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僵持之际,忽见沈秀,燕未归大喜,丑奴儿却是大惊。
沈秀目不转睛,望着丑奴儿,眼里异彩涟涟。忽听燕未归喝道:“少主,你给她一掌。”
沈秀瞥他一眼,冷笑道:“你这蠢奴才,没长眼么,这等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你也叫我给他一掌?奴才就是奴才,一点儿怜香惜玉之心也没有。”说罢拱手一揖,笑嘻嘻地道,“在下天部沈秀,这位地部的师妹不知如何称呼?”
他见丑奴儿不答,又笑道:“天地二部向来交好,何苦兵戎相见?不知温黛师姐如今可好,来日有暇,我定去西城拜望她老人家。”
但见仍是冷冷地不发一言,沈秀不觉微笑,寻思道:“这位师妹却是个冷美人儿,待我逗逗她。”当下摇扇漫步,笑道:“哎哟,师妹流了好多汗,衣衫都湿了呢。”
丑奴儿此时苦苦支撑,汗如泉涌,是故衣衫紧贴肌肤,体态尽露,闻言羞恼交迸,叱道:“闭上你的狗眼,不许乱瞧。”
沈秀却不闭眼,反而目不转睛盯着她,嘴叫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丑奴儿被他这等眼神瞧得忒不自在,潜运内力,忽自土中刷地蹿出一跟“孽缘藤”,缠住沈秀小腿。燕未归惊道:“少主快躲。”
沈秀却一动不动,任凭那藤如灵蛇般顺势而上,将他周身缚住,脸上却依旧笑眯眯的,眉也不皱一下。
丑奴儿见他不挣不动,心中怪讶,冷笑道:“你不怕死么?被藤缠住,也不知躲。”
沈秀笑道:“这‘孽缘藤’是师妹的绝技,平素都不会轻易用的,沈秀能被缠上一缠,何幸之有。再说这藤名为‘孽缘’,大有深意,沈秀情愿被藤缠上一辈子,若能如此,岂不是我与师妹间莫大的缘分…”
丑奴儿听他话语暧昧,心中气恼,骂道:“你这厮尽会胡说八道,你信不信,我用藤绞断你的舌头。”说话声中,他藤尖一长,抵在沈秀的牙齿上。
沈秀吸一口气,将藤尖吹开,两眼定定望着丑奴儿,叹道:“师妹真是好看,就是骂人的样子,也胜过常人百倍,还有师妹的骂声,娇若黄莺,脆似银铃,沈秀若能再听两声,别说舌头绞断,就算碎尸万段,我也甘心。”
丑奴儿同时困住两人,兼顾不暇,忘了运劲变声,故而方才这一骂,竟吐出本来嗓音。此时听得沈秀如此夸赞,虽然明知此人劣行,仍是忍不住芳心激动,瞥他一眼,忖道:“这厮本也可恶,但人却生得好俊,这双眼睛就似能说话一般,再加上这条吐莲花的舌头,难怪连清修的尼姑也会被他骗着。”
却听沈秀又道:“师妹,这样下去,你徒自耗真气,也无益处。你既是地部同门,我天部岂能为难你。不如我数三声,大家就此罢手,师妹何去何从,还请自便。”
以丑奴儿之能,困住二人,实为勉强,想了一想,便点头道:“也罢,我信你这次。”
沈秀笑笑,数了三声。丑奴儿应声撤劲,那“孽缘藤”顷刻枯萎败落、化为飞灰,真可谓生也倏忽、败也倏忽。
燕未归一旦脱困,陡然纵出,一腿如风,扫将过来。
丑奴儿也有防备,双手按地,“坤元”发动,泥土陡然拱起,被那腿风一扫,顷刻瓦解,但丑奴儿却借这一阻,飘然后掠。
燕未归你拧身,第二腿正要踢出,忽地一片白光罩了过来,缠住他的足颈,燕未归识得是“天罗”之术,吃了一惊,收劲道:“少主,这是为何?”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少主么?”沈秀冷笑道,“我说放了她,怎么还要动手?”
燕未归道:“她是主人吩咐捉的,我是劫奴,一切唯主人之命是从。”沈秀气得脸色青白,扬声道:“好啊,你要捉她,先须胜我。”
燕未归脱口道:“我怎敢与少主交手?”沈秀道:“你既不敢与我动手,那就放了她。”
燕未归左右为难,却见丑奴儿冷哼一声,道:“谁要你们放来放去的,本姑娘说来便来,说走便走,谁又拦得住么?”当下转身欲行,忽听沈秀笑道:“敢为师妹芳名?”
