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计恍悟道:“要是这两人还活着,那么,只伯我们连他伤势有多重都可以知道了。
他笑笑又道:“柳焚余并不笨。
“绝对不笨。
一一一如果柳焚余是笨人,那么,一直找不到他行踪的人岂不是更笨?天下问只有真正的笨人才会说自己的敌手笨,或者骂以前崇拜过的人愚呆,其实如果自己的劲敌笨,自己岂不差劲?全盘否定过去崇拜的人,自己在那时岂不是瞎了眼?
只有穷计才可以问项公子这么多问题。项雪桐通常都会不厌其烦的回答。
要是别人问,结果就不一定一样了。
说不定项雪桐不回答,而是给他一剑。
项雪桐回答穷计的问话,因为穷计只能在他安排下成功地杀人,脑袋奇蠢。
每个聪明人都喜欢身边有些蠢人,而且,每个聪明人做的些得意事,总希望有个学不到好处的蠢人明白他成功之处。。
穷计就是这样一个被选中的蠢人。
他外号就叫做“蠢材”。
从来没有人敢轻视这个“蠢材”一因为这个“蠢材”杀人;一百个聪明人也敌不住。
可是项雪桐如果要派手下去以最快速度办成一件事,他绝对不会派穷计去。
他一定会调危小枫。老萧。黔灵一屈三人,正是“富贵杀手”项雪相能够“宫贵”的主要原因。
柳焚余进入这宝来城,却不往城中,而是向城外偏僻的溪谷行去。
宝来的河床一带;有极丰富的温泉口,附近人家,有民房改装成十不像的小客栈,多是方便旅客,又算是不暴珍天物。定是想赚完老天爷赐赏的钱。
阳光照在山腰和山顶,金黄的一片,山谷和溪边的房屋却在山影里,一片阴凉,仿佛山那边是褪了色数十年前的往事,这边是浸湿了的未来。中间没有过渡和衔接。
河床孱孱溪水流湍着,浅得刚够沼足,溪石上冒着白烟,那是温泉。
小客栈的胖妇人一早招徕哈腰。希望这一对来客能住在她的室号中。一一一虽然看去,两人衣服是寒伦了一些,但是这样标致的对人儿.必定是背着家里来幽会的,这样的客人,纵会穷也不会缺了赏钱。
这样子的小客栈连绵倒有数十间房子,溪谷中两步宽的石头也横了木板子。穷乡里的狗见了陌生人也要摇尾巴,只有在跟小狗抢食时才糊着嘴,猫难得没老鼠抓,只好伏着去掠扑小溪,到不热的冷泉旁抓小鱼,或者到茅草顶上晒太阳。
柳焚余选了胖妇人这家。
这家并不比别家舒适,但窗外是溪流,环石在上宁成一圈清撤的水,对岸是地上铺了层厚厚的山枫叶的山坡,门前养着没有见过场面的鸡和鸭,还有几口乍看以为是箱子的大猪。
方轻霞睁着美丽的眼睛,问:“为什么?
柳焚余道:“如果有人从前面来,难免惊走鸡鸭,如果从后面。叶子会有声音,而且,还有一道温泉口在后窗的溪里,半夜里一脚踩下去,以为是冷的,定要吓一跳。”
方轻霞想到那可笑的情形,忘了如果真有来人那是身处险境,噗嗤一笑,道:“我不是问为啥选这家,而是问为什么来这里,…我们不是去城中吗?”
柳焚余伸出一双手指,在方轻霞脸前摇了一幅,道:“城里危机四伏,我去找你爹,你,不要去。

 

第九章 人头宴

 

