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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晗叫出这个字的时候表情几变,有尴尬有纠结,最后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

栗亭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栗晗觉得这应声与以前似乎并无不同,暗暗松了口气,又上前几步,笑容也真诚了一些。

“你……在这儿打工吗?”

栗亭没说话。

栗晗忙道:“我只是和同学到商店街来吃午饭……”这话倒是不假,今天能遇上实属巧合。

栗亭点点头,擦过他欲走,却被栗晗一把抓住了。

“哥……”栗晗换上难过的神色,“你真的不理我了吗?”

“你想说什么?”栗亭回头。

“我、我想说……”栗晗满肚子委屈要吐,却一时找不到话头,最后憋了半天竟说了一句,“我们买了新房子,过几天就要搬家了。”

栗亭像是没听见一样。

栗晗着急:“如果你还在为那件事不高兴的话……好吧,我听你的话还不行吗,我不喜欢方槐柠了,我可以去喜欢别人。”

栗亭一愣,看着栗晗认真的表情,眼中冷色不仅没消,反而愈盛,一点一点抽回了自己的手。

栗晗茫然之下终于生气了:“你、你到底还想要我如何,这个不对,那个也不对,我不明白!”

栗亭头也不回,拔腿离开。

“等你一无所有的时候……你会明白的。”

……

方槐柠从实验室出来被倪蔚年叫住了,过一阵德国那边的兄弟学校会有访问学者要来,老倪想让方槐柠一道帮着接待,彼此熟悉熟悉。

“妙妙我就不指望了,吴毅有别的任务,只有你,正好那边好几个合作项目都是多国参与,你可以试着和他们的老师学生们接触看看,学习学习,以后也未必不是一条选择。”

见方槐柠微愕,倪蔚年拍他的肩膀,笑呵呵道:“其实现在还早,但机会从不嫌多,未来的选择也会随着时间而变化,但我们必须随时做好准备,对不对槐柠?好了,休息去吧。”

倪蔚年走后,方槐柠仍在思考,直到被小牧场的消息提醒拉回了思绪。一看之下,发现本来和自己约好要见面的栗亭竟然有了别的行程。

方槐柠意外。

……

今天天气有些阴沉,栗亭戴着草帽努力地翻着地,一口气忙了两三个小时才想起来要歇一下,抬头就见方槐柠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

栗亭丢下锄头,摘了草帽。

方槐柠上前问道:“今天怎么想到要过来?”

栗亭接过他递来的水喝了一大口:“天气不好,来看看。”

方槐柠环顾四周,不同于上回,这一次的地被栗亭分割成了好几块,每一片小区域种的似乎都是不同的农作物,不过方槐柠依然不认识。

“种的什么?”方槐柠盯着栗亭熏热的脸,掏出手帕去擦他鼻尖上的汗珠。

栗亭乖乖地站在那里任他动作,又乖乖地回答:“大蒜、洋葱、韭菜、大葱。”

方槐柠:“…………”

栗亭无辜的问:“你来是要帮忙吗?”

方槐柠迟疑:“我、我能帮些什么?”

栗亭朝着一边努了努嘴,软软的唇正巧擦过方槐柠的手背。

“施肥。”

方槐柠刚躁动的心绪立刻被这两个字浇灭了。

手里的手帕被栗亭取过,自己擦擦脸又擦擦手,栗亭真诚的问询:“对了,你们那里系统那么全面,有没有浇灌系统也可以复制一份放在手机里?这样每次施肥就能第一时间知道了。”

方槐柠:“…………”

“没有吗?那算了。”栗亭遗憾的把手帕交回方槐柠的手中,又安慰道,“其实不必你帮忙了,我已经自己施过肥了。”

方槐柠捏着手心里对方才擦过的手帕,刚要松缓的气息又猛地凝固了,只觉捏了一枚炸|弹……

直到方槐柠CPU的卡顿过去,察觉到空气中并没什么异味时,才意识到自己又被骗了。

总是用冷漠脸耍小聪明,还有比眼前这个小农民更坏更吃不得亏的吗?

