:“阿晴,你醒了。”
姚晴见他又喜又怕的神气,心中酥暖,微微笑道:“醒啦,就是有一些饿。”
陆渐听她神志清楚,谈吐无碍,心中狂喜,说道:“好啊,我给你找饭菜去。”
姚晴道:“我不吃饭,想喝鸡汤。”
陆渐一愣,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我叫厨房给你做去。”
姚晴摇头道:“我不喝别人的,你亲手给我做。”别说做一品鸡汤,就算要陆渐海底捞月,缘木求鱼,傻小子也会奋勇一试,闻言二话不说,转身便走。
姚晴叫住他,又道:“我不想见外人,只想一个人清清静静的,你别让人照看我,就是在屋外守着也不许。”
陆渐面露难色,可一想到她性命不永,此时此刻任她有何请求,也无拒绝之理,于是点了点头,悄然出门去了。
姚晴待他去远,双手用力,支撑起来,扶着床椅来到窗前妆台,明镜皎洁如明月,映射柔和烛光,照出她的脸庞,五官仍是绝美,脸色却有如台上的戏子,抹了浓浓的白粉,惨白凄凉,已不是人间的颜色。
谷缜轻轻一笑,说道:“快到我怀里来。”
施妙妙恩了一声,继而发出“呓语”之声,似乎嘴被什么堵住。
姚晴心儿一颤,双颊无端滚烫起来,又怕呼吸转促,被其听见,忍得万分辛苦,这时忽听远处的礁石转来低低的啜泣声。
姚晴吃了一惊,幽会中的男女也猝然惊觉,谷缜叫道:“是谁施妙妙却道:"呀,是萍儿。
一条纤秀的影子从乱石中站起来,向远处掠去,谷缜使出“周流风劲”,身法飘忽,抢到那人前方,双眼发亮,脱口道:“萍儿,你的心病好了么?”
施妙妙此时也抢到近前,闻言又惊又喜,抱住萍儿双肩,接着月光看去,谷萍儿满脸泪珠,梨花带雨一般。施妙妙见她目光楚楚,神气明白,浑不似以往混沌茫然的样子,不由讶道:“萍儿,你真的好了么?什么时候的事?”
谷萍儿泪水止不住的滚下来,呼地叫道:“妙姐姐。。。。”将头埋入施妙妙的怀里,哭得呜呜咽咽,施妙妙叹了口气,说道:“乖萍儿,好萍儿,别哭,有什么委屈,告诉姐姐就是。”
姚晴远远听见,不由忖道:“我果然没看错,这小狐狸精真是装疯。施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早知如此,我就该在船上趁乱结果了这小护理,为她了却一个劲敌。”
只听萍儿哭了一会儿,忽地抽噎道:“妙妙姐,我对不住你,更对不起哥哥。”
施妙妙苦笑道:“过去的事还提它作甚?只要你的心病好了,姐姐就欢喜谷萍儿眼泪又流下来,说道:“妙妙姐,你,你再对我好些,我就活不成拉。。。”
施妙妙嗔怪道:“呸,呸,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谷萍儿道:“其实,其实我早就醒了,在得一山庄的时候,商阿姨对我很好很好,我对真她,比见者妈妈还亲切,日子一久,许多事情就慢慢想起来,可是,可是这么以来,真不如没想起呢。一想到妈妈和我做的那些错事,我的心啊,就跟锥子扎了似的,恨不得走的远远儿的,再也不见你们,可越这么想,我心里就越想哥哥,想爸爸妈妈,夜夜梦里都能梦到灵鳌岛的样子,听着风穴的龙吟,心里真是痛极了。我本想永世这么装疯下去,可那天陆渐大哥说论道灭神,东岛危急,我就想啊,我也是东道弟子,虽然不肖,东岛有难,也要和哥哥姐姐死在一起的,于是就瞒着商阿姨离开得一山庄,偷上地部海船。我一路装疯,并非存心欺骗你们,只是无脸见你们,又怕你们知道了,将我赶得远远的,这么以来,我再也见不到你们拉,可是方才,方才瞧见你们亲热,我心里还是难过极了,忍不住又哭起来,妙妙姐,我可真傻,是不是?”
施妙妙听得心中酸苦,凝视谷萍儿秀丽眉眼,大生怜意,将她抱入怀里,柔声说道:“萍儿,你若真是离不开我和谷缜,就跟着我们好拉。”
谷萍儿心头一颤,偷偷瞧了谷缜一眼,见他俊目大张,神情疑惑,谷萍儿心念陡转,忙道:“妙妙姐,真的么?你不恨我拉。”
施妙妙苦笑道:“知道真相时我怨过夫人,可不知怎的,总是对你恨不起来。萍儿,从今往后,我们永远在一起,再不分开拉。”
谷缜心头陡震,欲言又止,忽见萍儿偷眼瞟来,眸子深处透出一丝狡黠,谷缜不由得眉头大皱。
姚晴暗中听到,寻思:“施姑娘真是曼心无机,做什么不好,偏招来这只小狐狸精,谷缜啊谷缜,这下你可有苦头吃了。”想象谷缜日后倒霉的样子,心中顿觉一阵快意。
这时间,忽听暖阁方向传来一阵长叫:“啊晴。”
叫声未绝,一道人影顺着石径如飞泻下,惶急叫道:“阿晴,你在哪儿?”
谷缜闻声迎了上去,叫道:“陆渐,怎么了?”
陆渐急切道:“你见过阿晴么?”
谷缜道:“不曾见得,她没在暖阁中么?”
陆渐道:“方才她要喝我亲手炖的鸡汤,我去厨房杀鸡炖好,放心不下,又转了回来,哪知暖阁中竟没有人,桌上用胭脂留了字迹,说什么她去了,还让我不要输给万归藏。”
谷缜哦了一声,说道:“别急,他身子至虚至若,不会走远,岛屿四面都有东岛弟子警戒,出海已不可能,是以必然在这附近。我和妙妙、萍儿四处找找,你去叫鬼鼻来,闻香识美人,可是他的专长。”
姚晴听得七窍生烟,暗骂道:“这只臭护理,就你心眼儿多,节骨眼上又来捣乱。”但她定下的事,绝不更改,只听见附近脚步声沙沙作响,依法屏住呼吸,四肢着地,向着海中慢慢爬去。
浪涛声越来越响,姚晴喉间干涩,眼前眩晕,颈上血脉突突乱跳,虽只数丈距离,却几乎耗尽她全身力气,咸湿的海风吹过,姚晴手下的沙土一变的冰凉潮湿,大海近在咫尺,可对姚晴来说,却如天涯。
“死也这样难么?”姚晴心头一急,顿时昏了过去。
忽听耳边有人叫唤,姚晴迷迷瞪瞪张眼望去,只见陆渐脸上满是泪痕,正抱着自己,姚晴心中有气,将他一推,喝道:“滚开。”
陆渐一愣,起身让开,神色十分茫然。
姚晴泪水盈眶,涩涩的道:”谁,谁要你管我的。”
陆渐有如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脑,说道:“阿晴,你怎么拉。我不明白。”
姚晴骂道:“你这个无胆懦夫,什么都不明白。”
陆渐越发不解,说道:“我怎么是无胆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