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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说话,就做自己的事情吧。总之你完全可以随意——只是,你最好不要轻易离开这个房间。”
伍乐婷依言坐了下来。“你希望我一直陪着你吗?”
“那倒也不完全是。我是为你着想。”
“为我着想?”
“是的。如果你没有一直守着我,院长知道了,会怪你的。”
伍乐婷沉默片刻。“看来葛院长真的很关心你呀。”
狄农仰起头,意味深长地笑道:“呵…是啊,他的确很关心我。”
伍乐婷读不出他的心思,不知该说什么好。
狄农对伍乐婷说:“你想看电视的话,就打开来看吧。遥控器在我旁边这个柜子的抽屉里。”
伍乐婷说:“这样好吗?院长说你喜欢清静。”
“没关系,只要你别把声音开太大就行了。”
伍乐婷笑了一下。“谢谢,我现在不看电视。”
“那你打算干什么?就这样坐上一整天?”
伍乐婷低头思索,这个问题她还没考虑过。
“让我给你一些建议吧。”老人说,“不然你无法忍受这份乏味而沉闷的工作。告诉我,你的爱好是什么?”
“嗯…看书吧,还有旅游。”
“旅游显然是不可能了。读书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一本好书会带给你智慧和启迪,照亮你的人生。”
“你也喜欢看书吗,狄老?”
老人点了点头。
“那你现在想看吗…”伍乐婷的话说到一半,眼睛突然看到了老人被固定起来的双手,赶紧缄口。
房间里出现了一段尴尬的沉寂。
老人打破沉默:“现在不看书也无所谓——我一辈子都在和书打交道——我的工作就是这个。”
“你在图书馆工作?”
老人笑了起来:“不,我是个教书先生。”
“哦,你教的是?”
“大学。”
伍乐婷忽然对狄农肃然起敬。“啊,原来您是个大学教授。您教的学科是?”
“历史学。”
“真的吗?”伍乐婷有些兴奋地说,“我对历史很感兴趣。”
“那我们就有共同话题了。”老人笑道。“如果你愿意和我探讨的话。”
“我当然愿意。狄老,也许你不相信有这么巧的事。我读的虽然是医科大学,但选修课恰好就上的是历史——还有文学。”
“年轻女孩喜欢历史的可不多。像以前照顾过我的那些女孩们,几乎都对历史不感兴趣。她们大多数喜欢现代的、时尚的东西。也许你也不相信,你是这么多女孩
中唯一一个喜欢历史的。”
伍乐婷张着嘴愣了好半晌。“您说——照顾过您的‘那些’女孩?”
“是啊,你应该知道自己不是第一个来照顾我的吧?”
“啊,是的,我知道。但是…在我之前有多少个女孩做过这份工作?”
老人思索一阵。“我记不清了。但是保守估计,一百多个总是有的。”
伍乐婷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您说…有多少个?”
“不会少于一百个,你没有听错。”
伍乐婷张口结舌地愣了许久,摇头道:“这不可能,就算每天换一个人…”
“没这么夸张,这些姑娘中有些干了三个月——这就算长的了。不过大多数只能忍受这份枯燥的工作一到两周。我印象中,有个姑娘干了四个月,她算是在这里呆
得最久的一个了。”
伍乐婷盯着老人的眼睛,说道:“狄老,您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照您这么说…”
“是的,粗略地算起来,我在这里住了十三年。”
伍乐婷张大着嘴至少愣了半分钟,她干涩地笑了一下:“狄老,您是在开玩笑,对吗?”
