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怪蟒盘绕树干,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首尾不能呼应,蛇阵自然破了,既不能摇头甩掉对手,亦不能摆尾攻敌,要害之处尽皆暴露在北落师门爪下。此时它左眼受损,一时痛极,欲要退回地面,不防北落师门将口对准眼角伤口,身子鼓胀数倍,毛发耸起,旋即收缩如初,乍胀乍缩,顿时将一口气吹入伤口之中。霎时间,蛇头鼓起一个大泡,抑且越胀越大,怪蟒尖啸不已,身子拼命扭动,似乎遭受了极大痛苦。

谷缜看见,暗暗称绝。原来那蛇年岁已久,鳞甲坚厚,北落师门纵有裂骨分筋的手段,也难伤它,此次能够抓破蟒蛇眼角,全因为蛇阵被破,出其不意,一旦怪蟒闭眼,落回地面绝难伤它。不料北落师门忽然出怪招,由细微伤口鼓入空气,竟令怪蟒顷刻间皮肉分离,遭受重创。

一时间,北落师门有如一口风箱,不待怪蟒退至树下,身子忽胀忽缩,将气不住地鼓入蟒蛇体内。那蟒眼瞧着膨胀起来,倏尔松开树干,重重跌落,激起泥土四溅。北落师门得势不让,任它如此翻滚,始终抱住蛇头,大力鼓气,那蟒身亦是越胀越粗,纵然落地也不能如以往一般扭曲翻腾,体内痛苦难当,恨不能一死了之,更不用说盘成蛇阵了。

不多时,那蟒胀粗一倍有余,腹大如鼓,眼珠迸出。北落师门这才跳开,蜷缩一旁,呼噜噜喘气。谷缜却怕怪蟒临死反噬,不敢向前,过了一个时辰,见其不动,始才滑了下来,拨弄蟒身,却已死去多时了。

谷缜松了一口气,望那死蛇,不觉寻思;这几日与禽兽为伍,离尘绝俗,颇得隐士之乐。可是沉冤未洗,LJYQ又生死不明,的确不是逸乐游玩之时。如今猫王步小成,又有这灵猫相助,上古异蛇尚且授首,各方强敌,何足为惧。

想到此处,谷缜豪气陡生,稍事歇息,便将北落师门挑在肩上,向着南方大步走去。

行走一夜,晨曦初露,鸡声报晓。谷缜立在山坡上,吉姆眺望,平林漠漠,烟云如织,茅庐炊烟淡如水墨,在穹窿中画出数点苍痕,阡陌水渠则如棋盘纵横,将原野分割成无数细小方块,一望无际。

谷缜数日来首次见到尘俗景象,心头忽生感慨:“大千世界何尝不就是一方广大棋盘,其中的芸芸众生,不过是造物者手中的双陆棋子,任由摆布罢了......”想到这里,纵声长笑,笑声远远送出,在身后群山中久久回荡。

下了山冈,谷缜摸索周身,分文也无,敢情被擒之后,随身物品均被白湘瑶搜去,所幸他早有防备,将传国玉玺,诏神指环藏在别处,才免一劫。当下谷缜询问路人,得知桐城就在不远,不由忖道:“这几年桐城赵守真江船之姚中行,哥哥大发横财,老子若不打打抽丰,岂非不讲义气。”

他想着哈哈大笑,迈步前行,不久入了桐城,问明路径,来到城东“真字绸庄”。这货栈是桐城首富赵守真开设,从生丝到绣货,无不收罗转卖,方圆数百里的蚕农织户均知赵大官人的大名。此时绸庄门庭若市,客商进进出出,落到谷缜眼里,这些客商分明不是人,而是一个个大元宝,骨碌碌进庄内,谷缜一旁瞧着,心中十分惬意。

立了片刻,谷缜走上前去,门前早有伙计看见,瞧他衣衫脏破,当即拦道:“叫花子,做什么?”

“能做什么?”谷缜笑道,“自是买绸缎了.那伙计心中狐疑,瞧了谷缜一眼,道:“本庄只做大批买卖,少于一百斤生丝,五十匹缎子的生意,断然不做。若要买缎子做衣服头巾,奉劝你沿街直走,左边第三间便是一家绸缎铺.