而自己怕是被挠再多次还是忍不住要惹他。

又牙痒,又心痒。

方槐柠叹息之余真的有种想咬他一口的冲动。

认命的收起手帕,那头栗亭也简单的收拾好农具重新戴起草帽打算收工。不过他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抬腿朝着另一头慢慢走去。

方槐柠虽觉奇怪,但还是默默跟上。

栗亭步伐缓慢,走得还挺悠哉,仿佛像是闲逛一样。

前方是一处很大的果园,两人自其中穿梭而过,方槐柠看着两旁景致。十二月的时节,远不是成长季,很多果树的枝头都是空空荡荡的,更显出此地的萧瑟来。

栗亭道:“等到开春,阿昌大概又要买新狗了。”

这话说得突然,方槐柠这次却记忆良好,忙问:“以前的两条呢?”

栗亭说:“早就上天了。”

又难得解释:“不是我做的,那时候我还没来得及动手,它们就自己上天了。”

方槐柠笑:“我知道。”笑完却又不知为何觉得有点难过。

栗亭走出果园又停下了,忽然指着远处道:“那里,以前就是大片的牵牛花田,从这里的大房子看出去,花开的时候满满的蓝紫色,特别壮观。”

方槐柠循之望去,却只见满目荒地。

“大房子的房主很喜欢那片花田,但可惜的是牵牛花只有早晨开放,一到了午后就会蔫成一片。而房主每天都是午后醒来,所以她永远都没有见过花开。”

方槐柠心里一紧。

栗亭的表情却很镇定,只是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回忆什么。

“我小时候每次午后去看她,房主都会很伤心,她一伤心就会拉着我不停的讲故事,那故事又聒噪又老套,你要不要听?”

方槐柠看着栗亭,郑重的点了点头。

栗亭抬腿捻了捻地上的黄土,忽然蹲下|身拿起一根树枝涂涂划划了起来,很快一副简笔画就展现在方槐柠的眼前。

小农民还会画画?

方槐柠再次惊讶。

长长的头发,姣美的五官,窈窕的身材。

栗亭指着那副图道:“这是一位公主。”

方槐柠看出来了,栗亭的画风和他的字一样,不同于漂亮的长相,颇为粗狂,不过虽然线条潦草,但的确能觉出些功底。

“公主原来住在城堡中,”栗亭继续画,又在公主身边加上了一男一女,像是国王与王后,“很多人喜欢她,父母、亲人、朋友,因为她长得美丽,也因为她从小就身体不好,需要被宠爱被照顾。”

栗亭把这幅画加了一个框,就像童话故事的书页一般。

“公主很善良,可惜公主也很任性。她明明可以有更丰富多彩的生活,可是她享受这些喜欢,也依赖这些喜欢,渐渐地,各种恭维和赞美不知不觉成了公主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意义。”

第二页,栗亭在公主身边又画了一个高挑的男人,头上戴着王冠。

“她住在城堡的时候遇见过王子,一个……”

“可她放弃了,”栗亭手腕一转,把王子抹掉了。

又画一个,

“两个……”手腕一转,再次抹掉。

足足画了三四个王子,全都被涂抹的面目全非。

“她永远想要更好的,却永远不懂得知足,直到有一天……”栗亭停止抹去王子,树枝顿了顿,忽然回到第一幅画上,在国王的身上打了一个叉。

方槐柠蹙起眉。

“父亲去世了,公主失去了一大份的宠爱,也失去了很多家财,她很伤心,更让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连带着以前很多围绕在她身边的王子也一并失去了。”

栗亭的嗓音软软的,脸上却是截然相反的讽刺表情。

“她郁郁寡欢,总想着能回到从前,可偏偏事与愿违。”

方槐柠注意到,栗亭画出的公主依稀开始走形,没了长头发,没了瓜子脸也没了纤瘦的身材。

“病痛让公主的美貌开始消退,她渐渐变成了普通人。虽然身边没了王子,但其实还有一两个爱慕她多年的骑士,也许没那么英俊,没那么富有,但可以保护她,可以给她幸福,可公主看不见,她只想要王子。”

“她遇到了吗?”方槐柠忍不住问。

栗亭笑了下,又画了一个男人。

方槐柠看着,觉得这个男人长得很像王子,可又知道不是,男人的头上有着邪恶的犄角……这是恶魔,不,也许在外星少年看来,又该称之为怪兽。

“怪兽其实远远比不上以前的王子,他贫穷、瘦弱,可相较于那些骑士,他又温柔、有才,他甚至告诉公主,他拒绝了一直追求自己的另一位美艳的女巫,选择了相貌和地位都不复从前的公主。他在公主最悲伤最无助的时候到来,公主自然以为她终于遇到了真爱,于是怎么都听不进母亲的劝告,义无反顾的和这个怪兽在一起了。”