“如果这是个玩笑的话,算是个不错的黑色幽默。”狄农说,“但遗憾的是,我没开玩笑。”
伍乐婷的表情变得严峻起来,这时她看到狄农的神情同样变得严肃了。
“狄老,这是家临终关怀医院。”她提醒道。尽管她认为自己不该这样提醒一个临终病人。
“我知道。”狄农平淡地说。
“住进这里的病人,都是…”伍乐婷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都是活不了多久的人。”狄农替她说了出来。
伍乐婷的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那么,您说您在这里住了十多年,显然是不可能的。您知道…”
“你叫伍乐婷?”老人突然打断她的话。
“啊…是的。”
“好的,伍乐婷。”老人盯着她的眼睛,压低声音说,“记住,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奇异的事,没有什么是绝对不可能的。”
伍乐婷和他对视了一刻,突然想起院长对她说过的话了。
这个老人是精神病患者。他经常说一些疯言疯语。
可能是之前和狄农的那些对话太过正常了,让伍乐婷几乎忘了这件事。现在她明白过来了。
我不能再跟他较真了。她说道:“您说得对,狄老。”
狄农注视了她一阵,不再说话了。
伍乐婷走到阳台上,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这时,一阵轻快的音乐从她的裤包里传了出来,是她的手机铃声。伍乐婷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外婆打来
的。哦,对了,她知道我今天要应聘——一定是打来问结果的。
“嗨,外婆。”伍乐婷接起电话,尽量压低声音。
“乖孙女,怎么样?第一次应聘成功了吗?”电话里是老妇人温和的声音。
“您猜呢?”
“你叫我猜,就一定是应聘上了,对不对?”
“嗯。”伍乐婷喜悦地点头。
“真是太好了,祝贺你,乐婷!”外婆高兴地说,随即问道,“工资待遇怎么样?”
伍乐婷回头望了一眼狄农,把手挡在嘴前小声说道:“挺好的,比我预想要高得多——外婆,我现在已经在上班了,不大方便说话。等我空了,回家去跟您和外公
慢慢说吧。”
“好,好。你外公可盼望你回家了。”外婆说到这里,声音忽然有些哽咽。“要是你妈妈还活着,肯定也很高兴…”
伍乐婷的心往下一沉。“外婆,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好吗?”
“诶…好,不说了,你工作吧。有空多跟家里打电话。”
“我会的,外婆,再见。”
伍乐婷挂了电话后,站在阳台上出了会儿神,表情凝重。她吁了口气,迅速调整心情,同时看了一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快到中午了。
十二点钟的时候,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伍乐婷说了声:“请进。”
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推门进来了,手里端着一个大托盘,上面是两盘热气腾腾的快餐。伍乐婷快步走过去,接住她手里的托盘,放到茶几上,然后微笑着说:“我
猜你就是麦太太吧?”
“啊,你第一天来就知道我的外号了?”麦太太有些惊喜地说。“你真是个可爱的姑娘。”
“谢谢,我叫伍乐婷。”
“很美的名字。”麦太太和善的脸上堆满笑意。“其实我不姓麦,只是平常喜欢熬小麦粥,所以大家都叫我‘麦太太’。”
“真想尝尝您熬的小麦粥。”
“这太容易了。先尝尝今天的饭菜吧,希望合你的口味。”
“闻上去就很香。”
“那真是太好了。”麦太太说,“吃完之后把盘子放在一旁就行了,我送晚餐来的时候会收走。”
“好的。”
麦太太望了一眼坐在床上的狄农。压低声音说,“他就要麻烦你喂饭了。干这个工作得有耐心,而且得顺着他。”麦太太用手指了指脑袋。“你知道,他这里有点
儿…”
“我明白,谢谢你,麦太太。”
“好了,你们吃饭吧,我出去了。”麦太太微笑着离开了。
