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幸存 作者:呼延云
内容简介:
为了捕鼠而借猫,谁知猫就在鼠洞里!
三十年前你就死了,三十年后我杀了他们祭奠你,可以吗?
深夜,草原,寒风刺骨。在漫漫的国道上,是谁白衣如血?而就在不远处的“湖畔楼”,门窗反锁的包间里,还有什么正在静静地等待着世人?
造成6人死亡的密室奇案,令举国震惊!舆论强烈呼吁警方派出首席刑事鉴识专家——刘思缈参与侦破此案。不可能幸存的奇案,传说中警界的顶级美女……
作者简介:
呼延云,推理小说鬼才,在法医学、刑侦科学和犯罪心理学领域均有较深的造诣,擅用叙述性诡计,构筑起一个个恐怖诡谲、极富创意的不可能犯罪案件,同时,坚守推理小说的本质,即:以严密的逻辑性推导出不可预测的震撼性结局。
代表作为《嬗变:推理者与杀戮者的顶级较量》《镜殇:推理者挑战不合理犯罪》。
一:白衣
嘎——吱!
尖锐的刹车声,在黑夜中异常刺耳,像是有人在半空中猛地抽了一鞭子!
茫茫的草原。
铁一样的巨大天幕。
冰冷的夜风呼啸着掠过大地,一切都在惊心动魄地剧烈起伏着,有如海面永无休止的怒涛,空气中充满了诡异的苦咸味……尽管如此,那一声刹车,还是让草原猝然死寂。风居然停了,黑暗更浓了,每根草尖都在瑟瑟发抖。
一辆金杯汽车,停在空荡荡的国道上。
“怎么了?怎么了?”坐在后座上的陈少玲,因急刹车猛地撞到司机座背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坐在司机座上的张大山,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前面,一言不发,肩膀在微微颤抖,铁青色的背影充满了寒意。
“到底是怎么了?”少玲从张大山的肩膀后面探出头来,懵懵懂懂地往车窗前看了一眼……
就一眼。
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那是她一辈子也忘不了的恐怖景象——
草原如此黑暗,寒风如此凄厉,国道,如绞索般漫长……
但,就在这样深邃的夜里,居然有一张像是被完整剥下的人脸,紧紧地贴在前车挡风玻璃上,面对面地看着他们!
人脸全无表情,像裹着一层尸蜡般半透明。双瞳犹如生了白翳,灰蒙蒙的无一丝光泽。
嘴唇,死鱼般一张一翕,距离车窗如此之近,居然连一口蒙住玻璃的白气也没有呵出。
陈少玲用尽全身力气,才遏制住想要狂喊的冲动。
这是一个身穿白色长衣的女子,直挺挺地站在车头,面对着她和张大山,一头长发在风中猎猎狂舞,像要从头皮上挣脱开去……
车子的前灯射出两束长长的黄色光柱,颤巍巍地附着在女子周围,隔着玻璃也能闻到一丝腥气:女子那一袭白衣的下半身,是触目惊心的斑斑血迹——稠红,稠红……
犹如刚刚从血泊地狱里走出来!
“你……你撞到她了?”少玲的声音在发抖。
张大山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差一点儿……”
差一点儿,也就是没有撞上。可是这个女子,分明像是已经命丧轮下,又飘飘忽忽地向人索命的冤魂!
有那么几分钟——无法估算出准确的时间——车厢里的两个人和白衣女子,就在近得能贴上嘴唇的距离,隔一道玻璃对峙着,无论坐着的还是站着的,仿佛都在等待着什么:车里的人等待外面那团染血的冤魂被狂风吹散,外面的冤魂等待着里面的人出来供她啜取……
看谁先放弃。
少玲感到窒息般的痛苦。车门和车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车里除了她和张大山,再没有第三个人。但她看着对面那浮尸般的脸,总觉得这张脸的下面,一定有一双可以无限伸长、伸长、再伸长的手,从某个缝隙伸进车子里,然后,张开手指卡住自己的脖子,越卡越紧!
忍不住了,活人在耐性上永远比不过死人。少玲说道:“这样下去,她会不会……”
“没准她已经死掉了!”张大山呼了一口气,气息极粗重,显然是憋了很久很久。他的手放在了挡把上,少玲猜他想倒车、打轮,然后绕开这个女子走掉。
“不行!”少玲突然大喊一声,“咱们得救救她!不然她真会被活活冻死!”
