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女人歇斯底里烦的声音撞进我耳膜。

“骞予,你在做什么?!放开…放开她!”

没有用。胡骞予的手,在我脖子上,掐住,撼动不了分毫。

我闷哼,眼神开始涣散。

最后一点凝具的目光,看见胡骞予湿的眼眶——

这一定是我的错觉。他为何要哭泣?

我生存的力气,都要被他击碎了。

我要死在他手上了,他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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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会死的!!!”锐声呼喊,如同兽在悲鸣,哀叫。

扼住我喉咙的手松开了,我没有支撑,靠着墙,一点一点滑落。

我咳嗽,拼命呼吸,口水拖下来,滴在自己手背上。

喘息。肺里抽空,再被空气填塞,像是有冰冷的钳子,夹住肺叶,痛苦。

昏的一塌糊涂。

脸上凉凉的一片,我抬手一摸,原来是我自己的眼泪。

我晃晃荡荡,撑着地站起来。

缺氧,脑子晕沉,不得不躬身靠在墙上。

等视线恢复清明,我偏头,看着胡骞予。

还有胡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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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要扼死我,母亲却出声救了我。我笑,无比狼狈。

“我不恨你们,一点也不。”

恨,是太深沉的情感,我不会浪费在他们身上。

“不过,你们胡家欠我的,我会一笔一笔,慢慢讨回来。”

要我给胡骞予生孩子,想都不要想。

胡骞予冲上来,“不知好歹的贱…”

巴掌落下来。

我仰起头,这一巴掌,我不躲不避,他打下来,我和他之间,就真正,一笔勾销。我睁大眼看着,他这一巴掌什么时候打下来,他打得我越痛,他就越不得好死。

这一幕,我要用眼睛记着,记得清清楚楚,到时候,连本带利还给他。

胡骞予气的胸腔直震,巴掌却停在了半空中。

他的手,颤抖又僵硬,最终,愤恨地收回。

我走出大宅,没有人拦我,胡骞予一直站在那里,他再碰不到我一根手指头。

那个司机还在车库旁候着,看见我过来,愣了愣。

我知道自己现在脸上无比难看,也不管了,走过去,朝他笑一笑:“考虑好了没有?10万,一个号码,加一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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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再在新加坡多做停留,那个司机还在考虑。

金钱诱惑无穷,我给了他握的名片,他会打给我的。

我回到香港,手术日期延后。

我抽出一天时间,推掉工作和应酬,到医院做例行检查。

我现在只想知道David yang 是谁,等我弄明白了这个人的身份之后,再慢慢去调查别的。

到底是谁三番两次害我,这一次,还把我的产检报告送到胡骞予那里?这么做,意欲何为?我总觉得,此人,与把我和王书维的照片和录音带寄到胡骞予那里的,是同一个人。

这个人,和David yang 、姚谦墨都有关,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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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胎是我此刻唯一的选择,如果孩子生下来,看到父母争得你死我活,也是一种悲哀。

残忍的事,我来做。

空腹去医院,术前简单检查。之前那家,将病人的资料泄露出去。

我换了一家医院。

这次选的是私人医院。

私人医院的环境没有公立的那样清冷。

妇产科楼层,有幸福的一家两口,丈夫陪着妻子来做产检。他们脸上,有着即将为人父母的光辉。

母亲——

我对这个词很陌生。

我的母亲在我出世时去世,我对她没有印象,只从父亲那里听说关于她的两点:我很像我的饿母亲;我母亲最爱白玫瑰。

所以当时,看到有人将白玫瑰放置在我父母的墓前时,我知道,这是和母亲很亲近的人。

那句“forgive me”,大概是在求我母亲原谅。原谅什么?原谅他害死了她最爱的人?

我坐在长椅上,等候的时间里,脑子很乱。我的孩子,会不会长得像我?

如果…

她能降临在这个世上,我希望她的血液里,没有我血液里的那种不知好歹,也希望,她不会有我这样不济的命运。

可惜,这些都是“如果”。孩子还不满5周,香港法令,它还只是个胚胎——我安慰自己,却对还在残忍。

它血液里,会有我的血——

这一点,我想都不敢想。

我知道,我这么做,是在残杀生命——这条罪孽加之在我身上,我无力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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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手术室之前,必须签署手术协议。

我在落款处签名,“Vivi…”

写不下去了。我手抖,怎么控制都不行,抖得厉害,再写不出一个字母。

突然间,我膝盖一痛。

有东西飞奔着,撞过来,正撞在我膝盖上。

我的笔被撞掉,低头看,原来是个孩子——

他撞到我,抬起苹果脸,依依呀呀地说着话。

很快,就有气急败坏地大人追过来,抱起孩子,打下屁股:“叫你别乱跑!”

转而看我:“对不起,孩子太皮了,没事吧?”

