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凝宁凝心中微酸,沉没一阵,强笑道“你别担心,那位阿晴姑娘好人好报,一定没事的”陆渐砖头望着她,眉眼通红,幕地握住她手,颤声道“宁姑娘,你这一句吉言,我一辈子都记得。。。。”

宁凝宁凝默默抽回手,低眉不语。陆渐方才自觉失礼,讪讪无话。过了一会,宁凝宁凝问道“你说过,宁不空是你的劫主,你又怎么成了劫奴的?”

陆渐便将经过说了,问道“你呢?”宁凝宁凝道“我是个孤儿,主人收留我的时候,我年纪很小,什么都不懂。后来主人让我练《黑天书》,我也就练了,说起来,却没有你这么曲折的”

陆渐叹了口气,道“沈先生别的还好,这炼奴的事,真是可恶之极”宁凝宁凝淡然道“习惯了便好”说到这儿,她注视陆渐,忽而笑道“我却忘了,你这个劫奴啊,一点也不听话”

陆渐道“人生天地间,活的不是一口气么?”话音未落,忽听一阵喧闹声,二人转眼望去,却见莫乙、薛耳行入园内。宁凝宁凝怕人闲话,忙将陆渐手肘放开。

薛耳远远嚷到“凝儿,瞧我们给你带什么来啦”说着手拿一支画轴,赶上前来。宁凝宁凝接过,展开一瞧,哎呀一声,惊喜道“是文同的‘雪竹图’,你们哪儿弄来的”

薛耳道“主人刚从一个寒士手中买来的,花了二百两银子”

宁凝宁凝微微点头,对那画中雪竹瞧得入神,不自禁用指头一点一捺比画起来。陆渐好奇道“这文同是谁”宁凝宁凝笑道“他是北宋画竹的名家,与苏东坡还是亲戚,他画的墨竹或是潇洒俊逸,或是气势惊人,可谓疑风可动,不苟而成,不足一尺,却有万丈之势。文同的墨竹、王维的山水、吴道子的人物、宋徽宗的花鸟、赵孟拂的骏马,都是我极喜欢的”

“且慢”陆渐叫道“你说的宋徽宗,不是一个昏君么?”宁凝宁凝道“那有什么关系,他做皇帝不好,画却是很好很好的。”陆渐怒道“那也不成,既是昏君,他的画不学也罢”

众人面面相对,忽地呵呵哈哈,大笑起来。陆渐心中老大不服,说道“你们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宁凝宁凝看了看他,微微一笑,寻思“他年纪不大,却迂腐得很。”幕地想起一事,问道“薛耳,你们不是去查宁不空的下落么,怎么回来了?”陆渐闻言,忙侧耳倾听。莫乙道“主人探到他的消息,说到‘兵贵神速’,便追上去了,并让我们来接你”

宁凝宁凝奇道“找我作甚”转眼望着陆渐,皱眉道“可是他呢”莫乙道“主人说,他若没死,不妨一同去”陆渐喜道“那是最好不过了”宁凝宁凝知他心系YQ生死,蛛丝马迹也不会错过,不禁心中黯然,再不多言。

四人出了园子,雇一辆马车,轱辘向南,宁凝宁凝问道“去南方了么”莫乙点头道“是啊,看情形,那性宁的也在追什么人”陆渐惊喜不胜,拖口道“追人,莫不是。。。”想着双拳紧握,身子发抖,流露激动之色。莫乙接口道“你先别高兴,主人也只是猜测哩”

宁凝宁凝莫不做声,凝神揣摩着手中那幅墨竹,仿佛心游物外,对这些话浑然不觉。陆渐听了这话,却是大生希望,心情随着那马车颠簸,忽上忽下,忽悲忽喜。他病重未愈,如此劳心,思索一阵,不觉咳嗽起来,牵动肺腑,咳出一口血来。

