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弟子恨不得把眼珠子粘上去看,一时之间,众人啧啧惊叹。
这还真是……有点丢人。又有点……震撼。谢绍冲感叹。
其他弟子何尝不是这般想?
从前大家提起司天监,哪会当仙门看?只觉得不过一群衙役罢了。
后来得了这傀儡,大家虽然赞叹其惊巧,但也不过是个法宝。及至如今看见内里构造,方觉得智力被按在地上摩擦。
原来那些符咒、法文,还能这么用?
一群仙门弟子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而监正大人并不阻止众人的围观,他一边拆解傀儡,一边说:“每日监督弟子练功,很辛苦吧?”
“什么?”谢绍冲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竟然是在同自己说话。
到了此刻,哪怕是谢绍冲心中也多了几分复杂滋味。他突然想到谢红尘的那个词——敬畏。
但紧接着,监正大人的话就让他更敬畏了。
他说:“这双眼睛,本座可以为你们更换为九曲灵瞳。啊,当然,玉壶仙宗的洞世之目亦可。”他嘴角微扬,补充道:“只要那么少少的一点灵石。”
谢绍冲在当时,并没有察觉这将会是个大坑。
他问:“直接将洞世之目装入这傀儡双瞳?”
监正大人道:“自然。否则本座司天监差役无数,如果人人都要有人指点才能练功,我这监正,岂不得掰成好几块去用?”
这话真是充满了吸引力。
谢绍冲说:“多少灵石?”
监正大人竖起一根手指,谢绍冲惊骇:“一万万?”
“不至于不至于。”监正大人忙安慰道,“一千万即可。”
相比这傀儡的总价,一千万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谢绍冲说:“我要回禀宗主和老祖,由他们定夺。”
“理所应当。”监正大人并不催促,“本座等得。”
谢绍冲知道第一秋来一趟不容易,而这个提议又实在诱人。他只得匆匆赶往曳云殿,向谢红尘请示。
而就在此时,黄壤一路下了点翠峰,准备去往祈露台。
她每日里也就住所、曳云殿、祈露台这三点一线。
经过演武场时,老远她便看见那傀儡四周围了一大波人。
往日里也没这么热闹。黄壤起了兴趣,也跟着挤过来。
随后,她一眼就看见了那身熟悉的紫袍。
黄壤站在诸弟子之后,看他用除尘法宝一一清理傀儡之中零部件的灰尘。
一种温暖的欣喜油然而生。
这对战傀儡,他想必早已拆装过无数回。那些部件再如何复杂,他甚至都不用多看一眼。
“监正大人,这剑阵是否可以重新写入?”旁边有弟子指着傀儡胸口的法阵图,问。
监正大人也不回避,道:“这是自然。任何剑阵、招式,只要刻入这胸板之中,傀儡就能演练对招。”他指指那块胸板。
诸弟子顿时兴趣大增,有人问:“这么说,这傀儡师兄还能学习新的剑招?”
监正大人点点头:“可以这么说。但胸板只能同时插入十二片。也就是说……”他回过头,蓦地看见人群之后,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黄壤身穿着浅金色练功服,头发高高扎起。第一秋一眼就看见了她的发带,正是一串红艳艳的珊瑚珠绳。
监正大人如被阳光照耀,心头舒畅,他招招手,道:“阿壤姑娘若是想看,何不上前来?”
黄壤于是挤过周围的弟子,站到了他的身边。她不想看傀儡,但却想看这个拆解傀儡的人。
她和第一秋之间的话其实很少,于是也极少看到他侃侃而谈的模样。
而此刻,他耐心而细致地讲解这傀儡的关节衔结、灵石驱动等等。
温润细心,如师如友。
旁边有弟子问:“监正大人,我……可以摸摸吗?”