伍乐婷端起一盘快餐。这是那种典型的快餐盘,几个格子分别装着肉类和蔬菜,中间最大的格子盛着米饭。今天的菜是笋子烧牛肉、炒莴苣和麻婆豆腐,看上去还
挺诱人的。伍乐婷其实已经饿了,但还是把餐盘端到老人面前,说道:“狄老,我喂您吃饭吧。”
“你先吃吧。我吃得慢,会耽搁你很久。”老人说。
“没关系,我现在不饿。”伍乐婷撒谎道。
老人不再推脱了。伍乐婷用勺子舀起一些饭,又加了些菜在上面,伸到老人嘴边,狄农张开嘴,吃到嘴里,慢慢咀嚼。
他确实吃得很慢,似乎每一口都在仔细品味般细嚼慢咽。把这顿饭喂完,已经快中午一点钟了。伍乐婷早已饥肠辘辘,但一直忍着没表现出来。
老人吃完后,伍乐婷用纸巾帮他擦了嘴,这才坐到一旁,自己吃起来。饭菜早就凉了,本来可能很香,现在吃起来也没什么滋味了,只能填饱肚子。
伍乐婷吃饭的过程中,没有因为饭菜的味道打了折扣而皱一下眉头。狄农一直注视着她。
饭后,狄农躺下去睡午觉。伍乐婷也有些犯困,她看到旁边那张床,真想自己也睡上去,但忍住了。她掏出手机玩游戏。
下午三点钟,狄农醒了,告诉伍乐婷他要解手。伍乐婷从卫生间里拿出便盆,她轻轻掀开被子,才发现老人下身赤裸——很显然就是为了方便解手。伍乐婷的脸略
微红了一下,她在心里提醒自己是个医护工作者,这没有什么难为情的。她将便盆塞到老人身下。之后拿到卫生间清洗。
过了一会儿,伍乐婷从卫生间里打了一盆热水出来,对老人说:“狄老,我帮你洗把脸吧。”
狄农点了点头。
伍乐婷用热毛巾给老人洗了脸后,问道:“身体要擦一下吗?”
“你帮我擦一下胸口和后背就行了。”狄农说。
“好的。”伍乐婷帮老人解开病员服的扣子,敞开衣服后,她突然看到老人胸前挂着的一样饰物,不由叫道:“啊,海洋之心!”
狄农怔了一怔。“你说什么?”
“啊…对不起,我说的是您戴的这个吊坠。它是我最喜欢的宝石。”
狄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口那块发出幽蓝色荧光的美丽石头,不觉笑道:“你叫它什么?”
“海洋之心。我是从电影《泰坦尼克号》上知道的。”
狄农注视着这块吊坠,摇头道:“不,它不叫海洋之心。它的名字是‘希望蓝钻’。”
“对、对…希望蓝钻。它是海洋之心的原型。世界上最著名的稀世珍宝之一。“伍乐婷显出一副激动而又懊恼的神情。“真可惜,一年前我看到它时,没有下决心
买下来,现在再也找不到了。”
狄农挑起一边眉毛,用一种极为感兴趣的口吻问道:“你一年前看到过它?而且还决定买下来?”
“是啊,当时是暑假,我和朋友到大理去旅游。在古城的一家小饰品店里,我看到了这颗让我梦寐以求的海洋…不,希望蓝钻。它让我想起了电影里美好而让人心
碎的爱情故事。我真想拥有它。但是那家店主开价要160元,我觉得他可能是看我喜欢而漫天要价,就没有买下来。”伍乐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您知道,我那
时只是个背着背包自助游的穷学生,160元对我来说不是个小数目。但现在我后悔了,因为我后来再也没找到仿得这么好的希望蓝钻。错过那次机会真是可惜。”
狄农开怀大笑:“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让您见笑了,狄老。”伍乐婷红着脸说,“能够拥有这样一块美丽而浪漫的宝石,大概是每个女孩的梦想吧——哪怕是人工仿照的也好。不过,我没想到…您也
喜欢这块宝石。”
“的确,像我这样的糟老头子,戴一块耀眼夺目的蓝钻,实在是不伦不类。”狄农又笑了起来。
“啊,狄老,我不是这个意思。”伍乐婷的脸更红了一些。她盯着那块深蓝色的石头,就像陷入了梦幻之中。“不过,您的这块希望蓝钻,实在是太美了。它比我
在大理看到的那块更透明、亮泽。现在这种高仿的技术,简直可以以假乱真了。我敢说,您这个吊坠买得一定不便宜。”
“那你猜猜看吧,它值多少钱?”狄农饶有兴趣地望着伍乐婷。
伍乐婷想了想。“我觉得,怎么也得300元才能买到吧。”
老人再次大笑起来,好像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伍乐婷意识到自己可能闹了笑话,她改口道:“嗯…可能得上千元。”
狄农笑得有些直不起腰来了。伍乐婷不敢再猜下去了。她等老人笑完后,问道:“狄老,这个吊坠到底值多少钱啊?”