宁凝宁凝吃了一惊,忙将墨竹卷起,道“莫乙,XE,快找地歇一歇”莫乙掀开帘子瞧瞧,说道“前面有一处茶社”当即招呼车夫在茶社前停下。

四人下车入社,宁凝宁凝讨了些滚烫茶水,给陆渐饮下,又叫来几品细软点心。陆渐吃了两块乳饼,又喝了几口热茶,肺腑里舒服许多,对着宁凝宁凝笑了一笑。宁凝宁凝则望着他,眉见大有愁意。

这时忽听马蹄声响,停在社外,社内的茶客则悄声议论起来。陆渐转眼望去,只见叶梵摇着一炳折扇,飘然而入,身后八名随从中,有六人挂彩,裹手缠脚,神色委顿。陆渐不见谷缜,心中微动,寻思“莫非他聪明机智,逃过一劫”想着暗暗欢喜。

第25章 同行 叶梵看到陆渐,目光闪动,大马金刀一坐,叫一壶茶,慢饮细品,两眼则始终一瞬不瞬,盯着陆渐。宁凝看在眼里,又见陆渐神色大不自在,心知不妙,匆匆会钞,搀陆渐出了茶社。马车启动,宁凝才问道“陆渐,你认得方才那人?”陆渐道“我认得,他叫叶梵”众人齐齐变色,莫乙失声道“不漏海眼?”

话音方落,车身嘎的一声,厄尔停住。只听马车夫“驾驾”连声,连抽拉车马匹,两匹马奋力向前,几乎四蹄腾空,马车却是动也不动。

车上人无不脸色发白,只听有人笑道“都下来吧”四人对望数眼,下了马车,只见叶梵立在车旁,笑吟吟手拽车轮,任那两匹马如何奔跑,车轮始终纹丝不动。

他先声夺人,露了这一手神功,众人无不惴惴。陆渐咬了咬牙,扬声道“叶先生,得罪你是我,与他人无干”

叶梵哼了一声,缓缓道“谷缜呢?”陆渐听得这话,越发笃定谷缜脱身,心中大定,摇头道“我没见他”叶梵目光一寒,冷笑道“那个地母传人呢”陆渐道“我与她失散了”

叶梵两眼陡张,眉间涌起浓浓戾气,幕地长笑一声,叫道“好”手掌微沉,哗啦一声,那马车如草纸糊就,应声化为一堆木屑,劲力却不停止,沿着缰绳传至马身,那两匹马发声悲鸣,摇摇晃晃冲出数丈,幕地双双跌倒,眼耳口鼻,流出血来。

众人脸色惨变,那车夫更是又惊又怕,双腿一软,瘫在地上。叶梵一手按腰,望天冷笑道“臭小子,我再问一遍,谷缜和地母传人在哪里?”

陆渐见那车夫泪眼汪汪,浑身发抖,心中大是不平,寻思这叶梵一掌毙了自己,却也罢了,此时为了立威,毁车毙马,岂不断了此人的生计。想到这里,血往上冲,不顾宁凝牵扯自己衣袖,大声叫道“别说我不知道,便是知道,也休想我吐一个字”

叶梵盯他一阵,忽而笑道“小子,你知道我为何做了狱岛之主?”陆渐摇了摇头。叶梵森然一笑,徐徐道“只因五尊之中,叶某折磨人的手段最高,任是铁打的汉子,落到我手里,叶某也能化成一滩清水”说着大笑一声,踏上一步,五指箕张,抓向陆渐。

莫乙心知陆渐无力抵挡,硬起头皮,右拳虚晃,左掌由肘下穿出,尚未击到,叶梵手腕略转,飘风般斜斜抓出,扣住莫乙手腕。莫乙知见虽博,功力却平平无奇,斗将起来,也只能欺负谷缜之流。忽觉手腕骤紧,剧痛涌来,喀嚓一声,左臂竟被齐肩卸脱。