丑奴儿淡然道:“我叫秀叶,秀丽的秀,叶子的叶。”
沈秀笑道:“好名儿,这个秀字,与在下大是有缘。”丑奴儿一笑,快步疾行,顷刻不见。
沈秀望着她窈窕背影,想着她如花娇靥,一时神魂颠倒,喃喃念道:“秀叶,秀叶…”蓦然间,他脸色大变,失声道,“好丫头,竟然占我便宜。”
燕未归怪道:“占什么便宜?”沈秀脸色铁青,拂袖而去,燕未归将那“秀叶”两字念诵两遍,恍然大悟,脱口道:“秀叶?秀爷!这女的竟然自称少主的爷爷?”忽见沈秀转过头来,目有怒色,忙转口道,“但人逃了,如何跟主人交代?”
“你放心。”沈秀微微一笑,“我迟早带她回来。”
薛耳听得陆渐之言,张大了嘴,澄瞪着陆渐,忽地大耳连摇,道:“我不相信,你有这样好心?”
“这与好心无干。”陆渐叹道,“总不能因为我,害你遭受‘黑天劫’的折磨。”
薛耳见他一脸诚恳,不觉有几分相信起来,又摇头道:“你要帮朋友逃走,只怕不成。燕未归是出了名的狗腿子,跑得有快,下脚又狠,你那个丑女朋友一定凶多吉少。”
陆渐听得心急,忙道:“所以我去救她,你稍等一会儿,我送她出府,就去见你的主人。”
薛耳将信将疑,道:“你真的回来么?不要骗我。”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陆渐正色道,“我若骗你,天打雷劈。”
薛耳听了,露出感动之色,点头道:“那好,我就在这里等你。”陆渐一点头,转身便走,忽听薛耳又道,“你一定要回来哦,我就在这里等着。”
陆渐回头望去,但见薛耳呆呆立在那里,乍眼瞧去,竟有些伶仃可怜,不觉叹了口气,加快步子,边走边低声叫唤丑奴儿。
走了几百步,忽听一个声音道:“我在这儿!”那声音字一丛美人蕉后传来,陆渐又惊又喜,上前道:“丑奴儿,你逃掉了吗?那个燕未归呢?”丑奴儿道:“他走了。”陆渐正要上前,忽听丑奴儿喝道,“你别过来。”陆渐闻声止步,一转念,吃惊道:“丑奴儿,你受伤了?”
“我没受伤!”丑奴儿道,“总之你别来,待会儿我先走,你跟在后面,不要抢上前来,瞧我的脸。”陆渐道:“为什么?你虽然不大好看,但我不怕的。”
丑奴儿涩声道:“我知道你心好,但我说的话,你务必要听。”陆渐叹了口气,忽道:“丑奴儿,我不能跟你出府了。”
丑奴儿吃惊道:“为什么?”陆渐叹道:“你也知道,我是一个劫奴。”
丑奴儿微一沉默,道:“我听秦知味说过的。”
“但你知道什么是劫奴么?”陆渐苦笑道,“劫奴是普天之下最可怜的人,受人奴役,还要时时遭受‘黑天劫’之苦,生不如死。我借用劫力太多,又背叛劫主,原本早该死了,但一位高僧用性命化为神通,封住了我的‘三垣帝脉’,我才活到现在,而那位高僧的三道禁制,如今已破两道,剩下一道,也不知何时就破,禁制破掉之时,也就是我丧命之时。所以说,我本就活不久的。”
丑奴儿蓦地喝道:“我不许你这么说。”
陆渐道:“黑天书的‘有无四律’不可抗拒,便不想死,也没法子。如今好了,戚大哥出牢有望,徐海下落已明,谷缜洗雪冤仇也有望,你又逃出了燕未归的追踪,以你的本事,出府也不难。只是我还有萨那个心愿未了,真是遗憾得很。”
丑奴儿涩声道:“什么心愿?”
陆渐道:“第一个心愿是我爷爷,他叫陆大海,住在苏鲁交界的姚家庄,你若有暇,代我瞧瞧他好么?”
丑奴儿道:“这个不难,第二个心愿呢?”
陆渐从贴身处取出鱼和尚的舍利,道:“这舍利是救我的那位高僧所留,请你代我送到天柱山祖寺安放。”说罢将放舍利的小包,送到美人蕉前。
丑奴儿伸手拾起,轻轻叹了口气,怅然若失,悠悠道:“那,那第三件事呢?”
陆渐道:“你还记得我在小船上说过的女孩子么?”
