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红尘余光扫过她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她离开之后,他失去了所有的谈性。
次日,黄壤再次出战的时候,已经成为所有人都看好的黑马。
她站在演武台中央,环顾观武台。在乌泱泱的人群里,她终于看见了那个人——第一秋。他一身黑色斗蓬,混在人海之间。
那个位置视野不好,但她还是寻到了。
只这一眼凝睇,已足够令人欢喜。
观武台上,第一秋拾得这一眼注目,便连心都绷紧了。
旁边,李监副也是满心喜悦,小声说:“佳人顾盼,定是心有所系。监正今夜定要好好表现。”
监正面上无什表情,他只是用碳笔认真记录黄壤的对敌招式。
黄壤这一战先后与四名仙门弟子比试,但因她师出谢红尘,又心在谢灵璧,对战这四人便十分轻松。
这次试艺的头名,非她莫属。
谢红尘接受着众人的道贺,也并不意外。黄壤着急退场——回去好生梳洗一番,再换件漂亮衣衫,这才是当务之急。
因为对于名利确实毫无留恋,她自然是又赢得了一波赞誉。
谢红尘的目光追逐着她,见她像只小蝴蝶,蹦蹦跳跳地离开演武场。她没有回头看,谢红尘收回目光,他要强迫自己专心,才能继续留心接下来的试艺。
但无论如何,玉壶仙宗头名在手,其他胜负便也不再要紧。
黄壤回到客栈,果然好生梳洗一番,然后她换上一身还算淑女的常服。客栈里没有铜镜,她只得更加费心,好生地绾了个发髻,再化了个妆。
她面对水盆,临水照影,觉得还算光彩照人,这才高高兴兴地出门。
监正大人自然也不会迟到,他守在黄壤的窗前,等她出了客栈,立刻跟上。
黄壤知道他不想暴露身份,二人心照不宣,一前一后地出了瞰月城。
一直来到一处密林,黄壤见不会再有人跟来,这才停下脚步。
身后,监正大人一身黑袍,帽沿遮了半张脸。而露出来的半张脸上,金色的蛇纹在他侧脸若隐若现。他唇色过深,乌黑发紫,更显得肌肤苍白,毫无血色。
黄壤走到他面前,见他肿胀消除后,竟是削瘦至此,不由道:“你还好吗?”
监正大人说:“尚可。”然后,他接着道:“拔剑吧。”
“啊?”黄壤一头雾水。
监正大人说:“拔剑。”
黄壤只得拔出自己的剑,问:“做什么?”
监正大人字字认真:“切磋武艺!”
话落,他轻挽衣袖,修长宽厚的双手,蓦地覆盖上一层青灰色的蛇鳞!
“来!”他轻喝一声,形如疾风,挟裹着一层毒雾,向黄壤而来!
黄壤全然没有反应,当即被他二指弹在肩上。
好在第一秋知道她不设防,二指仅是轻弹,并未蓄力。
但他就没有想过,他曾用这二指指风破了他五哥的护体蛇鳞!
黄壤被这指风弹中,只觉肩头剧痛。她举剑相迎,可她的每一招,对方似乎都有准备。
——这是当然的,监正大人可是不眠不休地研究了一整夜!
黄壤剑剑刺空,心里由一团雾水,渐渐变成一腔怒火。
这哪是在比武,简直是在耍猴!
而第一秋见她全神贯注、斗志高昂,也就不再手下留情,他招招致命,直袭要害。黄壤先时还只是恼火,随后很快就跟他拼命!
——不拼不行,这厮可真是下毒手啊!
二人在密林里你来我往,激烈交手。
可监正大人有备而来,而黄壤对他全无了解。
黄壤身上被他的指风弹中数处,疼痛钻心。梦外她见过第一秋杀他五哥,她知道第一秋虽然最为出名的是手作,但他的修为绝对不弱。
但不弱到什么程度,黄壤不知道。
在此之前,她对第一秋怜惜居多。
但此时此刻,她恨不得刨他祖坟!
狗东西!