莫乙惨叫一声,翻着两眼,昏死过去。薛耳与莫乙交情极好,见状大叫挥拳,扑向叶梵。叶梵丢开莫乙,一伸手拧住薛耳的大耳朵,将他提得双脚离地,薛耳不由得嗷嗷惨叫,叶梵哈哈笑道“你这小怪物,信不信,我拧下你的耳朵喂狗。”薛耳痛不可忍,叶梵说一句,他便惨叫一声,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陆渐悲愤莫名,不由叫道“叶梵,你也是成名高手,欺负弱小算什么本事?有能耐,你折磨我好了。”叶梵冷笑一声,道“我偏要折磨他。哼哼,识相的,就说出谷缜和地母传人的下落”

陆渐无法可施,心道“大不了一死”猛地咬牙,将头一低,狠狠撞向叶梵。叶梵见他用出如此拙劣的招式,当真哑然失笑,一挥手,捏住陆渐脖子,喝道“跪下”陆渐身子无力,应声跪倒。

叶梵原本对他的“天劫奴兵法”有些忌惮,万不料一招便将此人制住,顿时志得意满,仰天大笑。正当此时,忽觉双手刺痛,如被火灼。叶梵脸色一变,放开二人,一转眼,望向宁凝,两人目光一触,叶梵急急掉头,眼角仍是微微一痛。

叶梵一不留神,几被“瞳中剑”灼伤双眼,惊怒难当,厉声道“贱人找死?”只一晃,便到宁凝身边,二指如锥,刺向她双眼,陆渐情急间,也不知从哪儿生出的气力,向前一扑,抱住叶梵左腿。叶梵方才探过陆渐经脉,深知他身受内伤,形同废人,是故未将他放在心上,不料他情急拼命,竟有能力抱住自己,不觉微微一惊,怕他弄鬼,气贯于腿,左右则在陆渐后心一拍,陆渐双臂发软,驰然松开,当即大叫一声,大张了嘴,一口咬住叶梵足踝。

叶梵真气护体,浑不惧他啃咬,但这情形委实尴尬,不由怒道:“狗东西,信不信老子踢死你。陆渐已存拼死之心,两眼血红,直不松口。叶梵伸脚欲踢,却又怕一脚踢死他,失了谷缜与姚晴的下落,正自犹豫,宁凝再发”瞳中剑“。叶梵厉喝了一声,挥掌挡开。宁凝无法可施,挺身上前,举起手中卷轴狠狠打起。叶梵抬臂一格,宁凝只觉得大力涌来,身不由己倒飞数丈,撞在道旁一棵树上,昏死过去。

叶梵震昏宁凝,俯身抓起陆渐,将他脸面朝下按在泥里,冷冷笑道:“你咬牙,咬啊,哈哈,泥巴好不好吃,石子好不好吃。”叶梵镇守狱岛,常年辖制囚犯,锻炼得铁石心肠,折磨起来尤为残忍。陆渐气出不得,扭动数下,即便昏厥。

那车夫眼见叶梵行凶,下的双腿发软,浑身筛糠,连逃跑的勇气也为。薛耳原本怯弱,见状既不敢上前相帮,又不肯丢下众人逃命,只是缩在一旁,呜呜直哭。

哭得两声,他双耳极聪,忽听远处传来脚步声,瞪瞪蹬来势惊人,薛耳听到时远在两里,念头一转便在里内。薛耳正想转头去瞧,忽听忽地一声,若有劲箭从头定义掠而过,直奔叶梵。

叶梵听到风声,回掌疾扫,那物与他掌力相撞,波的一声,纷然四散,竟是一团泥土。叶梵手掌发麻,心中暗惊,方欲转身,便听一声大喝,声若巨雷。他不及转念,放开陆渐,反向一掌,呼地迎向来人。“砰”的一声,两股奇劲凌空相交,期间若有白光迸出。叶梵失声闷哼,挫退两步。薛耳微感诧异,定眼望去,只见身前一人高大魁梧,目光凛凛,不是雷帝子虞照是谁。

