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嘛,大丈夫要勇,小丈夫少说也得要悍。
无勇不悍,那就是只给人欺侮的可怜虫!
他的反应是够快了,可惜,敌人不止一个。
他身侧还有一名敌人。
这蒙面人一把住了他的手。
右手。
然后迅速掏出手铐。将他的手腕铐在那大铁床臂租的柱子上。
他背后也有另一名敌人。
他才想站起来。只觉顶上一紧,疼人心肺,原来一道钢丝已箍住他的脖子,他一双左手还来得及挡在钢线上(但已不及再抄凳子了)那锋利的铜线正好捺割在他的掌沿上,鲜血像车辗过橙油一般的迸溅出来,活得他自己和背后的敌人一脸都是。
血花。
这时,那手表作响,胸有绿印的蒙面人,忽然掏出了手枪,指着胡成才。
战斗结束。
不必打了。
——只要这人手指一扣,“菱角”便玩完了。
“菱角”当然不想这么快“玩完”。
他连忙比手画脚——但他站不起来,一双手给钢线所箍,另一双手给镇在铁柱上。
那绿印象面人拉开了枪的保险掣,并且慢慢的装上灭声器。
胡成才再也忍耐不住了,大叫:
“别,别,别开枪——请你慢点动手。”
三人面面相觑,真的停了手。
——只是住手,并没松手。
是以胡成才还给扣死在柱子上,枪口仍向着他。
胡成才痛入心肺,但更惊怖得心胆俱裂:“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杀……杀我……”
那三个人一时都静了下来。
这刹间,气氛诡异己到了顶点,谁也不知道这三人到底在想些什么,有什么企图,好半晌,那绿印记的人才问了一句:“你不是哑巴?”
胡风才骇然起来:“你们是警方的人!?”
绿印蒙脸人突兀的笑了起来。
其他两名红色根轮和橙色的脐棱的蒙脸人,也都一起笑了起来。
红色根轮的蒙面人说:“如果我们是,你这一开口,岂不是证明了你不是哑的,那么说,顾家灭门的案子,跟你就脱不了关系了。”
这三人一齐笑起来的时候,胡成才心里这才一宽:
——原来是警方的人,警察至少不会滥用私刑,但至多只能恫吓自己,不致杀人吧!
至少,只要性命能保,不愁毛家不把自己担保出来:泄了不是哑巴的底子又怎样?又不是承认了杀人!
这再一听这红根轮(就是把他右手铐锁着的那人)的话,他又唬了一跳:
——看来,是自己人。
——不过,要是自己人的话,那只不过是试一试自己,反而可以不必死了。
所以,他也强作镇定,笑了起来:“三位大哥,你们这一招,可真管用,把我给唬得—
—”
那在胡成才背后穿橙色脐棱的蒙脸人却说:“‘表哥’,老七还在外面等着呢。咱们的时间有限,那些人就要来了,刚才我的手表已发出警示,一定是‘阿表’已有所发现。”
那心口有绿色印记的人点表示明白。垂下了抢,向胡成才笑说:“不这样当真,你怎会记得任何时候,都不能开口说话泄底呢!”
“我满以为顾氏父子垮了,就可以不必当哑巴了——没想到,还是太大意了。这要多谢三位这次提点……”胡成才这才放了心:“我见了三位色记,居然还没马上认出来,真该死……”
那绿印蒙脸人关怀的说:“我们下手也太重了,你还疼了吗?”
胡成才心中怒骂:“伤成这个样子。血流得那么厉害,真是不痛有鬼了!”
可是肉在俎上,他忍住疼痛,强笑说:“受点教训是应该的,谁教我那么疏忽……不过。确实是很痛啊。快弄些药给我止血吧!”
“好,”绿印蒙脸汉说:“我给你止血吧!”
他点了点头,在拥成才背后的橙梭汉子会意松了铜线,闪过一旁。
胡成才这才松了一口气。
刚才他以掌沿托着钢丝,虽伤自疼,但他是抵死不撤掌的——要不然,只要铜线一旦弹在颈上,自己就死定了。
他这时才抓着拳头痛得呻出了声。
“请你们也打开手铐,好吧?”
“好——”那绿色印记在心口的汉子忽然问了一句:“如果你在我们面前也掩饰不了。
难怪二少爷说。你是靠不住的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陡然举起了枪:“扑”的发了一枪。
在静夜里,枪声虽未完全灭绝,但至少已减轻了四分之三的程度。
胡成才中了一枪
他很讶异。
——诧异比痛苦来得更速。
他伸手抚胸,白胸衣已给鲜血迅速染红。
他这时才搐动了一下,抬头望向开枪的人。
但原本开枪的人又开了一枪。
这一枪射中他的小腹。
他这里才狂吼一声:“为什么……!?”