第一秋面对黄壤凌厉的剑风,不退不避、游刃有余。
而黄壤终于意识到,自己要改变路数。她快速变招,第一秋先前的研究自然也就失去了作用。但他很快就另外找出了应对之法。
监正大人神情凝重,打斗十分认真。周围草木被斩得七零八落,他双手蛇鳞渐厚,刀剑难伤。侧脸上金色的蛇纹若隐若现。再加上黑色的斗蓬,看上去说不出的妖异。
相比之下,黄壤简直像是正在诛邪除魔的卫道之士。
树冠上,黄壤与他几番拼杀搏命,杀心自起。可第一秋这虺蛇妖化的体质,实在是诡异无比。不仅体力无穷,蛇鳞更是厚密如甲。他的双手在妖化之后,就是他的武器,每每与黄壤的宝剑相击,其质坚硬,如击金石。
而他周围的毒雾更是如影随行,已经令树木凋零干枯一片。
监正大人以手为器,破、定、进、退,讨教得十分细致。
黄壤肩头的伤口没能及时处理,渗出血来。血渐发黑,显然是沾了虺蛇之毒。
她已不宜再战。
监正大人便十分体贴地决定结束比试。
黄壤的攻势却越来越快——狗东西,让你耍猴!我非打死你不可!
面对她猛烈的攻势,监正大人略一思索,立刻制定了战策。他整个人化作一团毒雾,全力冲向黄壤。黄壤迅速变招,剑尖直刺他胸口。但只听叮的一声轻响,她的剑尖似乎触及一层硬甲,根本不能再深入。
第一秋二指夹住她的剑锋,右手蓄力,在左手手背上一拍。
黄壤只觉得一股大力自剑上袭来,她手中宝剑脱手,整个人从树冠之上跌落。啪地一声,她摔在了树下的落叶堆中。
第一秋见状,忙跳下树冠,他伸出手,想要搀扶。
然而得到的回应是啪地一声响——黄壤拍开了他的手。
?监正大人不解,道:“你中毒了。”他自腰间掏出一粒解毒丹,“先服下它。”
黄壤一把抢过那毒丹,用力掷地上,然后她双手捂脸,趴在枯叶堆中,哇地一声,哭出了声。
第一秋站在她面前,一时无措。
黄壤从小到大,一直哭得精致绝美。唯有这一次,她嚎啕大哭,眼泪花了妆,整个人像只大花猫。
第一秋安静地蹲下来,拨开她的领口,想要查看她肩头的伤处。
黄壤用力想将他推开,但他拒不相让。他身子虽纤瘦,却异常稳健,他不愿被推开,黄壤就根本推不动。
他自腰间掏出药瓶,细致地为她上药。
看他神情认真,并没有讥笑的意思,黄壤这才哼了一声,偏过头去不理他。第一秋仔细地为她处理好伤口,将她衣裙重新系好。
从头到尾,他一直很规矩,连眼神也没有乱看。
如此近的距离,黄壤能真切感觉到他的呼吸。好像又回到了梦外,她不言不动,他事事照料。
于是好像也没那么丢脸了。
黄壤抽泣着把脸擦干净,这妆算是白化了。
而第一秋仍然是蹲在她面前,他身体清瘦苍白,五官已经没有了当年初见时的稚气。如今的他,目光更为沉寂,已经开始让人觉得有压力。
他漆黑的眸子紧盯着黄壤,终于问:“为什么哭?”
黄壤真是没好气:“你说呢?我高高兴兴地来见你,然后被你打了一顿!”
第一秋皱眉,说:“可……你约我切磋武艺。”
……好吧,他是个手艺人。实心眼儿。黄壤深深吸气,说:“我约你出来,不得需要一个理由吗?”
“不需要。”第一秋说。
黄壤转头向他看,他字字清冷,字字认真:“不需要。”
好吧。黄壤揉了揉脸,说:“我这辈子就不该修习武道。无论我再怎么努力,在你们这样的人面前,也很可笑吧?”