监正大人道:“自然。”
他起身,让出一点位置,手上还有明显的油污。黄壤抽出丝绢,递到他手上。他却不接。他注视黄壤,轻声道:“阿壤姑娘的丝绢,不可脏污。本座还是……”
他随手抓过一个仙宗弟子,在对方衣衫上擦了擦双手。
诸人:“……”
一众弟子开始好奇地触摸傀儡体内的部件,周围一片惊叹之声。
而监正大人注视着面前的黄壤,目似星辰。黄壤微笑回应他的目光,似有太多话想说,但临到嘴边,又归于无言。
众目睽睽之下,二人只能客气疏离,便是想要靠近些,也是不能。
但监正大人毕竟还是多智。
他说:“说起来,在下还有些傀儡可用于耕种。听说阿壤姑娘接掌了黄家,不知是否需要?正好在下这次过来,为阿壤姑娘带了一个。”
话落,他指尖微弹。他腰间的储物法宝,显然十分稀有。
随他指尖施法,另一个傀儡出现在众人眼前。这傀儡相比那尊超甲级对战傀儡,要瘦小一些。不过一个成年人的体形。
监正大人道:“此物若用于耕种,想必能轻松许多。”
黄壤晓得他是想单独说话,随口道:“竟有此物吗?我在玉壶仙宗有一块农田,若监正不嫌弃,不如带它过去一试功用,如何?”
此举正合心意,监正大人微笑道:“阿壤姑娘开口,在下自是无有不应的。”
说话间,他掏出一把白银钥匙,插入傀儡右边的耳边,在傀儡耳孔中轻轻一拨。
那傀儡抬起头来,如有灵识一般,随他行走。
呃……原来这东西可以自己行走。黄壤瞬间想到了当初这个大家伙是怎么被搬进她家的。
二人一前一后,一路上到祈露台。
那傀儡跟随其后,行走竟然十分流畅。
其余弟子还在演武场研究那尊对战傀儡,并无人跟来。
祈露台的良种长势极好,整个农田里油油绿绿的一片。
黄壤说:“它真能耕地?不过你别指望我能出几万万灵石,我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
她说着话,回过身,看见第一秋伸出手掌。
在他掌中,一只绿翅金裙边的绿刺蛾扇动着翅膀,它绕着黄壤飞了几圈,最后停在她鬓边。
“这是什么?”黄壤不解,她伸出手去,那绿刺蛾便落到她掌心,还转了个圈。
监正大人说:“就在几个月前,我为它举办了十周岁生日宴。”
“你干儿子!”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黄壤当然听说了。好半天,她突然反应过来,将掌中蛾举到眼前:“这,莫不是那只洋辣子?!”
第一秋没有回答,黄壤高兴起来:“我以为你早扔了。”
那绿刺蛾闻言,顿时一阵伤心。它飞回第一秋掌心,两个翅膀一伸,抱住头,再也不动了。
黄壤惊愕:“它……能听得懂话了?”后面的话,她说得极为小声,几乎只剩唇形。
第一秋点了点头。
黄壤立刻眉毛一竖,说:“你若敢扔了它,我非找你拼命不可。这只洋辣子与我有缘,当初我一见它,便觉得它颜色鲜亮,颇有灵气。想当年呀,多少洋辣子趴在树上,我一眼就看中了它。简直是万里挑一。”
她走到第一秋身边,凑到他耳边,对着他掌中蛾,小声说话:“我可喜欢它了,它又乖又听话,每日时陪我读书练功……”
那绿刺蛾慢慢张开翅膀,开心地振了振翅,又飞到黄壤鬓边,轻轻地蹭她。
果然,甜言蜜语这东西,就算是一只虫子或者蛾子,也是经不住的啊。
黄壤伸出指尖,任由它飞落停留。
“你真漂亮呀……我是不可能看错虫的!”她继续灌着迷魂汤,声音得温柔能够挤出蜜来。
绿刺蛾使劲往她怀里蹭——这一刻,她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
果然,还是低智力的虫好骗。
黄壤用指尖托着它,一路来到白露池边,找了一块石头坐下。一边温言软语地同它说话。
第一秋没有打断她,他只是从储物法宝里抱出一个纸包,随手递过去。
“什么东西?”黄壤接过来,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满满当当,装着一袋蜜饯果子。
