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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呢,在公司还是在庄园?”

  肖冬翰说:“都不在。”

  他看着车外,建筑物很陌生,似乎从现代走进古代。

  “那你忙吧。”温笛打算挂电话,“我去逛逛。”

  肖冬翰:“你陪我两分钟。”

  听筒里,从安静突然变喧嚣,各种嘈杂声,她还听到了关车门的声音。

  温笛问他,“你在街上?”

  “算是。”

  肖冬翰安静了几秒后,“温笛,你回头。”

  温笛猛地转身,他在两三米之外,手机从耳边拿下。

  她一脸惊诧,而后笑笑,“你怎么来了?”

  肖冬翰走近,“过来看你写的春联怎么样。”

  “想看的话,我视频拍给你看。”

  他没搭话,而是问道:“温笛,你上学时语文怎么样?”

  “不错,前几名。”

  肖冬翰点头,迎着的眼神,“我在来的飞机上考虑一路,你要是语文不错的话,我对你放宽要求,你心里有没有我这一条,可以往后推几个月。只要你追我,我就答应你。”

  温笛看着他,他的镜片上映着整条街的景,灯光汇在他眼底,有点冷,似乎也有温度。

  她还是那句话,“我说过,我从来不主动追人。”

  肖冬翰的声音平和下来,“这么冷的天,我把自己从伦敦送来给你追,给一回面子。”

  “不追。”

  “不追的话,也不是没其他办法,你要是数学好,也行。”

  “……”

  温笛笑了。

  肖冬翰抽过她手机塞她包里,他握住她那只冰凉的手,顺势插在他大衣右边的口袋。

  不知道是不是他大衣料子的问题,攥住她手时,有静电窜过去。

  他说:“我就当你是数学天才。”

  路过的行人,不自觉朝他们看。

  叶敏琼看到这一幕,来不及多想,转身去街里找儿子,怕儿子看到会难受。

  刚走两步,她停下。

  儿子手里拿着一副女士手套,她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因为温笛的手有人给捂了。

  “我没事。”严贺禹抓着母亲胳膊,“妈,走吧,我们走小路绕到停车场,走小路近。”

  人潮汹涌,推着他们往前走。

  他想回头看一眼,又没敢。

第41章 你能想起我的时间应该越

  返程,一路沉默。

  叶敏琼没敢让儿子再开车,她自己驾车。

  她对江城的路不熟悉,全靠导航。

  等红灯时,她偏头看一眼儿子,他支着下巴,一直在看车外。回别墅区要路过一段极其幽静的林荫道,外面什么可看的,他还是没收回视线。

  到家,严贺禹对母亲说:“妈,您早点休息。”

  他拿着那副手套,回楼上。

  叶敏琼哪睡得着,比自己失恋还揪心。

  下半夜,她醒来一次,辗转反侧时,听到外面有动静。

  叶敏琼起来,打开房门往外看,餐厅吧台那边有灯光。

  “贺禹?”她小声喊了句。

  严贺禹在开红酒,转身,“妈,您怎么还没睡?”

  叶敏琼说:“睡醒了。”

  她问儿子:“你没睡还是跟我一样?”

  严贺禹答非所问,“我喝点红酒。”

  叶敏琼猜到他是喝酒助睡眠,“没有褪黑素?”

  “忘了带来。”这个时间点,也没得买。

  “我有。你别喝酒。”叶敏琼回房拿,她随身带褪黑素是倒时差用,平时用不着。

  她把剩下半瓶全拿给儿子。

  严贺禹塞上红酒瓶塞,收起酒杯,“妈,您快点睡吧。”他拿着褪黑素上楼。

  现在是凌晨三点半,同样没睡的还有肖冬翰,他是因为时差乱了,还有一半是因为温笛。

  合上书,他打电话到前台,让送瓶红酒。

  酒店提供的酒,只能凑合,用来打发时间。

  肖冬翰倒了半杯,坐到落地窗前的沙发上。

  房间的灯没开,看外面更真切。

  江城不是不夜城,这会儿只有星星点点的灯光,无限绵延。

  有电话进来,是哥哥肖冬凯。

  肖冬翰拾起桌上的手机,接听。

  肖冬凯开口便问:“你人呢?几点了,还不回来?”

  肖冬凯以为他还在伦敦,他告诉哥哥,“我在国内。”

  “去看棠棠?”

  “她用不着我看。过来是私事。”

  肖冬凯担心弟弟又在谋划什么,之前集团内部股权大战,肖冬翰和沈棠直接开战,那场商战双方都大伤元气,反而让竞争对手得了渔翁之利。

  爷爷用沈棠和蒋城聿暂时制衡住肖冬翰,他担心肖冬翰没死心,想要反扑,不管是肖冬翰还是蒋城聿那边,都禁不起这样的折腾。

  “你还不消停?”