“多么感人的爱情。”栗亭评价道。

抬眼见方槐柠面色凝重,栗亭笑问:“你是不是猜到后面的情节了?这故事果然老套。”

“是……在孩子出生以后吗?”方槐柠有些不忍,也矮身捡起了一根树枝在手里摆弄,像是以此稳定心神一般。

“哪有那么久,”栗亭仔细盘算,“半年……不,怀孕五个多月吧,公主就发现怪兽其实一直有和那位美艳的女巫保持联系,准确的说,大概他们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分开过。”

“得知真相的公主伤心欲绝,但天真的她竟然还企图挽回,纠纠缠缠良久,甚至以为把孩子生下就可以一切重来。直到女巫的孩子也出生,她才彻底死心,不得不带着孩子和母亲,离开了城堡,搬到了很远很远的一座大房子里疗养身体。”

栗亭刚话落,一声“卡擦”响起,方槐柠手中的树枝断裂了。

栗亭看着,竟然弯起了眼。

方槐柠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他知道栗亭冷静,他是自己见过内心最强大意志力最坚韧的人之一,有时候方槐柠甚至都有些看不透栗亭在想些什么,好比现在,为何他依然还能淡漠如斯。

栗亭和他对上眼,好笑的问:“你在生气吗?”

是因为这个故事,还是因为自己?

方槐柠丢了树枝,用手帕轻轻的擦着手,口中反问:“不该生气吗?”许是他自小生活环境单调,对于这样只在社会新闻或狗血电视剧里了解到的情节缺乏一些良好的接受度吧。

栗亭听罢,竟然认真的摇头:“不该。”

方槐柠诧异的看向他。

栗亭慢条斯理的继续用树枝在地上勾勒线条:“因为那位公主几乎将她的后半生都用在这件事上了,每一天每一天,悲伤、悔恨、痛苦、愤怒充斥她的思绪和行为,她不仅看不到牵牛花田,她连自己的母亲,自己生的孩子都看不到。”

“她是病得很重,但比她身体病得更厉害的,是她的心。”

这话一出,方槐柠猛地一个激灵。忽然以前那些从未在意过的细枝末节一下子全冲进了方槐柠的脑子里。

邮件里的小灰人每天都四处奔窜,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上天下地,霸占四方,方槐柠曾以为这是他无忧无虑生活的体现,却不知这何尝不是对方缺乏约束的表现。他没有长辈来管教,没有朋友的可分享。他说过,外婆要照顾他母亲,所以他用桔子当晚餐,电脑坏了近一个月外婆才发现,除了偶尔教他英语,小灰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书,一个人摘果子,一个人学游泳,陪伴他的除了那两条狗外,怕是只有隔着几十里外还从未见过面偶尔才联系一次的自己。

这样的小灰人,自己刚才竟然还怪他太坚强?

“也不知幸或不幸,那位公主殿下在最后的最后忽然醒悟过来了,不过代价却是她母亲的离世。”

栗亭的树枝没有像对待国王那样把第一幅的王后也划去,他只是伸出手轻轻的在那浅淡的轮廓上摸了摸,又回头继续着他的画。

“缠绵病榻日久,她已经和其他亲朋好友都失联了,说是怕自己走后孩子无依无靠,更怕他被送去福利院,思来想去良久,无可奈何的公主不得不选择放下积攒多年的仇恨,竟然把孩子送回了怪兽的身边。”

方槐柠看着栗亭,他想他明白代价是什么了。

果然,栗亭道:“代价就是她只留下了一块这里的田地,其他全部分卖并拱手相赠予那一对狗男女,只希望两位可以看在钱的份上对这个孩子不那么亏待。当然,这是她对那两人的要求。她对那个孩子却另有期望,怕是这么多年来唯一的期望。”

“她说,‘希望你有自己的人生,希望你别再被这段过去这几个人所干扰,也千万千万别再像我一样……’”

栗亭一笔一划在最后的画上写下字后,拍拍手站了起来,笑着对方槐柠道。

“所以,他做到了。”