谷缜间伙计眼角势力,便笑了笑,道:“所谓狗眼瞧人,你怎么知道爷爷不做大批买卖。怕只怕,我买的起,你卖不起。”

那伙计鼻子里哼了一声,一副懒得理人的模样。谷缜看他一眼,径直入内,那伙计伸手便拦,谷缜将身子一晃,伙计拦空,谷缜已经到了他身后,快步穿过人群,蓦地跳起,往柜台上一坐,叫道:“掌柜,掌柜。”

满堂皆惊,一众伙计掌柜叫骂起来,尽往前拥,谷缜一只泥脚踩住柜台,高叫道:“怎么,这庄子是卖缎子的铺子,还是打架的武官?”

众人均是一愣,那掌柜分开人群,上前道:“阁下要买缎子?”谷缜笑道:“不错,先买五万匹缎子来揩脚。”

那掌柜愠色,喝道:“你这汉子太无礼。别说小庄没有五万匹缎子的存货,就算是有,哪有卖给你揩脚的道理?”

“到底是小本经营!”谷缜笑道,“也罢,便不为难你了。这样吧,我先买一匹缎子,你怎么也要卖我。”

那掌柜不耐道:好好,伙计,给他一匹,打发他出门。”果有伙计拿来一匹缎子,谷缜瞧也不瞧,丢在一边,笑道:“打发叫花子么?爷爷要的缎子与众不同。”

那掌柜间他衣衫岁破,言谈举止却不同凡俗,微觉奇怪,忍不住道:“怎么不同?”谷缜道:“我要的缎子,长五丈,宽四尺,重半两,你庄里有么?”

那掌柜脸色微变,目光闪烁半晌,摇头道:“哪有这种缎子,五丈长,四尺宽的缎子,少说也有一斤来重,若说只重半两,闻所未闻。敝庄店小货贫,更无这等宝贝。”

谷缜笑了笑,说道:“你没有,赵守真有啊.

那掌柜脸色有时一变,迟疑道:’敢问足下是.....”谷缜笑道:“你管我是谁,只管告诉赵守真,有人向他讨‘天孙锦’来了,若不给,便拿两万两银子出来。”

那掌柜心中七上八下,惊疑不定。原来赵守真确有一幅“天孙锦”,长五丈、宽四尺,丝质奇特,不足半两,织造之美,巧夺天工。赵守真引为镇宅之宝,知者极少,这人公然来讨,要么是仇家,要么便是赵守真极要好的朋友,若是朋友,眼下可得罪不得。当下他不敢怠慢,只得道:“足下若不报身份,我怎么与主人禀告?”谷缜笑道:“你只管跟他说,八字头的爷爷来了。”

第29章 北落师门(续二) 掌柜微一怔忡,目有怒色,但他久历商海,不知谷缜底细,不敢妄动,当即找来一名伙计,交代两句。

那伙计去后,谷缜仍翘腿坐在柜上,嘻嘻哈哈,绸庄内外,凡人均比他矮了一头,就像柜台上供着的一尊菩萨,引得人人侧目。

谷缜闹了一阵,玩心稍颓,正觉无聊,忽见门外进来三人,老少不一,三人见谷缜坐在柜台,也是愕然,随即微微皱眉当先一人叫道:店家,给我六十匹上好彩缎。“

谷缜眼利,三人一来,便瞧见他们腰上均绣了三道银线,正是先天”乾“卦的图案。谷缜认得这图案是西城天部的标志,但凡西城弟子,部主以下分微金银紫青四品,这三人带绣银丝,品位不低,现身此处,必有所图。

思良间,掌柜调来锦缎,那三名填补弟子付了帐,将锦缎搬上备好的马车,打马去了。

谷缜心中好奇,寻思,天部沈瘸子以下,没一个好活货,如此鬼鬼祟祟,料页无甚好事。想着跳下柜台,步出门外,忽见一人一骑飞奔而来,浅见他便高叫道:谷爷,谷爷.谷缜笑道:你来这么叫,令爱怕是不大高兴,那人读音不准,谷读成平声,听起来就如”姑爷“一般,