  肖冬翰反问:“我怎么不消停了?”

  肖冬凯说:“你心里有数。”他很少劝弟弟,因为劝了也没用,白费口舌。今天他还是多了几句废话,“你跟沈棠再争下去,高兴的是肖宁的竞争对手,他们巴不得你们争个你死我活。棠棠现在怀孕了,不宜情绪激动,你做回人,别跟孕妇去商战。”

  肖冬翰:“……”

  他抿了一口酒,“哥,其他人不知道,你该知道,我要是真不做人,你觉得肖宁集团现在还会好好的?”

  “等我两分钟。”肖冬凯人在庄园,爷爷住这里,今天三叔一家过来看爷爷,有些话不方便当着其他人的面说。

  他拿上烟,去了庄园的河边。今天天气不怎么样,阴沉沉的,整个庄园沉浸在一片阴郁里。

  他点上烟,坐在河边的木椅上。

  现在的肖家,只有他跟肖冬翰走得最近,他们是亲兄弟,肖冬翰不管做什么,从不避讳他。

  在其他人眼里,肖冬翰是不足以掌舵肖宁集团,他格局不够。

  其实,他何止是格局不够,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压根就没有格局,因为他想要彻底毁了肖宁。他不喜欢打败,打败肖家的人需要费心费神,不如直接毁掉。

  这些年,肖冬翰羽翼丰满,他的财富外人不得而知,连他这个哥哥都算不准他到底有多少钱。

  所以他不在乎肖宁,想要毁了。

  后来肖冬翰出于什么原因及时收手,他不得而知。

  至少目前为止,肖冬翰都在为肖宁集团考虑,为了肖宁在国内顺利打开市场,他不惜拿自己的三个项目,跟姜家交换资源。

  搁在以前,绝不可能发生。

  他不会拿自己的利益给肖宁谋发展。

  肖冬凯好奇:“你因为什么,决定好好发展肖宁?”

  肖冬翰说:“等一下。”

  他放下酒杯,去床头柜上拿鲁秘书给他整理的名言名句。

  “你在找什么?”

  肖冬翰翻到第二页,好不容易找到,他说:“我决定不毁掉肖宁,是因为‘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他之前还会背,有点拗口,刚才一下没想起来。

  电话那边,肖冬翰半天没吭声。

  肖冬翰说:“你要不懂,我解释给你听。”

  “……你最近怎么了?”

  “没怎么,补补中文。”肖冬翰放下名言名句,坐回沙发上,接着道:“留着肖宁,有一小半原因是为你的律所考虑,主要原因,是我个人的投资,或多或少会受到一些牵连。”权衡之后,还是留着吧。

  哥哥花了心血的律师不能被他连累。

  留下肖宁集团之后,他只能让肖宁在他手里,要是控股权落到肖家其他人手里,他们不可能让他好过。

  肖冬凯的关注点不再是肖宁,“听说你前几个月突然去了哥斯达黎加。”在集团最忙的时候,他居然有闲情逸致飞去那边的庄园。

  不知道为什么,肖冬翰下意识地没说实话,“去看一个生意上的朋友,他正好在那度假。”

  肖冬凯:“补中文也是因为商务需要?不是为女人?”

  肖冬翰淡淡的语气,“你说呢?”

  肖冬凯说:“是我发散思维了。”想来也不现实,肖冬翰从不谈情说爱,不会让女人成为牵绊。

  --

  在调整了一天时差后,肖冬翰约温笛见面。

  他在这一天里,几乎没睡觉,一直在想要怎么追人。

  以前不管跟哪个女伴在一起,简单又直接,成年人之间不需要兜圈子,约会都是鲁秘书安排,无非是喝酒吃饭。

  偶尔他闲了,出海度假。

  所有的约会安排,前提是他有空。

  但显然,和温笛不能这样。

  之前睡得迷迷糊糊时,他甚至在想,当时祁明澈是怎么追到了温笛。

  肖冬翰给温笛发消息:【你有没有想做还没做的事,或是想去还没去的地方,我陪你。】

  他又说:【不是敷衍你。我暂时还没想到怎么让你高兴。】

  温笛回过来:【有家餐厅种草了两年,一直没去。】

  肖冬翰让她把地址发过来,他先订餐位。

  温笛:【先别急着订位子,不一定走到饭店门口,反正我是没胆子。饭店在山顶,要经过一段全长将近九百米的玻璃悬空栈桥。】

  她问他:【你敢不敢走玻璃栈道?】

  肖冬翰没走过,【应该没问题。】

  他和温笛约好见面的时间,原本他打算开车去接她,温笛说,用她的车,她熟悉路。

  为了方便走玻璃栈桥,温笛今天换上裤装。

  她提前给他打个预防针,“你要是不敢过去,我们再回来,没什么,反正我不敢走。”

