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笛剥了一个橙子给她,“剥得不好看,凑合吃。”
“谢谢温老板。”
尹子于呼口气,咬了一大口。
她揉揉太阳穴,脑仁哭得生疼。
园园忙完秦醒交代的事情,也凑过来。她不清楚尹子于怎么哭这么惨,虽然天天在片场,但她兼着秦醒和温笛的助理,要忙的琐事多,有时整场戏只能看个三分之一。
“怎么哭成这样?”
尹子于笑说:“你问温老板,她让我哭,我敢不哭。”
温笛告诉园园,刚才那场戏,尹子于跟谈莫行彻底闹崩。
园园点头,原来是失恋才哭。
“温笛姐最会写哭戏,我前年看那部古装剧,大结局差点把我哭死,夜里做梦都是男女主,被虐得五脏六腑都疼。”
园园好奇,“温笛姐,你写的时候,自己会不会哭?”
温笛又给园园剥了一个橙子,递给她,道:“会哭啊,不然怎么代入。比你们哭得还惨。”
尹子于:“那写我这场戏时,你眼睛不得哭肿呀。”
温笛笑笑,“差不多。”
园园问尹子于:“你跟谈老师在剧里分手后还会复合吗?”
“不复合,开放式结局。”
园园作势捂着自己的心脏,“那我会受不了的。”
温笛最近有在考虑,要不要给尹子于和谈莫行二搭一个戏。
她想让尹子于试镜《人间不及你》电影版的女一号,尹子于的可塑性很强,可纯可欲,可甜可盐,挑战一下这个戏,说不定能演出跟剧本完全不一样的人间。
但要看严贺禹什么意思,毕竟他是资方。
“今天严总在家。”园园的话打断温笛的思绪,她顺着园园的视线转身看过去,严贺禹穿着白衣黑裤,从楼梯下来。
可能没出门的打算,手表没戴,衬衫的袖扣也没佩戴,随意挽了几道。
“你们都知道这是严总家?”温笛问园园和尹子于。
园园说:“早上刚知道。”
她拉尹子于起来,“走吧,看看今天中午吃什么。”
不能在这当电灯泡。
两人说说笑笑离开。
严贺禹径直去了厨房,很快端着一杯温水出来。
剧组的人都知道,严家这位太子爷在追温编剧,他们自觉避开,留一片安静的空间给他们。
严贺禹在温笛旁边坐下,把水杯放在她而前的茶几上。
他问:“剧组盒饭好不好吃?中午跟你一起吃盒饭。”
“不好吃。”
“那我尝尝到底有多难吃。”
“……”
温笛拾起剥橙器,从果盘里拿了一个橙子剥,说起大门上那副春联:“是范伯伯送给你的吧?”
严贺禹颔首,“嗯。我第一年在江城过年,什么也没准备,范总送了几副春联,我当时猜是你写的,今年就没换新的春联。”
温笛惊讶,抬头看他,“你怎么猜到的?”
严贺禹跟她对望,道:“也不算猜,看到任何人给我的东西,都能想到你,都觉得跟你有关。”
两人之间有几秒是没声音的。
沉默被手机振动声给打破。
严贺禹看一眼手机屏幕,是姜昀星小叔的号码。
他没避着温笛,摁了接听键。
姜正乾在处理自己彩旗飘飘的证据时,没快过严贺禹,还被他掌握了一些其他要命的证据,主要是他私吞集团利益。
他厉声警告严贺禹:“年轻人,劝你三思,想想你发了邮件给姜家其他人后,你是不是能承担得起后果。”
严贺禹波澜不惊:“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威胁过我,你看我怕了谁?你这样的,我都没放眼里。”
他习惯性看手腕上的时间,手表没戴。
他看向温笛,对温笛说话时像变了一个人,声音瞬间变温和:“手表借我看下。”
温笛听出他跟对方的谈话火药味十足,她没多问,直接摘手表借给他。
“不用摘,我看一下就行。”严贺禹捏着她针织衫衣袖,把她手腕往自己跟前拽拽,看清了表盘上的时间。
他冷声提醒姜正乾:“你想想怎么善自己的后,还有六分半钟,邮件准时发到你邮箱,并抄送了你们一大家还有你岳父家所有人。这只是你私下勾当证据的三分之一,我那还有三分之二。好自为之。”
他挂了电话。
温笛往回拽自己的衣袖,“能松开了吗?”
严贺禹还拽着,等他把手机放下来,说:“能。”
然后才放开她。
温笛无语,不想跟他多说什么,她接着剥橙子。
严贺禹拿起那杯给她倒的水,自己喝,“有人威胁我,你不关心一下?”