那人啼笑皆非,跳下马来,骂道,你这人真是天生的强盗,又要我宝贝,又要我银子,如今还打我女儿的注意,可惜这主意打岔了,赵某连生三个,都是儿子,说罢哈哈大笑。庄内的掌柜国际均从堂内出来,向那人行礼,来人正是绸缎庄主人赵守真,谷缜微微一笑,说道;宝贝银子暂且不说,先借你的宝马一用,说罢夺过缰绳,翻身上去,笑道:两万两银子暂且记下了待我忙过这一阵,再来领取免费,赵守真目瞪口呆,张口欲问,谷缜早已挥鞭打马,比箭还疾,一溜烟钻出南门去了,摇摇望见那辆马车奔驰正疾,谷缜远远尾随,行了约莫务实里地,马车停在道边,道旁苍松错列,绿意森森,林前聚了二三十名天部弟子,为首一人,正是沈秀,他俨然领袖打扮,襟带逍遥,料来脚伤未愈,左手拄杖,右手摇着一把羽扇,左右挥指,念念有词.

谷缜远远下马,藏在草中,见状轻啐一口,暗骂道:这龟孙子尽学他乌龟老子,羽扇纶巾,当自己是诸葛孔明么,有想,这厮从来不安好心,这会召集部众,不知有甚阴谋,心念未绝,忽见一名天部弟子疾逾奔马,沿官道奔道沈秀身前,诉说几句,沈秀将手一挥,天部弟子呼的散入两旁松林,立时大道空旷,寂无一人,谷缜正奇,忽停鸾铃声响,掉眼望去,远处来了一行人马,举重马车锦幄绣缰,两名驾车男子均为东岛弟子,施妙妙,谷萍儿各骑白马,一左一右,护着马车,谷缜顿时了悟,沈秀设伏在此,必是针对这东岛一行,而瞧目下情形,施妙妙等人全然不觉。

一念及此,谷缜心中大急,暗忖若是露面提醒,不啻于自投罗网,若是留书提醒,又为时势不容,虽说施妙妙无情,谷萍儿无义,但要他眼睁睁瞧着二人落入沈秀陷阱,却又十分不忍。眼见马车逼近,谷缜忽将北落师门丢在一边,低声道:贼猫儿,藏在此间,不要出来,那猫瞥他一眼,蜷在草中,眯眼瞌睡。

,谷缜见它听从,舒一口气,募的跳入附近水田,只一滚,便满身满脸都是污泥,又将头发披下,搭在脸上,而后跳至道中,哇哇大哭,边哭边满地乱滚,泥灰裹身,益发赃污难辨。东岛诸人吃了一惊,一名东岛弟子喝道,臭乞丐,你疯了么?

谷缜披头散发,浑身泥浆,绝似落魄乞儿,听到骂声,只是哭着翻滚,从左到右,从右到左,始终占住道路,不令东岛马车经过。

那弟子大怒,跳下马来,取鞭欲抽,忽听施妙妙道:住手,纵身下马,看看谷缜,皱眉道,你这人,哭什么,言语间大有怜悯之意,谷缜听得心头一暖,借势装疯,大叫道:我不活拉,不活啦,

施妙妙怪道:好端端的,你怎么不活啦?

谷缜道:我爹妈死了,媳妇儿根人家跑啦,妹子不给我饭吃,赶我出来,我不活啦,不活啦,.....说着又哇哇大哭,初时不过做戏,谁料这一哭,竟而引动愁肠,想起这些年的遭遇,凄惨犹有过之,不觉自怜自伤,真个泪如泉涌,大放悲声,施妙妙听得心酸,叹口气,取了块银子,塞到谷缜手里,温言道:男子汉大丈夫,怎能轻易言死,乖乖的,别哭了,谷缜左手攥住银子,右手把鼻涕,止住了哭,憨憨的道:姐姐,,这各白花花的我家里爷又,能还好多果子糖吃,

施妙妙间他傻里傻气,不禁哑然,却听谷萍儿冷笑道,这人分明是个傻子,无怪丢了媳妇,还悲妹子赶出家门,哼,他若也算男子汉大丈夫,我就是玉皇大帝,如来佛祖!