监正大人随口说:“上京有一家蜜饯果子铺,特别有名。我今日出京之时恰巧路过,便带了些。”
啊……啊。黄壤脸上笑容渐渐收起,她取出一颗果子,轻轻放进嘴里。
甜味和果香在舌尖散开,眸子里却升起一层雾气。
“不喜欢吗?”第一秋问。
黄壤摇了摇头,因为喉间酸软,并不敢作答。
而监正大人也不在意,他开始介绍自己的傀儡。
“这傀儡是个丙级对战傀儡,”似乎怕黄壤嫌弃,他忙解释道,“但我做了一些改良。它里面的胸片记录的招式,多出自谢灵璧。你若要战胜他,了解他的招式便很有必要。”
他招招手,那傀儡便来到他身边。他说:“里面的胸片,我会不定时做了送过来。山下那尊傀儡在演武场,耳目众多,你也用不上几回。这个便可以放在祈露台,等你得空时,喂招对战。平时干些简单的农活也是可以,不过可能不太灵活……”
说到这里,他眉峰皱起,有些内疚。
因为长生丹的事,他眼下再没有多余的经费可以完善这尊傀儡。
这是他目前能改良的极限了。
他说:“不过你不用担心,里面的胸片约摸可以供你用上半年。半年之后,我定会再想办法……”
他字字认真,可黄壤其实根本没有在听。
她又含了一颗蜜饯果子,那只洋辣子所化的绿刺蛾在她鬓边颤颤巍巍,似宝石,似珠花。而她满心满眼,只有面前这个人。
——这狗东西,他怎么能这么好呢?
怎么办,好想把他搞到手!
第57章 伦常
监正大人显然并不知眼前女子的想法,他解释完傀儡的用途,便让它试着去耕种。
傀儡用桶从白露池里打了水,前去浇地。
果然是行动不够流畅,监正大人正在思索改良之法,不时看见地上有搓皱的纸团。
终于他随手捡了一个,打开一看,这张皱巴巴的纸上写着:“自上次再遇阿壤姑娘,在下食不下咽、思之如狂……”
“……”这竟然是一封情书!
监正大人越看越酸,黄壤一抬头看见,忙道:“外门游学的小师弟们闹着玩呢。”
“嗯。”监正大人不动声色地将纸团重新搓皱,扔到一边。
然后他打开傀儡胸前的盖板,取出胸板,思索一阵,做了一点小小的修改。
二人在祈露台这些时候,谢绍冲和谢红尘也来到演武场。
那尊巨大的傀儡胸盖仍被打开,有不少弟子正在观摩。谢红尘扫了一眼,并不见第一秋,遂看向谢绍冲。谢绍冲忙问:“监正何在?”
诸弟子忙道:“监正大人说带了农耕的傀儡,便带着阿壤姑娘前往祈露台试用了。”
这句话一出,谢绍冲就见谢红尘眉峰微皱。
他忙说:“阿壤乃是黄家家主,对农耕傀儡感兴趣也并不奇怪。我去祈露台看看。”
然而谢红尘却道:“不必。”
说完,他当先而行,竟是自己向祈露台去了。
谢绍冲跟在他身后,心觉奇怪。其实黄壤虽是女子,但仙门的男女之防也并不似凡间那样严苛。她是谢红尘的弟子,而且修炼刻苦,天资也不差。
早晚会是仙门独挡一面的人物。
这么样的一个人,是男是女其实不重要。
并不存在娇养一说。
但谢红尘对她的保护,未免太过了。
他经常留她在曳云殿内练功,曳云殿的演武场几乎是她一人使用。而今她不过是和第一秋去了祈露台,且只是试用傀儡,何至于紧张至此?
谢绍冲虽是这么想,然而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他跟随谢红尘,一路上到祈露台。不知道为什么,这弯弯曲曲的山道,他总觉得略有几分熟悉。
谢红尘一路向上,很快便来到农田边。只见黄壤坐在白露池边的石头上,手里抱着一个纸袋,正悠闲得吃着小食。
而第一秋却是带着傀儡正尝试耕种。
这画面本来没什么,但谢红尘却觉得碍眼无比。
他沉声说:“监正大人这是干什么?”
黄壤闻言,忙站起身来,施礼道:“师尊。”
谢红尘嗯了一声,下意识走到黄壤面前。第一秋见了他,也拧动白银钥匙,将傀儡停放到一边。他双手上沾了泥,于是不慌不忙地去到白露池边。
他先洗了手,这才回身,施礼道:“谢宗主,好久不见,一向可好?”