“我他妈的连她是人是鬼都不知道!”张大山瞪起了眼睛,但是望见少玲逼视的目光时,一种说不清的情愫使他顿时柔软下来。他挂上空挡,拉起手刹,垂下巨大的头颅,嘴里嘀咕着什么,从工具箱里摸出一柄很大的扳手,把左侧的车门一推,跳下了车,脑袋上的头发顿时都被风吹得竖了起来,毛茸茸的像一头雄狮。
透过车窗,少玲看见张大山绕到车头,然后向那女子喊着什么——手中那柄大扳手握得紧紧的。
但那女子依旧目光呆滞,一言不发。
突然,车灯的两束光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女子的衣襟呼啦啦掀起,直扑张大山的胸口,撞得他倒退了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眯起眼睛,脖子往绿色军大衣的衣领里缩了缩,斜望了一眼天空,然后一个大步迈到女子身前,把腰一弯,伸出粗壮的手臂,将她打横着扛了起来,向车门走来。
少玲连忙哗啦啦地拉开笨重的车门。张大山将女子放在少玲身边,一股寒气瞬间溢满整个车厢。
“这姑娘快冻僵了……不过还没死,你给她热乎热乎吧。”他吩咐。
少玲赶紧把红色的棉外套脱下,披在女子身上。这时她才发现,那女子穿的白衣其实是一条长长的白色纱质睡衣,上面已经风干的血渍还是那么触目惊心,但女子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口。
“大山子!”少玲发现,“这个姑娘不是咱们乡的。”
张大山说:“应该是来旅游的吧……可她身上这血是怎么回事?又为啥三更半夜地站在国道上?”
少玲沉吟:“看她这个样子,不可能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对了,咱们赶紧去湖畔楼吧,肯定出大事儿了!”
张大山“哎”了一声,回到驾驶位置,把方向盘一拧。金杯离开国道,向草原深处驶去。
车厢里,白衣女子僵硬的身体不时随着车子颠簸而左右倾倒,少玲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片刻后,她觉得女子的身上似乎暖了一点儿,可自己身上却越来越冷。
2.
望着张大山开车时的背影,少玲突然感到一阵陌生。
她熟悉的那个张大山是一条身高1.85米的大汉,虎背熊腰,四方阔脸。高兴的时候嘿嘿嘿傻乐,本来就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儿,一边说话一边摸鼻子;不高兴了就扯开喉咙大叫大嚷,呼呼地挥舞着铁锤似的大拳头,仿佛什么烦恼都能砸到地底下。
少玲不喜欢他粗鲁,从上初中时就不喜欢。有一天放学后,在学校后面的白桦林里,同学们分成两拨玩抓人。不知为什么,张大山使劲追她,就追她一个,直追得她跨过两条小溪。最后张大山伸出手去抓她,人没抓到,只揪住了她那条黑油油的大辫子的发梢,生生扯下几根头发,疼得少玲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张大山看着她,闷头不语,巨大的身影像小山似的,覆盖在她那娇小的影子上。
后来她考上了县第一高中,住校。张大山却连个职高都没考上,在社会上混了两年,到县城里的“路路通”修车行去当了学徒,仗着兜里有点工钱,一到休息日就换上件棕色条绒外套,狗熊一样吭哧吭哧走到县一中门口找少玲,约她下馆子。
少玲不想去,因为同学们都在偷偷笑她,可是不去也不行,张大山嗓门那个大啊——“咋啦,考上一高就看不起我啦?”她只好去。真坐在饭馆里了,张大山又说不出个话来,就知道把盘子里的菜往她碗里拨拉,皱着眉头不停地嘟囔着“你吃你吃”,也不管她到底爱不爱吃。
吃饱了,两人就在县城里溜达,彼此间保持着老远的距离,看上去活像不相干的两个人。
县城就那么点大,转来转去总会转到街心公园。
公园里有一尊雕得怪难看的白马,四蹄腾飞昂首向天,据说这就是传说中的神马——萨日勒。
雕像前的汉白玉石阶上,时常坐着一个身穿灰蓝色绸面布袍子的蒙古族老人,宽大的骨架像一首凝固的古歌。他抱着一把马头琴,一边用马鬃和两根肠弦轻磨慢拉,一边吟唱着。
歌词是蒙语,少玲和大山听不懂,但是歌声哀婉动人,少玲每次听到,都觉得自己要被融化了似的。
为此,大山专门花了一百块钱,请个懂蒙语的中学老师给翻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