虞照左掌迫退叶梵,右手抓起陆渐,向后抛出,喝道:“你瞧瞧他。薛耳正要惊呼,忽见一道红影破空掠出,将陆渐轻轻接着,落地时却是一名红衣夷女。这夷女正是仙碧,他看陆渐满脸是血,气息若缕,当真又惊又气,扬声道:”虞照别绕这厮,陆渐他,他快要死了。”说道这里,眼鼻一酸,两眼通红。虞照浓眉斗挑,脸上涌起一股怒血,叫骂道:“姓叶的狗王八,先受我三百掌,再说其他。不由分说,便是两掌。叶梵闪过来,运掌反击道:“姓虞的,你背后偷袭,算什么好汉。”虞照呸了一声,道:“你这狗王八,也配与我论好汉。”

二人本是当世宿敌,之前屡次交锋,难分胜负。这两年,一个豹隐昆仑,一个龙潜东海,九不见面,此番相见各有进益。虞照练成“雷音电龙”雷光电合,攻守自如;叶梵的“鲸息功”已臻化境,六大奇劲分合由心。这两门奇功威力均是极大,举手投足,无坚不摧。旁人只见管道上一篮一灰两道人影,均如狂风纠缠,搅得矿砂冲天,掌风相交,轰隆隆如兲鼓震动,掌力扫过地面,留下道道凹痕,如打铁铲铲过一般。

往来行人见这方情形,心惊胆颤,哪敢进前,纷纷远离数里,遥遥观望,其中好事者欲要捕捉二人形影,但只瞧得须臾,便觉得两眼昏花,胸中烦恶,移开目光,才略略舒泰。

虞照忽地高叫道:“叶梵,这里地处官道,惊世骇俗,你敢不敢与我找一处深山,斗他娘的三天三夜!”夜饭冷笑道:“叶某正有此意,不分生死,决不罢休!”虞照道:“妙极,妙极。叶梵道:“走走

两人边走边打,犹如闲聊,一边说,一边翻翻滚滚,掠入道边树林,咔嚓之声不绝入耳,沿途树木摧折,骨牌般一路倒过去。

仙碧望着二人远去,心中牵挂着虞照的胜负安危,愁眉不展,再瞧陆渐,愁意更上心头,当即从随身包袱中取了几瓶丹药,混在一起,给陆渐服下,同时潜运真气,度入陆渐体内,催化药性。

八部之中,地部主“生”,地母以下,均擅医术,仙碧对症下药,真气又极纯厚,流转一周天,陆渐气息渐渐粗了,脉搏渐洪。可仙碧这一度气,却发觉陆渐体内有了更大变故,当即柳眉一挑,脸色凝重,沉吟间,忽听呻吟之声,却是莫乙醒了过来。

仙碧起身上前,为莫乙接好断臂,用树枝绑好,又给他服了几粒镇痛药,莫乙连声道谢。仙碧又走到宁凝身前,俯身查看,薛耳心中关切,上前问道:“凝儿没事么?”仙碧见他双耳异象,心念微动,含笑道:“你叫薛耳,是不是?”薛耳吃惊道:“你认识我?”仙碧点头道:“你是薛耳,这位姑娘想必就是宁凝,那个大脑袋是莫乙。。。。”瞧那车夫,却有些猜不出,迟疑道:“他是秦知味么?”

薛耳摇头道:“他不是秦老头,他是个赶马的。”仙碧一愣,自嘲笑笑,说道:“我叫仙碧,来自地部。”薛耳听得这话,神色讶异,继而流露出崇敬神色,说道:“原来是仙碧小姐,令尊还好么?”

“难为你还记得他!”仙碧笑道:“家父很好,他很挂念你,常说江湖险恶,怕你不能自保。”学而露出感动神色,抽了抽鼻子,说道:“上次见令尊,年纪很小,但他对我却很好。。。。。。”

仙碧见她眼眶四润,不觉叹道:“别难过,将来一定还能见到的。”薛耳点了点头,收拾心情,又问道:“凝儿还好么?”仙碧道:“叶梵手下留情,他只是闭了气。”说着抱起宁凝,推拿一阵,宁凝吐出一口气,睁开双眼,忽觉得自己躺在一个陌生女子怀抱里,微感羞赧,说道:“你。。。。。。”