谢红尘冷哼一声,目光向黄壤手中一扫,见她纸袋中,乃是蜜饯果子,不由道:“监正远来是客,你让客人忙碌,自己在一边躲闲,岂不失礼?”
他话中略带了责备,黄壤只得道:“师尊教训得是,弟子知错了。”
监正大人不慌不忙,说:“既然宗主都这么说了,那么……阿壤姑娘,你就随本座一并耕种吧。”
“啊?”黄壤挑眉——人家好赖话你是真的听不出来啊。
监正大人果然是听不出来,他伸手一邀,道:“阿壤姑娘,请。”
黄壤看看谢红尘,只得过去,监正大人为她调好傀儡,解释道:“钥匙只要插入右耳孔,拨一下,它就能自己浇水、锄草……”
他引着黄壤的手去拨钥匙,距离近得能嗅见她发间馨香。
谢红尘眼看二人简直像是耳鬓厮磨的模样,顿时脸色有些难看。
谢绍冲察觉了,心中也觉奇怪——谢红尘可不是个喜怒形于色之人。
而谢红尘几步走过去,以手臂挡开黄壤,道:“既然监正大人一片热诚,那本宗主便陪监正试用这傀儡吧。”
监正大人仍挂着一副笑脸,只是语气有些阴阳怪气:“也好。这傀儡本座也是先赠予阿壤姑娘试用,铸造成本也不高。这点小钱,相信对于宗主而言,不过九牛一毛。宗主若是觉得阿壤姑娘接受在下善意不妥,不如也出资为她买下,如何?”
“……”黄壤无言。
果然,谢红尘冷哼一声,没有接话。
——他又不傻,吃了上次的亏,还要再掏腰包贴补司天监。
好在监正大人也不强求,他煞有介事地为谢红尘介绍这傀儡。当然了,只解释了农耕的用途。
谢红尘听了一阵,问:“上次见面时,本宗主已经想要请教监正。若宗门有新的剑阵,这傀儡也能演练罢?”
第一秋道:“谢宗主英明!若是贵宗有意演练新的剑阵,可以将招式绘图,送到司天监。本座会为宗主制作新的胸板。绝对价格公道。”
旁边,谢绍冲终于明白宗门进了一个怎样的大坑了。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问:“那本宗门剑阵,岂不是都要泄密给监正?”
对于这个问题,监正显然也早已想到。他说:“本座也可以提供空白胸板,宗主只要派几个弟子学习半个月,自然可以自行绘刻。”
“果然是设想周到。”谢红尘虽然不喜面前这个人,但也知道此举可行。
谢绍冲只好问:“那不知这胸板造价如何呢?”
第一秋扫了一眼黄壤,道:“那就要看宗主派谁来学了。”他走到黄壤面前,眸光含笑,“若是派阿壤姑娘前来司天监,司天监蓬荜生辉,本座自然也就不好提什么束脩了。”
那一刻,谢红尘只想当场翻脸。
但多年素养,他终于还是压下了火气。只是面无表情地道:“吾之爱徒虽然聪慧,但并不擅铸器。前来学艺者,自然另有其人。”
“那就太可惜了。”监正大人一脸遗憾,“若是别人,一千万灵石不贵吧?至于胸板嘛,那就更便宜了。一片十万灵石即可。”
谢红尘冷哼一声,道:“那么,监正可以继续前往演武场,修复傀儡了。”
这般语态,对于谢红尘这么一个温润如玉的人而言,已经是冷言冷语了。
偏生监正大人也不在乎,他转身向黄壤道:“阿壤姑娘,本座先行告辞了。”
黄壤有什么办法?她只得回礼道:“监正请。”
她鬓间,洋辣子所化的绿刺蛾很是犹豫。它又想留在黄壤身边,又惧怕谢红尘——仙门第一剑仙的威慑力,不是它这只小小的虫子可以接受的。
它想了想,还是飞回第一秋肩头。第一秋也由着它,随即步下祈露台。
黄壤眼看着他消失于长阶。身后,谢红尘道:“玉壶仙宗与司天监毕竟立场有别,以后不得吾令,不准与第一秋见面。”
他这话一出,便是谢绍冲也是心中一惊。
——玉壶仙宗与司天监虽有嫌隙,但何至于此?