方槐柠看着这张笑脸,只觉心口狠狠一震,他点头,重重点头。

外星少年活成了和他母亲截然相反的人,也许孤僻冷漠也许防备心重,可他独立自强坚韧挺拔,也许市侩小气也许斤斤计较,可他果敢机敏无所不能。

他谁都不靠,谁都不怕,他打跑了怪兽,他建造了自己的世界。

方槐柠垂首看着栗亭最后所画的那幅图,一个瘦小孤独的小灰人,却驾驶着一艘巨大的飞船飞向宇宙,图下则用锋利的字体写着——

《栗亭的世界》第一期.完

方槐柠心中激荡难平,再忍不住,伸出手牢牢地抱住了眼前的人,亲吻着他的脸颊,又贴着他的耳朵,一字一句道。

“是,他做得很好,谢谢他做到了,他是我见过最勇敢最了不起的人……”

☆、第58章 058

王复梁和赵磅一坐下就开始打量这间火锅店的包厢。

“槐、槐柠怎么想到要请我们到这里吃、吃饭呢?这里比起学校门口我们常去的那家店要贵、贵那么多, 位子又难订。”

“肯定是有事儿,”赵磅猜测,看向对面一脸便秘状的钱坤和神态自若的魏萍, “你俩是不是知道什么?”

钱坤捂着额头有气无力:“不要问我,我身子虚弱。”

赵磅莫名其妙,又去看魏萍:“槐柠今年的生日早过了, 他是不是又拿奖学金了?搞得那么郑重, 难不成是特奖?还是说干了什么捞了笔大的?巨款?”

魏萍点头:“嗯,是中了个大奖,比特奖还大。也捞了笔大的, 无价之宝。”

“什、什意思?”王复梁好奇。

魏萍道:“你们急什么,等他来了自己问呗。”

她话刚落, 方槐柠就走了进来,一扫往日的高冷, 虽然脸上还是无甚表情,但步伐如风, 看得出心情不错。

魏萍见只有方槐柠一个人, 问道:“他人呢?”

方槐柠说:“有点事, 要稍侯到。”

说着手机响了起来,方槐柠一看号码立马接起。

“……喂。”

这才蹦了一个字就把身边的几人吓到了。

这什么语气?!桌上的桂花糖藕、红枣蜜饯头牌可都还没来得及吃啊, 怎么这么齁?

“……车站和地铁的机器都调试好了?嗯, 你现在过来吧, 要不要我出去接你?好, 知道了, 我等着,你慢些,不着急……”

挂上电话就见两张呆滞的脸,方槐柠悠然以对:“不好意思,临时有点问题,他就过来了,你们饿的话我们可以先叫点点心垫垫肚子。”

“她?!!”赵磅莫名,又仿佛明白了什么。

王复梁也终于反应过来:“槐、槐柠你不会是……你真的……真的谈恋爱了啊?”

上回那个游戏事件几人还当对方跟自己开玩笑,没想到计院大头牌竟然真的春风吹绿枝,红鸾萌心动了?

“谁啊?????”方槐柠没说话,但是眼角眉梢浅淡的笑意一下子就冲化了脸上常年的冷色,王复梁见了好奇心都要从嘴里喷出来了,结巴都忘了。“我们学校的吗?我们见过吗?你哪里认识的?”

连珠炮的问题方槐柠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的手机又响起来了,这回是小牧场里的消息。

方槐柠一看,二话没说站了起来:“他不知道哪间包厢,我出去接一下。”

望着匆匆忙忙离开的方槐柠,赵磅恍惚的问:“你们看到他的表情没有?”这还是方槐柠吗?“这人得漂亮成什么样儿才能让他这么判若两人?”

王复梁瞪他:“肤、肤浅!槐柠是这种看、看脸就上的人吗?有点做、做兄弟的姿态好不好。他一向有自己的品位,你现在激、激动激动就算了,一会儿人真进、进来,不管长什么样儿我们都要淡、淡定,槐柠要脸……”

边说边把面前的水杯推过去,让赵磅压压惊。

“我也就那么一说,”赵磅取过茶杯,连忙解释,“我当然相信他的眼光,人真来了我还能不镇定么……”

话音刚落,包间的门开了,门外的两人一道走了进来。

王复梁和赵磅都是一愣,原本以为自己搞错了,然而视线再下落到对方紧紧交握的手上时………

“——噗!”

“——噗!”