狄农深呼吸了一口,说:“其实我也不确定,这东西不是我买的,是别人送给我的。”
“哦,是这样。”
狄农盯着伍乐婷的眼睛说:“你想知道关于希望蓝钻的故事吗?”
伍乐婷呆了一下。“其实,我以前好像在哪本书上看到过,这块神秘的希望蓝钻似乎是件不详之物,它就像是受到过诅咒一般,会给持有者带来厄运——当然,我
指的是真品,而不是仿制品。”
“看来你对它有所了解。”狄农说,“没错,这块钻石又被称为‘厄运之钻’。传说中拥有它的主人相继离奇地死亡了。”
“这些传说是真的吗?”伍乐婷睁大眼睛问。
“大概1660年左右,在印度著名的科鲁尔矿山发现了一颗硕大无比的蓝钻石。一个法国珠宝商将它买了下来,加工之后,献给了当时的法国国王路易十四。国王非
常喜欢这块钻石,请宫廷里的御用珠宝匠再次加工之后,作为他在典礼上使用的项饰。路易十四死后,又将这块宝石送给了他的曾孙,也就是路易十五。”
“那他们遭遇不幸了吗?”
狄农笑道:“看来你的历史选修课没讲这个部分。路易十四活到了77岁,执政期长达72年,是世界上执政时间最长的君主之一,而且深受民众爱戴;至于路易十五
,虽然死于天花,但是也活到了64岁,除此之外没有经历什么特别不幸的事。”
伍乐婷思索着说:“那您的意思是,希望蓝钻并非像传说中那样会给人带来厄运。”
“先别忙着下结论。我们再来看看接下来发生的事。”狄农说,“钻石后来传到了路易十六的手中。这是法国历史上非常出名的一个国王。他的王后玛丽·安东尼
特同样出名——以美貌和奢侈而闻名。结果这两个人后来双双被送上了断头台。而这颗蓝钻石似乎和他们的命运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
“哦,什么联系?”伍乐婷显得极有兴趣。
“玛丽·安东尼特是个大美人,路易十六对她十分纵容。他把这颗华美、高贵的蓝钻石送给了她,立刻成为了她的最爱。玛丽皇后几乎天天都戴着这块宝石,爱不
释手。当时,这块钻石不叫希望蓝钻,而叫做‘王冠蓝钻’。”
伍乐婷听得聚精会神。
“后来,法国大**爆发了。路易十六和玛丽王后被关押。据说他们当时身上并没有携带这颗钻石。这很奇怪,对不对?玛丽王后怎么会舍得丢下这块钻石呢?而在
1792年——当时路易十六和玛丽王后还没被处决——有六名窃贼闯入了皇家宝库,目的就是为了偷这块钻石。”
说到这里,狄农像是故意卖关子一样停了下来。伍乐婷急切地问道:“然后呢?这几个窃贼得手了吗?”
“有传闻称,他们得手了——将这块钻石盗走,并渡海逃到了伦敦。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他们没偷到?”
“偷到了,但是偷到的只是一些普通的珠宝。这颗‘王冠蓝钻’他们根本就没找到。”
伍乐婷完全听入迷了。“这就怪了,钻石没在玛丽王后身上,也没被盗走,会在哪里呢?”
“这是一个千古之谜。没有任何一部文献准确记载了王冠蓝钻的下落。人们似乎宁愿相信它被那几个窃贼盗走了,也不愿相信它会就此失踪。”
伍乐婷想了想,说:“但是,后来钻石不是再次出现了吗?”
“对,1830年才再次出现。但问题是,在这四十年里,钻石到底在谁的手中?为什么后来会再现呢?”
“是啊,为什么呢?”