“记得。”丑奴儿道,“你说她的眼睛和…和我很像。”
陆渐露出惆怅之色,叹道:“她叫姚晴,三年前,一场大难毁了她家,她也身中水毒,被人带到昆仑山的西城医治。我这次回到中土,本想去瞧她的。丑奴儿,你我结识一场,将来若有暇去昆仑山,不妨代我看望她。若她还活着,你便告诉她,一个叫陆渐的人,临死前都想着她的…”
他说到这里,半晌不闻丑奴儿答应,不由叹道:“罢了。那昆仑山也不知远在何方,你还是不去得好。”
陆渐说罢转身便走,丑奴儿忽道:“你,你去哪儿?”陆渐道:“你别问了,快快去吧。”
丑奴儿蓦地怒道:“你这傻子,我问你去哪儿?”陆渐忽听这喝声清亮如玉石交击,迥异丑奴儿的嘶哑嗓音,甚为耳熟,不觉讶道:“丑奴儿,是你在说话么?”丑奴儿又是默然。
陆渐心中虽疑,但也顾不得多想,一狠心,快步去了。丑奴儿望他背影去远,不禁咬牙顿足,转了出来,正要追上,忽见一只雪白的纸蝶翩翩而降,立在美人蕉的叶尖上,双翅微颤,有若一朵奇葩,在夜色中冉冉绽放。
陆渐与丑奴儿一番死别,心神激动,走了百十步,忽觉四周景物不对,仔细一瞧,忙乱间竟然走错了道路,方要转回,忽听远处传来细微的木鱼声,他方才打碎了薛耳的“丧心木鱼”,心有所感,忍不住循声走去。
蹑过一道圆门,遥见灯火微明,檀香氤氲,却是一座佛堂。
陆渐透过雕窗,恍惚瞧见一个丫环没精打采,敲打木鱼,而那名为“清影”的温婉美妇,双手合十,正对着一尊观音塑像,低声念诵。
陆渐不敢打扰,立在庭角,而那柔和的诵经声却漫如凉水,悄然淹来:“…妇还,睹太子独坐,惨然怖曰:‘吾儿如之,而进独坐?’儿常睹吾以果肉,奔走趣吾,躃地复起,跳踉喜笑曰:‘母归矣!饥儿饱矣!’今儿不来,又不睹处,卿以惠谁?可早相语。祷祀乾坤,情实难云,乃致良嗣。今儿戏具泥牛、泥马、泥猪、杂巧诸物,纵横于地,睹之心感,吾且发狂。将为虎狼、鬼魅、盗贼吞乎?疾释斯结,吾必死矣…吾必死矣…”
那美妇念到这段经文,语声悲切,渐至语不成声,陆渐默默听着,虽然不大明白经文含义,心情却随那语调起伏,悲苦莫名。忽听那丫环吃惊道:“主母,你怎么又哭啦?”
陆渐恍然惊醒,但觉脸上凉凉的,伸手一摸,尽是泪水,不由暗暗自责:“陆渐你可真没出息,听几句经文也要流泪么?”
却听那美妇沉默半晌,叹道:“好孩子,你不知道,我是一个大罪之人,除了日日在佛前忏悔,再也没有别的法子。”那丫环道:“主母是天下少有的好心人,怎么会是罪人呢?主母若是罪人,那天下就没有好人了。”
那美妇道:“这世上有些罪孽并非你亲手所为,却是因你而起。那些罪孽不是今生所有,却是前世里带来的。唉,或许我前世里做下许多罪孽,才注定今生遭受此报。孩子,我流泪的是,你别跟舟虚和秀儿说,省得他们担心。”
那丫环对这番话似懂非懂,只得道:“主母放心,我理会得。”
这时间,忽听西北角的暗处有人冷笑道:“商清影,你以为求神拜佛就成了么?不要假惺惺地充好人了。”
陆渐闻言吃惊,那说话的正是谷缜。佛堂中二人也大为吃惊,那美妇起身道:“来者是谁?”谷缜冷冷道:“十三年前,你抛弃过一个孩子,对不对?”
商清影玉容惨变,失声道:“你,你怎么知道?”谷缜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总而言之,你别以为求求佛祖,念念经,就能安心。我告诉你,不止佛祖不会原谅你,那个孩子也会恨你一辈子,此罪此孽,你来生再世,也休想解脱…”
商清影身子轻轻一晃,涩声道:“你,你究竟是谁?”谷缜冷道:“你连我是谁都听不出来?果然是弃子淫奔、下流无耻的贱人…”
商清影眼神一亮,不怒反喜,脱口道:“你,你是缜儿…”忽地挣脱丫环,奔出佛堂,大声道:“缜儿,是你么?缜儿,你是缜儿么…”
庭中却是寂然无声,商清影张着手,在黑暗中四处摸索,边摸边叫:“缜儿,缜儿…”嗓子渐自哽咽。陆渐听到衣袂破空之声,心知谷缜已然离去,暗暗叹一口气,也悄然退出院子,走出十来步,还能听到商清影凄切的叫唤声。
陆渐本想追上谷缜,问个明白,忽觉身后异样,若有人尾随盯视,回头望去,却不见人,再转头时,那种异感却又消失了。
陆渐寻思谷缜狡计百出,必有出府之法,自己与薛耳有言在先,不可失信。当下瞅准方向,来到与薛耳预约之地,谁想却不见人,正感奇怪,遥见远处沈舟虚的书斋灯火正明。便走上前去,忽听书房中传来重重一声冷哼,只听沈舟虚喝道:“你们三个,倒有脸回来?”
