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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渐越是深入,风势越强,好像千百巨手推来搡去,风声狂呼乱叫,势如千军万马一起杀来。
他凭劫力避开风头,行不多时,风势忽变,一忽而鼓吹向前,一忽而又旋转不已,四周的洞壁覆盖了一层玄冰,摸上去冰冷剌骨。
忽觉前方气流有异,似有事物来回冲撞,此时洞中黑暗,全凭劫力感知,陆渐冲口问道:“谷缜,是你么?”他内力雄劲,语声冲开里风。
谷缜神功虽成,火候却不足,初时真气充足,入穴越深,越觉精力不济,“周流八劲”虽然不时补充,却远远及不上真气的损耗之速。所以堵在这里,无法再进一步,应声叫道:“大哥么,我在这儿!“陆渐赶上前去,挽住谷缜手臂,但觉他气机运转不畅,当即注入“大金刚神力”。谷缜得了这股真气,缓过劲来,与陆渐手挽着手向前冲去。陆渐用劫术寻找狂风破绽,谷缜使“钻风法”卸去风力,两人配合无间,在风中如鱼得水。
风穴曲曲折折,深得出奇,谷缜心下推算,二人兜兜转转,行了二十余里,已过了灵鳌岛的中心,可是依然不见尽头。两侧的玄冰越结越厚,将众风迫成一束,更加凄冷凌厉,狂风振动冰壁,发出嗡嗡怪响,直如千百洪钟同时震动。冰层时而脱落,化为千百冰屑涌出,二人纵有神通护体,打在身上,仍是隐隐作痛。
又走了两百多步,二人脚底一虚,忽地向下急坠。这一下十分突兀,二人心中均是一个念头:“完了。”心念未绝,“哗啦”一声,双双掉进水里。
那水奇寒彻骨,两人缓过一口气,劈波斩浪,向前游出二十来丈,脚底一沉,踏上实地。两人连滚带爬,上了一片石岸,躺在地上阵阵喘气。奇怪的是,此间十分幽寂,唯有风行水上,发出泠泠细声。
四周黑洞洞一无所见,陆渐恢复气力,双手放在地上,劫力延伸出去,忽道:“谷缜,后面高处有个山洞。”谷缜笑道:“妙极,快快上去。”
伸手摸去,身后果有一片悬崖,二人攀岩而上,只觉爬得越高,风势越大,对崖似有无数孔窍,吹来缕缕劲风,二人浑身是水,经风一吹,遍体生凉。
到了洞口,陆渐怕有危险,走在前面,走了两步,摸到一扇石门,不觉心生狂喜,运力一推,喝声“开”!
石门应手而开,一股阴风从中射来。陆渐定一定神,大步走在前面,谷缜紧随在后。鱼贯行了百步,二人眼前一亮,入眼处是一座数丈见方的石厅,四面墙壁上各嵌了三颗径寸大珠,珠光柔和恬淡,照定一口石棺。
谷缜走到壁前,瞧那明珠,惊讶道:“这是长明珠!“陆渐道:“长明珠?”谷缜道:“长明珠是夜明珠中的神品,相传是深海鱼龙头顶之珠,价值连城。我周游天下,也只见过一枚,这里竟有十二枚,棺中葬的是何人物?”
陆渐走到棺前,拂去尘土,指尖所及,棺面凹凸不平,刻满文字,不由念道:“弟花镜圆…姊风怜之墓…”话音落地,二人四目相对,石厅中一片寂静。过了良久,谷缜?
