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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词条是什么?”

  “跟粉丝要签名有关。”

  严贺禹神情微变,“要签名不是常见,这也能上热搜?”

  康波眼看瞒不下去,只好如实相告:“粉丝一下要到两人签名,祁明澈把自己名字紧挨着温笛的名字签,还又签了日期,具体到几点几分,地点也写上去。CP粉在磕糖。”

  严贺禹正在翻记事本,手上一顿,他现在看的正是温笛在他本子上练的签名,每页都有,有的字体正常,还有的写得跟小米粒似的,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是“温笛”二字,笔画胡成一团。

  他翻到的当前页,还有“严太太”三个字。

  也是她写的。

  那时她恨不得把家里所有地方都写上她名字,还在他手背上写过。

  等墨水干了,她拿橡皮擦去擦。

  没有她干不出的事。

  “严总?”

  康波在等老板发话,如果老板要去海棠村找祁明澈,他现在得订机票。

  严贺禹说:“海棠村就算了。”

  应该是因为温笛跟祁明澈一起去海棠村,找祁明澈摊牌不方便。

  康波这么想。

  老板的水杯空了,他帮忙去倒水。

  这段时间即便是应酬,老板也只喝热水,胃一直不舒服。

  --

  温笛和祁明澈到达海棠村快傍晚,沈棠今天没戏份,在家陪爷爷。

  沈爷爷知道祁明澈,孙女给他看了那张温笛骑电动车载他遛弯的照片,说拍摄的人就是祁明澈。

  沈爷爷见到祁明澈,一通夸奖。

  院子里,有辆老式的二八自行车倚在墙边。

  “诶?”温笛问沈棠:“你哪来的古董?”

  沈棠说:“剧组的道具,我推回来练练,后天要拍这场戏。”

  “自行车你还不会骑?”

  “会。就是这个车子,上车的姿势不是很仙女。”

  温笛笑,有点想象不出沈棠骑车的样子。

  “等你那天换上有年代感的衣服,车子瞬间变洋气。没人关注你上下车仙不仙。”

  沈棠拿毛巾把车上灰尘掸掸。

  温笛按车子的铃铛,叮当响,铃声格外清脆。

  她一直按铃铛玩,“这车子在那会儿可不是谁家都能买得起,听我爷爷说,当时买自行车都得票,一个市,一次来不了几辆。还得找关系买。”

  沈棠下巴微扬,“走,骑车找优越感去。”

  祁明澈留在家里陪沈爷爷下棋,她们俩戴上墨镜,推着这辆满满年代感的车子出门。

  海边公路上,游客络绎不绝。

  沈棠没骑,推着车子,跟温笛边走边聊。

  “我感觉沈爷爷精神头不错,比我上次来好多了。”

  “我在家,他高兴。”

  沈棠拍拍自行车后座,“你上来坐,我推着你走,等我推累了,你再推我。”不然两人都走路,不划算。

  温笛不敢坐,打趣她:“你这样子,怕你把车推到海里去。”

  “掉海里我把你捞上来。”沈棠言归正传,“放心坐,我车技不错。在伦敦时,我经常骑车出行。”

  “跟初恋?”

  沈棠笑说:“你现在有点小八卦。”

  她再次拍后车座,“坐不坐?”

  温笛:“我又不傻。”当然坐。

  沈棠站稳,两手用力握住车把,“好啦,上来吧。”

  腿长的优势,温笛轻而易举坐上去。

  刚开始有点不稳,车子摇摇晃晃,在路人眼里,东倒西歪。吓得温笛脚尖点地,怕车子摔倒。

  推了十多米远,沈棠掌握好平衡,两人接着聊。

  温笛说:“好像少点什么。”她一手搭在车座上,另一只手没事干,似乎也没地方放。

  “少什么?”沈棠问。

  “少一包瓜子。”坐在自行车后座,不嗑瓜子,多浪费。

  “温笛,你有点良心。我推着你,你吃瓜子?”

  “哈哈。”

  路过街边的一家小超市,沈棠停下来,对着小超市的老板喊:“沈叔,给我来袋瓜子,再顺便拿个塑料袋,盛瓜子壳。”

  海棠村的人大多姓沈,村子不大,基本都沾亲带故。

  沈叔拿着一袋焦糖瓜子和一个塑料袋走出来,沈棠和温笛出门时没带手机,身上也没现金。

  “沈叔,我没带手机,等回来我给钱。”

  沈叔手一摆,“不用不用,一袋瓜子没几个钱。”

  “那不行。”

  车子推出老远,沈棠微微侧脸,只看到温笛肩膀,她说:“我是第一次赊账,为了一个吃货。”

  “咔嚓”,温笛嗑开一粒饱满的瓜子,听沈棠那么说,她笑得更欢。

  “你跟祁明澈?”