却听燕未归闷声道:“放那女子,是少主的意思。”
沈舟虚哦了一声,却听沈秀笑道:“此事确是孩儿作主。孩儿以为,这三人深夜潜入总督府,本应擒捉。但怕的是他们别有同伙,若这三人就擒,同伙生出警觉,不易尽歼。故而莫如欲擒故纵,放走其中一人,再行跟踪,找到这干人的巢穴,将之一网打尽。”
沈舟虚沉吟道:“有理,安排追踪人手了么?”沈秀笑道:“安排了。”
沈舟虚嗯了一声,又道:“莫乙呢?你捉的那人怎么丢的?”
莫乙正是陆渐当日所见的大头怪人,只听他嘟哝道:“我追的人是个小子,胆子很大,竟想潜进内宅,我便拦住他,报上名号,先使了一招金山寺镇绝招‘蛟龙出窟’,左手虚晃,弯腰屈膝,头向左摆,右手化掌为指…”话未说完,沈秀扑哧一声笑将出来。
沈舟虚冷冷道:“罢了,莫乙你只须说出招式名称即可,至于招式变化,便不用在此演示了。”
“是。”莫乙应了一声,“那小子长得高大,功夫却稀松得很,被我一指戳中腰肋,顿时蹲了下去,打一个滚,还想爬起,我又使一招燕山派的绝招‘飞鹰三踢’,将他连踹了三个筋斗。”
沈舟虚道:“如此说,你是占尽上风了?为何又被他逃了。”
莫乙叹道:“那小子连挨三脚,却不着脑,笑嘻嘻地说:‘你说你叫莫乙,是不是天部六大劫奴之一的不忘生?’我说:‘是又怎样?’那小子笑道:‘听说‘不忘生’莫乙莫大先生记性超凡,无书不读,过目不忘,区区一向很是佩服。’我听得高兴,便说:‘既然你如此佩服我,我就不打你了,你乖乖跟我去见主人。’不想那小子却说:‘不成,你说你是不忘生,难道我就信了?传说‘不忘生’莫大先生能一字不落背诵天下任何书籍,能一招不落施展天下任何武功,必定是一个风流倜傥、文质彬彬的人物,你这个头大颈细、相貌猥琐的家伙,怎么会是大名鼎鼎的‘不忘生’莫大先生呢?’”
沈舟虚听到这里,冷哼一声,道:“这小子忒也诡诈。这些话都是引你入套的先招。”
莫乙叹了口气,道:“现在想来也是,但我当时却不知道,一听之下,便觉气愤,说道:‘如此说,你怎么才肯相信我就是大名鼎鼎的‘不往生’莫大先生呢?’那小子便说:‘你若是大名鼎鼎的‘不忘生’莫大先生,理应无书不读,过目不忘,是不是?’我说:‘那是自然。’那小子说:‘那么天底下无论什么书,你都能背出来了?’我就说:‘我的劫力生在头脑里,过目不忘,无论何种书籍,我都能背。’那小子笑着说:‘好啊,我这里恰好有一本书,你若背得下来,我便相信你是大名鼎鼎的‘不忘生’莫大先生。’我一听背书,便觉欢喜,说道:‘好呀,是什么书,你说名字,我立马背出。’那小子就从怀里取一个册子来,说道:‘这本书名叫《苏浙闽三省将帅扰民贪功纳贿实录》,你能背么?’我一听,顿时傻眼,搜肠刮肚想了半天,终是没想出有这么一本书来。”
沈秀接口道:“蠢奴才,天底下哪有这么一本书,定是他自己胡乱编写的,你没瞧过,又怎么背得出来?”
莫乙呸了一声,道:“你才蠢呢,这一点我又不是没想到,但事先夸下海口,到了这时,怎么能够反悔?只好说:‘这本书我没瞧过,自然背不出来。但我只须瞧过一遍,就能一字不落地背出来。’”
沈秀颇是悻悻,哼了一声,沈舟虚叹道:“这话答得虽然不错,却又不知不觉,落如他第二个圈套了。”
莫乙叹道:“是啊,他一听这话,便笑起来,说:‘好啊,你拿去瞧,但瞧这一遍须多长时间?’我说:‘我看得快,一目能瞧一页,这册书不过一百多页,一盏茶的工夫就够了。’那人笑道:‘好,给你瞧。’说罢边便将那书给我,我拿到近亮处,须臾瞧完,转过头来,正要背给他听,不料这一瞧,竟不见了他的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