她一脸颓唐,第一秋说:“不可笑。”
竟然再也没有别的话。
黄壤叹了口气,说:“第一秋,我永远也不可能打败谢灵璧吧?”
“谢灵璧?”第一秋皱眉,许久之后,重新审视她,然后道:“你为何要打败他?”
“这就说来话长了。”黄壤深深叹气,“我不该修武的,真是自不量力。”她双手抱头,许久才又喃喃道:“蚍蜉撼树,蠢不自知。”
而她身边,第一秋一直没有说话。
“你倒是安慰我两句啊。”黄壤拿胳膊肘捅捅他。
第一秋认真思索许久,说:“以你的资质,与谢灵璧确实相去甚远。但也不是全无机会。我当尽力帮你。”
“哈哈。”黄壤对这话报以冷笑,“你怎么帮我?你帮我打败谢灵璧?”
第一秋以他手作大师的严谨思索了一阵,答道:“这就容易很多。”
黄壤用力一推,这时候他不设防,整个人被推倒在枯叶堆里。“你这个人……真是半点好听的也不会说!”黄壤顺势扑过去,整个人撑在他身上,像一只蜘蛛。
她发梢落下来,扫到了第一秋的脸,第一秋微微侧过头去。
黄壤居高临下地打量他,说:“虽然荒谬,但我还是不打算放弃。”她认真地宣布,“我要用这一生,去撼动这棵大树。成败在天,不怨不悔。”
第一秋任由她这般压制,道:“我当尽力帮你。”
他又这么说。
黄壤索性趴在他胸口,她在第一秋面前,总是很放松。
而第一秋也并未拒绝,任由她青丝如瀑,覆了自己一身。
他很久时间没有说话,黄壤都以为他睡着了。但他忽然道:“我会为你铸造称手的剑。”
“啊?”黄壤莫名其妙。
第一秋说:“要战胜谢灵璧,你首先要有一把好剑。”
他居然一直在想这件事。黄壤抬起头,用鼻尖蹭了蹭他的下巴:“第一秋,你这个人,有时候真是挺好的。”
手作大师严谨地问:“有时候?”
黄壤失笑,忽尔说:“你要是不狎妓,就更好了。”
狎妓?手作大师想起多年前狎妓的经历,摇摇头,认真地道:“狎妓确实不好,以后再也不去了。不划算。”
——想想那晚的辛劳,真是说不上谁狎谁呢。
“不划算?”黄壤愣住,半晌反应过来,道:“也是。你好好娶个妻子,只用付一份聘礼,还能为你生儿育女,多划算。不比你单身一百多年好啊?”
“什么?”第一秋不懂。
黄壤却想起另一件事。她撑起身子,手肘支在他胸口,俯视他道:“你要答应我,以后就算是娶妻生子,也不可以不管我!不可以让她们欺负我。我怕黑,要一直点灯。我不喜欢一个人,你去哪里都要带着我。晚上睡觉也要陪着我,要多和我说话……”
她说了一大堆,蓦地安静下来。
第一秋与她四目相对,他眸子漆黑如墨。黄壤喃喃道:“算了。这么说下去,我要求太多。算了。”她失力般趴在他胸口,就算竭尽全力,想让自己过得好一点,又能如何呢?
那躯壳,不过是个囚牢。
她渐渐沉默,第一秋却突然问:“那我为什么不娶你?”
