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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轻霞哭了出来。
柳焚余忽道:“你走吧!
方轻霞愣然。
柳焚余勉力挤出一丝笑容道:“你走!不要理我,你是方家的人,看在方老侠面上、他们谅不致要杀你…你快走吧,别受我牵累!”
方轻霞忽道:“好好厂伸手在床上抽出蝴蝶双刀,往咽喉就割去。
柳焚余大惊,急忙扣住方轻霞双手,厉声问:“你干什么?
方轻霞漾起一片泪光,咬牙笑道:“我这是…不孝不贞…你要我走。就算活着,又有什么颜面做人!”
柳焚余悚然道:“都是我不好!好,我们就一起死在这里,也比受辱的好!
方轻霞毅然抬起脸。她清纯的脸靥因忽至的忧患,使得她的哭泣更令人心碎:“不,一起冲出去!”
柳焚余抚摸着她的脸蛋,苦笑道:“不行,冲不出去的,我…此刻绝不是程无想和李弄两人联手之敌…”说到这里,心中一粟;怎么自己一旦动了情,连生死都那未负累,全不似以前的狠劲!但明知如此,却又无法说拼就拼。
方轻霞依偎在他脸前,声音绕在他胸膛里:“那他们会对我们怎样…”,柳焚余轻抚她的乌发;觉得一片凉冷,一片轻柔,他从来没有碰过那么憎凉和轻柔的头发。
他叹息地道:“我也不知道…也许他们以为一把火,能逼出我们吧。”“李弄沉声道:“放火!
方离吃了一惊,道:“万万不可,三妹…她还在里边!
李弄霍然回首,瞪着他道:“她是你妹妹,你管教无方,还好意思提她!
方离垂下了头,又转首望向方休和古扬州,希望他们能为方轻霞说话。
李弄笑道:“方贤侄不要这样说,柳焚余这厮厉害,贸贸然冲进去,恐为其所伤,不如放一把火。把他们逼出来再说。”
方休恨声道:“这里的事,我们能说话么,关大鳄轮到我们来说话么!
方休道:“要是给我过去,我才不怕他呢!
李弄冷笑道:“难道贤侄的武功还能高得过石大侠么?真要进去送死,我们也不拦阻!
方休正要说几句逞强的话,方离忙喝止:“老二!
古扬州却道:“我不许你们放火!
李弄扬眉出现一额皱纹,反问:“哦?古少侠不想报父仇么?”
古扬州道:“我不想烧死方姑娘。”
李弄怪笑道:“方姑娘的事,她哥哥也管不了。不管了,古少侠反倒要管么?”
古扬州红着黑脸道:“她…她是我…未过门的老婆……
李弄哈哈笑道:“这个…老婆么?似乎…已经不是古少侠…你的了…”
古扬州怒得结结巴巴的道:“我不管你的、我的…我…我…我总不能眼巴巴看她烧死呀!
李弄冷笑道:“古少侠可真会怜香惜玉,替人玉成好事啊!
古扬州变脾气一起,拍胸膛道:“我不管!谁烧死她,就得先烧死我,说什么,我还是她有名份的…老公…”
李弄嘿笑道:“有名份,无实际。
古扬州气凸出两只牛眼,扬耙怒叱:“你说什么!突觉背后三处要穴,给人同时封住,“啪”地栽倒了下去。
站在他后面的是程无想。
李弄笑道:“还是程兄想的周到。”
程无想拍拍手掌道:“周到不如李兄,只是这样做干脆一些。”
方离脸色变白,嗫嚅着期盼二人收回成命:“这…这一烧…只怕…附近几户人家…都得遭殃…这不大…不大好吧…”
程无想道:“我们早已把屋里的人请走,远处几家,不会波及,如果火势猛烈,他们也不会蹲在屋里等烧死,猪牛狗猫,值几个钱?烧死了便赔了算了,这里的温泉不会烧干掉,屋子可以重新盖赤,有什么不可以的?”