“你自己都不怕,用得着别人关心?”
“其实,心里也很害怕的。”
温笛想翻个白眼,忍住了没翻。
严贺禹笑了,放下水杯去厨房洗手,坐回来后,从她手里拿走橙子和剥橙器,“我来。”
剥橙器在他指下快速滑动,几下将橙子剥好给她,橙子皮整齐美观,像一朵鲜花绽放开来。
这都是以前给她剥橙子练出来的手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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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笛在剧组待到傍晚离开,修改后的几场感情戏,周明谦给了她很高的评价,说终于找到以前的感觉。
剧组后期没什么需要她忙的,她跟二姑妈明天的航班去滑雪。
回到家,二姑妈下班回来,正陷在沙发里逗温温玩。
奶奶拿着玻璃瓶从洗手间出来,玻璃瓶里养的是那朵朱丽叶玫瑰,快两周的时间,花瓣慢慢枯萎。
“这种玫瑰比其他的好看,等彻底败了,我给你晒干收起来。”
温笛:“一朵花,不用那么上心。”
奶奶说:“反正不麻烦。”
每次出远门,奶奶总会给她收拾一包零食带上,这次去滑雪也不例外,奶奶给她和二姑妈各准备了一袋零食,塞她们箱子里。
并叮嘱她们,给她们买了一样的,不许为抢零食打架。
二姑妈笑说:我是那样的人吗?
奶奶:你差点连温温的零食都抢。
二姑妈笑出眼泪,抓着奶奶的胳膊使劲儿晃两下:不许败坏我。
翌日清早,温笛跟二姑妈坐上飞机。
她想不起来上次跟二姑妈出游是哪一年,久到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二姑妈主动提及关向牧,说他入股了她隔壁新材料公司,不时去厂区考察。
温笛拆了一盒巧克力,拿出两个勺子,跟二姑妈分享。
她问:“你经常碰到关总?”
“也不是,他每次去隔壁公司,都会发条手机短信给我,说来了。”但她从来没回复过,然而下一次,他若无其事继续发。
温其蓁舀了一勺巧克力放嘴里,转而说道:“《人间不及你》的电影剧本什么时候开始写?”
“滑雪回来着手写。”
“找到那个感觉了?”
“不知道算不算,反正这几天断断续续挑齐了所有家具,还有些装饰品没买。”温笛顿了下,说道:“感觉还不错。”
“那就好。”
吃完巧克力,温笛和二姑妈戴上眼罩休息。
一觉醒来,飞机落地北国。
她们订了特色民宿,也是民宿老板来接机。
在这一共玩三天,二姑妈自己带了两套滑雪服,给她准备了三套。
温笛呵着热气,眼前是青松、木屋、还有一眼望不到边的雪地。
她第一次滑雪是四岁时,二姑妈带她去国外滑雪场,那时个子矮,摔倒了也不疼,几天摔下来,学的有模有样。
滑雪之行的第二天,秦醒问她玩得怎么样。
温笛随手拍了一张滑雪场的照片发到群里,【今天周六,人比昨天多。】
她跟二姑妈今天玩了单板,刚刚收起板子,滑了一上午,终于找到几年前滑雪的感觉。
到了午饭时间,她们先去觅食,下午接着玩。
秦醒问过温笛,又问严贺禹:【严哥,今天找到温笛没?】
严贺禹刚从山上滑下来,没看到消息。
康波这次跟老板一起来滑雪,老板说是奖励给他的冬季游。
他清楚,老板是来找温笛,但两天了也没找到。
玩归玩,工作不能放松。
到了中午吃饭的饭店,康波汇报姜正乾那边的情况,姜家乱成一锅粥,姜正乾更是自顾不暇。
“严总,姜家那个新项目?”