“啊?”黄壤愣住。
手作大师继续严谨地分析:“我若娶你,便不会不管你。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你是我的夫人,我自然可以为你点灯,不让你孤身一人。夜里自然也会与你同榻,和你说话。”
“说得对啊!”黄壤恍然大悟,当即拍手道:“那你若要这么办,也是可以。”
黄壤从第一秋身上爬起来,她曾是有夫之妇,识得风情。后又与第一秋过从亲密,在他面前便毫无顾忌,什么男女之防,都不放在眼里。
于是这些话说出来,也毫不脸红。
第一秋如果娶她,对她百利无一害。
只是他自己……
黄壤这个人,没有那么高尚的道德情操,她可不介意损人利己。如果在梦里让第一秋爱上自己,那梦醒之后,自己还能继续得他关照……
她看向第一秋,眸子里转动着许多坏主意。
第一秋坐起身来,沉默而安静。
黄壤注视他的眼睛,看到了他的认真。
于是那些坏主意到了嘴边,又都咽了下去。黄壤在他面前,总是有点心软。
说到底,第一秋是个男人。
虽然正不正常不知道,但他也不欠自己什么。没道理为了自己把一辈子都搭进去。
黄壤深深吸气,说:“但你最好还是别这么想。好好娶个夫人,若是你能找到一个像我这么知冷知热,又知情识趣的女人,那还是很有福气的。”
黄壤说完这话,突然摸到第一秋送自己的香囊。
这……拒绝了人家,但礼物又不想还回去。她犹豫着问:“那个香囊,我可以留下吗?”
第一秋坐起来,注视她半晌,说:“可以。”
那太好了。黄壤放了心,毕竟这储物法宝不仅漂亮,更是实用。她提起自己的宝剑,离开了密林。
看来,以后自己还是离他远些吧。
他已渡过了人生至暗的时刻,会有旭日东升、春暖花开。梦外的他已经独身百余年,好不容易到了梦里,若还是孤独终老,那可真是太惨了。
第一秋,上京的冬天太冷了。
玄武司的雪景很美,你还是好好找个姑娘,陪你一起看吧。
第51章 腰牌
瞰月城,客栈。
黄壤回来的时候,有一大群人已经等在堂中。
见她回来,这些人端坐不动。
而上首老者,不仅气势威重,其身上穿戴、法宝皆显示身份不俗。
黄壤莫名其妙,老者身边一个中年男子沉着脸,道:“黄壤,还不过来见过你外祖父。”
外祖父?
黄壤皱眉,然这小小的神情,没能瞒过面前这位花甲老人。他也是土妖,而且血脉纯净。只是年岁很大,看上去便显得十分威严。
老者拐着杖,身着灰色布衫,腰间的束带却是十分名贵的储物法宝。上面隐隐露出铸印,正是出自玉壶仙宗谢灵璧之手。
他沉声道:“你母亲息音当年下嫁黄墅之后,便与母家断了往来。多少年来,不曾走动。如今往事已矣,你身为我息家子孙,也总要认祖归宗。”
啊,是母亲的家人。
黄壤面上带笑,而心中寒冷。多少年不愿回想的记忆,一幕幕重临。那个女人在她记忆中总是刻毒的,连眼神都充满了怨恨。
哪怕到了最后,她在小院里剖心而死,也并没有人问上一声。
黄壤和姐姐依偎在一起,默默地看她生机流逝,最后化为黄沙。
她的一生,苦难自担,故旧离散,哪里有什么家人?
黄壤打量面前这气势凛然的数人,实在是心无尊敬,只得神情木然。她站得久了,面前老人便生不满。
他字字威重,道:“面对长辈,当持重恭谨。你的膝盖是跪不下去吗?”
旁边的中年男子亦道:“你是要让谢宗主亲自过来,才会行叩拜之礼吗?”
黄壤一向识时务,但此时此地,她跪不下去。
而正在此时,门外有人道:“谢宗主。”
原是演武结束,谢红尘等人回来。
座中老者见到他,倒是起身微微点头,道:“谢宗主。”
谢红尘拱手道:“是息老爷子。想不到今年新秀弟子演武,竟连您也惊动了。”
息老爷子抬手示意,自然有人在他身边另搬了一把椅子过来。他道:“谢宗主请坐。”
谢红尘也不推辞,落座之后方问:“息老爷子这次过来,是有何要事?”
说话间,他看了一眼黄壤。
息老爷子将拐杖斜放在一边,这才道:“说来也是有缘,谢宗主这弟子黄壤,原是我女儿息音之女。”
“息音?”谢红尘眉峰微皱,“竟有此事?”