方离皱着眉道:“可是…”
程无想截断道:“方大公子,做事不能太偏私、太过温情,你妹妹早已背叛‘大方门’,叛忤淫贼,你再护她,也担待了个污名。”
方离垂首无语。古扬州穴道被封,却仍能说话,大叫道:“轻霞,轻霞,快逃!快逃啊,他们要放火…”
程无想一脚,踹住了他的“哑穴”。
方休冷笑道:“我没有这个妹妹,也没有这个妹夫。”
程无想却走近他,淡淡地道:“你最好也别多说什么,免得我把你像古少侠一样,再加一脚,踢入火场,让你和姓柳的到地府里对决去吧。”
方休闭上了嘴,但满目都是恨意。
古扬州大叫的时候,在屋里的柳焚余和方轻霞都听到了。
方轻霞饮泣起来。
柳焚余抚着她肩膀,觉得好瘦,他把手贴近她的面颊上,心里很疼,轻声道:“不要害怕…”
方轻霞轻泣道:“不是害怕。他…还是关心我的。”
柳焚余怔了怔,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哦”了一声,但心里泛起一阵茫然,觉得他不应该得到她,从侧脸望过去,她还是那么幸福那么甜,眼睛向着可以看得见星星闪亮那边…他还是感觉得到她是犹如一场梦一般。
就在这里,火光闪耀。
一一一他们终于放火了!
一一一我不能连累她跟我一起丧身火海!
他拉起方轻霞,按剑疾道:“我们要冲出去!
方轻霞却像月亮一样平静,两眼像星星般眨着,像水晶的艳魂般的望着他,问:“你出去后能敌得住那两人?”
柳焚余不忍心骗她,只好道:“不能。其实他还是隐瞒了事实的主要真相:他如果单独冲出去,未尝没有一线生机,但跟方轻霞一起闯出她就断无生机一一一那是因为点苍程无想的暗器。
——在火光中,程无想的暗器在暗里发出,自己纵侥幸逃得过去,方轻霞也难免于难,而且程无想发射暗器的目标决不只向自己!
方轻霞忽然紧拥着他,把脸贴近他胸前,“那么,我们烧死在这里吧。
这句话有一种轰轰烈烈,震得柳焚余脑里轰地一声,他拥紧方轻霞,抚着她的发,感受着她的心跳,也不知怎的柳焚余自小家破流浪,迄今才真正有了家的感觉,那感觉像过年除夕一家团贺的瀑竹声和饭香,然而,此刻他们所处身的这个“家”.正在从不同的地方猛地跃出火舌。耳际传来的是烈火把木瓦摧焚的火啸。还有被困在焚笼里不能出来的禽兽哀呜。
鼻端所闻的也是火焰尖辣的焦味,空气里被浓烟密布,由于想咳呛,所以肺部有一种突然暖起来的感觉,不知为什么,柳焚余只是感觉到子身瞩泊终于有了归宿的感觉。
方轻霞已开始微微咳嗽。
她每咳一声,仿佛就震响他心弦一下,柳焚余觉得心疼,忍不住护着方轻霞,心里忽然有一个极虔诚的析求:
一一一李布衣不是说我的手掌能逢凶化吉、绝处逢生吗?
——要是这趟我不会死,她也一定死不了,我宁愿…
他不禁呻吟出声:“宁愿不再杀人,多积善行好,扶弱济贫,尽我一生…假使我们能活过这一次。”但火势已十分猛烈,就算武功再高,轻功再好,也断冲不出火海。
方轻霞已开始被浓烟熏得流泪,喃喃地道:“假使我们能活过这趟,一定…“忽听在木毁柱焚的干裂声外,大喊“爹!——”柳焚余一生作事,绝不后悔,但听得方轻霞哀伶的一声喊,直懊悔得想把剑投入火海。
就在这时,威厉的火啸声外传来激烈的掌凤与呛喝之声!
一一一有人在外面动上了手!
柳焚余心中正惊疑不定,骤然间,窗边的火势似遏着雪覆冰盖一般,火焰低降,柳、方二人间时感觉到足履以下湿了一大片。
——有人震开堤石,将溪水引注,潭水涌流,灭了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