不约而同的两声喷响,早有防备的魏萍果断侧身避开,而脑子昏沉的钱坤很不幸被两道喷发的水柱溅了满脸。

钱坤:“…………”

“咳咳咳咳……”

赵磅和王复梁捂着嘴巴脸都咳红了,最后还是魏萍看不下去给他们一人又倒了一杯水。

“兄弟的姿态?”她笑着轻哼,再抽了一张纸巾递给身边满脸水的石雕青年。

一旁的方槐柠很冷静,仿佛早就做好会有这一幕的准备,他把手里牵着的人拉近了两步,认真地对在座的人说:“大家之前应该都见过了,不过这一次我想重新郑重的介绍一下,这是栗亭,也是……我对象。不管你们之前对他的印象如何,从现在开始……希望都会是好的,也只能是好的。”

他最后一句说得挺柔和,像是玩笑一样,但熟悉方槐柠的都知道,头牌这话里带着多少重量。

刚……谁说方槐柠要脸的???!

桌边诸位面面相觑,尤其是赵磅和王复梁,怎么都想不到方槐柠老树开花的对象竟然会是栗亭。可无论他们有多疑问有多难以置信,此刻也只能先将惊讶吞下。

身边的栗亭同样面不改色,仿佛方槐柠说什么他都能良好接受。

方槐柠语毕,栗亭就拉开椅子坐下了,那坚持自我的脾气一如既往。

很快菜上了桌,栗亭不用方槐柠张罗,自己就夹着吃食利落的涮了起来,半点不因周围打量的目光而有所拘谨和腼腆。倒是身边的一桌理工男们,愕然的愕然,头晕的头晕,桌上的气氛一时之间颇为微妙。

其实这个结果方槐柠可以预见,毕竟栗亭相比于其他人来说那么特别,一下子就要他的好朋友们顺利接受是有些难度的,不过方槐柠也了解他的室友们,知道他们向来心大,只需要点时间早晚可以完美消化,而他的小猫……什么时候需要自己操心了?

所以今天这一顿大家只要吃好喝好就行了。

何况还有魏萍在,态度自然,胃口良好,间隙还能照顾下身边生活不能自理的傻儿子,衬得几个大老爷们儿反而扭捏了起来。

好在美食当前什么不顺都能良好化解,眼看着桌上的东西一点点进了别人的肚子,赵磅和王复梁终于醒悟,开始渐渐找回了失去的战斗力。

一来二去,吃得热火朝天,期间魏萍还叫了几瓶啤酒,给大家满上,方槐柠本来以为栗亭不喝,结果小猫端起杯子就灌了大半杯下去,脸不红心不跳,显然有些酒量,而赵磅王复梁等人更需要酒精的刺激和麻痹。于是推杯换盏间,那些僵硬尴尬纠结也都暂时忘到了脑后,留下的只有满满的饱足感。

一通大快朵颐,方槐柠去结账,撞上从厕所回来的王复梁。

王大舌像是经过了仔细的思考,走过来拍着方槐柠的肩膀,用又肥大了几圈的舌头含糊的说:“槐、槐……槐柠!你……放、放心吧,其实不管胖的瘦的美、美的丑的男的女的,能给赎、赎身的就是好……好客人,兄、兄弟们怎么可能不支持你呢,我、我们打心眼里……替你高兴,真的高、高兴……毕、毕竟你从、从良,我们的生意才会好……好起来,对不对……好、好兄弟。”

方槐柠:“………”

把两个醉鬼送上了计程车,又和魏萍母子告别,方槐柠和栗亭这才踏上归程。

头牌今晚喝得不多,但他本来酒量就浅,加之心情舒爽,明明眼神还算清明,但神思却越发多了种轻飘的迷醉感,脚也像踩在云端一般。

走着走着,方槐柠忽然停下了。

身边的栗亭原本目不斜视,却第一时间就顿住了脚步,莫名的回头朝他看来,当看到方槐柠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笑时,栗亭忍不住翻了翻眼皮,面上像是嫌弃,手却探来牢牢地拉住了对方,拖着这大高个儿一路前行。

方槐柠顺从的跟着他走,嘴里则小声嘟囔着什么,凉风吹得栗亭听不清,直到把人拖到了友友小区外,栗亭正犹豫要就此分道还是送对方回家时,身前的家伙忽然伸手,一把将他拖到身前楼进了怀里。

“栗亭……亭亭,我的亭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