息老爷子在他面前,语气也缓和了些,道:“当年逆女无知,非要下嫁黄墅。并与家里断了往来。还是前些日子,我等方知,原来她夫妇之人已经双双故去。”
其实,黄墅虽然被废了修为,但并不算亡故。
如果黄壤能悉心照顾,他还是有望继续修成人身的。
但对于息老爷子这些人而言,如此女婿,自然是死了得好。
——若是不死,他们也不能上门认回黄壤。
他话说到这里,谢红尘心中便有数了。他说:“看来,息老爷子是听说吾这爱徒尚算刻苦,前来探望儿孙了。”
谢红尘说话,便中听许多了。息老爷子嗯了一声,道:“总算这个丫头还算争气。”
他这般言语,目的便极为明确。是想要黄壤认祖归宗。
谢红尘思量之下,觉得这也并非坏事。他道:“血脉之缘,不应阻断。阿壤,既然如此,你便见过你外祖父吧。”
黄壤知道,无论如何,这门亲她是认定了。头也是磕定了。
说起来,倒也无什损失,只是心上流几滴血,不算什么。
那便跪吧!
她正要跪倒,突然,楼梯上有人下来。
“仙门新秀弟子试艺,期间瞰月城戒严。所有出入者一律需要向朝廷报备,并发放通行腰牌。现在本官怀疑有歹人混入城中。诸位请先出示腰牌。”一个声音依旧清冷,却掷地有声。
客栈正堂中,所有人都看过去。
只见一清俊男子缓步下楼,他面色苍白,神情冷肃。身穿一袭紫色官服,外披黑色披风。腰间束玉带,其下系金鱼袋。足踏黑色官靴,步履稳健。
这一身打扮,仙门中大部分人都认得。
——第一秋……
而他话音刚落,外面脚步声纷乱。片刻之后,便有官差将客栈包围。
息老爷子盯着面前这青年权臣,不由沉下脸来:“监正大人,此举何意?”
一旁,监副李禄一个劲儿地擦汗。
而他的监正大人不急不徐,语态从容:“官府巡检,还请诸位莫要见怪。”
诸人都不说话——什么时候啊,你来巡检!
如今这堂上之人,一个是谢红尘,一个是息家息老爷子。你来查谁?
而监正大人神情肃穆,一副禀公执法的模样。他铁面无私地道:“既然息老爷子先开口,那便从您开始吧。”他向李禄一示意。
李禄脸色都白了,他一边擦汗一边走到息老爷子面前,道:“请息老爷子出示腰牌。”
“我!你!”息老爷子一向威严的面目,顿时现出几分狰狞,“你说什么?”
李禄硬着头皮,看也不敢看他,低着头重复道:“请息老爷子出示腰牌!”
可息老爷子何等身份?论身份,他与谢灵璧、苗耘之几人等同。土灵一族本就不参与仙门试艺,自然也没打算前来。还是黄壤得了头名,他才带人匆匆赶到,哪来得及向朝廷报备?
他没报备,当然也就没有腰牌。
谢红尘也是十分震惊——朝廷与息家,关联十分紧密。
朝廷需要良种,而息家身为息壤一族最为纯净的血脉,乃是良种供应大家。
双方一直互惠互利。
今日第一秋这般作派,怎么,日子不过了?
可第一秋稳如山岳,他缓步踱到息老爷子面前,好像眼前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糟老头子。
“难道阁下没有腰牌?”他皱眉,转头问李禄,“本座早已下令戒严,你们就这样戒严?”
诸人一脸茫然地看他,而他从容道:“来人,将这老头抓回府衙,好生问话。”
……你真是要死啊!
所有人心里都冒出这么一句话。
黄壤盯着面前“执法如山”的监正大人,连脑子都是木的。
而李禄头上冒汗,却也只得上前,将息老爷子等一众人押出去。
息老爷子此人,虽然在土灵一族身份贵重。但他毕竟是个土灵,他毫无战力。
李禄要押解他,他还真是没有办法。
只是这事可怎么得了啊!
李监副押着他往外走,真是愁白了头发。
息老爷子经过监正大人身边的时候,目光凶恶如虎。他沉声说:“第一秋,你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