施妙妙听得满心不是滋味,转身道:萍儿,他这么可怜,你还笑他?谷萍儿撅嘴道:他自己傻,怪的了谁?妙妙姐,你时心好,换了我,先给他两个嘴巴子,将他打的清醒些。

施妙妙心中微微有气扬声道:萍儿,你心有怨气,冲我来便是,干嘛撒在别人身上?谷萍儿俏脸一沉,高声道:是呀,我又怨气又怎地,哼,他,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做鬼也不饶你......施妙妙瞪着她,脸色发白,朱唇颤抖,睫毛微颤,留下两滴眼泪。

忽听马车里也有女子温言道:好啦好啦,有什么好争的,趁早赶路找人才是。谷萍儿没好气道:赶什么路?找了两三天,连个人影也没有....说道这里,嗓子一哽,也留下泪来。

白湘瑶撩开车帘,将谷萍儿扶下马,搂在怀里,轻叹道”;他或许逃进深山,怕人追捕,不敢出来....谷萍儿经她一劝,越发哭得厉害,伏在白湘瑶肩上,身子颤抖,呜咽道:山里,山里那么多野兽,他又没本事......

施妙妙听得心中酸溜溜的,蓦地赌气道:那种人啊,被野兽吃了,也是活该......谷萍儿转过头来,狠狠瞪他,施妙妙也不回避,四目相对,若有火花迸出。

白湘瑶微露浅笑,叹道:萍儿,别淘气了,咱们再找一天,再寻不到,那也是天意,你们谁也不许怪罪谁了,施妙妙闻言,黯然垂下头去,谷萍儿却瞪着母亲,柳眉挑起,撅着嘴神情极是倔强,忽听一名东岛弟子怒道:臭乞丐,拿了银子,还不快滚?谷缜道声:好,重又滚来滚去,仍是遮道拦路,那弟子怒道:叫你滚那,谷缜道:这不是滚了么?

那弟子气得脸色发白,喝道:谁让你这么滚了,让你滚一边去,给爷爷让路。谷缜停下来,嘻嘻笑道:你要去前面的树林是不是?你也去玩藏猫猫么?那弟子更怒,骂道:我藏你爷爷.....谷缜笑道:我爷爷藏在一个土包包下头,你要是也藏那儿,别人一定找不到的。东岛弟子皱眉道:什么土包包?另一个弟子笑道“杨青,这傻子咒你死那,土包包就是坟墓,他爷爷造死啦,你藏土包包下面,哈哈,有趣,有趣.....

杨青恼羞成怒,抬腿便踢,施妙妙一伸手,扣住他肩井,杨青身子僵硬,脚在半空,竟踢不出去,

施妙妙向谷缜道:这位大哥,你让开路,我们瑶过去。谷缜道”你也玩藏猫猫?施妙妙见他缠夹不清,微觉不耐,皱眉道:我们不藏猫猫..你....

第29章 北落师门(续三) 你也别胡闹。谷缜啊呀了一声,说道:你们不玩,过去作甚?前面的人玩的好好的,你们去了,就藏不成了众弟子莫名其妙,白湘瑶母女却饶有心机,闻言均是一凛。谷萍儿抹了眼泪,含笑道:这位傻..恩大哥,你说前面有人玩藏猫猫,是些什么样子的....话没说完,谷缜却怕他走近瞧破,爱酷小说论坛整理.又故意撒疯,滚来滚去,又哭又叫。谷萍儿连问几句,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出来,心中有气,回头与白湘瑶换了一个眼色,蓦的高声道“前方来的哪方同道,何必藏头露尾的,若是有胆量,不妨出来一见..

天部众人按奈不住,前方一片寂然,谷萍儿微一冷笑,又大声道:妈,有道是‘逢林莫入’,前面这么大一片林子,好不凶恶,咱们不如绕道而行....话音未落,忽听沈秀哈哈一笑,天部众人从林中奔将出来,缎匹纷纷展开,五颜六色,在日光下斑斓夺目。