他暗暗看了黄壤一眼,只见黄壤也十分不解。
谢红尘何尝不知此言过激?
但他就是不喜欢第一秋这个人,更不喜黄壤与之相见。
是以,他也并不准备收回方才的话,只是道:“侍弄完良种,即刻回曳云殿练功。”
原来,你也有占有欲这东西。
黄壤心头冷笑,面上却仍恭谨,道:“弟子遵命。”
谢红尘这才转身,也步下祈露台。
谢绍冲跟在他身后,几次有话想说,却都没有出口。他思索再三,捡了句折衷之言,笑着道:“阿壤虽然年轻,但早晚也是要长大的。日后宗门事务,说不得还要指着她些。宗主又何必这般管着她?”
这一句话,便已是心存试探。
而谢红尘却并不予以回应,他只是道:“日后第一秋再上门,由你亲自接待。宗门之中,不得任由他行走。”
——这是十分不悦了。谢绍冲忙道:“是。”
点翠峰,演武场。
第一秋将这具超甲级傀儡装好,又为它换上了玉壶仙宗的洞世之目。谢灵璧、谢红尘和谢绍冲等人便能随时观察诸弟子演练,果是方便不少。
而第一秋左右一打量,果是再也不见黄壤。
他心中怅然,却也是没有办法,只得就此离开。
倒是谢绍冲渐渐有些留心。
他平素不入曳云殿,但身为谢红尘的师弟,二人关系又好,护殿弟子并不会阻拦他进出。
这一日,他有意不经通禀,悄悄入内。
只见黄壤在殿内小小的演武场舞剑,谢红尘仍是坐在场边的石案前。即便是看书,偶尔也会看向场中。
谢绍冲看不出这其中是否有异,谢红尘这个人,其实情感十分内敛。
比如谢灵璧之子谢元舒,他即使万般厌恶,也还是会口口声声称其为大哥。
谢元舒若不犯错,他待其便与骨肉兄弟一般无二。
谢绍冲思来想去,又觉得或是自己多心。
毕竟谢红尘什么人间绝色没有见过?
黄壤虽然美貌无双,但毕竟是他的亲传弟子。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他总不会不懂。
如果他真有旁的什么心思,当初不收为徒,直接纳入房中不就是了?
玉壶仙宗也并没有禁止宗主娶妻一说。
这么一想,谢绍冲便放下心来。
——老天保佑,仙宗可万万出不得什么师徒逆伦之事。更何况还是谢红尘……
不多久,谢红尘果然派出了弟子前往司天监学习傀儡胸板的绘刻。
他指派了自己的弟子谢笠和谢绍冲的大弟子谢减兰。
司天监。
监正大人命朱雀司少监朱湘将二人安排入学,心中却堵着一口郁气。
来的居然不是黄壤。
监副李禄一眼看穿自家监正的心思,也忍不住劝说,道:“监正大人是不是又同谢宗主较劲了?”
“哼。”第一秋提及此人,仍是生厌。
李禄只好劝道:“监正大人若是真心喜欢阿壤姑娘,便该知道她的处境。如今她的父母已经不在了,息老爷子是她外祖父,这个您已经是得罪死了。但好在阿壤姑娘与之不亲,没什么感情,倒也罢了。”
他细细替自家监正分析:“但谢宗主是阿壤姑娘的嫡传师尊。阿壤姑娘随他学艺,二人感情也深厚。您处处与之作对,也难怪谢宗主不肯让您跟阿壤姑娘接触。”
监正大人虽然心中不忿,但想想也是这个理。
他说:“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这个李监副就有经验了,他说:“当初下官门下,有几个家伙娶亲,老丈人也不同意。但是好男怕缠,好汉怕磨啊。监正还是要有些耐心,对谢宗主多加讨好。否则就算阿壤姑娘艺有所成,难道出师之后,她就不认师父了不成?到时候,若监正与谢宗主针锋相对,她也难做。”
“也是。”监正大人深以为然,道:“是本座疏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