狄农挑了下眉毛。“我刚才说了,没有一本书上对此有记载。”
伍乐婷显得很失落。“这么说,我们永远也不可能知道真相了。”
“不。”狄农轻轻吐出一个字。
伍乐婷望着他。
“我知道。”狄农说。
伍乐婷张了张嘴:“可是,你说没有一本书上有记载呀。”
“对。但是我知道。”他再次强调。“而且我可以告诉你,这颗钻石是怎样成为‘厄运之钻’的。”
伍乐婷觉得狄农说的话十分矛盾,她不得不指出:“狄老,您说没有一本书上对此事有记载,但是又说您知道真相——这怎么可能呢?您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的?
”
狄农沉默了一阵。“我说了你不会相信的。”
“您这么肯定吗?”
“是的,我非常肯定。所以,先别管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听我把这个故事讲完吧。之后你再自己做判断。”
伍乐婷点头。
“刚才说到哪儿了…哦,路易十六和玛丽王后身上没有携带这颗钻石,但是那几个窃贼也没有在皇宫中偷到,那么这颗钻石到底在哪儿呢?”
“是啊,真令人费解。”
狄农说:“实际上没有你想象那么神秘。真相是,玛丽王后在被关押之前,猜到了自己的结局——她意识到自己可能会被送上断头台。于是她做了一个决定——她
要带着这颗自己一生中最喜爱的宝石死去,让它为自己陪葬。”
“啊,您的意思是…”
“对,玛丽王后不敢明目张胆地戴着这颗光彩夺目的钻石走进监牢,更不可能戴着它走上断头台——人们就是因为她的奢侈和浪费而憎恶她的。所以,她悄悄将这
颗钻石藏在了自己身上的某一个部位,将它带进了普尔堡——囚禁他们的地方。”
“她藏在了哪里?”伍乐婷问。
“你可以发挥自己的想象力。”
房间里沉寂了片刻。
狄农接着讲:“次年十月,**法庭作出审判,判处路易十六和玛丽·安东尼特死刑,送上断头台。这其实是他们都预料到了的结果。老实说他们并不是很震惊。”
伍乐婷很想说“你怎么可能连他们的心态都知道”,但她没有打断狄农。他在接着往下讲:“行刑那天,玛丽才38岁,路易十六也仅仅比她大一岁而已…”狄农顿
了一下。“你知道路易十六在临刑前的那段演讲吗?”
“我知道有这么回事,但不知道具体内容。”
“那是一段深切而真挚的忏悔之词。他向国家和民众道歉,希望在临死前能得到他们的原谅…”不知为什么,伍乐婷感觉到,狄农在说这段话的时候,竟隐隐流露
出一种悲哀的神色。而且他的语气不像是在讲故事,倒像是陷入了某段回忆。“人们总是认为路易十六是个专制君主、暴君。实际上,他只是懦弱,对政治不敢兴
趣,反倒喜欢研究锁…当然,他确实沉溺于美色了,但是面对玛丽那样的绝色美人,很难有哪个男人会不为她着迷…”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意识到自己跑题了,也可能是意识到了一些别的东西。他轻轻晃了晃脑袋,继续说道:“路易十六在进行完这段演讲之后,就被
铡断头颅了。接下来是她的王后玛丽。和路易十六形成对比的是,玛丽王后一句话都没有讲,静静地把头放在断头台,接受行刑。
“说到这里,我想起后世的一些书籍中记录,当玛丽被推上断头台的时候,她踩到了刽子手的脚,这时玛丽说了句‘对不起,您知道,我不是故意的。’——这纯
粹是虚构。实际上玛丽当时是一言不发。而下面的民众认为这个女人是罪有应得,当然无话可说。但事实并非如此。”
伍乐婷问道:“她为什么一言不发呢?”
狄农凝视着伍乐婷的眼睛:“你忘了那件重要的东西了吗?‘王冠蓝钻’。”
“啊,你是说…”伍乐婷不觉捂住了嘴。
“是的,那颗钻石当时就含在玛丽的口中!”
伍乐婷呆了半晌。不管这个故事是否真实,她都被深深震惊了。“天哪,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玛丽王后喜爱那颗钻石竟然到了这种程度!”