“抢过来。”
“好,我这就安排。”
屋里像夏天,严贺禹脱了滑雪服,从饭店的窗户往外看,找遍了滑雪场,就是碰不到她。
还剩今天下午和明天一个上午的时间,她应该是明天傍晚的航班返程。
“严总,温小姐说不定还会到附近景点转转。”他们只在滑雪场找,肯定遇不到人。
严贺禹:“她滑雪就是纯滑雪。”
康波点点头,不再乱出主意。他下午不打算再滑,喝了点酒暖胃。
吃过午饭,稍作休息,他们再次回到滑雪场。
严贺禹让康助理和保镖在山下,不用跟着他。
他坐缆车,上山去。
连坐缆车时他也四处寻人,视线范围里,滑雪道上都是一团团身影,根本分不清谁跟谁。
从山上滑下来时,严贺禹滑得不快,找人为主。
整个滑雪场的人都穿着差不多的滑雪服,又戴着滑雪镜,得仔细辨认每一个差不多的身影。
不知道她今天穿什么颜色的滑雪服,可能是白色的,也可能是黑灰色。
严贺禹今天滑的是双板,转弯时用雪仗点一下,视线始终在周围的人身上,有人快速从他身旁经过时,他会多看两眼。
就这样,不知不觉又到了山下。
严贺禹慢慢滑到边上,转头往后看滑雪道,到处是人。
有道黑色的身影从上而下来,也是双板,姿势优美,山下的人多,那人轻松避开所有人。
从他身边过去时,他跟着转身。
“温笛。”
那人的身影明显一顿,倏地转过头。
严贺禹推上滑雪镜,他看清了她今天的滑雪服,黑灰相间,鞋子和滑板是红黑相间。
跟他身上的滑雪服差不多。
温笛也推开滑雪镜,冷风有点迷眼,“你怎么也在?”
严贺禹看着她,“来找你。”
把她弄丢一次,他总想找回她,今天终于找到她。
他用雪仗轻推,慢慢滑到她跟前,伸手牵住她戴着手套的左手,“我陪你再从山顶滑一次。”
第55章 没名没分的日子开始
严贺禹开始是牵着她的手,后来改成攥手腕。
温笛左手还拿着雪仗,从他手里抽回来,“你这样,我怎么滑?”
这是答应了跟他从山顶再滑一次。
温笛也不是为了他去滑,她的计划本来就是要再滑三次,她不想因为他的出现改变自己的安排,来一趟不容易。
“二姑妈呢?”严贺禹问道。
“不知道,我们各玩各的,天黑前在出口集合。”
温笛收起滑板,走去缆车,之后不再说话。
严贺禹走在她身后,踩着她踩过的地方。
“我前天来的。”
他主动告诉她。
“我没问你。”
严贺禹说:“我在自言自语。”
温笛转头看他一下,又继续往前走。
刚才她回头的那一瞬,应该是在翻白眼,但她带着护目镜,他看不见她什么动作。
严贺禹问她:“你多久没滑雪了?”
温笛只在拍摄《如影随形》综艺节目时去过滑雪场,但没玩尽兴,自那没专程滑过。
她说:“这几年都没空。”
严贺禹:“我也是,上次滑雪还是跟你在圣莫里茨。”
温笛没搭腔,他总是没话找话说。
远处的康助理确定老板找到了温笛,于是急忙联系旅拍摄影师,找了两个,让他们跟拍老板,还特意交代摄影师,要尽量拍的像情侣。
摄影师有点费解。
康波:“他们是夫妻,七年了,正在冷战。”
摄影师懂了,要拍出当年谈恋爱时的感觉。
严贺禹和温笛从山上下来时,他起初跟在她身后,之后并行,中途超上来。
温笛不甘落后,拿出全部的技巧跟他拼。
互相追逐是他们在滑雪时的乐趣,以前是,现在也是。
上次在圣莫里茨,七天的行程,他们有五天在滑雪场,两人竞赛起来乐此不疲,温笛非要赢他,然而每次都差那么一点点。
严贺禹为了调动她兴致,每次就输一点点给她。
温笛那个不甘心,回到酒店,让他睡沙发。
严贺禹走神时,被温笛赶上。
他收回思绪,去追她。
有无人机跟拍他,他想到应该是康波安排的摄影师。
这一次,又是严贺禹先到终点,比她快一丢丢。
温笛用自己的雪仗敲了几下他的雪仗,意识到他们并不是从前时,她收住雪仗,跟他说:“不用陪我耗时间,你去忙你的工作。”
她再次走向缆车,打算自己再滑两趟。
严贺禹叮嘱她:“早点回住的地方。”
温笛没回头,挥挥雪仗回应他。
找跟拍摄影师这事,康波先斩后奏。
要是有不妥,他甘愿被训斥。
严贺禹说:“钱你自己出。”
康波笑了,老板应该很满意跟拍。
回到酒店,严贺禹截了不少精彩画面,打包发给温笛。他自己又挑了几张发朋友圈,每张都有另一个身影乱入。
照片上温笛身影在他身后很远,看上去不像同行的伙伴,但每一张都有,就不是那么简单。
他的心机和那点心思,在发朋友圈时,已经无处可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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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江城的天气回暖。
温笛滑雪回来后,去了剧组一趟。
秦醒已经看完全部剧本,但还是没找到打价格战的答案,至少剧本里没有明确指出。
现实里,肖冬翰跟严贺禹的竞争还在厮杀中。
秦醒把剧本丢给温笛看,“你找给我看看,哪里有?”
