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及时敲“白鬼”的一枚蓝牙,彻底解毒的妙方已把握在手。
他自信还解得了这种毒。
——在“第九流”里,这一代传下来的人;麦当恶,邹升和自己。无论是蛊术、巫术还是异术,还是以自己为最强,邹升就是因为胜不过自己,才去投靠毛锋,处处跟自己作对。
他喊自己的名字。
一声、一声、又一声。
时而温和。
时而凄厉。
就在他慢慢感觉到那失去的魂和骤散了的魄已逐渐向他靠近时(那其实一点也不玄奇,就像你“没精打采”的时候,只要用一些方法:例如喝一杯奶茶、咖啡,或抽一根烟、洗一把脸,就会重新恢复精力和神采一般。招魂术其实不过是更“浓烈”的咖啡奶茶而已),他突然感觉:
另一样“事物”也迫近了他。
——那绝对不是魂!
——也决不是魄!
而是人!
敌人!
他陡挣开罩布,睁开了眼。
那人本来还想偷偷的再接近他一些,可是纵使这是顾步最精力涣散、神疲意倦之际,那人想摸近顾步身前,仍力有未逮。
那人一见顾步揭去头布,蹬着自己,他也立时做了一件事。
拔枪。
一把精巧的小手枪。
枪已对着顾步。
顾步掀开头上罩盖之时那人已拔枪。
他看见那人时枪已指着自己。
顾步不惊不愠,只说:“毛念行?”
来人也不卑不亢:“顾伯。”
“半夜三更的,来做什么?”
“来拜会前辈。”
“拿着手枪?”
“顾伯神功盖世,没有防身的。我这做世侄的还真不敢亲近你呢!”
“废话少说。要做什么?”
“我们要扩大‘地人企业’、‘九柳玄坛’,还有‘救世搏击堂’,除非你加入我们,否则,你们父子,都是我们的障碍。”
“那你想干什么?”
毛念行这次没答。
他只是低头看看自己的枪。
神态依然悠闲、拘谨、恭敬。
顾步冷哼:“你想杀我?”
“平时也许不可以,可是现在顾伯您正卸下一切护身功力。而且元气大伤,就算有盖世奇功,总不致于刀枪不入吧?若有,我倒想见识见识。”
“你知道我刚和‘白鬼’比拼过来?”
“这么好看的战役,不容错过。”毛念行恭敬的说:“邹师父深夜找你,还是我出的主意。”
顾步的目光如两盏寒星:“就凭你一人,也未免太冒险些了吧?”
“不止是人,”毛念行提醒他:“我还有枪。”
“有枪就可以逼人就范么?”
“——也许,再加一点钱便可以了。”
“若是有枪有钱就可以要人做什么都可以,”顾步冷肃的说,“那就会发生一枪把一个人打成了千万人的事。”
“一枪虽能把一个人打成千万人,”毛念行又近乎循循善诱的说:“但一枪至少可以打死一个人,就算有千万人,有钱有权的也一样有千万颗子孙,再不行,换大号一些儿的枪,例如,象坦克之类的武器,也一定能成事。何况……”
他又补充的说:“我这儿杀了你,大家都不知道是我们干的,不利的证据显示了:这该是这几天这地头上那几个‘外来人’做的好事。”
顾步厉目也厉色:“你说,警方就会信?”
“我们自会留下‘罪证’,谁不信?要是你老活着,大家都听你的。可是,如果您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嘛……我知道那陈老大其实便是你过去社团里的子侄,你们会在一起,想大干一番,是不?”
顾步嘿然:“既然是故人之子,他们更没必要杀我。”
毛念行又笑了。
半个笑容。
颇为诡然。
“他们也会邪术,想移师到此地大搞,得先把你的根基拔掉,这叫……商业上的利害冲突,你说警方会不会完全不信呢?”
顾步双脚已徐徐的放了下来。
放到水盆里。
水淹到脚背上。
“你们毛家的话,别说警方,就说政界,也是不敢质疑的。”
“那不就是咯!”毛念行说,“所以你死了,只会多拖累几条人命而已,决不会有人替你报仇的。”
顾步冷哼:“本来你说的都对。”
“本来?”
毛念行淡眉一剔。
“可是我却有一个儿子。他当然了解我是给谁害的。”
毛念行哈哈大笑。
大笑不已。
顾步愠怒了:“你笑什么?”
“你儿子?”毛念行笑声一歇,说:“假如你儿子已先你而遇害了呢?”
顾步脸色一变,叱道:“你放意说这种话来乱我的心神是不是!?”
毛念行却毫不动气:“你说呢?”
顾步的语言就像是罩在铁问子点燃放鞭炮:“你敢动我儿子。我就杀了你!”
毛念行神色不变:“如果我已经动了呢?”
顾步眼色一寒:“毛念行,你不要迫我!”
毛念行却笑了起来。
阴阴的。
笑得很是诡然。
“你这种说法,倒像是有把枪在你手上,而不是在我的手里。”
他这句话也说得很“阴”。
——阴险的“阴”。
2、做狗难,做好狗更难
毛念行忽然悠扬的说:“你的狗呢?你不是养了许多狗,替你看门口的吗?”
毛念行这突如其来的一问,使顾步猛然一惕一悚:
悚的是:他是养了许多狗,怎么敌人已攻进神龛来了,却连吠都没吠一声——这样的情形,今晚已是第二次了。
惕的是:毛念行的用意甚为明显,他是要激怒自己,使自己分神分心。他一失神,对方便立即会开枪射杀自己。
饶是想到了这点,也明白了一旦光火的危险性,但他还是忍不住怒叱:“我们人的事,犯不着牵连到畜轻身上去,除非你也是畜牲!你把他们怎样了!?”
“也没怎么,只不过,飞鸟尽,良弓藏;狭免死,走狗烹。”毛念行好整以暇的说,“可惜现在的狡免有枪,而且还是灭了声的枪,我也没把他们真个烹了,只不过,留下来给你做个纪念。——毕竟是调养了多年了,跟你总会有点感情吧?”
他的话一说完,就有人立即把狗尸扔了进来。
——一、二、三、四……一共七头。
有的狗壳碎裂,眼珠暴了一颗开来,还塞在狗耳朵里。
有的肚子给什么东西碾扁了,肠肚都“流”了出来。
有的给破了七八刀,身子己像市场里卖的肉。但头部仍是好好的。
有的是给毒死的,眼睛、鼻子都淌出了血,舌头都是黑色的。
有的……
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
顾步很孤独,他极爱狗。
——爱狗的人基本上都有孤独的颇向。
这些狗,对他而言,都是他生命里的历史、生命里的记记忆。
譬如“哈利”,有一次,在砍撕茅草的时候,及时咬住了一尾青竹蛇,否则,他的赤足就一定遭了殃……
例如“多利”,它是一只有种的狗,有次,和他奋勇退敌,敌人用刀削掉他的左前脚,只剩下一层落皮肉粘着,可是,它依然咬住敌人的脚不放口……
就如“肥波”,它是一头很“好玩”的狗,一以前天天早上,舔醒自己弄早餐给他吃,近年来,它却改去闹醒影儿了……
又如“旺财”,它是头可怜的狗,初拾它回来的时候,它冷得直打抖,毛都湿透了,又生着癞痢,谁知道,在他的细心调养下,它现在毛发平顺光滑,还在去年狗赛之中拿了个大奖呢……
如……
每一只狗,都有一些共同的生活与记忆。
每一头狗都有一段往事和纪念。
然而,这些人,却二话不说,一上来,把他心爱的狗尽皆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