  “还不错。我认真,他也认真。”

  沈棠发现,祁明澈什么都迁就温笛,过于迁就,温笛成了他生活的全部。而温笛,变得跟她的恋情一样,情绪平平淡淡,没什么波澜。

  那个生动有趣又不讲理的温笛,不见了。

  她总觉得这样下去,长久不了。

  但愿她多虑。

  自行车没有后视镜,温笛又是侧坐,沈棠看不见她的表情。

  又走出一段路,沈棠提醒某人:“你就不问问我,推这么长时间累不累,要不要换你来推我?”

  温笛回神,说:“我不想问。我觉得你不累。”

  两人同时笑出来。

  温笛又嗑了几个瓜子,从后座跳下来,把瓜子和塑料袋给沈棠,换她推车。刚才不知道思绪飘去了哪,忘记沈棠一直在推她。

  “你跟蒋城聿怎么样了?”这次换温笛问。

  “分都分了。”

  “他不是想复合?”

  “我不想。”

  温笛也看不到沈棠的表情,只有沈棠嗑瓜子的声音。

  沈棠岔开话题,说起:“上个月,我在机场碰到了肖冬翰。”

  温笛知道这个名字,听沈棠提起过不少次,肖冬翰是沈棠舅舅家的二表哥,也是肖宁集团的总裁。

  肖宁集团总部在伦敦。

  肖冬翰在商场上行事手段狠辣,狼子野心,想控股肖宁集团。肖家老爷子,也就是沈棠外公,一直联合大股东在全力压制。

  但这几年,肖老爷子明显心有余而力不足。

  肖家老爷子年轻时也是狠人一个,可就是这么狠的一个人,完全掌控不了肖冬翰。即使多方牵制肖冬翰,还是影响不到他,没耽误他充实自己的实力。

  如果肖宁集团到了肖冬翰手里,那就没有肖家其他人什么事。肖老爷子现在头疼,已然不指望能掌控他,只求该怎么制衡他。

  温笛多问一句:“他去北京干什么?”

  沈棠摇头,“谁知道。他也不可能跟我说。”

  说起肖冬翰,温笛想起她之前追尾的那辆豪车,“我撞了一辆车,车主姓肖,你说巧不巧。”但可惜,两次都没能见到车主本人。

  追尾时看到的是司机,第二次在公寓楼下,看到的那个四十岁左右的干练男人,应该是车主的秘书或是助理。

  她问沈棠:“你知不知道肖冬翰北京的车牌照。”

  “不知道。他应该没有京牌,他商业版图都在欧美,很少来国内。”

  那看来车主不是肖冬翰。

  两人兜着海风,坐在自行车上嗑瓜子,聊到天黑才往回走。

  院子里摆了一张折叠桌,祁明澈坐在桌前在工作。

  满天的星,海风穿过海棠树叶,沙沙作响。

  “你还要不要吃晚饭?”他问道。

  “不吃了,吃瓜子吃得差不多。”

  祁明澈陪爷爷在家吃了一点清淡的晚饭,沈爷爷身体不支,这会儿已经睡下。

  温笛靠在祁明澈背上,胳膊搭在他肩头,她支着下巴,看他处理图片。

  祁明澈闻道甜味,回头看她,“在吃糖?”

  温笛点头,“橘子味水果硬糖,民宿老板家小儿子给我的。也给了沈棠一块。”

  “小小年纪就知道献殷勤。”

  “我觉得你小时候应该跟他一样。”

  祁明澈反手在她头发上揉了几道。

  温笛笑,从他背上起来,在他旁边坐下。

  他握着她后脑勺,低头亲她,尝到了一点水果糖的甜味,跟小时候吃的橘子糖味道很像。

  “你要是喜欢吃,我给你买一盒。”

  温笛摇头,开始嚼糖,咯吱脆。

  她接着刚才的话说:“我很少吃糖。那么小的小孩子,两三岁,他给我糖,我觉得有意思才收下。”

  她忽然站起来。

  祁明澈仰头,“干嘛去?”

  “渴了。吃了半袋瓜子。”

  “你吃瓜子不买水喝?”

  “沈棠没带钱,瓜子都是赊账,不好意思再去赊水。”

  祁明澈:“……”

  他起身,按着她肩膀让她坐下,“我给你去倒。”

  祁明澈给她倒了一大杯花茶水,喝下去凉凉的。

  温笛安静喝茶,不再打扰他工作。

  海棠村到了晚上,清凉又宁静,能让人忘掉很多不愉快。

  --

  温笛和祁明澈在海棠村只待了两天,瞿培给她打电话,说她之前卖出去的一个剧本,项目已经启动,正在筹备阶段,资方的一个饭局,叫她过去。

  这样的应酬推不掉,她订了当晚的机票回来。

  回来的第二天,康波联系祁明澈。

  他直接给祁明澈发消息,自报家门:【祁先生,您好,我是严贺禹的助理,免贵姓康,请问您什么时候有空,严总想见您一面。跟温笛有关。】

  祁明澈回:【在哪见?我随时有空。】

  康波看后,抬头看严贺禹。

  严贺禹问:“他怎么说?”