身形带动了铁床,拖得轧啦一阵响,似想向敌人猛扑。
但敌人又开了一枪。
第三枪。
“扑。”
——让人只来再及看见子弹在胡成才额上开了一个红色印记,他就倒了下去。
而且永远不会再起来。
——猎狗终须山上来,将军最后阿中亡。
他不是战将。
他只是走狗。
——所以他应是“狡免尽,走狗烹”那一类。
他的生杀仍在人手里,尽管他立了大功。
所以他给活生生的杀死了。
子弹说明了他的下场。
第四章 请你动手快一点
1、生杀大权
杀死了“菱角”胡成才之后的红色根轮、橙色脐棱及绿心印记的蒙脸汉子,立即收拾了一下现场,并迅速离开,隐身于暗月暗夜之中。
未几,这烧得残破零落的顾家大宅,又来了“不速之客”。
也是三人。
他们当然就是陈剑谁,戴洪华和雷柏明。
他们显然是来迟了一步。
不过他们显然也并不知道。
——因为不知道结果,人才有“干下去”的动力。
如果事事都知道“结果”。做下去的意愿也不会那么强烈了。
试问,如果知道结局是失败的时候,你还会那么勤奋、拼命吗?就算预知结果是成功,那也失去了许多战战兢兢诚惶诚恐提心吊胆精益求精的乐趣。
世人喜欢算命看相,那是因为相学术数始终是一种预测:既是预测,就不一定会有百分之百的准确。这跟专家预测股市、楼价起跌是一样的。如果每有判语,一定精准,那么。一早就知道自己生命里的生死荣辱了,那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只怕就没多少人敢伸出手掌提借时辰八字要人算命了。
人多怨相师判语不够精确,殊不知纵是命理大师,亦只能提命运的大致轮廓,提点趋凶吉避凶之道,而不能也不该作铁口判定存亡成败——这才是个人努力修为的留白处,也是命运轨迹的转换余地。
陈剑谁是第二次来顾家大宅“红毛拿督”。这时,神坛已遭回禄之灾,给烧得七零八落了。他这次来,会面对什么命运?
他能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还有那在囹圄之中的,他伙伴死党们的噩运。能不能因他的努力奋战而改变呢?
你说呢?
一进人“红毛拿督”的范围,陈剑谁就皱了皱眉头:
“嗯?”
戴洪华马上警觉起来。
“怎么了?”
陈剑谁忽然伏了下来,过了一会,才冷沉的说。
“该掏出枪来。”
“哪有这么严重——”雷柏明几乎要笑出声来,看陈剑谁那么“生人不生胆”,怕得畏首藏尾的样子,加上他上衣口袋整整齐齐的夹了八支笔,十分可笑,那似传说中的“英明神武”:“对方不过是个哑巴。”
他挺身就走忽然给绊了一下,跌入陈剑谁怀里。
他这回可是一怒拔枪,指着陈剑推,斥问:
“干什么?”
陈剑谁无奈的摊了摊手:“不干什么。你既然心口绣了个勇字,那就带头走吧——总算还是拔了枪就好。”
“带头就带头,怕什么!”
怕当然不怕,只要一个普通人有枪在手,他的脑子通常也会大上三倍半!
——更何况他是在警界屋建殊功拥有生杀大权的雷何警官。
他原姓何,但后从母性雷,所以有些人仍称他为“何警官”这有两个姓氏的警官,一直很得当地乡绅议员的钟爱。屡屡保他升官升职。宫运亨通。
暗月朦胧。等到进人胡成才坐守的房间里,勉强可见哑仆仍支头在桌上打盹,雷柏明得意的笑了起来:“你看,我都说没事的了,他还在做春秋大梦哩——”
说着按亮门旁的灯掣,向胡成才叫了一声“喂——”骤亮的强光刺目,三人都眯起了眼睛。
陈剑谁迅速游目打量了一下房里的情形,忽叱:“小心!”
戴洪华一个箭步,上前去一搭胡成才肩膀。
胡成才应声倒地。
戴洪华连忙跳开,拔枪。
雷柏明这回可真的变了脸色。
陈剑谁背靠墙角,退到门边,抄起了一包放在桌上的“三枪标”火柴盒子。
胡成才已经死了。
他的双眼几乎突出眼眶来,身上总共有三个弹孔,都打在要害。
雷柏明骇然叫:“他……”
戴洪华脱下了帽,拿在手上,顿足:“咱们迟来了一步,凶手才走不久。”
陈剑谁到这时候,反而没有作声,留在原处,似在思考什么。
他在思考什么?
可是,他们却不知道,他们的“生杀大权”却已落在别人手里。
枪口里。
他们一亮灯,在房里的方位一览无遗。”
窗外有六双眼睛,一支枪,枪嘴正向着这房里的三人。
一支枪,不可能同时射击三人。
在这国家对贩毒和贩卖军火都极为严刑峻法——这儿吸毒的人太多,而且也绝对不能乱,一乱就不可收拾了,不判重刑是不行的了,所以,不是有很多人可以、能够、有办法拥有枪械。
就算有,也不敢胡乱公开使用。
这三个蒙面人手上有一把枪。
现在,房里已亮了灯。
窗口敞开。
枪咀正向着其中一个的头颅:
雷柏明。
红色根轮的汉子跟其他的人一样,都是埋伏在“红毛拿督”外面一个绝好的隐蔽之处,他在催促持枪的绿心大汉:“要动手就请快一点吧,给他们发现了就麻烦了。”
绿心印记的那人却不以为然:“他们发现了又怎样?他们能斗得过我们?顶多只多费些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