东岛诸人同时变色,谷萍儿见了沈秀,便想起‘五谷通明散’来,当即抿嘴一笑:唉,又是你呀?沈秀见他玉雪肌肤,媚态入骨,心中一阵痒痒:“我阅女无数,如此妖媚女子却是少见,姚师妹也算美人,但说道这个媚字,这小妞儿却是更胜一筹.当下摇扇笑道:小子沈秀,忝为天部少主,谷夫人与小姐国色天香,小子心甚向往,只恨福缘浅薄,卒难亲近,如今奉家父之命,与二位相会此间,可谓天赐巧缘,不容错过,还望谷夫人与小姐屈移芳驾,盘桓数日,以解小子可慕之情.他言词轻佻,语含猥亵,谷萍儿笑容?敛,眼中透出冷冽之色,白湘瑶却是一笑,眉飞眼动,目光脉脉,惹得沈秀神之为飞,忽听她淡然道:沈舟虚是你爹?沈秀忙笑道正是家父.白湘瑶点头道:久闻沈瘸子行事不择手段,他奈何不得神通,便让你为难我们这些妇孺,扰乱他心神,是不是沈秀嘻嘻一笑,不置可否,一转眼,忽见施妙妙目光冷冷,素手把玩两枚银鲤,便笑道:施姑娘的千鳞纵然厉害,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还是不要妄动的好.

施妙妙哼一声,蓦的抬手,漫天银雨,射向沈秀,沈秀笑摇羽扇,身旁却抢出两名天部弟子,抖出锦缎,结成遮天大幕,银鳞射在幕上,簌簌而落.

沈秀摇扇轻笑道:柔能克刚,施姑娘不知这个道理么?

施妙妙花容微变,一张手,四枚银鲤化雨飘出,霎时间,四名天部弟子涌上,手中彩绸翻飞,哪知立足未定,银光闪没,两名弟子失声惨叫,丢了绸缎,栽倒在地.

原来鳞至半空,施妙妙潜运磁劲,若干银鳞去势陡变,绕过锦缎,持缎的天部弟子猝不及防,顿吃大亏.

沈秀俊脸陡沉,高叫道:布好阵势,勿要轻敌.天部众人齐齐应命,纷纷散开,施妙妙见其三三两两,错落有致,分明是一路奇门阵法,当即凛然,握住六枚银鳞,微一扬手,银雨漫天.

天部众人随着沈秀呼喝,或是奔前,或是后退,或是高高纵越,或是滚地向前,纷纷以绸缎遮蔽同伴,千鳞之术纵然奇诡多变,但对方遮拦紧密,鳞片即便绕过一道锦障,后续锦障也会补上,千鳞力道虽劲,也不能一一穿透.

施妙妙屡屡无功,攥着银鲤,不觉额间见汗,眼瞧着锦浪翻腾,缓缓逼来,施姑娘何苦来哉?沈秀微微笑道,这天机云锦阵是家父特意创来对付你这千鳞的,只可惜,阵法虽成,千鳞之术却是后继无人.相当初,施、王二姓,高手辈出,一代之中,十鲤高手便不下十人.那时候万鳞齐发,何其壮观.只可惜万城主两次东征,千鳞高手凋零殆尽,施浩然一死,便只剩一个只

他故意出声,扰乱施妙妙心神,施妙妙却抿嘴默然,倾听沈秀声音来处,蓦地飞身纵起,一抖手,发出六鲤.锦障纷纷拦至,然而施妙妙这一击蓄力而发,去势惊人,哧哧细响,接连射穿两层锦障,始才衰弱,叮叮叮落在沈秀身前.

沈秀逬出一身冷汗,后移两步,冷笑道:施姑娘好本事,可惜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在说了,姑娘这一轮下来,篮中的银鲤怕亦不多了.

施妙妙挥袖飘落,色冷如冰,轻轻一掠秀发,冷然道:杨青,郑自然,两名东岛弟子齐齐答应,施妙妙道你们两个,护送夫人小姐先走.

二人同是一惊,齐道:施尊主.施妙妙道事关我岛兴衰,不得抗命!她语调虽然平和镇定,却自有一种威严,叫人无法抗拒,杨,郑二人钢牙紧咬,流露出悲愤之色.