一一一找到她爹之后会怎样…
柳焚余一路赶去城中,只留一半注意力在隐藏行踪,另一半。在反复想着,见到方信我之后要怎样。
这其实才是柳焚余不让方轻霞一起去的主要原因。
一一一我要娶你的女儿。
那白胡子的老头子会答应吗?柳焚余自己摇了摇头:不会的。那老头子只会气得要杀了他,恨不得把他大卸二十八块,可是··…·一一一他一定要得到她!
不管用什么方式,用什么方法!柳焚余用力握住藏在内袍的剑一一一由于换了件农家的衣服,这口袖中剑再也不能藏在袖子里去一一一如果老头子答应,那是最好;如果不答应,他不惜…
他想到这里的时候,眼中发出一种极其狠毒的表情,以致刚向他迎面走来的一名大汉,震了一震,几乎把手里拿的鲜鱼活蟹,松手掉了一地。
不过他随即叹了一声。
他不能那样做。
他那么做的话,方轻霞一定会恨他一辈子。
他不希望方轻霞会恨他一辈子。
他握剑的手松了:如果他刚才紧紧握的是一个人的脖子。现在,他已愿意接受这个任何踢、打、侮辱或责骂!
只要他还可以得到她!
“一定是霞儿!”
方信我在银白而浓密的胡须里一直重复着这句听去十分肯定的话。自从他中午来到宝来城后,就听到来宝客栈的血案,花了三两银子,听到了十数个人有头没尾的描述,知道死的大概是番子和关大鳄,活着逃去的男女使是霞儿和那姓柳的家伙。
他吹着胡子,扬着眉毛,眼睛几乎突露在眼盖之外,几乎找遍了宝来城。
可是那时候柳焚余和方轻霞正在城外。
方信我肯定了宝来城没有他女儿的影后,方休即道:“爹,我们追出城去!
方信我却转头走人一家饭店,道:“吃了再去。
方休好像殓葬答礼的人忽听到有人祝他寿比南山一样不可恩议,急道:”爹,救妹妹要紧啊,这吃不吃……
方信我问在旁的方离:“我们多久没好好吃过一顿了。
方离道:“好几天了。
方信我又问:“你看那姓柳的出城是不是刚才的事?”
方离答:“只怕…我们未人城前那姓柳的已抉持妹妹走远了。
方信我长叹一声,再问:“你看姓柳的武功怎样?”
方离想了想,道:“我本来以为他没什么,可是他能出手间杀了关大鳄及其手下,只伯…也不易应付。
方休咕嗜了一句:”那有什么?”
方信我瞪了他一眼,道:“柳焚余既然走远了,追上难免要费功夫,就算追上了,也不免一场恶斗,我们赶了几天路,没吃饱。这一战,要是救不回霞儿,‘大方门’要算全栽了!
然后他总结道:“吃饭。”他悲笑道,“吃得饭,刀才有劲!”
方离道:“是。
他心里对父亲佩服到顶点,因为他深知方信我心里也急。也气,也难过,但却仍能保持冷静、镇定,养精蓄锐。
方休却大不以为然。
他觉得吃不吃饭没关系,最主要是击倒柳焚余,仿佛他是可以吃刀光吃掌凤吃得炮似的。
不过他再做也不敢顶撞父亲。“
因为他知道他父亲的脾气:要真是激怒了他,一巴掌,就叫自己掉了两颗大牙——他在五年前就曾经历过。
古扬州自其父死后,方轻霞又被动后,一直很沉落,绝少说话。
所以父子三人,和古扬州走入了“芜阳饭店”。
“选几道最快、最好吃的端上来!”
店小二人声答应道。
他不敢多问,也不敢多说,因为这老人背插金刀,满眼血丝,神情伤心,但又蕴含虎威,这店子虽不是他开的,便总算也工作多年,知道什么客人喜欢你多说两句,什么客人对他多说两句便会招来杀身之祸。
他才走进去,菜马上就上来了。
一锅热汤。”
方信我瞪着虎目.只说了一个字:“吃。
方离、方休不敢不吃。
两人拿调羹匀了两口,觉得十分美味,不禁多吃了一些,古扬州捞起一块肉骨头就啃,方信我喝了两口汤,拿起筷子,长叹一声,又放下。
方离道:“爹,好吃。
方信我发出一声悲沉的长叹:“叫我如何吃得下?
方离不知用什么话来劝解老父才好。
方休却道:“你不吃,待会儿遇上姓柳的,不够气力,救不口妹妹,那‘大方门’算载了。”这句是方信我刚说过的话。
方信我瞪了他一眼,马上用木勺舀了一羹肉汤喝。
喝到一半,双目怒睁,顿住。
方休、方离全都目定口呆,看着锅子。
只有古扬州浑然不觉,还在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