  康波道:“问在哪见,现在就可以。”

  见面地点选在祁明澈工作室楼下,严贺禹的座驾开到附近,找个停车位。

  今天见面只为谈条件,用不了太长时间,没特意找个地方坐下来聊。

  祁明澈姗姗来迟。

  康助理下车,打开后座的车门,请祁明澈上去。

  “不用麻烦。”祁明澈看手表,“我只有十分钟时间。”

  康助理:“……”

  这种话,向来只有老板对别人说,这是头一回,别人给老板限时。

  康波关上车门,回到后面那辆车,让出空间给老板谈判。

  车窗滑下来,严贺禹淡淡看着祁明澈,“你家公司资金链出问题了,你应该知道吧?”

  祁明澈答非所问:“我知道你跟温笛的事。你这是不甘心?”

  “既然知道,那就好谈。”严贺禹把卡递过去,“你们家公司正缺钱的时候。找个合适的时间,跟她分手。”

  祁明澈笑了声,接过那张卡,“里面多少钱?”

  严贺禹说:“比你想的多。”

  祁明澈左右看看,不远处有自动取款机。

  他指指那边,“我过去一趟。你找个人跟着。”

  “需不着。”严贺禹把密码告知,他以为祁明澈是去查里面的余额。

  祁明澈前往自动取款机,他下楼时带了钱包,但钱包里没现金,他从卡夹抽出自己的一张卡。

  康波不可思议看着那个背影,这么顺利?又替温笛感到不值。

  自从老板要抢温笛,他快要分裂,一会儿同情老板,一会儿又觉得温笛不容易,该好好有段自己的感情。

  很快,祁明澈回来,手里拿着几张现钞。

  他立在车前,瞧着严贺禹。

  不得不说,严家这位,就算坐着,气场也是碾压站着的人。

  “严总很大方,给的钱确实比我想的还多。”

  顿了下,祁明澈说:“摄影只不过是我的爱好,我不是靠这个赚钱吃饭。当然了,我的那点身家,跟你的财富比,没法比,但我还真不到缺钱的地步。这几年花在玩跑车玩游艇上的钱,我都不记得有多少。至于我家公司是不是资金链断裂,那是明见钧该操的心,跟我无关。他要真缺钱,我可以考虑借点给他,免他利息。”

  严贺禹目光略沉,一言未发。

  祁明澈把那张卡,连带从自己卡里提的两百块钱,拍在严贺禹身前的西装上,“收好了。这两百块是汽油费。”

  没再废话,说完,他扬长而去。

  后车的车窗开着,康助理立马下车。

  那张卡和两百块钱,从严贺禹身上滑到了座椅上。

  康波收起来,忙说:“对不起,严总,是我工作失误。我马上让人再查一下他在国外的投资。”

  严贺禹沉声说:“回公司。”

  康波看得出,老板已经在极力隐忍脾气。

  他看看手里的钞票,只好给祁明澈充两百块钱话费。

  两辆车,依次驶向京越大厦。

  --

  温笛给祁明澈打电话,没人接,十分钟后,他回过来。

  当时祁明澈在楼下,正甩卡给严贺禹,手机振动他没看。

  “刚刚有事。”他问:“还没去饭店?”

  温笛:“在去的路上,瞿老师给我安排了司机,晚上不用你接。”

  “行,那我在公寓等你,给你煮点醒酒汤。”

  今晚的饭局,温笛只认识导演,资方那边的人,她没听过。

  导演姓倪,和瞿培还有阮导是多年的朋友,他说只是吃个饭,互相认识一下,绝不劝酒,让她放心过去。

  倪导当初看了她那个剧本,没有丝毫犹豫,第二天就跟瞿培签订合同,说喜欢那个题材和故事,是跟山城有关的剧本,《人间不及你》。

  现在,她写不出能感动自己的故事。

  《大梦初醒》里,只有现实,没有天长地久。

  到了饭店包间,人来了大半。

  倪导招呼她过去,一一给她介绍。

  还没介绍完,门口嘈杂起来,温笛和倪导循声看过去。

  在这里见到蒋城聿,意料之外,但她想想,又觉得是情理之中。

  蒋城聿和严贺禹一样,到哪都是众星捧月,别人奉承的对象。

  寒暄过,蒋城聿坐在温笛旁边。

  在座的,知道蒋城聿的心上人是温笛闺蜜,所以蒋城聿坐过去,他们丝毫不惊讶。

  蒋城聿不是剧本投资人,只是以投资人的朋友过来参加饭局。他的身份,谁能请得动他作陪,既然他能来,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温笛微微点头,“蒋总,好久不见。”

  蒋城聿口气熟稔:“什么时候回来的?”