薛耳接口道:“她是仙碧小姐。”仙碧在西城劫奴中名声极大,宁宁虽没见过,却久闻其名,当即挣起,欠身施礼,瞧着这位传奇人物,目光里颇为好奇。仙碧也瞧着她,忽而笑道:“早听说玄瞳宁凝是位每人,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宁凝双颊涨红,羞道:“姊姊才美呢!”目光一转,间陆渐满脸血污,昏睡不醒,也不知他伤如何,不由得急在心里,又怕仙碧瞧颇,不敢询问,目光却凝注在陆渐渐身上。

仙碧久处情关,深谙男女情意,微一留意,便瞧出宁凝的心思。顿时峨眉微蹙,暗自发愁:“这女孩儿对陆渐的关切可不一般,可他二人同为劫奴,依照第四律,怎能结合?唉,我这陆渐弟弟,福分真是太薄。”

想到这里,喟叹一声,对薛耳道:“你去抱我陆渐弟弟。”又从包袱里取出了若干银两,给两位车夫,道:“这些银两算是赔偿你的车马。”那车马夫接过银子,亦惊亦喜,一跌声道谢去了。

仙碧与众人暂到附近人家歇息,歇下不久,陆渐转醒过来,与仙碧见过,得知此番幸得她与虞照相救,更是感激,问道:“虞先生与姊姊怎么也来了。”

“还不是为了你那个啊晴。”仙碧叹道:“如今七日之约已经过了,祖师画像定要夺回来。”陆渐苦笑道:“姊姊不必费心了,啊晴如今面对强敌,是生是死也不知道,”

仙碧询问其故,陆渐说了。仙碧听说宁不空沙天洹返归中土,秀目紧蹙,又听说姚晴落入深涧,生死难料,便摇头道:“你放心,她还活着。”

陆渐呆了呆,心头涌起一阵狂喜,失声道:“你见过她?”

“我没见过!”仙碧道,“但有地部弟子,昨日在一家客栈的墙上发现姚晴留下的地部暗语,大意是说遭遇强敌,要去天柱山躲避。”

陆渐即喜且疑,沉吟道:“她怎地给地部弟子留话?”仙碧微微冷笑:“我起初也觉得奇怪。可听你一说,我却明白了:宁不空要捉他,左飞卿我和虞照也要拿她,两方强敌,都难应付。是以最好的法子就是挑拨我们和宁不空斗上一场,斗个两败俱伤。只没想到天部也卷了进来。”说着叹了口气。

“姊姊。”宁凝忍不住问道,“这啊晴姑娘为何别处不去,偏去天柱山呢?”仙碧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女孩子的心思,惯是难猜。”她注视宁凝,不由寻思:“比起那姚晴,这女孩可爱多多,他如非劫奴,却是陆渐的良配。。。。”

陆渐听的这话,却别有一番心思:“我要送舍利去天柱山,啊晴是知道的。她放出风声去天柱山,岂不是暗示我伤好之后便去相会?”想着心跳加快,额上渗出细密汗珠,说道:“姊姊也去天柱山吗?”

仙碧望着他摇头苦笑,说道:“你一听她去了,便急着去么?”陆渐笑而不答,宁凝默默看着她,心道:“她找道啊晴姑娘之日,便是我与他离别之日么?”又寻思,“既然都是离别不如早离。”便道:“姊姊,你陪着陆渐,我和莫乙薛耳还要去追主人,助他对付宁不空。”

仙碧身子一颤,盯这她道:“沈周虚要对付宁不空?”宁凝道:“主人让我去,除了对付宁不空,还要做什么?”仙碧双眼凝视她,神色忽而悲悯,忽而气愤,忽而又有些伤感,蓦地握住宁凝纤纤玉手,肃然道:“宁凝,你听姊姊的话,无论如何,不要去见沈舟虚,更不可对付宁不空。”