狄农说:“想想看吧,大理那颗仿造的希望蓝钻,都能让你心醉神驰,何况是真品呢——这颗钻石具有摄人心魄的魅力——尤其对女人而言。”
伍乐婷出了一会儿神,突然望向老人胸前的那颗“希望蓝钻”。那晶莹剔透的石头闪耀出的光芒就像精灵在眼前舞动。她迷离地说道:“我觉得,你戴的这颗,好
像也有这种魅力…”
“伍乐婷小姐,请帮我把衣服扣好,可以吗?”狄农温和地说道。伍乐婷照做了。
“故事还没讲完呢。”老人接着说,“玛丽之所以将钻石含在口中,是因为她想到了自己的尸体可能会被民众凌辱和践踏,但应该没人会去撬开死人的嘴。实际上
,她猜对了。国王两夫妻死后,尸体竟然被扔在万人坑埋葬。但是其中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什么事?”
“国王路易十六的头颅不见了。”
“您说的不见了,是指…”
“就是在行刑后不久,本来他们的头颅都应该跟身体一起被扔到万人坑的。但是很快有人发现,路易十六的头不在那里!万人坑里只发现了他头部以下的身体。”
伍乐婷诧异地问:“他的头到哪里去了呢?”
狄农说:“很显然是有人早就计划好了,在国王被砍下头后,立即通过某种方式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颗头颅藏匿起来。”
尽管是大白天,伍乐婷后背还是泛起一股凉意。她问道:“为什么会有人这样做?一个死人的头能用来做什么?”
狄农盯视着伍乐婷,那目光竟使她感到有些不寒而栗。
过了片刻,狄农的表情松弛了一些。他舒了口气,说道:“先别管这个问题,接着说王冠蓝钻的下落吧。”
伍乐婷点了点头。“如果玛丽王后当时把钻石含在口中,而又没有人发现的话,那么这颗钻石就应该被埋在那个万人坑里了。”
“没错,正是这样。”
“那后来钻石是怎么重见天日的呢?”
狄农沉吟一下。“这个秘密保守在地下22年,无人知晓。直到普罗旺斯伯爵——也就是路易十六的弟弟——复辟成为路易十八之后,才再次找出了这颗钻石。”
“他怎么找到的?”
“很容易。他命令挖开万人坑。玛丽的尸体显然只剩下白骨了。他在一堆白骨中挨着寻找,发现其中一个头骨的口中藏着东西,就是那颗王冠蓝钻!”
伍乐婷仔细思索,觉得逻辑上有些不对。“当时这个秘密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吧?为什么普罗旺斯伯爵(就是路易十八)会知道呢?”
“玛丽把王冠蓝钻藏在身上一事,当时只有两个人知道,就是她自己和路易十六。”
“是啊,那路易十八后来是怎么知道的?”伍乐婷再次重复这个问题。
狄农思索了一刻,说:“其实路易十八命令挖开万人坑,并不是为了寻找王冠蓝钻,而是希望找到玛丽王后的尸骨,并妥善安葬。”
“这么说,他是凑巧发现钻石在玛丽口中的?”
狄农回答地有些迟疑:“不,他的确知道钻石在玛丽口中。”
伍乐婷皱了下眉头:“您说的话有些前后矛盾了。您说当时这件事只有路易十六和玛丽王后知道,现在又说其实路易十八也是知道的…”
这次,狄农思忖了好一阵,最后说道:“抱歉,这个问题我恐怕无法解释清楚了——就像你刚才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一样——就算我告诉了你,你也不
可能相信。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你听到了一切都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伍乐婷又想起了院长对自己说过的话,她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了,转而问道:“路易十八发现这颗钻石之后,是否将它据为己有呢?”
狄农摇头道:“其实,他本来不想将钻石从玛丽口中取出的。她想随了她的心愿,让钻石永久成为玛丽的陪葬品。但是,后来他改主意了。因为…他实在是太思念
玛丽了。他看到这颗钻石,就像是又看到了玛丽那张美丽的脸一样。为了留下纪念,他将钻石留在了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