我晃神晃的厉害,这时候才勉强反应过来,摇摇头:“没事。”

看着这个孩子,我心里柔软的被触及,不禁伸手,触碰一下孩子的脸颊。

孩子的脸,小,白,顽皮地笑。

被我摸着脸颊,发出“咯咯”笑声,忽又低头,躲开我的手,脸埋进母亲的肩颈。

这时,一直站在一旁的护士捡起了笔,递到我面前:“签吧。”

我板滞地看着那支笔,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接过来。

我深呼吸,牵扯出一抹笑容,看向护士:“对不起,我取消手术。”说完,不留恋,转身,大步流星朝电梯间走去。

到了医院大门口,我才停下,抬头看天,春天到了。正是明媚的季节。

我的孩子,会在今年秋末冬初出生,它随我,姓林。

没有父亲,但学习好,性格好,长得也好,会窝在我怀里,甜着嗓音喊我:妈咪。

这么想的时候,我开心起来。自从我父亲离开我之后,我从未真正开心过。笑着去车库取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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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孩子,我改掉很多坏习惯,戒烟戒咖啡,不再每天半夜守候在电脑前看纳斯达克。

我开始购进一些较为宽松的衣物,丢掉我的高跟鞋,换上平底鞋。

两个月的时候,妊娠反应严重,吃什么都吐,我每日午餐都在办公室里吃,这时候秘书外出用餐,我不用担心有人会看到我大吐特吐的狼狈样子。

我体重降的厉害,每天进办公室,门外的助理看着我,露出担心的神色。她以为我是因为最近公司的事情,忙得瘦成了这副鬼样子。

又一次,我实在忍不住,笑着告诉她:我怀孕了,虽然,她闻言惊愕的表情,我并不喜欢。

渐渐地,我胃口慢慢的好起来,只是肚子依旧没有什么明显的弧度。

我依旧穿着我的职业套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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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工作确实很忙碌。

原本属于黄浩然的股份现在到了我手里,我得好好运用。加上我之前拥有的13%,现在我手里总共有21%,这个份额,已经够我进入恒盛的董事局。

而我现在身为环球这边的人,不可能亲自出面,因而急需要找个代理人,替我进董事局。

另一方面,趁恒盛在香港的各大工程被迫停工,环球和李氏联合出击,大手笔推出“新经济地带”概念,在香港的填海新区组建新的CBD金融区,并综合考虑新经济地带的周边人口,推出工作与住宅一体化的概念。

这一概念,得到香港政府的大力支持。我还特邀了香港财政司司长参加新经济地带的剪彩仪式。

胡骞予与司长儿子曾经是亲密同学又如何?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个道理,虽然残酷,但却是实实在在的真理。

这边厢,环球的事业在香港进行的风生水起,恒盛也开始渐渐从之前的泥淖之中恢复过来,“起死回生”或“咸鱼翻身”,我不管,真正用来对付他们的手段,我还没有使出来。

当初他们这些人是如何逼的我父亲不得不对恒盛进行清盘,进而跳楼自杀的,我也要用同样手段,把他们胡家逼到走投无路。

胡欣曾经是我父亲最信任的人,否则父亲不会将我交给她抚养。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这种痛苦,胡欣加诸在我父亲身上,我要连本带利地把这痛苦,还给胡骞予。

姚谦墨——他现在是我手上的王牌。

他是恒盛的大律师,恒盛许多最高级机密的合同,都是由他亲笔起草。这样算来,姚谦墨,就是胡骞予最信任的人。

不过,这一切,需要时间。

我依旧得先追寻到那位David yang的身份才行。

胡家的那个司机迟迟没有收下我的10万,我佩服他的忠心,也不准备再等下去。

主动出击更要紧。

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于是只能请人到新加坡劳资局去查。

新加坡劳资合同甚多,且按规章制度,合同双方的资料都不对外公布。虽然这样做不需要花到10万的价钱,却花费了我比金钱还要宝贵的多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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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孕期,身体不是很好,得定期去医院检查身体。

产科、产前筛查科、化验室、心电图室、B超…很麻烦,我带着助理去的,有她帮我在各科室间奔走、缴费。

所有孕妇都是丈夫陪着来的,我,由助理陪着,我忽略掉心尖那一抹古怪。

做B超之前的常规检查,我测了血压、体重。体重部分我很很让医生担忧,B超的检查结果倒是不错,胎儿很健康,听胎心的时候,孩子的心跳很有力。

我安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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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胡骞予和露西婚讯的时候,我刚做完产检,从B超室里出来。

走廊里有悬挂式电视,我的助理无所事事,正坐在长廊椅子上,看电视。

我过去叫她,她一惊,赶紧站起来。

“走吧。”我接过自己的包,和一叠交费的检查单。

她叫住我,示意我看电视:“林总,您看…”

我待会儿还有桩生意要谈,在西贡的高尔夫球场。去西贡要过海,时间很赶。我抬头,匆忙看一眼电视,收回视线就要走,却生生定住了。

新加坡新闻。

地点应该是机场,周围人山人海。

记者长枪短炮,围攻着站在众人中心的那一对男女。

那些记者,一个一个问题丢过来,女人直接躲在男人的羽翼下,由着男人去对付这些难缠的家伙。

镁光灯狂闪不止。

我看看,又看看,确信了,这是胡骞予和姚露西。

听记者们的问题,也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近日,新加坡当地媒体收到恒盛总裁与女友共游巴黎的消息,又千方百计查到两人回国的班机号。这才一窝蜂追踪到机场,守株待兔。

于是,出现如上一幕:胡骞予和露西两人刚下机,在安检口就被堵住。两人由助手帮忙,才举步维艰地突出重围,车子在外头候着,两人一上车就发动,绝尘而去。

王书维在后面善后,面对问题,一律回答:“无可奉告。”

这一切,都是早上发生的事,此刻是正午新闻,电视台正转播恒盛的记者会,引用早上拍的画面。

胡骞予透过恒盛发言人告知所有媒体,胡家与姚家联姻的消息。

众媒体人一阵唏嘘,感叹世事变化无常。姚家女儿与环球老总订婚的消息,不久前才轰动了整个狮城,而现在,竟然又爆出要和胡家联姻的消息。

“林…林总?”