温笛笑:“你不能动动脑子?”
“不能,一动就疼。”秦醒捋捋头发,“我不想中年掉发。”
温笛无语凝结,把剧本又还给他。
秦醒玩惯了,除了应酬,其他不走心,不是真不懂,是不想操心生意场那些事,懒得弄懂。
要是懂太多得回自己家公司出力,那是他的噩梦。
“严哥终于找到你了?”
“嗯。”
“你看把他嘚瑟的,他发朋友圈时就差把你名字P在上面。”
秦醒起身,“不跟你扯闲篇了,我去研究一下新剧本。”
“什么新剧本?”
“给尹子于接了一个新戏,看看合不合适。”
尹子于现在签约了他们的影视公司,是重点培养对象。
《欲望背后》再有一个星期杀青,温笛也着手《人间不及你》的电影剧本,她创作剧本时有个习惯,得闭关。
周六那天上午,她带着笔记本电脑来到老城区的房子。
里面全都布置好,两平米的阳台被她装成书房,当初跟严贺禹一起淘来的书桌放在阳台正合适。
自从滑雪之后,她就没来过老房子这里。
今天黄太太休息,大门没锁。
温笛推门,眼前的景让她一怔,以为自己走错了院门,赶紧退回去,可再看看门牌和这个有特色的铁大门,确定自己没走错。
她再次开门,黄太太正好从屋里抱了被子出来晾晒,笑盈盈跟她打招呼:“好久没看到你,不敢认这个院子了吧?”
温笛笑笑,“还真不敢认。”
她进来,随手关上大门。
黄太太把被子搭在折叠晾衣杆上,说:“院子是你老公翻新的,说没提前让你知道。一个星期赶完工期,弄这个花园还有买那些海棠树花了不少钱,我们要给他钱,两家平摊,他不要。”
现在院子弄得像个小景点,每天看着心情也跟着敞亮。
温笛沿着花园看了看,里面还栽了两棵桂花树。沿墙边栽了西府海棠、垂丝海棠还有北美海棠。
黄太太盯着她看了看,“你跟一个明星长得像。”
温笛但笑不语。
黄太太只是那么顺口一说,没多想,又转身回屋里去抱其他被子。
温笛上楼去,家里打扫的一尘不染,窗明几净。
她把电脑放在阳台书桌上,打开窗户,楼下的花园、院子里的海棠树,尽收眼底。
在书桌前坐了会儿,平静下来,她打开电脑进入工作状态。
四月中旬,花园里的花开了一部分,海棠也绽放,移栽来的头一年,开得不是很旺盛。
温笛每天待到天黑才回去,黄太太家的小厨房是她喜欢的一处夜景,平平淡淡,却又温馨至极。
他们家大多是黄先生回来的早,给孩子弄点吃的后,开始炒菜。有时黄太太先回来,她跟黄先生一样,系上围裙开始张罗晚饭。
“滋啦滋啦”的油锅翻炒声,是她喜欢的声音之一。
他们都是话不多的人,她极少听到他们吵架,唯一一次争执是因为辅导孩子作业问题。
吵了两句便消停。
那天下雨,温笛提前一点回爷爷家,她撑着伞从楼上下来,黄太太正好回来。
电动车进了院子后,在小厨房忙活的黄先生忙关火,小跑着进院子,扶着车把,对妻子说:“你进屋去。”
黄先生把电动车推进后面的车库,车库小,进出不是很方便,他们平常都是把车停在院子里充电。
黄太太见她下楼,“雨不小,路上小心啊。”
温笛浅笑:“好,谢谢。”
黄太太甩了甩雨衣上的水,把雨衣挂在走廊的挂钩上,开门进了屋。
温笛刚走出大门口不远,巷子里有一道挺拔的身影撑着伞往这边来。
“温笛。”是严贺禹的声音。
温笛站定,待他走近,她看清楚他的风衣衣摆被雨水打湿,“你什么时候来的?”
严贺禹:“刚到江城。”
看天气预报,说江城这两天大雨,他安排好工作便过来。
他上次来江城还是三月中,中间隔了一个多月没见到她。
温笛说:“我有车,雨大了还有司机呢。”
严贺禹让她走在他前面,“我把你送到巷子口。”
他陪她走了一段几百米的雨天小巷。周围很静,只有雨砸在伞顶的“啪啦”声,偶尔有电动车过去。
到了车前,严贺禹让温笛坐副驾驶,“我开车。”
“不用,雨不算大,视线还行。”
“我把你送回去。”
两人各说各的。
争执不下,温笛把车钥匙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