谷萍儿忽的一声冷笑,道:妙妙姐,你不要小瞧人了.攸的掠出,双手一分,撒出两把无相锥,又趁天部弟子移阵抵挡,奔近锦障,左手白光一闪,哧的一声,一幅锦障裂成两段。

沈秀吃了一惊,定眼望去,只见谷萍儿掌中一口短剑寒气森森,沉如秋水,竟是一口宝剑,心知若是任她一路划去,势必将这天锦阵割的七零八落,不成样子,当即纵身上前,隐身一幅锦障之后,张手射出一蓬银丝。

谷萍儿胆识虽佳,江湖阅历却潜,临危涉险,应变能力不足,虽赌气闯入天机云锦阵,但瞧见锦绣翻飞,五光十色,顿觉目不暇接,心神为之迷乱,那隐私优势无声而至,谷萍儿猝不及防,顿被裹住,心神越发慌乱,举剑便划,她掌中短剑名为分潮,分涛裂浪,锋利绝伦,只一划,便划断数十茎蚕丝,沈秀却不容她宝剑再挥,天罗又发,缠住她手,只一扯,谷萍儿短剑脱手,眼前银丝流动,第三张天罗如风罩来,将她层层缚住。

谷萍儿又惊又气,奋力挣扎,不想那张网越挣越紧,沈秀哈哈大笑,正要上前擒捉,眼前银光忽闪,沈秀吃惊,放开天罗,疾往后撤,身旁弟子见机奇快,锦障掩至,哧哧几声,拦下数百银鳞。

施妙妙逼退沈秀,俯身扶起谷萍儿,谷萍儿绝处逢生,喜不自胜,叫声妙姐姐,便流下泪来,施妙妙见她泪脸,亦气亦怜,目光闪动,但见锦障蔽天,丝光起伏,形如湖波纵涌,海涛倒立,心知自己若是在阵外,凭借千鳞远攻,未必会败,此时身入阵中,却不帝于自投罗网,千鳞威力更难发挥!

沈秀亦知其理,嘻嘻笑道施姑娘,如今你深陷阵中,插翅难飞,若不投降,更待何时。

施妙妙不作一声,凝神寻他藏身之处,但沈秀学的精乖了,使出流音术,声音忽左忽右,难以捉摸,施妙妙正觉心急,疾风陡来,两面锦障如两道软墙,翻转逼来。

施妙妙娇叱一声,撒出六只银鲤,左方锦障后一声闷哼,有人受伤,来势亦是一顿,右边锦障却如云坠天倾,直直压来。

施妙妙心知一被罩住,大势去矣,挽着谷萍儿飞身后掠,不料两幅锦障从后挡来,施妙妙娇叱一声,挥掌劈中锦障,却觉柔韧万端,似有一股潜劲,将她掌劲卸开,施妙妙吃了一惊,暗叫道:周流天劲?什么意思?周流天劲为天部神通之源,非禽兽毛发蚕丝蛛缕不能传递,这些锦缎均是蚕丝织成,运用者又是天部弟子,周流天劲修为精深,注入锦中,便将这数十匹锦缎化为一张张天罗,柔韧无比,无怪以千鳞之利,也难攻破。

施妙妙一明此理,心下微乱,寻思谷萍儿若有分潮剑在手,尚可一战,如今却又被沈秀掠去,真可谓雪上加霜。

二女左冲右突。均被锦障拦回,不多时香汗淋漓,娇喘微微,四周彩浪越发翻滚不定,腾挪间隙更加逼仄,只听沈秀又笑道:二位姑娘美如天仙,我见犹怜,何苦冥顽不化,若是犹个好歹,伤着二位凝玉般的身子,沈某岂不心疼…。

他心中得意,一面指挥围堵,一面风言风语,扰乱二女心神。

施妙妙果然中计,越听越怒,忽地纵起,径向声起处奔袭,一不留神,沈秀窥空儿发出天罗,施妙妙避让不开,脚腕竟被缠住,未及挣脱,眼前忽的一黑,锦障罩下,将她重重裹住,一时锦缎掀开,但见沈秀盯着自己,…

沈秀嘻嘻笑道:施姑娘,幸会幸会。说罢伸手来摸她脸,施妙妙怒极,迎面啐了一口唾沫,沈秀让过,笑道:姑娘不让我摸,我偏要摸摸。说罢故意慢慢身过手来,双眼一霎不霎,凝视施妙妙。