宁凝迷惑到:“姊姊这话什么意思?”仙碧凄然一笑,叹道:“至于其中缘由,我不便多说,但你听我的话,千万别去。但瞧宁凝神色倔强,似有不服,正要再劝,忽听门外传来一声叹息,仙碧心头微动,叫道:“飞卿么?”奔出门外,却见门外大树的树皮揭去一块,露出雪白树肉,书上刻有几行小字:“谷神通已至中土,告知虞照,速速回避,勿要逞强。

仙碧神色凄变,环顾四周,又叫道:“是飞卿么?”不想四野空寂,绝无人应,仙碧微感惆怅,忽听身后动静,转头一瞧,众劫奴纷纷出门,连陆渐也由宁凝搀了出来。

仙碧也不及细说,促声道:“如今糟了,形势紧迫,我要告会虞照。你们千万在此等我,不要前往天柱山。说着头也不回,如一阵清风,飘然去了。

陆渐见仙碧恁地惊慌,大感疑惑,看过树上所刻字迹,问道:“这谷神通很厉害么?”却听无人答应。回头一看,其他三人也盯着留字,脸色微微发白。

沉默时许,莫乙,皱了皱眉,叹道:“西城之主,东岛之王,万归藏城主仙逝之后,天下第一高手就是这谷神不死谷神通了。

谷神不死?”陆渐奇到,什么意思?”薛儿接口道:“这个我知道,只因他三次逃脱万城主的追杀。

陆渐倒吸一口凉气,心到:“鱼和尚接了万归藏三招,便受不治之伤,谷缜的爹爹竟三次逃脱万归藏的追杀,又是何许人物?”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本是<<道德经>>里的话。莫乙说道,当年万城主第二次追杀谷神通不果,曾说过一句话:“谷神不死,东岛不亡。此言传出,谷神通便得了这个绰号,主人也曾说过,东岛若无谷神通,早就亡城了,多亏有他,东岛才得死而复生。原本万城主死后,大家都当他会反攻西城,但不知为何,十多年来,他竟没踏出东岛半步。这次忽来中原,说出来,真是十分惊人。

陆渐心知谷神通此来中原,必与谷缜有关,想到二人父子相仇,构成世间悲剧,不觉摇头叹息。宁凝思索片刻,忽道:“莫乙,这谷神通会不会对主人不利?”莫乙苦着脸道:“还用问么?他和主人仇恨可大了。宁凝吃惊道:“什么仇恨?”莫乙迟疑道:“这个么,主人不让我说。不说罢了。宁凝冷哼一声,道,既是主人的对头,我们是不是该知会主人,让他有所防备。

莫乙道:“虽然这样说,但有个累赘,我们猴年马月也追不上主人了。。。。。。。。。。说着向陆渐努了努嘴。

宁凝见莫乙神情,微微有气,说道:“书呆子,谁是累赘,你可说清楚些。莫乙道:“还有谁呢,就是这个姓陆的,他本事不济,仇家又多,刚才几乎害死我们。还有薛耳你说说,主人怎么说他的。

薛耳性子天真,不知莫乙志在嫁祸,张口便道:“主人说,他已是一个废人,活不了几天的。莫乙道:“对啊,带着这么一个半死之人走路,不是累赘是什么?”

这些话本在陆渐意料之中,是以他听后只是自怜自伤,也不觉极大悲苦。宁凝却是心如刀绞,泪水涌出,在眼眶里转来转去,蓦地举拳,狠狠打向薛耳,骂道:“你胡说八道,你才活不了几天。

薛耳头上挨了几下,哇哇痛呼,躲到莫乙身后,探头叫道:“凝儿这都是主人说的,你干吗净打我。。。。。。。忽见宁凝呆呆站立,长长的睫毛轻轻一颤,两点泪珠顺颊滑落。

薛耳见状,甚觉过意不去,忙道:“凝儿,你别哭呀,算我胡说好了。你要打就打,我决不再躲。”说着当真挺身出来,闭上双眼。

陆渐见宁凝竟为自己落泪,既是感动,又觉迷惑,心想这女子与自己相交甚浅,说的话也不过二十来句,何以对自己如此之好?当下说道:“宁姑娘,陆某微贱之躯,不值你为我担心。你们不妨先给令主报信,我在这户人家慢慢静养,等待仙碧姐姐。