  看来他知道她去海棠村。

  温笛道:“昨天。”

  “棠棠怎么样?”

  温笛笑笑,不像以前那样热络,说:“想知道的话,蒋总自己去看。”

  蒋城聿有打算过去,只是最近忙,抽不开身,连这顿饭,他也是推了其他应酬。

  他道:“过几天去。”

  温笛从心底里还是希望沈棠能和蒋城聿在一起,沈棠对蒋城聿心理上的依恋,她感觉得到,也只有蒋城聿能包容沈棠的偏执。

  她多透露了一点:“沈爷爷身体不是太好,看上去精神不错,后来我发现他是硬撑,不舍得棠棠担心。”

  蒋城聿点头,心里有数:“谢谢。”

  他们刚聊几句,包间又迎来一位重量级贵客,连今晚做东的关向牧也纳闷,他没请这位太子爷,只请了蒋城聿。

  也不是他请的蒋城聿,是蒋城聿知道他要投资温笛的剧本,说要过来。

  其实,他跟蒋家和严家的这两位,都不熟悉,只是认识而已。

  今天他面子够大,蒋家二公子和严家太子爷都来捧他的场。

  关向牧自然不会问严贺禹,你怎么来了。

  他热情迎接,睁着眼说瞎话:“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两人握手,严贺禹笑笑,说:“你的场子,我敢不来。”

  关向牧腹诽,还有你不敢的。

  今晚这个阵仗,关向牧没经历过,倪导就更不用说,但都隐隐嗅出点八卦的味道,严贺禹过来是为温笛,他直奔温笛那个方向。

  蒋城聿睨严贺禹,压低声音:“你怎么来了?”

  这时候,他迫切要跟严贺禹划清界限,不能让温笛误以为他和严贺禹是一丘之貉,不利于他追回沈棠。

  严贺禹故意道:“不是你让我来的?”

  蒋城聿:“……”

  百口莫辩。

  严贺禹在温笛另一边的空位坐下,隔着温笛,他对蒋城聿说:“秦醒说,你今晚在这。”

  这是特意解释给温笛听,他不是蒋城聿叫来的。

  人来齐,关向牧问他们喝点什么,今晚不是能劝酒的饭局。

  蒋城聿看向温笛,“你喝什么?水还是果汁?红酒也行,关总带了几瓶好酒。”

  温笛说:“那少来一点红酒。”

  “严总,你呢?红的还是白的?”关向牧问。

  严贺禹指指跟前的水杯,“我喝温水。”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胃不舒服。”

  “那还是别喝。我前段时间喝得胃出血,好些天不敢碰酒。”

  温笛拿起酒杯,抿一口。

  严贺禹余光看她,她没什么反应。

  席间,资方另一个人问起:“我怎么听说严总订婚了,又解除婚约,真有这回事?”说罢,他拿起酒杯敬酒。

  严贺禹以水代酒,喝了几口,道:“已经解除婚约。”

  “看来传言不假。”

  这个话题不适宜深聊,关向牧适时转移话题,跟温笛闲聊,“温编剧最近在忙什么?手头还有新剧本吗?”

  温笛点头,“有一个,还没完成。”

  “是吗?”关向牧在投资温笛的《人间不及你》之前,把她的其他作品都认真看了一遍,看完后,对温笛的认知不再是她长得好看,这么肤浅。

  她讲故事的方式,跟别人不一样。

  “这次是什么题材?”

  温笛没细聊,道:“关总感兴趣的话,等我写好,请您指导。”

  “指导可不敢,我是门外汉。剧名取好了没?”

  “《大梦初醒》。”

  关向牧说:“光是听剧名,就跟以前的风格不一样。方便的话,留个联系方式。写完你给我打电话。”

  “没问题。”

  关向牧解锁手机,点开二维码,让服务员帮忙,把手机送到温笛那。

  温笛扫描二维码,添加关向牧。

  严贺禹端起水杯,半天喝一口。

  她的《人间不及你》写在他们刚恋爱时,现在的《大梦初醒》,听名字就知道结局是什么。

  他往后靠在椅背上,右手拿着水杯,左手的手心虚虚搭在她椅背的最边角。

  她在旁边,他感觉胃好像没之前疼。

  可饭局总要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