施妙妙望着那只臭手,羞怒至极,眼前一阵昏黑,沈秀见她神色,越发得意,正想大施淫猥,身旁一名衣带绣金地老者忽道:秀少主,部主命我等擒拿谷神通地妻女,却没吩咐少主别的。

沈秀眉头大皱,目有恼色,瞥那老者一眼,再瞧其他弟子,大多数一脸不以为然,当即眼珠一转,笑嘻嘻地道:谷夫人,只剩你啦。

施妙妙闻言一惊,转眼望去,但见谷萍儿也被几匹缎子裹成粽子一般,见她望来流泪道:妙姐姐,都怪我害了你

见她自责,不觉苦笑,心道:这会儿说这些话又有什么用,怕只怕,落到这些恶人手里,便求一死,也不得清白…。心头蓦地闪过谷缜地笑脸,胸中剧痛,两行热泪滚落双颊。

那两名东岛弟子武功虽强,较之施妙妙却差了不止一筹,此时不觉对视一眼,均有拼死之心,各自拔出刀剑,护在白湘瑶两侧。白湘瑶摇了摇头,说道:杨青,郑自然,放下兵刃。二人一愣,大觉不解,但既得令,也不敢违背,当啷两声,抛下刀剑,沈秀亦是奇怪,笑道:谷夫人摇亲自出手么?很好很好,沈某正想领教。白湘瑶微微一笑,摇头道:哪里话,沈公子少年英俊,奴家一介弱女子,岂敢以卵击石,冒犯虎威。

众人越发糊涂起来,沈秀笑道:小子愚钝,还请夫人明言,白湘瑶道:还用说么,事已至此,奴家也只有任凭沈公子处置啦,说话间,眼波流转,如水光涟涟,沈秀瞧在眼里,痒在心里,听到:任凭沈公子处置一句,更是筋骨酥软,身子也轻了几斤,哈哈笑道夫人果真是长了几岁,甚识时务。白湘瑶微微笑道:奴家虽然任凭处置,却有一言相告,沈公子要不要听?沈秀笑道:请说,请说。

白湘瑶收敛笑意,徐徐道:拙夫性子不是很好,若是我等受了委屈,只怕不但天部覆灭,西城除名,沈公子想得到一具全尸,也很不容易。她神态温柔,言语淡定,但不知为何,话中之意却令沈秀心头突地一跳,干笑道:夫人严重了,谷岛主威震寰宇,小子素来敬畏,只要夫人小姐不与小子为难,小子又岂敢让令母女受半点委屈。

白湘瑶点点头道:既是如此,我便随你去见沈虚舟便是。杨青,郑自然闻言大惊,失声叫道:夫人,白湘瑶摇头道:眼下形势,彼强我弱,若是争斗,徒添死伤,你二人速速离开,告知岛王,神通自有主张。

杨郑二人均露出悲愤之色,站立不动,白湘瑶蓦地秀目一寒,叱道:还不快走?二人泪如雨落,双双一揖,转身便走,沈秀有意让消息传出,威慑东岛,是故笑吟吟任其离开,并不阻拦。

第30章 心碎(一) 白湘瑶见二人远去,方要转身,忽觉有人拉扯自己衣襟,低头一看,却是那名乞丐,他满手污泥,顿在白湘瑶衣襟上留下一个黑乎乎地手印,白湘瑶大皱蛾眉,忍气道:“你做什么?”谷缜憨憨道:“我要说话。”白湘瑶心中怪讶,问道:“说什么话?”

谷缜道:“我什么话都会说,人话,狗话,猪话,鸟话,样样都会地。”天部众人均是大笑,均想:“这傻子答地有趣。”沈秀生平最爱戏弄弱者,当即笑道:“你会说猪话,狗话,会不会学狗爬?”谷缜傻笑道:“会呀会呀,我爬给你看…”说着当真手脚着地,如狗儿般爬向沈秀,边爬边笑。众人见状,齐齐发笑,沈秀志得意满,见了这么一个活宝,有心取乐,摇扇笑道,“好好,乖狗儿,再叫我一声好爷爷,我给你糖吃。”

谷缜嘻嘻笑道:“我爷爷又老又丑,公子哥哥却长地好看,就像我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