&吐一口气,轻声说道:“镜天、风后竟在这里,生不同衾,死却同穴…”言下不胜感慨。“镜天、风后?“陆渐喃喃道,“《黑天书》的始袓?”谷缜默默点头,陆渐忽迤“他:人到底谁主谁奴?”谷缜苦笑道:“只有天知道。”
陆渐摸索棺面,忽道:“这里还有字。”于是念道,“余与姊自幼相逢,从此宿孽纠缠。紧姊垂青,共究隐脉,开武学之新境,成千古之奇功。妙则妙矣,却有至憾,此虽炼神捷径,却非一人能够成功,成功之日,也是大难之时。余二人苦研多年,无法解脱,姊悲恨痛悔,郁郁而终。余心灰意冷,藏身风穴,弃绝世务,渐渐有所领悟。炼者倘能贯通隐显二脉,炼神致虚,合于大道,黑天之劫可尽解也。然而此道艰危,显隐之妙,余非亲历,故而难于尽知。又惜此功为姊心血性命所聚,不忍废于吾手,故撰《黑天书》一部,留与后世能人,破其秘奥,消余惭恨。”
“显隐之妙,余非亲历。”谷缜沉吟道,“就这一句话而言,当是风后为奴,镜天为主。”陆渐皱眉道:“《黑天书》在哪儿?待我毁了它,免得害人。”说着躬身寻找,谷缜扯住他说:“《黑天书》已经不在此地了。”陆渐念头一转,恍然道:“不错,思禽祖师来过这里,带走了《黑天书》!”谷缜点头说:“这一来就说得通了,为何《黑天书》本在东岛,却从西城流出。”
陆渐忿然道:“思禽祖师烧了那么多书,为何偏偏留下了《黑天书》?”谷缜道:“这就是聪明人的烦恼。他烧的那些书,无非都是他看明白、想通透的,这部《黑天书》他老人家也没想通。再说镜圆祖师与思禽袓师大有渊源,思禽祖师见他一生为情所困,心中必然十分难过,解开黑天之谜是镜圆祖师死前的遗愿,思禽祖师无法解开,只好留下此谜,留待后人解答。想必他也知道此书危害,故而收藏甚秘,不料百年之后,终被西城弟子找到。可惜后人不肖,不但不致力于破解此书,反而用来役使劫奴,惹来无数腥风血雨。”
两人心怀激荡,一时默然。过了一会儿,谷缜忽道:“你再摸摸石棺,可有经书线索?”陆渐诛道:“经书没了,还摸什么?”口中这么说,手里却继续摸索,忽道,“在这里了一棺左墙角。”谷缜蹲下来,在石棺左边的石壁下摸索一阵,笑道:“有了。”“咔嚓”一声,似乎按到机关,一阵鸣金切玉之声,地面一块岩石退开,升起一方玉匣。谷缜笑道:“在这儿!“陆渐怪道:“这是什么?”谷缜道:“思禽祖师取走了《黑天书》,又会留下什么?”陆渐脱口叫道:“线索!”谷缜一笑,正要开匣,入口处忽地卷起一阵狂风。两人猝不及防,为那大力所逼,纷纷纵身闪避。这时间,谷缜手中一轻,玉匣忽地易主,跟着就听陆渐大声疾喝,满室劲气纵横,将他推出老远,狠狠撞在石棺上面。
忽听“呵”的一笑,有人说道:“谢了。”谷缜听出是万归藏的声音,努力挣扎起来,只见青衫一晃,消失在洞口。陆渐大叫一声,追赶上去,谷缜也飞步紧随。两人赶到邾穴出口,前方漆黑一片,万归藏不知所终。陆渐跌脚懊恼:“他怎么在这儿?”谷缜忽道:“等一等。”转身奔向墓室。
陆渐随他入内,到了石厅,谷缜取出匕首,撬下一颗长明珠。陆渐吃惊道:“你做什么?”谷缜道:“借光。”话音未落,忽听“嘎嘎”之声,石棺陡然下沉。谷缜叫声不好,拽住陆渐,奔向出口。
通道中乱石如雨,两人一边奔跑,一边挥掌扫开。刚到出口,身后“轰隆”一声,墓穴坍塌,数十万斤巨石将入口死死封住。
陆渐骇然道:“怎么回事?”谷缜苦笑道:“怪我动错了念头,本想借一借这长明珠的光亮,却忘了镜圆祖师出身天机宫,精于机关之术。入墓者只取《黑天书》则罢,若是开棺取珠,必定触动机关,震塌墓穴,将来人与石棺一起封在里面。”说罢注视手中明珠,淡淡珠光色呈青白,照在人面,须发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