  肖冬翰:“不能让你跟我在一起时,有遗憾。”

  玻璃悬空栈桥修建在两座山峰之间,饭店所在的那座山,只有弯曲的小路上去,想要吃顿饭得爬几个小时。

  没人为了吃饭爬山。

  无论是修盘山公路还是修索道的成本都太高,但那座山的平台又是俯瞰江城,欣赏一线江景的绝佳位置,视野极为开阔,于是从对面那座山引了一道栈桥过来。

  到了山脚下,温笛去买票,坐缆车到玻璃栈桥入口。

  肖冬翰问:“怎么不开发那座山?”

  他指的是饭店所在的山。

  温笛解释:“没什么自然景观,只有山顶那一段看江景不错,开发的成本太高,基本赚不回来。”

  她说他们现在所处的这座山,“要是从山下爬上来,一路上可玩的小景点很多,还有小瀑布。”

  两人乘坐缆车上山,景色不错,肖冬翰第一次陪一个女人游山玩水。

  他手机在这时响起,是鲁秘书的电话。

  “肖总,不好意思,我刚看到你的电话。”鲁秘书这段时间休假,不知道肖冬翰的私人安排。

  这个时间是伦敦夜里三点多,“肖总,你怎么还不休息?”

  肖冬翰告知:“我这里是中午。”

  鲁秘书微怔,“你在江城?”

  肖冬翰“嗯”一声,“现在没什么事了。”之前他是想请教鲁秘书,他和妻子当年是怎么约会的。

  结束通话,他们到达缆车终点。

  山上风大,肖冬翰把温笛围巾给裹紧。

  温笛连明珠塔上的悬空观光廊都不敢走,别说这条九百米的栈桥,而且还有碎裂效果,简直要命。

  她穿上工作人员给的鞋套,看向肖冬翰,“我眯着眼,拉着你衣服走。”为了尝尝那家饭店的菜,拼一回。

  肖冬翰穿好鞋套,脱下大衣,又摘下衬衫袖扣装在大衣口袋。

  “你衣服怎么脱了?不冷?”

  “你觉得走到那头,还会冷?”

  温笛笑,再看看玻璃栈桥上的人,有的一边哭喊一边硬着头皮往前走,不知道她跟肖冬翰一会儿是个什么状态。

  肖冬翰把大衣塞到温笛怀里,“拿着。”

  “你自己衣服自己拿。”

  “我没手拿。”

  说着,他把衬衫衣袖挽了一道,俯身,将她拦腰抱起。

  “你干嘛?”温笛吓一跳。

  肖冬翰将她往上颠了下,调整好抱姿,道:“栈桥上风景那么好,你眯着眼就错过了,只为了吃顿饭没意思。一会儿走到中间,要是还害怕,拿我衣服挡一下眼。”

  温笛另一只手不自觉绕在他脖子上,“你要是走到半路把我扔下来,我跟你没完。”

  说完,她自己哭笑不得。

  肖冬翰笑笑,“不会。”

  他走向栈桥。

  温笛心跳加速,“你不怕?”

  “还没走,不知道。”

  “……你这样说,有点不靠谱。”

  “再怕,不会把你放下来。”

  旁边有游客盯着他们看,但大多数人都在为自己战战兢兢,无心关注旁人。

  温笛拿他的大衣挡住脸,只露出两只眼。

  “你多重?”

  “过年胖了两斤,94斤。”

  肖冬翰感觉她太轻,似乎不到90斤,抱在怀里没什么重量。

  温笛不敢再多说话,她侧身贴着他心口,能清楚感受到他心脏在剧烈跳动,很怕他下一秒就放下她,说:温笛,我不追你了。

  “温笛。”

  “干什么?”

  “你别看我,看景。”

  温笛还在盯着他的脸,“我得时刻观察你的表情,谁知道你会不会突然把我放下来。”

  明明走在悬空碎裂玻璃上的是他,可她的腿在打软。

  肖冬翰瞅她,“信我一次有那么难?”

  温笛不是不想信任他,信任这个东西,被摧毁过,就很难再建立起来。

  沉默片刻,她说:“那我试一次。”

  之后,她尽量专注看景,但环在他脖子的手,一刻没放松警惕,机械又僵硬地缠住他,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栈桥的450米处挂着提示牌。

  有好几对年轻情侣瘫坐在桥边休息。

  “他衣服都湿了。”

  “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的。”

  几人小声说笑。

  温笛问他:“你衣服湿了?”