宁凝望着他,双颊涨红,眉头微微颤抖,蓦地扬声道:“谁担心你了?你的死活,与我有什么关系?”狠狠一拂袖,转身便走。莫乙向陆渐嘻嘻笑道:你好好在此养病,等我们办完了事,再来看你。说罢和薛耳跟随宁凝去了。

陆渐目视三人去远,微觉惆怅,思索片刻,转头询问屋主,得知去天柱山的道路不止一条,宁凝三人走的是近道,另有两条路,地处荒野,迂远难行。当下问明路途,谢过主人,寻思:“我留在这里,徒自等死。阿晴去天柱山,正是望我前去相会。我死期将至,不承望能与她长相厮守,但在临死之前,能够见她平平安安,当真虽死无憾。念到这里,抖擞精神,迈步向天柱山行去。

他虚弱至极,每走数里,便要歇息许久,这般停停走走,日渐西斜,天色向晚,树影摇动,恍如魑魅潜踪,山峦跌宕起伏,有如一尊尊雌伏巨兽,在月光里投下诡异倒影,丛林中怪声不穷,既有枭鸟,又似寒鸦,还有许多说不出名字的声音,阴森可怖,叫人寒毛直耸,丛林深处,点点绿光漂浮不定,似乎藏了无数怪物,正向着这方窥视。

陆渐又累又饿,四周却越来越暗,浓荫蔽月,不见五指。他扶着树木,挪到一块大石头边坐下,不自禁咳嗽起来,喉间涌起温热腥咸的液体

“大约赶不到天柱山了。”陆渐自忖道,“造化弄人,没想到我死在这里。”想着自嘲苦笑,靠着石块喘息片刻,倦意如潮涌来不觉睡了过去。

昏沉之际,忽地浑身战栗,若有所觉,陆渐努力张眼望去,不远处十余点绿光游弋不定。陆渐头皮发麻,双手着地乱摸,却只摸到一根细小树枝。

那绿光越逼越近,腥臭扑鼻,暗中黑影憧憧,竟是几头恶狼。陆渐屏住呼吸,握紧手中小枝。欲要挥出,忽觉手臂虚软无力,竟是无法抬起。眼见那当头恶狼前爪刨地,呜呜咆哮,它看出陆渐虚弱,一扭身,正要扑来,黑暗中忽地火光一闪,那狼的毛发腾地燃烧起来,它灼痛难忍,呜呜惨嚎,就地打个滚,熄灭火焰,转身便逃。群狼吃惊后退,蓦然间,火光再闪,又有两头恶狼身子着火,顿时一阵呜呜嗷嗷,群狼一哄而散,夹着尾巴钻进树林。

“宁姑娘?”陆渐不由叹了口气。黑暗里轻哼一声,细碎脚步声来到他身边,一双温软小手将他扶起。陆渐苦笑道:“我又欠了你一条性命,真不知如何报答。”

宁凝默不作声,扶着他穿林绕石。曲折而行,竟如在白昼中行走。半晌停下,陆渐只听一阵细响,忽地火焰腾起,燃起一堆篝火,照亮四周,却是一个洞穴。宁凝坐下,低头拨火一言不发。

陆渐讪讪笑道:“宁姑娘,你没与莫兄、薛兄一道么?怎么来这里了?”话音未落,宁凝将手中树枝狠很一敲,激得火星四溅。陆渐便是再愚笨十倍,也觉出她心中怒气,顿时吟若寒蝉,作声不得。

二人对火坐了半晌,陆渐又困倦起来,昏昏入睡。迷糊间,忽听得呻吟之声,陆渐一个机灵,张眼望去,只见宁凝蜷在地上,双手捂眼,浑身颤抖,似乎极为痛苦。

陆渐极为惊讶,扶着墙壁,挪到宁凝身前,问道:“宁姑娘,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