  “不知道。”肖冬翰直视前方。

  温笛缓缓松开他脖子,拿手背贴着他后背探了探,试到发潮的黑色衬衫衣料,她拿手捂着潮湿的地方,担心他着凉。

  肖冬翰终于能喘口气,动了动喉结。

  刚才被她胳膊箍着脖子,他喘息困难。

  “看看能不能找到你家别墅在哪。”他引导她看风景。

  温笛俯瞰城区,离得太远,“看不清楚。”

  九百米的栈桥,他每踩一脚,脚底的玻璃便出现碎痕,是怎么坚持走到桥的另一端,他不敢想。

  终于从桥上跨过来,温笛长长呼口气。

  肖冬翰抱着她往饭店走,那边游客稀少,大多数游客只是来看风景,吃饭的是少数,这家饭店的菜贵得离谱。

  温笛缓过神,“放我下来。”

  肖冬翰没放,他说:“胳膊僵了,放不下来。”

  温笛知道他故意这么说,“你不累?”

  “还行。”他常年游泳,臂力足以抱她走那么远。

  肖冬翰一直把她抱到饭店的包间,他来之前订了位子,是整个饭店最贵的一个包间,贵就贵在包间有个专属的小露台,江城最美的景,一览无余。

  温笛催他好几遍,他就是不放。

  露台上的风更大,前面无遮无挡。

  温笛抖开他的大衣,给他披在身上。

  景再好,谁都无心欣赏。

  肖冬翰问她:“以后能不能信我了?”

  温笛点头,“信你不会把我半路扔在玻璃栈桥上。”

  “我说的信任不单止今天这一件事。”

  肖冬翰抬手臂,把她又往上抱抱,让她高于他,他略微仰头看她,她今天也是素颜,只涂了一点口红。

  他转个身,背对着风,让她在下风口。

  他凝视她,“我这个人你也了解,浑身上下,实在找不到什么好的品质。我没有其他拿得出手的东西给你,给你份信任吧,不管我们能走多远,在这期间,你可以信我。哪怕有天不合适分开了,你还是可以信我。”

  温笛望着他,两手还在给他拽着大衣的衣领,防止大衣从他肩头滑落。

  无条件给别人信任,对他来讲,是很奢侈的事,放在以前,根本没可能。他也没有多余的信任给一个女人。

  肖冬翰示意她,“把我眼镜摘下来。”

  温笛单手环住他肩膀,压紧大衣,腾出手给他摘眼镜,她指腹在他鼻梁浅浅的压痕上揉了下。

  眼镜刚摘下,她人贴着他身前往下滑,直到跟他视线平齐,肖冬翰把她收紧在怀里,他的唇覆在她温热的唇上。

  冷冽的北风吹着树干猎猎作响,还是能听到疯狂的心跳声。

  --

  吃饭时,肖冬翰左右手换着吃,夹菜稍稍有点费劲儿。

  累倒不是很累,一路紧绷过来,肌肉崩得有点僵。

  温笛瞧着他,“回去我眯着眼走,不用你抱。”

  肖冬翰说:“不差那一趟。”

  他两手换着吃,吃饭速度慢下来,刚好陪她。

  在山上待到三点钟,看足了风景,他们才返程。

  回去的九百米栈桥,还是肖冬翰抱她过去。

  暮色降临,温笛回到家。

  二姑妈问她,在哪约会的,早上出门,现在才回。

  温笛说,在山顶那家餐厅吃了顿饭。

  “哟。”温其蓁笑,拿个抱枕抱在怀里,她知道侄女恐惧悬空玻璃,八卦道:“胆小鬼,怎么过去的呀?”

  温笛但笑不语。

  温其蓁推她,“快说说。”

  “姑妈,你干嘛呀。”

  “说说。”

  温其蓁挠她。

  温笛笑个不停,最后束手就擒,“他抱我过去的。”

  “啧。”温其蓁早猜到,反正肖冬翰是不会把她放在玻璃上拖过去。“种草了两年的饭店,菜品还行?”

  “不错。”

  菜好不好吃,景好不好看,已经不重要。

  温其蓁揉揉侄女的脑袋,“不错就好。”

  温笛手机有消息进来,肖冬翰:【看看我的袖扣丢没丢你车上,少了一个。】

  【我找找。】温笛穿上外套跑去院子里,他上车后,都是把大衣放在她后座。

  开了顶灯,车厢不够亮。

  她又打开手机电筒补光,找半天没找到。

  温笛回他:【可能掉在山顶了。明天我去给你买两副。】

  肖冬翰:【不用,我还有备用的。】

  温笛还是决定买给他,要不是为了抱她,他不会摘袖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